昨晚元熙告訴她,當日,馬車中坐着的正是護國公的嫡親孫女兒,白敏兒。這白敏兒今年只有九歲,一直是被家人捧在手心,悉心教養。
據元熙所說,這白敏兒自小便是按照太子妃的標準來教養的。不過九歲,卻已是琴棋書畫均有涉獵,最重要的是,如今,皇后竟是派了自己身邊的教養嬤嬤來教她宮中的禮儀規矩。這心思已是不言而喻了。
那日白敏兒的馬車被一小孩子所驚,居然橫衝直撞,接連撞翻了十幾個攤擋,還撞傷了七個人,最重要的是,她並沒有善後,而是徑自回了府。這直接影響了護國公府的聲譽。想必,因此而受了長輩的訓斥,所以心有不平,才會對自己充滿敵意吧。
靜依低頭輕啜着杯中的酸梅汁,酸酸甜甜地,喝起來清涼無比,想必是在井中或是在冰窯中冰鎮過的。
「蘇小姐,幸會!」
靜依抬起頭,見白敏兒站到了自己面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旁的蘇靜微忙起身行禮道:「靜微見過白小姐。」
靜依黛眉輕蹙,目光中一絲不悅疾速閃過,她起身笑道:「白小姐的這套裙衫當真是好看,請恕靜依孤陋寡聞,不知這料子叫什麼名字?」
白敏兒聽了,得意的一笑。她今日穿的乃是江南進貢的雲錦,一共也不過是只有五十匹,自己得皇后姑姑的疼愛,所以才被賞了一匹。王公貴族們,極少有人穿的到雲錦。
白敏兒今日本就是故意穿出來顯擺的,如今見被皇帝盛讚的靜依也對她羨慕不已,自我感覺是相當地良好,態度更是傲慢了。
「這叫雲錦,是皇后姑姑賞的,尋常人家莫說是穿了,恐怕就連見也沒有見過的。怎樣?是不是很好看?」說完,一幅炫耀的神情浮在臉上。
靜微忙討好道:「是呀,白小姐得皇后娘娘看重,自是非尋常人可比的。」
靜依聽了,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靜微難道聽不出來白敏兒話中的諷刺之意嗎?居然還順着她說?
靜依輕笑道:「白小姐生的如此漂亮,自是穿什麼都好看。」
白敏兒聽了,得意的一笑,看向靜依:「就是你將那些受傷的人送去了醫館嗎?」
果然,說到正題了。
靜依笑道:「白小姐說的可是幾日前的那七個人嗎?」
白敏兒雙頰微紅,顯然是被『七個人』給氣到了,這靜依是在提醒自己的馬車撞傷了七個平民百姓,而且還將他們扔在那裏不管不顧!
此時,已有四五個貴族小姐圍了上來,她們本來是被白敏兒身上的這套衣服吸引過來的,沒想到,剛過來,便聽到了二人有火藥味兒的對話。
其中一個個子最高的小姐輕道:「敏兒妹妹,這料子雖好,卻也要靠裁剪方能襯出妹妹的氣質來,看這做工,不像是尋常人可以做的出來的。」說完,還以眼神暗示,這裏不是吵架的地方。
白敏兒雖然驕橫,可到底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自然明白她說的什麼意思,點頭道:「還是崔姐姐有眼力,哪像那些個不入流的小丫頭那般沒有眼色。這可是皇后姑姑特地命宮中的尚衣局做的。」
這話里話外無不是說靜依不懂事,不知道輕重,甚至還將『不入流』這樣不堪的說詞都用了出來。
那崔小姐聽了,輕輕一笑,看向靜依,見她臉上平靜無奇,並沒有生氣。不禁暗暗佩服,好一個能忍讓的小姑娘。若無剛才她與皇帝對答那一出,所有人也許會以為她是個懵懂無知的小丫頭,可是現在顯然人們並不認為,靜依只是個天真的孩童了。
一位身穿粉色裙衫的小姐掩唇輕笑,看向靜依的眼中滿是不屑,「白小姐說的是,像您這樣身分高貴,又得皇后娘娘看重的大家閨秀,誰不羨慕嫉妒?說不定,有人故意做些個什麼事兒,好來巴結您呢!」說完,呵呵地輕笑起來。
另一位小姐也附和道:「白小姐說的極是,這宮裏宮外,誰不知道你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紅人兒,分量自然不一般。這哪家的小姐不羨慕您?瞧瞧您的這身裝扮,再看看您的氣質、容貌,哪樣兒不是拔尖兒的?連公主也要遜色三分呢。」
崔小姐聽了,眸子一暗,沉聲道:「三妹莫要亂說話!豈能妄議皇室?」
那白敏兒原還沉浸在眾人的吹捧中不可自拔,猛地聽崔小姐這聲冷喝,一下子回過神兒來。她瞪了剛才拿她與公主相提並論的小姐一眼,怒道:「也不看看什麼地方?豈能由得你胡說?若是讓旁人聽了去,指不定落個什麼罪名呢?」
說完,看了靜依姐妹一眼。
那崔小姐對靜依笑道:「剛才是我三妹不懂事,還望兩位蘇小姐莫要放在心上。」她這話是對着兩姐妹說的,可是眼睛卻只盯着靜依看。
靜依輕笑,「崔姐姐客氣了。剛才不都是在誇讚白小姐的衣裳好看嗎?哪裏就有逾矩的話了?」
有了這句話,便等於是有了保證。崔小姐又道:「蘇小姐,我是定國公府的崔茜茜,這拉是我三妹,叫崔茉莉。今日有幸結識蘇小姐,還望日後,能到我府上多走動走動。我們姐妹幾個,也難免要去府上叨擾,還望蘇小姐,莫要嫌棄。」
靜依看她生的端莊秀麗,說話禮數周全,剛才既為她們解了圍,也沒有刻意地討好白敏兒,心中已是對她有了好感,如今聽她這般說,心中便起了結交之念。
靜依彎腰行了個禮,「原來是崔姐姐,小妹蘇靜依,姐姐若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依依吧。我在府上也是整日無事,若是崔姐姐得空,便來我府上坐坐。妹妹歡迎之至!」
崔茜茜聽了,臉上眼中皆是笑意,她上前拉着靜依的手道:「妹妹當真是聰慧至極,姐姐自愧不如,不過是仗着虛長几歲,便受了你這聲姐姐了。往後閒來無事,咱們便多走動走動。都是女孩子,誰還沒點兒悄悄話兒?」
說到後面,轉頭看向了其它幾個小姐,眾人也是點頭附和,唯有白敏兒心有不甘,一個人撅着嘴,賭氣道:「表姐,你怎麼和她好了?」
崔茜茜回過頭看她一眼,有些責怪道:「你呀!何時才能長大,不再耍這小性子?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姐妹,為何不能好好相處?若是讓姑母知道了,還不知道又要怎樣訓斥你呢!」
白敏兒聽了,低下頭,不再說話,兩隻手卻是緊緊地攥着那繡有蓮花圖案的帕子。靜依看了,自是知道,只怕白敏兒一時半會兒,對自己的怒氣是消不了的。
幾人又小聲的說笑了一會兒,便各自回坐。眾大臣和貴婦們又對太后和皇后說了些恭賀之詞,便紛紛告退了。
靜依和顧氏等人一起出了崇文殿在太監的引領下向宮門口行去。靜依隱隱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不免有些心焦起來。昨晚她按照元熙的意思讓司墨和司琴二人回到了她的身邊,今晚,靜依命她們守在了宮外,畢竟宮內的高手林立,若是發現了有暗衛跟在身邊,那可是要謀逆的死罪!
很快,眾人到了宮門口,已有不少馬車離去了。靜依被顧氏拉着,正要上馬車,靜依道:「母親,您先稍等,我去去就來。」說着,便跑向了另一輛馬車,馬車邊上站着一個少女,看那馬車的標記,應是定國公府的。
不一會兒,靜依回來了,對顧氏道:「母親,咱們和祖母坐一輛馬車吧,今天看祖母高興,只怕是多飲了兩杯,咱們也好照顧着。」
其它人倒是沒說什麼,倒是老夫人的眼神一暗,面上露出一絲陰狠之色,而蘇靜微則是露出了惶恐之色。不過是晚間,又是在外面,眾人並沒有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