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偉剛要再求情,便聽到靜依開口說道:「皇上聖明,臣女自知有錯,臣女因初次進宮,又是初見皇上,所以被皇上的威嚴所攝服。皇上聖明,還請皇上寬恕!」
一旁的皇后一臉驚異地看向了靜依,這樣一個小姑娘,初次見駕,居然不怕龍威!當真是太過天真,不識君威?還是太過聰慧,擅於揣度人心?
皇上聽了,身子微微向後靠,眼中精明的光茫一閃而逝。他看了一旁因緊張而不敢抬頭的顧氏一眼,再看向這個雖是跪在地上,卻是毫無卑微之感的小人兒身上。
皇上的手輕輕地在桌上敲了兩下,看似無心之舉,卻是將眾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熟悉皇上的人都知道,皇上只有在盛怒和大喜兩種極端的情緒下,才會有此舉動。眼下看來,皇上應是到了盛怒之時了!
眾人不禁為蘇靜依捏了把汗,暗暗為她可惜,可惜了一個如此絕色的小姑娘呀!
顧文心中焦急,也想上前求情,一把被他旁邊的光祿寺卿劉和拉住了,顧文見劉和對他輕搖了搖頭,眼中還有勸誡之意。顧文思及再三,終於沒有站出去。他旁邊的劉和,這才長吁一口氣,心中的巨石才算是安然落地。
皇上將眾人的舉動、神情自是全收在了眼裏,他輕哼一聲,「蘇靜依,你剛才口口聲聲說朕聖明,又說是攝於朕的威嚴才犯錯,那在你眼裏,朕究竟是什麼樣的皇帝?」
眾人聽了,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了,這樣刁鑽的問題,莫說是一個小孩子了,就是臣子們也不一定能回答得令皇上滿意。皇上這不是故意在為難這個丫頭嗎?
顧氏已是嚇的大汗淋漓了,若非是在殿前,唯恐失儀,只怕早已是支撐不住了。而蘇偉也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蘇明和蘇清也是全都跪着,眼睛都齊齊地看向靜依,唯恐她說錯話,會受到皇上的懲處!
蘇靜微低着頭跪在地上,眼中臉上全是得意之色,哼,蘇靜依,這次你還不死?皇上若是看你不順眼,誰還能救得了你?
靜依此時,也是緊張不已,她略整了下思緒,自己不過一個七歲稚童,如何能在朝上大談朝政!若是一句話說的不對,可能反而會連累父親,!可是不談朝政,又如何能說明皇上是明君呢?這皇上的性格也太過古怪了些,怎麼會想起這樣刁鑽的問題來質問自己?
不能談及朝政,只能想辦法從其它方面下手了。
靜依正思索間,便聽得皇上再次說道:「說!」
不過是一個字,卻是滿含威嚴和不滿!可見皇上已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靜依磕了個頭,直起上身不緊不慢地說道:「回稟皇上,臣女不過七歲之齡,雖不懂國家大事,但也知道這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家父曾多次對臣女和兩位兄長提及,民以食為天,當時,臣女並不懂是何意。直到兩個月前,臣女到郊外不遠處的一處農莊上陪母親養病,閒來無事時,便四處走走看看。臣女曾在離莊子不遠處的農家用過飯,他們雖然沒有大魚大肉,卻是餐餐溫飽,而且家家都有存糧。臣女這才明白家父說過的『民以食為天』的意思。臣女想着,您的子民都能吃飽穿暖,那說明是您治國有方,所以,臣女以為皇上是一代明君。」
說完,她微抬了抬頭,有些懵懂地看向前方,皇上坐在比大臣們要高上九階的殿上,以她抬頭的高度是看不到龍顏的。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卻是可以清楚的看見她臉上的表情。這便是靜依的聰明之處了,故意露出懵懂之色,是讓皇上知道,她不過是一個七歲的稚童,你好意思再為難我嗎?
果然,皇上聽了,龍顏大悅,大笑道:「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可以說是安了眾人的心,特別是靜依的家人們。
皇上笑道:「平身吧!蘇愛卿果然是教子有方呀!來人呀,將番邦進貢的水晶如意賞給蘇靜依,小小年紀,聰慧機敏!不錯,不錯!」
眾人謝了恩,再次坐回席間。
顧氏手中的帕子,竟已是濕得可以擰出水來了!
皇上又道:「今日本是為顧愛卿慶功!今晚,眾愛卿不醉不歸!」
眾人端了酒杯,面向皇上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歌舞昇平。大殿裏再次熱鬧了起來。經過剛才一事,靜依已是對這個皇室充滿了排斥和不滿。她四下環顧,竟然沒有元熙的身影!究竟會如何地不受寵,竟是連這樣的宮宴都不允許參加!可是既然不受寵,又是誰要暗殺他呢?
旁邊一位貴婦道:「怎麼不見蘭妃呢?既然如此受寵,這種場合,如何不來呢?」
另一位則不屑地說道:「再怎麼受寵,也不過是一介妃嬪,還能越過皇后去不成?」
耳旁又傳來這群貴婦的嘀咕聲,靜依搖了搖頭,真是不勝其擾。反觀蘇靜微,倒是聽了聚精會神,連手中杯子裏的果子汁灑了出來都不知道。
正在此時,一名宮婢面帶喜色的進了殿來,跪道:「奴婢恭賀皇上!蘭妃娘娘有喜了!」
皇上聽了大喜,高聲道:「何時的事?你說清楚些!」
「是,這幾日,娘娘一直胃口不佳,今日前晌正逢太醫院來請平安脈,所以娘娘這才知道,自己已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皇后睨了那宮婢一眼,笑容滿面地對皇上說道:「皇上,既然蘭妃妹妹有喜了,且胃口不佳,不如,將前幾日番邦進貢的那幾樣瓜果給蘭妃送去些,興許能幫她緩解這孕吐之症呢。」
皇上笑着點了點頭,對人吩咐了一番,又覺得不妥,便起身離席了。估計是去心蘭殿了吧。
靜依看着蘇靜微一臉艷羨的表情,輕搖了搖頭,還是太過天真了些,如果不出她所料,這蘭妃的子嗣定是保不住的。
到底是新進宮的妃子,一朝得寵,竟是如此得意忘形!既然太醫白日裏便診出了喜脈,為何不早些報與皇上知曉,特意挑在宮宴之時?有心計的宮中妃嬪若是哪個有了身孕,誰不是過了三四個月,胎兒穩定以後,才敢報於皇上、皇后知曉,唯恐有人對其不利。可這蘭妃,着實的過於自信了些,以為有皇上的寵愛,就可以保她無虞了嗎?
靜依想到此處,看向了皇后的方向,皇后仍然是一臉的笑意,和藹可親,卻又透着些莊重高貴!可是看在靜依眼裏,她的笑,卻是未達眼底。前世時,那些教授為了讓自己配合他們驅獸殺人,想出的方法層出不窮,哪次不是和顏悅色,可是最後呢?
靜依暗道:到底是做了十年的皇后了,心機深沉,非常人能比!
靜依感覺到左側有一股不善的眼神停駐在自己身上,不由轉頭望去。那眼神的主人竟是一名八九歲的小女孩兒!那女孩子見她望去,挑釁地輕抬了下巴,眼中滿是不屑!靜依心道,自己素未與她謀面,她為何一臉恨意的看向自己?
靜依不理會她的挑釁,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杯子,眼睛輕眨,思索片刻後,心中瞭然,那女孩子應是護國公府的嫡親孫女兒,皇后的親侄女白敏兒!
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