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顧雲博的一句話,又因為比安瀾後進產房的都先生下來了,手術室門口原本還平和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易水寒有些焦急的踱來踱去,最後實在忍不住,於是跑到護士台去問護士,他可不可以穿上防護服進去陪產?
護士看了他一眼就淡淡的說:「不可以,如果想要陪產應該在孕婦進產房前就提出申請,而且必須要上級批准才可以,現在產婦正在生產過程中,沒經允許,就是我們這些醫生護士都不能隨便進出手術室,何況是你?洽」
「......鈐」
好吧,易水寒在護士那碰了一鼻子灰,不得已只能又乖乖的來到手術室門口守着,心裏不斷的祈禱着安瀾沒事,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其實他這人平時里不信佛,也不念經,即使安瀾的媽媽是吃齋念佛之人,但是好像並沒有影響到他,他對佛經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但是,這一次,他見秦沁一坐在塑料凳子上念經,心裏也跟着默默的念叨着:長居天上的神仙,過路往來的菩薩,希望你們大慈大悲,保佑安瀾生孩子平安無事,保佑孩子們也平安無事,待安瀾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後,我一定會攜妻帶子去寺廟裏還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菩薩聽見了他的許願,總之幾分鐘後,產房裏再次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而且一個嬰兒啼哭幾聲,大約一分多鐘後,第二個嬰兒的哭聲接着又傳來了。
大家幾乎是本能的站起身來,相互看看,介於之前的經歷,誰也不敢說是安瀾生了,就怕等下抱出來的又是別人的孩子。
五分鐘後,產房門再度被拉開,兩名護士一人抱着一個孩子走出來,其中一護士還笑眯眯的喊着:「顧安瀾的家屬,生了,龍鳳胎,母子平安!」
龍鳳胎?
眾人明顯的愣神一下才反應過來。
「哇,太好了!」眾人歡呼,一下子都擁了上去。
易水寒激動得手都在顫抖,看着兩護士手裏抱着的孩子,一時間不知道先抱哪一個才好了。
「給我抱一個先,」徐青蓮即刻擠上前去,當即就從護士手裏接過一孩子來抱在懷裏。
而秦沁一也快速的從另外一個護士手裏接過一孩子來抱着,激動得聲音都有些兒顫抖的道:「這孩子長得真像外公,這鼻子眼睛,分明就是秦家的遺傳。」
徐青蓮站在另外一邊看着懷裏的孩子激動的說:「這孩子真像語嫣生下來的樣子,你看着大眼睛翹鼻子小嘴巴,像姑姑。」
易語嫣看着徐青蓮懷裏那小臉皺成一團跟老太太臉似的的小不點皺眉,她生下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易水寒站在秦沁一和徐青蓮中間,待她們倆抱夠了才說:「我還沒抱呢?你們抱夠了沒有?」
「我們都還沒抱呢,」邵含煙在後面略微有些怨言的說:「我可是孩子的奶奶,要不媽給我抱一下吧。」
徐青蓮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護士說:「孩子才不到三十六周就生下來了,也算是早產,現在要送新生兒科去,爸爸抱一下就行了,不要每個人都抱,你們畢竟沒穿消毒過的衣服,孩子剛生下來很脆弱,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眾人一聽,即刻都不再說抱了,徐青蓮把孩子送到易水寒的懷裏說:「你趕緊抱一下吧,然後快點送新生兒科去。」
秦沁一也把另外一個孩子送易水寒的懷裏輕聲的道:「當爸爸的抱一下吧,孩子的健康要緊,先放保溫箱吧。」
易水寒一手抱着一個小小的嬰兒,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兩個孩子的臉皮皺皺的,眼睛都沒睜開,怎麼看怎麼丑,哪裏能看出像誰來呢?
他只看出是像兩個糟老頭子而已,不過,他很喜歡這兩個小老頭,於是,忍不住低下頭去,就要去親這兩個醜小鴨。
然而,他的嘴還沒碰到孩子的額頭,就聽得護士喊:「易先生,麻煩你把孩子給我們,然後跟我們一起去新生兒科辦理入院手續,孩子需要在新生兒科住院呢。」
於是,不得已,他只能依依不捨的把這倆孩子還給護士,然後寸步不離的跟在她們倆身後,一起朝新生兒科走去。
安瀾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而且這一睡下好似就一直都醒不過來似的。
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巴黎春天的禮服店,當時服務員把包裝好的禮服還給她,而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房子在旋轉一般,然後一塊大大的黑幕布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聽見母親驚呼的聲音,聽見蔡媽媽在焦急的呼喊着她,聽見有人急促跑動的腳步聲,聽見有人在喊快打急救電話.......
後來,漸漸的她什麼都聽不見了,整個人好似沉入了一個大大的,黑黑的深淵裏,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看不見任何的光亮。
在漆黑的深淵裏呆了多久她不知道,當她感覺到腹部傳來冰涼時開始有了一些些意識,然後聽見有人在說準備麻藥準備檢測b超什麼的。
她其實很想睜開眼睛來看一看,可是眼皮好沉,怎麼都睜不開,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說掛麻藥針,然後......
然後她就徹底的睡過去了,漸漸的什麼都不知道了,一直就那樣沉沉的睡着......
究竟睡了有多久,她不知道,再次醒過來時,人躺在床上,而房間裏非常的靜謐,耳朵邊傳來清晰的,有規律的水滴聲,還有,輕微的呼吸聲。
順着水滴聲側目,這才發現居然是床頭的右手邊上豎着一根細細的杆子,而杆子上掛着一個透明的瓶子,那瓶子裏的液體正一滴一滴的順着細細透明的管子滴落進她的血管里。
看見輸液瓶時才感覺到腹部傳來的痛,把目光從輸液瓶收回,低眸,順着細微的呼吸聲望去,這才發現床邊,真趴着一個睡熟的男人,此時他俊美無濤的臉上略帶着幾分疲倦。
她目光迅速的搜索着,病床邊並沒有嬰兒床,而她的身邊也沒有睡着孩子,而她肚子這麼痛,也明顯的小了不少,總不至於......
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幾乎是本能的伸手去摸趴床邊睡覺人的臉,手剛接觸到,即刻被他的手抓住,然後睡着的人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
「還笑,」安瀾見他醒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才沒好氣的開口:「我們的孩子呢?難不成是被醫生推去游泳了?」
安瀾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之前看過的孕婦書籍里都有寫孩子生下來後醫院會帶孩子去游泳,還說剛生下來的孩子其實是游泳高手什麼的。
易水寒聽了她的話就笑,終於把頭抬起來,用手把她額頭前一律略微有幾分凌亂的頭髮撥開才柔聲的道:「我倒是想護士帶寶寶們去游泳了呢?可寶貝們太小,現在估計不能跟別的寶貝們一樣去游泳。」
安瀾聽易水寒說寶寶還太小才想起自己不是足月生產的,於是這才完全的回過神來,接着又問着:「那寶寶們是不是都送保溫箱去了?他們究竟有多小?」
想到孩子是不足月生的,她心裏不由得難過起來,孩子這么小就去住保溫箱,那得有多難?她這麼大人住院打針都覺得難受,何況還是那么小的孩子呢?
「他們不是很小,」易水寒趕緊安慰着安瀾,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然後才輕聲的道:「男孩2150克,女孩1985克,畢竟是雙胞胎,又不足月,醫生說能有這個體重已經是很好的了。」
男孩?女孩?安瀾稍微愣神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她生了對龍鳳胎,看來這讓某兩個人的願望都達成了。
安瀾聽易水寒這樣一說,倒是常常的鬆了口氣,她看過不少的孕婦書籍,知道早產兒體重都比較小,而她懷的雙胞胎,就是足月產體重也很難跟懷單胎的比。
易水寒見安瀾皺眉頭,趕緊追問着:「是不是很痛?」
安瀾沒啃聲,不過牙齒卻死死的咬緊,隨着麻藥逐漸的失效,腹部的痛的越來越清晰,此時讓她幾乎有些承受不住了。
早在懷孕時就了解過,剖腹產是生之前不怎麼痛,因為直接剖腹少了陣痛那一關,但是生下來後,那種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所以之前她和母親以及易水寒說起生產時都曾說過要自然生產,她寧願陣痛,因為那是每個女人生孩子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是她不想要剖腹,因為剖腹不僅讓她肚子上多了一條口子,更主要的是她不想要孩子都生了還來忍受巨痛。
產檢時曾遇到幾個生二胎的孕婦,她聽她們說起過剖腹產的經歷,說剖腹產後的巨痛不僅很難忍受,而且剛開始兩天連床都下不了,大小便都無法自理不說,最主要的是自己還無法帶孩子。
可計劃遠沒有變化快,她是不想剖腹產,但是上天卻不想如她的意,不僅讓她的孩子提前到來,同時還讓她不能自然生產。
安瀾甦醒過來了,首先想的自然是要去新生兒科看孩子,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她現在躺床上連動都不能動,更別說下地來走路了。
可她想看寶寶,想看看剛生下來的孩子究竟是怎樣的?是像他多一些還是像她多一些?
正因為想早點去新生兒科看寶寶,所以她拒絕使用鎮痛泵,而這也讓她更痛,尤其是晚上,腹部傷口處傳來的劇痛根本就讓她無法入睡。
易水寒見她痛得額頭冒汗牙齒緊咬着嘴唇連話都不說,心疼得要命,於是就去找醫生問有沒有止痛的藥,結果醫生說止痛的藥有副作用,她現在開始宮縮,自然是痛,但是不用藥恢復得更快,如果能忍就最好不用,當然,實在忍不了就只有打止痛針。
安瀾沒有到實在忍不了的地步,她好似個堅強的鐵人一樣,即使再痛也不喊出來,就是咬緊牙關忍着,還說沒事,幾個小時後就好了。
這個夜晚,安瀾痛得幾乎沒睡,而易水寒也沒睡,就坐在病床邊守在她,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特地在筆記本上下載了小品給她看。
或許是因為累了,或許是因為痛終於慢慢的減輕了,凌晨三點多,安瀾終於不看搞笑的小品了,抓緊易水寒的手,逐漸的睡了過去。
一大早,秦沁一和蔡素芬就趕到病房裏來替換照顧安瀾一夜的易水寒,然而,當她們推開門,發現躺在病床上的安瀾和趴在病床邊的易水寒兩手緊緊拉住十指緊扣卻都睡沉了時,都不忍心走進去打擾他們了。
邵含煙提着一瓦罐雞湯到婦產科住院部時,看見的就是秦沁一和蔡素芬坐在門外的膠袋凳子上,她當即疑惑起來。
「怎麼了?」邵含煙看着秦沁一問:「安瀾不在病房裏麼?」
「安瀾在病房裏,」秦沁一低聲的對邵含煙說:「不過他們倆這會兒睡着了,我們還是等會兒再進去吧。」
邵含煙聽秦沁一這樣一說,把門縫輕輕推開一條縫隙,朝里一看,果然,病床上的安瀾和趴在床邊的易水寒都睡得正香。
邵含煙輕嘆一聲,把手裏的瓦罐遞給蔡素芬道:「那麻煩素芳等下給安瀾吃了,我得趕回去,今兒個我侄兒結婚呢,不能守在這了,你們就多費點心。」
秦沁一點頭,讓邵含煙趕緊去忙,說這裏有她們守着就行了,她不用擔心,她們會把安瀾母子三人照顧好的。
安瀾醒過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這是她生完孩子醒過來後第一次睡得這麼沉,而且還睡得如此之香,甚至連夢都沒做一個,真是多虧了易水寒昨晚那一個接一個的搞笑小品。
她醒過來時才發現易水寒居然還趴在床邊睡覺,於是忍不住用手推他:「水寒,別睡了,都十點多了,雲溪的婚禮是不是要開始了?」
易水寒是聽見婚禮兩個字才醒過來的,於是趕緊睜開眼來,用手揉了下眼睛才道:「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今天是逸夫和雲溪結婚,可我幫你定的禮服......」
易水寒說到這裏,又看向安瀾那已經小了很多的腹部,心中忍不住感嘆,他那兒子和女兒這是專門來跟他作對的,他花了那麼多心思親自為太太設計的禮服安瀾居然沒機會穿上了。
安瀾聽了他的話就笑了起來,細長的手指從他的頭髮里穿過,然後柔聲的道:「我昨天已經穿過了,在巴黎春天裏,我帶着孩子們穿過了呢,挺好看的。」
易水寒就笑,把她的手抬起來送到嘴邊,輕輕的吻了一下才滿意的道:「穿過就行了,我就擔心你一下子都沒穿到呢。」
「快去吧,」安瀾催催着他:「同時跟逸夫和雲溪說聲抱歉,我就不能親自到現場去祝福他們了?不過你把我的祝福代過去,就說我祝他們幸福!」
「放心吧,我去就代表我們倆都去了,」易水寒站起身來,彎腰下來,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然後才柔聲的道:「我吃了午飯就回來,不會耽誤太久的,喜酒我替你喝了,喜糖幫你帶回來。」
安瀾就笑,催他趕緊走,說再不走等下喜酒都趕掉了!
易水寒這才依依不捨的鬆開她的手,轉身走到門口又回來叮囑她:「我走後如果實在忍不住痛,就還是讓醫生幫你打止痛針吧。」
「......」
安瀾無語,昨晚那麼痛她都忍過來了,今天再怎麼痛也不可能比昨晚更痛,她又怎麼會忍不住呢?
易水寒參加邵逸夫和柳雲溪的婚禮去了,秦沁一和蔡素芬進來照顧她,倆人照顧一個病患,自然是非常的輕鬆。
因為安瀾剛剛睡醒,這會兒不困,秦沁一就興奮的和安瀾討論着孩子名字的事情,問她和易水寒商量好給孩子取什麼名了沒?
「之前不知道是龍鳳胎,所以沒討論過名字的問題,」安瀾如實的說:「再說了,水寒早就說過了,男孩既然跟媽姓了,那名字也就麻煩媽取了,我們都不操這份心了。」
秦沁一聽安瀾這樣一說,當即就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忍不住輕聲的問:「安瀾,讓男孩跟我姓秦,水寒他——沒意見吧?」
安瀾聽母親這樣問忍不住就笑了,趕緊安慰着秦沁一道:「媽,讓孩子跟你姓又不是我強迫水寒的,是他之前自己就這樣說過的,他怎麼會有意見呢?何況易家又不指望着他傳宗接代。」
「話是這樣說,可之前那不是他跟易家的關係不好嗎?」秦沁一白了安瀾一眼:「如果那時他跟易家關係好,他也不會入贅到我們顧家不是?現在他跟易家關係好了,我怕他又不願意了呢?」
「不會的,」安瀾用肯定的語氣告訴母親:「媽,放心吧,水寒是個說話算數之人,說了讓孩子跟你姓自然就跟你姓了,你就趕緊幫孩子取名字吧。」
「呃,」秦沁一聽女兒這樣說,即刻就高興起來,然後從包里掏出一個便簽本來翻開遞到安瀾跟前道:「你看看,這是我昨晚想的三個名字,你覺得哪個好一些?」
安瀾看着秦沁一便簽本上寫着的三個名字:天宇,冠宇,浩翔,浩澤。
「......」
安瀾直接無語了。
她想母親估計是糊塗了,她這不生的龍鳳胎麼?怎麼取的全都是男孩子的名字?
「媽,女孩子叫冠宇浩翔什麼的不好聽吧?」安瀾小心翼翼的給自己的母親建議着:「是不是太剛性了一點點?」
「我這是給男孩子取的名字啊,」秦沁一白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不說好了男孩跟我姓的麼?女孩子跟水寒姓易啊?女孩子的名字估計輪不到我來取吧?水寒的奶奶或者媽媽會幫忙取的,我就不參與進去了,省得她們到時說我沒顧忌到她們的感受呢。」
「......」
這一下,安瀾徹底的無語了。
這倆孩子究竟是她生的還是她們生的?
孩子取名字這麼大事就被她們給這樣瓜分了,而她跟易水寒這做父母的貌似沒多大事一般。
他們這父母當得,是輕鬆呢?還是,徹底得被人給架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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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這文明天正文就大結局了,後天開始柳雲溪的番外,謝謝大家的陪伴,番外一樣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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