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那一夜

    另一邊，斯內普與鄧布利多兩人一前一後，一路無言的抵達了八樓校長辦公室。

    明黃色的燈火被打開，偌大的一個校長辦公室瞬間被點亮，鄧布利多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

    他自鷹腳桌的抽屜中取出了一包糖果以及一罐茶葉和檸檬等物，一邊在茶几上泡着紅茶一邊說道：

    「西弗勒斯，坐罷，不用客氣。」

    斯內普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的站在辦公室門口，雙眼放空般注視着辦公室身處的星象儀。

    他猶自還記得，十多年前，自己好像也是在一座星象儀前與鄧布利多密會，為的，便是想要鄧布利多救莉莉一命。

    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他太了解伏地魔了。

    知曉了特里勞妮預言的伏地魔，絕不會對莉莉一家有任何的同情。

    即便伏地魔的目標僅僅只是莉莉的孩子，僅僅伏地魔在他的哀求之下，已經答應了會饒莉莉那個可悲的女人一命。

    但當伏地魔真正站在莉莉面前，要奪走她孩子的生命時，莉莉的死亡就已經是註定了的。

    這時候鄧布利多的幫助就顯得極其重要了。

    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鄧布利多這個同為傳奇階位的本世紀最強白巫師才有那個實力拯救莉莉。

    於是乎，他與鄧布利多做了一個交易。

    他跪下來，虔誠的祈求着鄧布利多能滿足他的願望。

    而作為代價，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靈魂。

    斯內普深知自己完全不可信。

    因為當時，斯內普已經是食死徒中的高層了, 是自最初時就跟隨伏地魔征戰的核心人員, 深受伏地魔的信任。

    鄧布利多沒有任何理由相信他這個食死徒。

    但鄧布利多最終卻還是答應了。

    至此，斯內普成了遊走在鄧布利多與伏地魔之間的雙面間諜。

    而作為代價, 鄧布利多也真心誠意的幫助莉莉，構築了由赤膽忠心咒保護着的安全屋。

    按理說，這本該是萬無一失的。

    赤膽忠心咒這種東西，即便是伏地魔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堪破。

    而時間一長, 伏地魔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會被其他事情和人所轉移。

    可意外卻還是發生了。

    那愚蠢的小天狼星·布萊克！

    他自作聰明的更換了保密人, 導致了莉莉的死，也導致了斯內普一切計劃的全面崩盤！

    一想到此處，斯內普的眼眸中就又泛起了猩紅的光暈。

    與此相關的記憶早已被他封存在了大腦的最深處，只有每當夜幕降臨, 沉睡中的斯內普大腦封閉術效率大降之後那些記憶才會以噩夢的形式再度回歸斯內普的意識。

    而這一刻, 那些記憶卻無法抑制的涌了上來。

    斯內普仿佛又回歸到了那一夜。

    他踩着滿地的碎屑走進了那座已經被破除了赤膽忠心咒的屋子。

    屋子裏瀰漫着死亡那獨有的味道。

    嬰兒的哭喊聲、殘破門窗隨風舞動的嘎吱聲、木地板與地上碎屑經過踩踏而響起的吱呀聲……

    無數種複雜的聲音不斷在屋子裏迴蕩着。

    然而斯內普卻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聞不到。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步履蹣跚的走上了樓梯，邁過詹姆·波特的屍體, 虛弱的就像是垂死之人，僅僅只是在靠着某個意念在堅持着。

    而待到他真正推開了那扇房門後，一切的意念和希望就全都熄滅了。

    莉莉的屍體映入了他的眼帘。

    就宛若是一柄利劍，穿透的了他的心。

    將他的靈魂釘死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無窮的情緒涌了上來，他想要道歉，但那些情緒以及道歉的話語卻死死的卡在了他的喉頭，致使的喉頭一陣陣的腫脹和酸澀。

    他只能是抱着莉莉的屍體，不斷的嗚咽着, 哀嚎着……

    ……

    畫面再轉, 已然回歸至了校長辦公室。

    但時間，卻依舊還是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

    「你答應過, 答應過我會保證他們的安全……」

    斯內普繼續哀嚎着, 他的聲音悲愴而又沙啞。

    但聞言背對他的鄧布利多卻是毫不猶豫的打斷道：

    「莉莉和詹姆信了不該信的人，西弗勒斯, 就像你。」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他僵住了。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就像那該死的詹姆錯信了小天狼星一樣,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錯信了鄧布利多？

    「但那個孩子還活着。」

    鄧布利多接着說道。

    聞言斯內普虛弱的靠在了牆上道：

    「那又怎麼樣？伏地魔已經消失了, 一切都結束了！」

    「伏地魔還會回來的, 到時候那孩子就危險了，他需要你。」鄧布利多誠摯的說着, 「他的眼睛很像他媽媽，如果你真的愛她……」

    鄧布利多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發現, 原本不屑而痛苦的斯內普，此刻已經舉起了手：

    「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鄧布利多搖着頭道：

    「不讓別人知道你最好的那一面？」

    「你要發誓！」

    「即便你每天冒着生命危險，保護這孩子？」

    沉默……

    ……

    斯內普終於睜開雙眼，回歸了現實。

    鄧布利多已經泡好了茶，正在往茶杯里放着方糖還有檸檬片。

    「你的運氣可真好，西弗勒斯，最新一批的茶葉才剛到，這可是連林克都沒能享受過的新貨色！雖說晚上飲茶或許會導致失眠, 不過嘛，跟紅茶的味道相比, 區區失眠只是小問題。」

    鄧布利多有些急迫可耐的攪拌了一下茶杯，「坐下來一起品嘗一下吧，西弗勒斯。還有, 哈利又怎麼了？」

    斯內普緩緩轉過了身子，動作僵硬的就像是一具木乃伊。

    「這孩子沒什麼天賦，比他父親還要更加的傲慢, 自大，懶惰且愚蠢。」斯內普喃喃說着，「他沉浸在別人賦予他的巨大名聲里，沾沾自喜，卻不知這一切都是虛無，他日……」

    「我不想否定你說的話。但說真的，西弗勒斯，這些事情你我都清楚的很。因為你對哈利的評價一向如此，且絲毫不避諱在大庭廣眾之下發表自己的這些看法。」

    鄧布利多打斷道，「只是你我更加清楚的是，即便哈利擁有着如此令你討厭的缺點。可你依舊會保護他的，不是嗎？」

    「沒錯，因為他的眼睛很像他媽媽。」

    聽斯內普這麼說, 鄧布利多會心一笑，端起了茶杯就準備抿上了一口。

    而就在這時，卻聽斯內普繼續幽幽的說道：

    「這十多年來, 我一直都在做着這一件事，時至今日，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我相信，未來我也會繼續下去。但也就是因此，所以我才會想來問你一個問題。

    那男孩，是伏地魔的什麼人？

    或者說是，他跟伏地魔有什麼關係？

    而你，又想利用那男孩對伏地魔做什麼？」

    鄧布利多才剛舉茶杯的手僵住了。

    他的表情迅速變化着。

    先是震驚，緊接着又有些慌亂和不可思議，似乎是無法理解斯內普是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最終，一切卻都回歸了沉寂。

    鄧布利多放下了茶杯，嘆了口氣嚴肅道：

    「你已經知道了嗎？」

    「哈利，擁有能與蛇對話的能力，是個蛇佬腔。但他和林克不同，弗利家族曾經和斯萊特林家族聯姻過，波特家族一直以來卻始終是獨立的，歷史上從沒記載波特家族出過蛇佬腔的情況。」

    斯內普凝視着那星象儀道，「另外他的大腦還特別容易被伏地魔所入侵。並且這種入侵具有極其特殊的性質，是雙向的。也就是說，伏地魔能通過他的大腦，他的記憶乃至於視野感知到他所經歷的事情。同時哈利也能看到和感受到伏地魔的思想，即便由於個人精神力和意志力相差的實在太過於懸殊，一般來說只有伏地魔能看哈利，哈利即便看到了伏地魔的思想，那也只是伏地魔故意給哈利所看的。

    但無論如何來說，這種大腦入侵的方式，也太離奇了。

    這根本就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大腦入侵手段所能做到的。攝神取念咒不行，奪魂咒也不行。

    有了這兩個提示之後，剩下的事情，也就不難猜了。

    哈利，他跟伏地魔，肯定存在着某種特殊的關係。」

    「啪啪啪——」

    鄧布利多鼓着掌，清脆的聲音在校長室內迴蕩，嚇得那些剛才被斯內普發言吸引出來的歷代校長畫像們統統又閉上了眼睛。

    「不愧是你，西弗勒斯，這份洞察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鄧布利多靠着沙發，頗為感嘆的說道，「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想我也是時候想你坦白了。是的，沒錯，哈利他，的確跟伏地魔有關係。」

    在得到鄧布利多肯定的答覆後斯內普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保持着沉默。

    鄧布利多清楚這是在等待着自己進行下一步的解說。

    他嘆了口氣道：

    「那天晚上伏地魔前往戈德里克山谷殺哈利，莉莉·波特用自己的生命為他立起了一道屏障。那是古老的血緣魔法，強大，而又詭異，早已失傳，卻又被莉莉·波特重新拾取了起來。它一直都在保護着哈利不受伏地魔的傷害，這也是哈利為什麼會被寄養在他姨媽家的原因，因為長時間的待在血親身邊，這道魔法才能繼續維持，直至他成年。」

    「這些事情都是人盡皆知的，我不明白這跟哈利與伏地魔現在的詭異之處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西弗勒斯，你太心急了！事實上你根本不清楚那種血緣魔法是怎麼救下哈利的，你也不清楚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實的情況就是，當晚在面對裏面莉莉的血緣魔法時，伏地魔的索命咒被反彈了回去。

    可偏偏伏地魔本身又因為具有多重魂器的保護而無法死去，這就直接造成了，伏地魔的一片靈魂在復生的時候被剝離了開來，寄生在了那棟屋子裏唯一活着的靈魂上，也就是哈利！

    伏地魔的一部分在哈利體內活動着，你可以直接理解為，哈利就是伏地魔的另一個活魂器，一個連伏地魔自己都不知道的魂器。

    只要伏地魔丟失的那片靈魂碎片還在哈利身上被保護的好好的，伏地魔就死不了！」

    伴隨着鄧布利多近乎咆哮似的解說，校長室里的畫像們不由得發出了一連串的驚呼。

    但這些聲音很快就全都消散了。

    因為房間裏的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

    斯內普依舊沒有太過情緒化的舉動。

    相反，他相當冷靜的說道：

    「那麼那男孩……那男孩必須死？」

    鄧布利多眉眼低垂，他很想告訴斯內普按照他的計劃，如果讓伏地魔在哈利成年前親手對哈利再釋放一次索命咒，或許就能在保全哈利性命的情況下消滅伏地魔的殘魂。

    然而，這僅僅只是鄧布利多的一個猜測而已。

    這件事是否能成鄧布利多不清楚，他也不在乎。

    他的目標只是消滅伏地魔的殘魂，哈利活下來最好，活不下來也無所謂。

    但對斯內普呢？

    十多年前自己就已經讓他失望過一次了，這如果又讓他失望了會如何？

    沒多少猶豫，鄧布利多點頭道：

    「是的，他必須死，而且還必須是伏地魔親自動手，西弗勒斯，這很重要！」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然後斯內普開口道：

    「我以為……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都在為她而保護他，為了莉莉。」

    「我們是在一直保護他，因為必須教他、培養他，讓他能夠擁有足夠的勇氣。」鄧布利多艱難的說道，「同時伏地魔和他之間的聯繫像是寄生蟲一樣滋長。你不是第一個對此有過懷疑的人，林克同樣也了解了真相，並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而在努力尋找着方法，只可惜目前並沒能有所收穫。甚至有時我懷疑哈利自己也懷疑過，如果我料的不錯，他安排好一切後肯定會去赴死的，那就意味着伏地魔的末日到了！」

    「我早該明白的，哈利『救世主』的身份，他父母做出的那些功績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區別對待。看看納威就知道了。他與哈利同樣滿足預言之子的所有條件，他的父母更是為了鳳凰社付出了自己的靈魂。可結果呢？」

    斯內普用夢囈一般的音調說道，「你對此無動於衷，任由納威生活在自卑和恐懼中，不做任何幫助。而對待哈利，你的確是給予了足夠的關愛，但你一直保護他的生命卻是為了能讓他在關鍵時刻去死。」

    斯內普說着話，右手卻已經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正是『空間錨點』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