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小屋別洞天
天目地啞世間仙
這間屋子的實用面積並不算太大,大概也就是90幾平的樣子,我進屋後,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相對很寬敞的客廳,不過,讓我驚訝的是,這間屋子裏面可以說是別有洞天,這裏面的裝修雖然算不上是奢華至極,但也算的上是十分考究,整體給人的感覺可是和外面破敗風格完全不同。
整間客廳裝修的是古色古香,進屋後我先看到是一個畫着姜太公直鈎釣魚的屏風,畫工精細,人物栩栩如生,姜太公的表情淡定自若,仙風道骨,讓人一看便知這副畫絕對是出自大家之手,只是沒有落款,我一時間並不知道到底是誰畫的這副願者上鈎圖,此外,這個屏風是由赤柏松木雕刻而成,木紋中已經開始透出淡褐色的紋理,看樣子絕對不是現代的物件,估計最少怎麼也得有個百十來年的歷史了,這種東西如果放到市面上,絕對值一大筆銀子,可它此時居然被放在這麼一間破敗的房子裏,讓我不由得對這間屋子的主人開始心生好奇了。轉過屏風,正對着我的是一張由船底木整個雕刻而成的書案,將近兩米半的長度,一米五左右的寬度,四周個雕了一個龍頭,各個張口含珠,表情霸氣。桌子上面擺着考究的文房四寶,山西湖州的羊毛筆,安徽涇縣易志軒的宣紙,以及散發着淡淡清香的古徽州墨。我進來的時候,一個年邁的老者整低着頭專心致志的在寫着字,他一身晚清時期秀才穿的白色長袍,粗布,但是做工極佳,一時間看不出是哪兒做出來的,他的身材修長勻稱,稿子不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頭髮很長,呈現花白的顏色,沒有梳理,就那麼散落在額頭前,我一時間看不清他的樣子。我瞄了一眼,發現他正在寫《長恨歌》,「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用的是行書,筆法瀟灑飄逸、靈動流暢,完全不像是一個已經暮年的老者寫出來的。此外,整間客廳除了在屋子右邊靠牆的位置還擺了一個堆滿古籍的柜子之外,就別無他物了。其實,我也不用多看,單單從書櫃裏那件卷泛黃的竹簡我就能看出,這裏面的書沒有一本不是價值連城。
當然,這裏並不是只有這一個房間,面除了我所在的客廳之外,後面還有一間房間,不過被一道雕刻着奇形怪狀文字的木門擋住了,門很厚實,沒有窗戶,我看不見裏面的屋子是什麼樣子。而在左邊還有一間屋子,掛着半遮擋的門帘,透過門帘我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裏面有一張羅漢床,依舊是古韻風十足,看樣子應該是這位老者的起居室。不過,相比於那張年代也不算近的實木羅漢床,床上隨意放置的紅色玉枕一下子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這個玉枕頭是由整塊紅玉髓雕琢而成,雖說近幾年紅玉的價格持續走低,但是,這塊紅玉卻和市面上的那些紅玉髓有着很大的區別,它的紅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鮮紅,你靜靜的看着它的時候,似乎能夠感覺到它像液體一樣在流動,很慢很緩,讓人着迷,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血玉。這塊玉枕整體是一個閉口的四腳蛇的形狀,它四腳如象,頭大頸粗,尾短而細,樣子很是古怪,不過,這卻是古時候傳說中掌管夢的神仙周公的坐騎,似乎是寓意睡在它上面可以擁有好夢。血玉的硬度是玉中數一數二的,且極其容易裂,一旦一刀下錯,整塊玉都會廢掉,所以能夠將這個玉枕雕刻的如此靈動,那顯然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而這塊血玉之所以吸引我,除了他的精美程度之外,那還是因為我此前聽說過關於它的故事,只不過,在故事裏它跟着自己的主人長眠於地下了,怎麼此時會出現在這裏?難道被倒斗的土夫子給倒出來了,後來輾轉到了這位老人家的手裏?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書案後面的那個老者,而這個時候,他也正面帶微笑的看着我。由於我此前並沒有看清楚他的樣貌,而此時正好和他來了四目相對,不過不看則已,一看反倒是讓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我發現眼前的這個老者是一個盲人——一個雙眼處有着貫穿形刀疤的盲人,顯然在此之前,他的雙眼是被人一刀割傷的。如今,他的雙眼處只留下了深褐色的刀疤,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不好意思,年輕人。我的外貌沒有嚇到你吧!」老者開口說道,他的聲音溫文爾雅,底氣十足,如果不是他眼睛處的傷疤,他應該是一個很有魅力的老者,只不過現在可惜了。
「老人家您多慮了,晚輩不敢對您的外貌有任何看法。」剛才那話他明顯是衝着我說的,從我們一進屋,他就能輕易的分清楚那個是我,那個是張成勇,這份兒耳力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再加上他這一屋子的稀世珍寶,任何一件拿出去那都是別人一輩子可遇而不可求的物件,多年來的社會歷練告訴我,眼前的這個盲老者絕對不是一般人,所以,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天目先生,這位叫劉天一,是我朋友。」看老者開了口,一邊的張成勇立馬說道:「我今兒帶他來,是為了找我爺爺的。」
「你這個小子啊!你爺爺之前不是囑咐過你,除非有非常要緊的事情,否則不可以來這裏找他嘛!更何況……」說着天目先生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從書案後面走了出來,腳步很輕盈,絲毫沒有盲人的那種蹣跚與猶豫,他順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動作一氣呵成,如果不是我親眼見到他眼睛上的傷疤,我根本就不會相信他是一個盲人。「更何況,你還帶來了一個下八門的人。你爺爺不是跟你說過嗎?他此生不會再見下八門的人!」
「天目先生,您聽我說,天一之前曾救過我的命,另外,他也並不是一般的下八門門人。」張成勇趕緊解釋道。
「哦?不是普通的下八門門人?哈哈哈!就算是下八門的各派話事人來了,你爺爺也是不見的。」天目先生笑着擺了擺手,「你還是帶着他回去吧!」天目先生的話不多,語氣也算平和,可是總有一種不可違抗的魅力,讓人心生膽寒。
「天目先生,您等一下。」眼見要下逐客令,我急忙說道,同時一個勁兒的給張成勇使眼色,心裏一個勁兒的說道:「小子,你懷裏還揣着東西哪!怎麼關鍵時刻把這個事兒給忘了!妹的!趕緊拿出來啊!要不一會兒該被請出去了。」
看見我一個勁兒的在朝他擠眉弄眼,張成勇一下也反應過來了,緊忙伸手從懷中掏出了那個深褐色的木片,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輕聲的說道:「天目先生,來之前有人給了我一個這東西,並囑咐我說是如果我爺爺不幫天一,就將這個交給他,他自然就會答應的。」
「哦?」天目先生顯然是沒料到我們有着一手,疑惑的接過了張成勇手中的木片,拿在手中輕輕的摸了一下,然後神色突然之間有了些許的變化,略帶驚訝的說道:「這是……這是蜂窩山的木槿帛?」
「木槿帛?」聽到天目先生驚訝的聲音,我和張成勇也略顯疑惑,張成勇更是驚訝的問道:「木槿帛?那是什麼東西?」
「你們不知道此物是什麼?」天目先生見我們好像並不知道他手裏的東西是什麼,於是有點疑惑的問道。「這個東西你們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額……這個東西是我家附近周三酒館的掌柜老周給我的。他說,如果我爺爺不管天一的事兒,那就讓他看看這個,他就會管了。還說,這是一個什麼約定。」張成勇說着摸了摸腦袋,顯然他是有點想不通這裏面的事兒,又不敢對眼前的盲老人說謊,只能有什麼說什麼了。
「沒錯!這是一個約定,二十幾年啊!沒想到等了這麼久,居然還有機會兌現這個約定。」天目先生說着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然後猛然站起身朝後面的那扇門走去,「你們在這兒等着吧!我去問問你爺爺的意見。」
說完,他便拉開了那道厚重的木門,身形一閃,便隱沒在了門後的黑暗之中。
看着天目先生消失的背影,我一瞬間腦子裏閃過了很多念頭,不過,最多的一個想法就是,他究竟是個瞎子嗎?一個瞎子怎麼可能有這麼靈敏的身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張成勇率先開口道。
「哦?」我沒有直接回答。
「你一定在想,他究竟是不是一個瞎子!」張成勇說道。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和你一樣,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也不相信他是一個瞎子。」張成勇說着笑了笑。「我記得那時候我才五歲。他是跟我爺爺一起回來的,我印象里,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雖然他樣子看上去挺可怕的,但是對我還是挺和善的。我那時候還小,見他眼睛看不見就總想捉弄他一下,不是在他的杯子裏放點辣椒麵,就是偷偷的把他的椅子挪走,不過,每一次都被他拆穿,沒有一次得手。」
「沒有一次例外?」我好奇的問道。
「沒有一次例外!」張成勇斬釘截鐵的說道:「所以,我特別理解你的好奇。因為他有時候比我們這些視力正常的人看事情還要准。當然,也有一件事情我至今想不明白。」
「什麼事情?」我問道。
「我記得那次我爺爺走了很久,大概走了有小半年的時間,回來的時候是和他一起回來的。可是不知道怎地,自打他和我爺爺回來之後,我爺爺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張成勇說着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
「一句也沒說過?」我好奇的問道。
「是的!二十幾年了,他一句話也沒說過,也就是那時候開始,我爺爺不在過問任何有關下八門的事情了。」張成勇說到這兒的時候隱約的聽見了門後有腳步聲傳來,便對我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便會意的點了點頭,不在說話。
果然,沒多一會兒天目先生便從門後走了出來,他先是看了看張成勇,然後又轉過身對我說:「這位小伙子,地啞先生,有請。你進去吧!」
「地啞先生?」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個「地啞先生」是誰,有點發蒙的看了看天目先生,又看了看張成勇。
「地啞先生就是我爺爺,張衛國!」張成勇輕聲的在我耳邊說道。
「啊!」我這次反應過來,急忙說道:「好的!辛苦您了,天目先生。」說着,拉起張成勇就要往後屋走。結果卻被天目先生一把給攔了下來。
「且慢!」天目先生說道:「地啞先生只想見你一個人,所以小勇得留在外面。」
「可是……」我本想說「可是張成勇是他孫子啊!」但是話還沒有出口,一邊的張成勇就推了一把,然後大聲的說道:「可是什麼可是!我爺爺已經十年沒見過外人了。你趕緊進去吧!」
「好的!謝天目先生!」聽到這兒,我先是向天目先生深深的鞠了個躬,然後轉身便走進了木門之後的房間。
第六章:天目地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