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絕對不會和她成親的!您再逼我我就去死!」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安楠睜開眼一看,正看到一個油頭粉臉的年輕男子指着她,一臉憤怒地對他的父母怒吼。
「兒啊,安楠有什麼不好的?她勤勞能幹,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照管得一清二楚的,有這樣的妻子,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中年女人擔憂又不解地問道,「安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最適合你了……」
「有什麼適合的?她又蠢又笨,膽小怯懦,怎麼配當我董斌的妻子?娘,現在大清都滅亡了!誰還興包辦婚姻?現在都講究自由戀愛了!」年輕男子,也就是董斌,與父母據理力爭。
「可是,安楠是你指腹為婚的妻子啊,你怎麼能說不娶就不娶了呢?」董母還是不同意,「娘知道你喜歡外面那些年輕女學生,可是那些女學生放浪大膽,哪裏配得上你?」
「那她這個愚昧腐朽的女人就配了嗎?娘!再說一遍,我是絕對不會娶她的!死也不娶!」董斌抗爭得更加激烈。
最終還是董父出聲說道:「行了!這件事以後再說,斌兒,爹娘也是為了你好,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董斌還要說些什麼,但看見董父難看的臉色,還是住口了,只是臨走前狠狠地瞪了一眼安楠,這是遷怒到她身上來了。
「阿楠啊,你也不要傷心,我再勸勸斌兒,他這只是一時沒想明白,等他想明白了,就會同意娶你了。」董母和藹地拍了拍安楠的手,安撫道。
安楠卻不像往常一樣沉默,而是看向董母,說:「董伯娘,不必了,既然董斌不想娶我,那這門親事就取消吧。強迫得來的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況且他也說了,現在的社會都批判包辦婚姻,說這是封建社會的舊糟粕,是應該被摒棄的壞習俗,我們不應該還遵循這些東西了。」
「不行,你們這是從娘胎就定下的親事啊,怎麼能隨便就取消呢?我們不懂什麼糟粕、什麼壞習俗,但指腹為婚,這是老祖宗就流傳下來的習慣啊,怎麼就不應該了呢?你不要慪氣,我們總不會害你的。」董母苦口婆心地勸說安楠。
「董伯娘,您就算強迫我們成婚了,我們也只會是一對怨偶,何必呢?董斌接受的是新式教育,追求自由和平等,他更欣賞他那些活潑勇敢的女同學,那也是人之常情。董伯娘您就不要亂點鴛鴦譜了。」安楠說。
「可是不讓斌兒娶你,我怎麼對得起你爹娘啊!」董母哀嘆道。
「董伯娘把我好好地養了這麼大,已經完全對得起我爹娘了。
而且我相信,我爹娘是希望我以後和董斌在一起會幸福才會定下這門親事,但如果他們知道我和董斌要是成了親卻成了一對怨偶,互相折磨嫌棄,那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們成親的。
所以董伯娘,您只要以我和董斌的意願為主,取消這門親事,那就足以對得起我爹娘,也順了董斌的心意。」安楠娓娓道來,說得董父董母都軟化了態度。
「還有啊,董伯娘,董斌這麼反對這門親事,說不定是因為他有了心上人了呢!他在上海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一定在那裏認識了許多不凡的大家小姐,要是談了戀愛也不出奇……我聽說上海有許多鄉紳名流,他們都很開明,准許自己的女兒自由戀愛的……」安楠用充滿蠱惑的語氣說道,暗示董斌在外面很可能吊了一個大家小姐。
董父董母一聽,果然眼睛都亮了,他們董家在這個鄉鎮只是個小有家產的鄉紳,跟大上海那些巨商名流比起來就根本不入流了,因此當聽到董斌有可能和有錢或有權的大家小姐談上了戀愛之後,他們頓時就激動了。
如果自家兒子娶了一個在大上海有錢或有權人家的大小姐,那他們董家豈不是能跟着沾光,一飛沖天了?哪裏還需要蝸據在這偏僻的小地方?
於是董父董母對安楠與兒子的這門親事立刻就不放在眼裏了,反而還嫌棄起來,畢竟一個孤女與大上海的大家小姐比起來,有腦子的都知道選哪個。
董父輕咳了一聲,擼着自己的山羊鬍子,道貌岸然地說:「既然你們倆都不同意這門親事,那咱們也不強人所難了,要是實在不行,就把之前兩家交換的定親庚帖和信物換回來,這門親事就作罷。」
「當然,就算阿楠你當不成我們的兒媳婦,也照樣是咱們董家的女兒,我們一樣會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來疼的。」董母生怕安楠覺得自己太勢利,又打了一張感情牌。
安楠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來,對董母說:「董伯娘的疼愛阿楠的心思,阿楠都是知道的,阿楠對此感激不盡。」
又表演了一番後,安楠終於脫身離開了。
安楠這次附身的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但過得也並不算落魄,因為原主的父母過世之前,變賣了家產,把原主託付給了董家。
董家和安家同是這個鄉鎮的鄉紳,兩家有通家之好,所以安母和董母一同懷孕後,便為各自的兒女指腹為婚。
只是當原主五歲時,安母因病去世,安父原本身體就不好,愛妻去世後更加衰弱,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他不放心自己年幼的女兒,於是變賣了家產作為撫養費用以及嫁妝,交付給董家,讓董家養育自己的女兒,等到了年歲,就讓女兒和董斌成親。
安父一片愛女之心,把什麼事都為女兒算好了,女兒在董家長大,那就能和董家一家人培養出深厚的感情,等和董斌成親後,也就不會有婆媳問題,而且又和丈夫青梅竹馬長大,那成為夫妻後也必然相處融洽,如果沒有意外,原主就會像安父預想的那樣過得很好。
然而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董斌長大後到了上海求學,接觸了新式教育,見識了各種潑辣大膽的新式女子,就開始嫌棄起自己指腹為婚的未婚妻,認為她愚昧落後、不求上進,配不上自己,不肯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