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依聽了一愣,從元熙的懷裏出來,「你說父親向皇上請旨?」
元熙笑看着靜依,點了點頭。
靜依臉上洋溢着一種難以言表的笑容,「這是真的嗎?那皇上答應了嗎?」
元熙看她一臉的期許,「皇上本欲再考慮,又有英國公和其它幾位大臣言明上次的糧價之事,我與你都立了大功,皇上何不趁此機會大加嘉獎,以示皇恩浩蕩。」
「所以呢?」
「所以,皇上當朝便允了。只是,皇上派了禮部的人要一起來封城,為你籌備及笈禮,有太多的東西要準備。母妃也要準備禮物等等,而皇上又言明了讓岳母和禮部的人一同出發。所以最快,岳母他們也要一個月以後才可以啟程。」
「一個月便一個月。我這便給母親寫信,看祖父他們是否能一道來。對了,還有嫂嫂,最好也是一起來。」靜依有些興奮道,說着就要去寫信。
元熙一把拉住她,「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寫信?你放心吧。我已經讓無傷給京城的暗閣去消息了。他們自然是將我的意思傳達給你父親。至於能不能來,就看你們府上的實際情況了。」
「可是,總覺得若是不寫封信的話,自己今晚就會睡不着?」
元熙一看靜依那有些興奮的眼神,嘆了口氣道:「罷了!早知道就不該現在告訴你。走吧,我給你磨墨,你寫信。」
這一晚,靜依很晚才入睡,不過入睡後,卻是睡的極為香甜。她不知道,待她睡熟之時,身旁的元熙看着她久久凝眸,待看到她的唇邊似是因做了好夢,而揚起一抹甜笑時,寂靜的屋子裏,似是傳出了一聲嘆息聲!
元熙看着那睡顏寧靜的靜依,眉宇間卻是多了一絲哀愁,輕聲道:「依依,那明王多次費盡心思要將你劫去,他的心思,你當真不知嗎?離你及笈還有兩個月。只怕這兩個月,他還不定要再使出什麼手段來將你擄走!明王做事向來極為注意自己的身分。可是這一次,他似乎是鐵了心要將你擄走了。」
元熙看着靜依睡的香甜,手輕輕地覆上了靜依的後頸上,輕輕一按,靜依在不知不覺中,便被元熙點了睡穴。
元熙將窗子打開,輕道:「進來吧。」
兩道身影飛身而入,正是無傷和司墨。
「無傷,你從十三血衛中調出兩人,時刻不離王妃的左右,再有兩個月王妃便要及笈了,本王不想王妃再出什麼意外。」
「是!」
「司墨,你跟在王妃身邊久矣,王妃對你自是信任有加。你與司琴輪流在暗中保護王妃,你們是女子,一旦出府,記住要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能看到王妃。」
「是!屬下明白。」
無傷看了一眼司墨,低頭道:「王爺,北疆那邊兒傳來消息,賢王最近老實了很多。已經不再打顧將軍的主意了。」
「顧將軍那裏,我從未擔心過。現在既然賢王已經不再有所動作,那便該咱們的人上場了。吩咐北疆,將在這一次有意投靠,甚至是已經投靠賢王的人,全部臥病在床。」
「是!只是如此大規模的行動,會不會引起朝廷的重視?」
元熙冷笑了兩聲,「本王就是要引起朝廷的重視,要讓皇上看看,為何賢王剛到了北疆,便有這麼多的官員出事!皇上若是有意插手,本王倒是樂見其成。皇上若是不加理會,那麼咱們接下來的計劃,才能進行的更加順利!」
「王爺英明。」
「顧將軍的家眷們如何?」
「回王爺,一切安好,初時,那位四公主還是有些個傲氣的,可是那顧夫人也不是個好惹的。這裏到底是大淵,不是他們北梁。再加上,那顧夫人做主,親自給顧少將軍挑了兩名妾室。現在那四公主似乎也已是認清了形勢,不敢再造次了。」
「她能明白便最好!不過她現在一介婦人,周圍又全都是顧家的眼線,倒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王爺,您擔心明王會再次對王妃出手?」無傷向那帷幔瞟了一眼,便迅速地回過眼來。
「明王還沒有死心!他對靜依是誓在必得了!」
「何以見得?」
「明王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年你們跟在我身邊,在暗處也是常常觀察他。他何時做過這等讓人以為幼稚的事來?在人前,他高貴儒雅,誰能想到他堂堂一個親王,竟是會打自己弟媳的主意?」
「王爺,屬下不明白。他既是喜歡王妃,為何還時時想着要加害王妃呢?」
元熙的臉冷了下來,「哼!若是不毀了王妃的聲譽,他如何會有機會?只有王妃被軟禁,或者是被休棄,他才有機會將王妃劫走,而蘇靜依這個人才能順理成章在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您的意思是?明王想着另給王妃一個身分,然後金屋藏嬌?」無傷有些意外道:「這明王的膽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有人會認出王妃?無論是京城還是封城,這認識王妃的人可是大有人在,這明王就不怕被人指認?還是說就是打定了主意,將王妃養在深閨,再不許她出來露面?」
無傷說完,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依王妃的性子,這怎麼可能?」
元熙冷笑一聲,「你忘了那個李安將靜依擄走後,給靜依用了什麼?只怕那個明王和苗疆也是有着某種聯繫的。到時候,他自然是有法子來讓依依再也不記得前塵往事。」
無傷搖搖頭,「屬下還是弄不明白,明王為何會對王妃如此地下心思。他若是真心喜歡王妃,當初為何不拒理力爭,光明正大的在御前和您爭婚。為何要行如此卑劣的法子?」
「哼!他倒是想和我光明正大的爭,可是他也得有那個膽子!也許他心裏是真的喜歡依依,可是那個位置對他來說是更為重要的。他不可能會冒着惹怒皇上的風險去迎娶依依。」
無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王爺,您既然擔心王妃會出事,為何不直接告訴王妃,勸阻王妃最好別再出府呢?」司墨終是忍不住道。
元熙用手扶了扶額,似是有些頭痛道:「她若是這般好勸,我便不用在這裏發愁了。」
無傷的嘴角抽了抽,王妃的性子也是太過執拗了些。不過這話他可是不敢直接說出來的!他可不傻,知道王爺心疼她。
「王爺,要不讓司畫,還有海棠她們勸勸?」司墨不死心道。
「算了,她那個性子。就像是上次被李安擄去時,明知道有危險,不也是甘心犯險?罷了,你們只需要在暗中保護好她就是。千萬別讓一些居心叵測之人鑽了空子就是。」
「主子,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元熙卻是眉心緊皺,嘆了一聲道:「再過幾日便是上巳節了。屆時,定是會有不少的達官貴人,平民百姓前往陽河的水邊祭祀。本王與王妃,又豈能缺席?」
「王爺,三月三那天,您與王妃作為封城的主子,自然是要出席的。聽說還要主持『拔禊』儀式!」司墨提醒道。
元熙閉了閉眼,「無傷,上巳節那日,十三血衛,必須全部到齊,隱在暗處。將主要重心放在王妃身上。」
「是!屬下一定安排妥當。」
次日,靜依將阿瓦族的情況告訴了艾麗。艾麗一行便要即刻離府前往平秋縣。靜依又親筆寫了一封信,讓艾麗到了平秋縣後,可以找一位侍御史大人。又給他們派了一支十餘人的護衛隊,這才放心地讓艾麗離府。
安安靜靜地過了幾日後,便是一年一度的上己節了!
一大清早,靜依便開始穿戴了。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靜依有些無奈道:「海棠,不過就是主持個儀式,何必非要穿的這般的隆重?還戴了這許多的首飾?也太過繁瑣扎眼了些吧?」
「殿下,可不能這麼說。您現在可是尊貴的親王妃!再說了,您現在在百姓心目中那就是活神仙,是仙女下凡!怎麼也得盛裝打扮呀!」
柳杏兒手捧了珠寶盒,任海棠挑着,「殿下,這百姓們最是看重這上己節了。您盛裝打扮,也顯得您是在意這個節日的,百姓們見了,自然也是歡喜的。」
靜依點點頭,「還是柳杏兒說到點子上了!最重要的,是讓百姓們安心。」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海棠才道:「好了,主子。咱們去花廳吧。王爺還等着您一起用早膳呢!」
靜依嘆了口氣,「若不是你非要給我打扮,現在我已經是用完早膳了。」
柳杏兒撲哧一笑,「咱們王妃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打扮!這可是不行。您現在是平王妃,若是穿的寒酸了,會被外面的那個些夫人小姐們笑話的。」
靜依到了花廳,元熙正端坐在桌前用着茶,一聽到有腳步聲,便抬頭一看,不禁就給看呆了!
只見靜依穿着了一套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將她整個人襯的就像是從天上走下來的仙子一般!頭戴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右側戴了一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耳朵上戴了一幅紅翡翠滴珠耳環。
靜依平日裏極少打扮的這樣隆重,即便是她什麼飾品也不戴,便已是讓人看了怦然心動了!更何況再經過海棠的一番精心打扮?簡直就是讓人看呆了去!
「何為傾國傾城,今日本王算是知道了。」元熙看着靜依有些呆愣道。
靜依臉一紅,「盡說胡話!」
元熙輕笑道:「海棠,以後你還是儘量少給王妃梳頭吧。這樣的王妃,本王怎麼敢帶出去?豈不是得一個勁兒的擔心會不會被人搶了去?」
兩人說笑一番,簡單地用了早膳,便到了前廳,等着下人們準備妥當,便出發到陽河畔了。
「殿下,不就是過個節嗎?過春節時,也沒見您這樣的在意呀?」柳杏兒不解道。
靜依笑道:「柳杏兒,你不懂得上巳節的來歷,所以才會如此說。上巳節可推到追念伏羲氏。伏羲和其妹女媧摶土造人,繁衍後代,豫東一帶尊稱伏羲為」人祖爺「,在淮陽(伏羲建都地)建起太昊陵古廟,由農曆二月二到三月三為太昊陵廟會,善男信女,南船北馬,都雲集陵區,朝拜人祖。農曆三月三,還是傳說中王母娘娘開蟠桃會的日子。」
「這個我知道!」柳杏兒搶話道:「西王母有兩個法寶:一是吃了可以長生不老的仙丹,二是吃了能延年益壽的仙桃--蟠桃。神話傳說中的嫦娥,就是偷吃了丈夫后羿弄來的西王母仙丹後飛上月宮的。」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西王母傳說是西方某個部落的保護神,還有人稱西王母為福壽之神!」
元熙笑道:「柳杏兒,看來,你以後也要多讀一些書了。否則,你怕是再沒有資格近前服侍王妃了。」
柳杏兒聽了一急,「王爺,您可不能這樣!奴婢可是自小就跟着主子的。您可別想將奴婢趕走!」
眾人聽了,皆是輕笑。靜依道:「你這丫頭,王爺不過是與你開玩笑罷了!」
「上巳,是三月第一個巳為上巳,官民皆絜(潔於東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病),為大絜。後來人們又增加了臨水宴賓、踏青等。上巳節是許多的異族人也過的節日。你說我怎麼能不在意?」
「異族人也過上巳節嗎?」
靜依點點頭,「自然了,比如說苗族的爬坡,布依族的拋繡球等等。很是熱鬧呢。」
「那不就是男女訂情之日了?」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靜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元熙,咱們何時出發?」
「可都安排妥了?」這話是問向初一的。
「回王爺,都安排妥當了。馬車也已經備好了。」
「那好。依依,咱們這就走吧。若是遲了,怕是會引起百姓們的不滿。」
二人上了馬車,便向着陽河進發。
這陽河是東西向的,與華陽山不同,卻是橫貫了整個大淵的東西,是大淵北方較為有名的一條河流。這陽河便在距離封城約有十幾里的地方,倒也不算是遠。這陽河的其中一支支流,便是從華陽山下而來。
出門時,海棠又給加了一件織錦披風,說是擔心風涼。
馬車行了約有一個多時辰,便到了陽河畔,早已有數十名官員及其家眷等在那裏。
元熙和靜依下了馬車,便看到了河邊兒上已是備好了一些酒席,約有四五十桌。這裏是只有貴族們才能舉行活動的地方,百姓們則是在稍遠一些,不過在這裏,仍是能看到那些百姓們正在等着王爺宣佈開始祓禊活動。
元熙和靜依到高台上坐了,看着這麼多的侍衛三三兩兩地在不遠處巡邏,「元熙,你可是擔心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元熙握了靜依的手,輕道:「這倒是沒有。只是此處人多,日子又特殊,總是小心為上。」
靜依點點頭,和元熙一起起了身,元熙說了一番祭拜天地神靈的套詞,又上了香。便聽到一位司儀官唱道:「拜高禖!」
那司儀官話落便看到不少的貴婦們便開始行動了,到了河邊,身後跟着丫環婆子,每個人的手裏皆是拿了一個食盒。柳杏兒有些好奇,這樣的場景在京城可是一次也沒有見過,自然覺得新鮮。
柳杏兒看到那些婢女從食盒中拿出了什麼東西,然後交由貴夫人手中,再放置到河中。「殿下,她們是在幹什麼?為什麼那麼多的小姐們不去,都待在原地呢?」
「這叫臨水浮卵,是將煮熟的雞蛋放在河水中,任其浮移,誰拾到誰食之。這是一種早先流傳下來的孕育巫術。」
「啊?」柳杏兒聽了臉一紅,小聲道:「奴婢這才覺得奇怪,為何那麼多小姐們不去呢。原來如此!」
靜依打趣道:「這種事情自然是只有婦人們去做才對。要不,杏兒也去看看?」
柳杏兒聽了,臉更是紅了,忙擺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奴婢不好奇,一點兒也不好奇了!」
元熙自是將她二人的對話聽了進去,湊到了靜依耳邊小聲道:「娘子可想去?可惜娘子尚未及笈!不過,明年就能參加了。」
靜依聽了白了他一眼,「你可是平親王!眾目睽睽之下,您還是注意些的好。」
元熙聽了,放聲大笑!
靜依的臉卻是噌的一下就紅了!
接下來的,便是曲水流觴了,其實也就是在水邊飲宴。這種慶祝方法,也就只是貴族或者是富人們才會用。而普通的百姓們則是會在河中取了水,給自己的孩子沐浴,也稱為祓禊!藉以除災去邪。也有不少的婦人們會在河邊打了水回去,在家中沐浴。不過她們這麼做,便不止是去病除災了,還有求子之意!
「殿下,那邊兒的百姓們在用河裏的水給孩子擦身呢!不會太涼嗎?」柳杏兒道。
「不會。這是這裏的習俗,稱為祓禊,是去病除災的。」
柳杏兒一臉佩服道:「殿下您懂的真多!奴婢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靜依淡笑了笑,「哪裏是我懂的多?只不過是前幾日聽說了要過上巳節,所以才將這裏的風俗仔細了解了一番罷了。你若是再用些心,自然也是會知道的。」
柳杏兒吐了吐舌頭。「奴婢可沒那麼好的耐性。」
靜依笑笑不語。
「臣婦給王爺王妃請安。」
「原來是付姐姐,快快免禮。」靜依親手扶起了她,「付姐姐一人前來嗎?」
「是呀,臣婦今日是奉了公公的命令,來看看有沒有哪家合適的千金小姐,說與三弟的。」
「三公子為人英俊瀟灑,學識淵博,當是這封城所有閨閣千金們的首選良人!付姐姐不必過於操心。」二人說着,便到了不遠處的一處涼亭,這裏是專門用於每年的祭祀活動的地方。
「話是這樣說沒錯。倒也不是臣婦不知道謙虛,可是這三弟為人向來是狂傲不羈,一般的小姐,怕是他看不上。」
「付姐姐這話對了!三公子的眼光的確是高。」靜依看了看付無雙的臉色,似是有些紅潤,臉頰似乎也是更豐腴了些。「看來付姐姐這陣子過的倒是極好,這體態豐盈了不少。」
「是呀!多虧了賀神醫了。臣婦將事情的始末都說與了相公。他倒是個體貼的,親自將事情說與了公公聽。公公大怒!重重地懲治了那幾位姨娘後,又親賞了不少的藥材補品給臣婦。」
「看這樣子,用不了多久,付姐姐就會傳出好消息來了。」靜依打趣道。
付無雙臉一紅,嗔了她一眼,「王妃就莫要取笑臣婦了。倒是您,臣婦可是聽說,再有兩個月,便是王妃的及笈禮了。到時候,要不要臣婦為您準備些什麼,也好讓您別太過慌亂了呀?」
靜依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付無雙說的是什麼,瞪了她一眼,「你這是當姐姐的樣子的嗎?慣會打趣我?」
又過來了幾位夫人小姐,幾人在這裏說說笑笑,飲茶論詩,倒也是自在愜意!
初一快步過來,在元熙耳邊低語了幾句。元熙的眼底一寒,周身的氣勢,已是大變!命人將王妃請了回來。
「依依,無論待會兒有何變故,不可離開我的身邊。」
「元熙,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元熙看向不遠處那曲水流觴之地,眼睛微眯,「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混進來了幾隻老鼠罷了。初一會安置好的。」
靜依會意,「海棠,吩咐咱們的人,不許擅離職守。」
「是!」
「來人,備車。」元熙輕道:「這裏終究是不宜久留,咱們先回去,初一也好放心應對,免得分了心,反而給了那些老鼠一個鑽空子的機會。」
「好。」
元熙對着付相等人道:「王妃身體不適,不宜在此久留。本王先送王妃回去,眾位愛卿盡興!」
馬車上,靜依聽着外面傳來的馬蹄聲,車輒聲。人們的歡聲笑語越來越遠,想來已是遠離了陽河邊了。
「元熙,咱們就這樣走了,是否妥當?還有那麼多的官員和家眷!」
「放心,有彭江達和齊大力在,無礙。」
「我總覺得有些不妥。元熙,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是什麼人?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靜依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的責備。
元熙嘆了一口氣,道:「就知道瞞不過你!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明王的人。」
「明王?」
「想來,他的目標應該是你!」
靜依不語,其實自那王氏姐妹一開始對她的設計時,她便隱約猜到了什麼,後來那劉嬤嬤又親口承認是明王的意思,並且還提到了將她劫走!靜依對感情方面或許有些遲鈍,可是她可是不傻!只是有些不願意相信罷了!
「他到底是曾經在宮裏救過我一次。」
「所以呢?」元熙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危險。
「若他就此罷手,我便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就是了。」
「我看未必!」
「什麼意思?」
「以我對明王的了解,他不像是這樣容易衝動,或者是為了一個女人會如此地動用自己的勢力,甚至是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我擔心,他對你,沒那麼容易死心!」
「不!要想讓他死心,其實很容易!」
元熙一愣,看向靜依。靜依淡淡道:「我已經想好了法子,事實上,我已經派人去做了。」
「什麼法子?」
靜依輕笑道:「我派人去了江南,在王知府的耳邊做了些工作。今天一早收到了消息,那邊兒已經得手,王知府已經讓自己的女兒王薇,上路了。」
元熙眼珠一動,「你讓她進入明王府?」
「正是!她不是一直想要跟在明王身邊嗎?以前我還以為那個王薇是對你有意思,現在想來,怕是錯了。或許,她只是在拿你和明王比較罷了!你確實生的比明王俊美,可是若論奪得大位的機會,在她看來,你卻是遠遠沒有明王的機會更大!所以,她才遲遲沒有採取什麼勾引你的法子。因為她相中了明王!」
「你就這麼確定那明王會讓王薇留在明王府?」
「自然!你忘了,京城的暗閣,也有給我在傳遞消息!」靜依看向元熙,「白敏兒嫁入了明王府,卻是十分地不受寵,至今仍無子嗣。這件事兒,可是急壞了護國公府。可是護國公府卻是再無合適的姑娘要是送入明王府了。而其它的旁支的小姐,則是有的年紀尚幼,有的已是有了親事。這個時候,王薇入京,對護國公府來說,自然就是最好的機會!」
「不錯!好歹這王薇的母親也是出自護國公府的旁支,身上,也還是有着白家的血緣的。只是,偌大一個白家,竟是找不到更加合適的女兒?」
「元熙,這送入明王府的,自然是姿色、心智都不能太差了!即便是當年得皇后精心教導的白敏兒,不也是不得寵嗎?而且在明王府里,還處處與明王妃做對!根本就是蠢的!她若是聰明,此時就該向明王妃示好。不能只是因為自己是護國公府的嫡女,出身比明王妃還要高,就覺得自己應該處處佔着上風!說到底,她只不過是個妾!」
元熙此時臉上有了一層淡淡的笑意,「這個白敏兒蠢,對咱們倒是極為有利!若不是她有事兒沒事兒地將明王的後院兒給攪合地一團糟,只怕那明王會更加專心地對付我們。」
「這話倒是說的不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咱們還得幫着白敏兒,讓她與明王妃好好地斗上一斗!」
元熙的眼前一亮,「所以你便想了這樣一個法子?」
「白敏兒雖然出身高貴,但是到底只是個妾!再加上,現在皇后對她也已是失望之極!若不是因為念着她是自己的親侄女,不家些用處,只怕是早就下令將她給廢了!可憐這個白敏兒,竟是還不知道加以收斂,反而還以為自己還有翻盤的機會!皇后的心裏,想必已是對她厭惡到了極點!」
靜依接過元熙遞過來的茶,輕抿了一口,「現在咱們將王薇給明王送過去,一來可以讓王薇趁心如願,得以相伴在明王左右。那王薇可是個聰明的,至少比白敏兒聰明!她自然明白,自己進入明王府最大的倚仗,不是她們王家,而護國公府!若是沒有這座大靠山,以她王薇的出身,在偌大的一個親王府里,能算得上是個什麼東西!況且她又將明王交待的事情給辦砸了!只怕最多也就是給個侍妾的身分!若是她願意和白敏兒合作,和整個護國公府合作,也許,她還有望能博個庶妃的位分!」
元熙彎唇一笑,眼中閃過一抹光華,「王薇若是進了明王府,這明王府里,可就熱鬧的多了!」
「那是自然!這明王府的後院越亂,自是對咱們越有利!而白敏兒和那個明王妃斗的越熱鬧,咱們便也就越安全了!」
「依依,你似乎是忘記了皇后了!她豈會如此輕易地讓咱們如願?」
「她不讓又如何?她能管得了誰做明王妃,難道還管得了明王去寵幸哪個女人嗎?任憑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也不能隨意地插手明王府的家事!否則,她只怕是會更加地難做!」
「這話我倒是聽不明白了?又是何意?」
靜依笑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茶杯,元熙會意,搖頭一笑,給她斟滿,又在一旁的小几上的碟子中取過一小塊粟子糕,送入到了靜依的口中。
靜依笑着用了,又接連飲了兩杯茶,才道:「皇后這幾年與明王的情分似乎是越來越淡了呢。」
元熙一怔,「這個,我倒是沒看出來。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咱們大婚後,進宮請安,皇后看向明王的眼神雖然有着關切之意,卻是不怎麼明顯。而明王則更是過分,甚至是根本就不想與皇后對視。」
「這樣細微的細節,你都發現了?」
「不止如此!我聽說,這明王妃的人選,是皇后替他定下的。明王極其不喜,可是後來考慮到了自己的勢力,才勉強答應。婚後,夫妻二人倒也還算是和睦!可是白敏兒屢次找皇后哭訴,皇后心中對明王妃便漸生不滿。時常有意無意地針對明王妃,當然都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僅憑這一點,便足以讓明王的心底里對皇后產生牴觸情緒了!」
「這話倒也有理。這人人都道明王性子溫和,可是實際上,他若是發起狠來,只怕是不會在我之下!依依,你是知道的,我是在什麼樣的生活環境下,才會造成了狠戾的性子!更何況還有七年的北疆之行!可是這個明王卻是自小長在富貴之中,錦衣玉食,從未受過什麼困苦,卻是為何會有這樣的性子呢?」
「那只能說明這個人十分的陰摯,想問題,做事情有時候會走極端,會極為偏摯!這樣的人,是最為危險的!他常常會做出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來!自小到大,人們都說他極為孝順,對皇后是言聽計從,從無忤逆。可是這樣的人一旦發起狠來,可不是皇后所能掌控的了!」
「你分析的倒是極有道理。對了,你送王薇入明王府,就只有這一個用處?可是還有別的打算?」
「明王是什麼人?他只要稍加留意,詳察,便會明白這是我做的手腳。而且,我還故意給他留了線索。他是個聰明人,定會明白我的用意。」
「我明白了!你是借王薇這件事警告他!再有下次,你便不會如此輕易地罷手了!」
靜依點點頭,「這次就算是個提醒吧。」
元熙攬了靜依的腰側,「接下來的日子,咱們就好好準備你的及笈禮。到時候,定是要大擺筵席的,你說擺多少桌好呢?」
靜依看他竟是將話題轉到了自己的及笈禮上,不由得嘆道:「你這個人,跟你說着正經事呢。怎麼就說起這個來了?」
「這及笈禮就不是正經事了嗎?這可是關係到為夫一輩子的幸福呢!當然了,也關係到娘子的呢!」
靜依臉一紅,「沒個正經!」
元熙咧了嘴,正欲大笑,突然眼神一緊!攬着靜依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輕道:「抱緊了我。」
靜依正要罵他,抬眼一看,他的眼神冷冽,表情也是極為嚴肅,心知不好,便不敢再與他笑鬧,雙手緊緊地環上了他的腰,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前,聽着他的心跳聲,本來有些緊張的靜依,反倒是安心了。有他在,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元熙輕道:「依依,乖,閉上眼睛,我帶你飛。」
靜依的心跳的飛快,想想上次他和元熙一起遭的刺殺,面色有些發白,她聽話地閉了眼睛。然後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似是離開了馬車,耳畔傳來了呼呼地風聲!靜依的兩隻手臂緊緊地抱着元熙的腰部,生怕自己會掉下去一般。
靜依感覺到元熙似是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她剛要睜眼,便再次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離開了地面。
毫無預警地,耳邊傳來了乒乒乓乓聲!各種鐵器、鈍器在一起摻雜着所發出的聲音!這次聲音的繁多,讓靜依感覺到似乎是這幾次遇到的刺客中最多的一次!不多時,靜依的鼻端便聞到了陣陣地血腥味兒!
她悄悄地睜開眼睛,可是剛睜開,便被一雙大手給遮上了,「別看!會嚇到你。」
靜依沒動,輕道:「你不用管我。我既然選擇了要跟你一起走上這條佈滿荊棘的路,怎麼可能還像是溫房裏的花朵一樣,經不得風吹雨打?這樣的場面,遲早都是要見的,不是嗎?」
元熙一愣,靜依感覺到擋着她的眼睛的手顫了一顫,片刻後,便移開了。
靜依看着底下正在激烈打鬥着的人們,又是黑衣人!她幾乎是數不過來的黑衣人!這裏原本是一條最為繁華的街道,因為今日百姓們大都到陽河邊上去慶祝上巳節了,所以這裏的百姓很少!
這是一條東西街,他們是站在一處三層樓的頂子上的。俯身看去,下面到處都是斷臂殘肢,血花四濺!靜依強忍住了心中的不適,那胃裏翻滾着的食物和粘液,生生地被靜依壓了下去!底下的人們正在為了保護他們而拼盡全力,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可以示弱!不可以再讓元熙為了自己分心!
元熙看着靜依有些蒼白的臉色,知道她現在的胃裏定然是極度的不適!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再用手遮上她的眼睛,依依說的對,她早晚都是要面對這樣的場景的!她與明王、晉王之間,遲早都會有類似於這樣的一場較量!現在提前讓靜依適應一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元熙雖然是這樣想的,可是看向她的眼神里仍然是盛滿了擔憂和不忍!她到底還小,還沒有及笈!尋常人家的女兒,這個年紀,應該都是在閨房裏繡花彈琴吧!想到這個,元熙的心中又是浮上了一種愧疚!
靜依定了定心神,轉移了目光,四處查看,他們所處的位置可以說是這條街上最高的地方。底下的情景一目了然!她再看向了對面,那裏是一座茶坊,旁邊是一座客棧!
靜依的眼睛掃了一圈後,突然停住,再轉回了頭,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背對着太陽的,突然她看到斜對面似是閃過了一陣亮光。來不及多想,便叫道:「元熙小心!」
說完,便撲向了元熙,只見對面的茶樓里,閃過了一道寒光,一個白色的物體便向元熙的方向疾速飛來!
靜依急忙地撲向元熙,就是想着替元熙擋下這一道暗器,可惜元熙的動作更快!就在靜依撲向他的那一剎那,元熙便轉了身,將靜依護在了身後!
緊接着,靜依還來不及反應,便是聽到了一道聲音!
是某種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
靜依大驚,叫道:「元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