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依和元熙對視一眼,走了過去。原來是這名紅衣少女正在一個賣根雕的小攤前還着價。
賣根雕的是一個老漢,「姑娘,我這賣的是手藝活兒!您看看這雕功,再瞧瞧這上色。還有呀,這可是上好的黃花黎呀精雕而成。您瞧瞧,這可是象徵着福氣與吉祥的彌勒佛祖呀!您要是帶回家不管是放在書案上,還是擱在前廳里,那都是極好的兆頭呀!」
老漢見那姑娘面色有些猶豫,又道:「姑娘,這尊根雕,您要是送給老人那是最合適不過的。這個價錢,真的不貴!」
紅衣少女看了看,搖着頭道:「還是太貴了!不就是一根木頭嗎?怎麼就值一兩銀子了?太貴了!」
老漢無奈,只得嘆道:「既然姑娘覺得貴,那就看看別的小玩藝兒吧。這尊彌勒佛,就是這個價錢了,不能再低了。」
紅衣少女又低頭挑了半天,「我還是覺得那尊彌勒佛好。特別是那臉上的笑,活靈活現的。我就要它了。」
老漢面上一喜,隨即又露出了為難之色道:「姑娘,可是這個價錢是真的不能再低了。您瞧瞧,這可是有一尺來高的呀!就光這選料來說,一兩銀子,也是便宜的了。」
紅衣少女似是有些惱了!「不就是一塊破木頭嗎?經經你的手怎麼就這般的貴了?一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
老漢看這姑娘有些蠻不講理了,再看她身後還立了兩名壯漢,擺手道:「那個,姑娘,老朽不賣了。不賣了。」說着,就要收拾攤子了。
那紅衣姑娘卻是不肯罷休,「不行!我喜歡那個,你就得賣給我!」
靜依細看這位姑娘的穿戴,不像是漢人,想到這封城還有八大部族,再看她身後的兩名壯漢的打扮,應該是她的隨從。這紅衣少女的腰間系了鈴鐺,身子一動,便叮噹作聲,倒是極為動聽。
再看這紅衣少女的五官精緻,只是皮膚微微有些呈蜜色,若是在現代應該算是好看的。可是在這古代來說,應該是算是長的比較黑了。少女的眼睛很大,水靈靈的,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青春活力的氣息。
靜依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姑娘,她身上的朝氣,是靜依來到這裏後,第一次感覺到的。不像一些被束縛的久了的大家閨秀那般的死板,拘謹。這位姑娘雖然看似有些不講理了,可以卻是一個直性子的人!而且,她雖然有些惱怒,卻是並沒有派人上去搶!也沒有說不給錢!想來,她是不懂得根雕的價值了。
「這位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靜依上前輕聲笑問道。
紅衣少女轉了頭看向靜依,「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從封城的最南邊過來的。你又是什麼人?」
司畫等人見到這名姑娘對王妃無禮,想着上前訓斥,卻是被一旁的元熙給攔住了。
靜依笑道:「我也是去年才來的這裏。姑娘可是喜歡這個根雕?」
「嗯,很喜歡。想着買回去送給阿爸的。」
「你阿爸信佛?」
紅衣少女點點頭,「自然了!我們全族的人都信佛。我也信!可是這尊佛也太貴了。」
「姑娘,有錢難買心頭好。況且姑娘可能不懂得這根雕的工藝和價值,所以才會有此一說。根藝創作是一項艱苦的勞動,從選材、造型、構思和製作,直到命名,需歷時一年半載,甚至更長時間方可完成。當然了,那邊兒的幾隻小兔子,小青蛙什麼的,倒是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可是這尊彌勒佛,卻是耗時非常了。」
老漢一臉激動道:「還是這位夫人識貨呀!這尊彌勒佛,老朽可是光斟酌就斟酌了兩個多月呢!就怕是會毀了這上好的一塊黃花黎呀!再說這雕刻,那就更是費時間了。老朽足足是雕了半年之久哪!」
「真的需要那麼久?可是我哥哥他們只是用幾天便可以雕出一個小木人兒了呀!」
「姑娘,你說的是普通的小木人兒,而不是根雕!這與你所說的,可是有着天地之別呀!」靜依笑道:「這根雕,特別是黃花黎的材質,可謂是根雕中的上乘了!你看看這位老人家雕的,可是與你哥哥雕的相同?」
那紅衣少女看了看,點了頭道:「是有些不一樣。可是為什麼差這麼多錢呢?」
靜依淡笑道:「姑娘,這根雕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用的。只有生長在惡劣環境中的根材,如背陽生長或懸崖峭壁石縫中,並經雷劈、火燒、蟻蝕、石壓、人踩、刀砍而頑強生存下來的樹根,由於光照不足缺土少水乏養分,久長不大漸漸變形,年愈久,質愈堅,造型也愈奇崛遒勁,是根雕的理想用材。姑娘以為這樣的原材料很好找嗎?」
紅衣少女怔了怔,「不過就是一件玩意兒,還有這許多的講究?」
「不止是原料難尋,製作根雕更不是簡單的事!分為脫脂處理、去皮清洗、脫水乾燥、定型、精加工、配淬、着色上漆、命名等八個步驟。姑娘以為,你哥哥能做到?」
紅衣少女的目光里這才漸漸有了驚奇和讚嘆之色!而那老漢一雙略有些渾濁的老眼裏,竟是閃爍着幾抹異彩!「這位夫人果然在行!老朽佩服呀!」
「姑娘,現在你對根雕也大概有些明白了。這尊彌勒佛,你到底買還是不買呢?」
「買!既然這東西如此的繁瑣,我就買回去送給哥哥,讓他好好研究一下!」紅衣少女說完,轉頭對着身後的一位壯漢道:「阿布答,給錢!」
一名身穿着灰色粗布的年輕人將銀子給了那老漢,接過了老漢裝好的東西。
「這位姐姐,你怎麼懂的這般多?你也會根雕嗎?」
「我不會。姑娘,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我與夫君請你們到前面的茶樓喝杯茶?」
那個名叫阿布答的年輕人還沒來得及阻止,便聽到紅衣少女叫道:「好呀!我一直聽說你們漢人最喜歡飲茶。而且還頗為講究。走吧。」說完,她挽上了靜依的手臂,「我叫艾麗,這位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靜依,你今年多大?」
「我十四,姐姐呢?」
靜依笑道:「我十五。你這句姐姐倒是叫的實至名歸了。」
幾人一起去了茶樓,元熙則是行至半路,被議政院的人找來說是有要務要處理,便先離開了。
「姐姐,姐夫長的好英俊呢!」艾麗吃着茶點,有些口齒不清道。
「你慢些吃,小心噎着了。」靜依為她斟了一盞茶,遞到了她的手中。
「你們是哪個部族的?」
艾麗喝了一大口茶,將口中的茶點咽了下去,「我是阿瓦族的。他們兩個是我的護衛。本來我們來的時候,我身邊還有一個丫環叫蘭奴,她留在了客棧里,沒出來。」
「你將一個女孩子一個人留在客棧了?」
艾麗點了點頭,「沒事的。她會武的。」
「你們為什麼要到封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實不相瞞,我家的良田被人給強佔了。我們人少,打不過人家,當地的官府又收了那強盜的好處,不肯幫我們。所以我才偷偷跑出來找人幫忙。」
「找人幫忙?你在封城有熟人?」
艾搖了搖頭,不過神情卻不見沮喪,「我雖然沒有熟人,可是我聽說封城的平王和平王妃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一定會願意出手幫助我們的。」
靜依此時已是明白了個大概。強盜?想來,是另一個部族了吧?
「你父母不知道你偷跑出來了嗎?」
「剛開始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瞧,他們兩個就是被我父親派出來的。」艾麗指了指阿布答和另一名年輕人。
「艾麗,你什麼時候到的封城?」
「有幾天了吧?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進平王府?我昨天才找到了平王府,可是門口的侍衛根本就不讓我進去!」艾麗有些苦惱道。
「你為什麼就認為平王一定會幫你呢?」
「他和平王妃都是大好人,大善人,一定會有辦法的。」說完,艾麗有些神秘道:「你沒有聽說嗎?去年,僥僬族的族人們感染了瘟疫,就是平王和平王妃派人救的。聽說現在僥僬人里有一名還曾經是平王的侍衛。你想,就連僥僬人這樣地位低下的種族都可以得到平王的幫助,為什麼我們就不能?」
靜依搖搖頭,「你們的情況和僥僬人不同。他們是瘟疫,只需要派醫者過去,並且收集一些藥材就是了。可是你們的情況可能是會要出人命的。」
艾麗愣了一下,雙眼有些迷茫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平王極有可能會置之不理?」
「我不是這個意思。」靜依看到艾麗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算了,明日你帶這個去平王府吧。到時候,你就能見到平王了。只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他是不是會出手幫你。」
靜依將自己身上的一塊玉佩解下來遞給了艾麗。「其實,像你們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去議政院那裏的。可是你是女子,又沒有誥封在身,還是到平王府去找他吧。」
艾麗接過那玉佩,有些吃驚道:「姐姐這樣東西,可以幫助我們進入平王府嗎?」
「你只要將這塊玉佩出示給那侍衛看就成了。」
「謝謝姐姐了。姐姐可是在平王府做事?」艾麗看着眼前裝扮極為素雅的靜依,她身上的首飾很少,不像她以前在家鄉看到那幾位官太太時穿金戴銀的那般地闊綽,還以為靜依是在平王府做事的下人。
靜依點了點頭,「我的確是在平王府做事。」這話也沒說錯,的確如此。
二人又嘰嘰喳喳地說了一會兒,正說的熱鬧,便聽到街道上似是傳來了一陣嘈雜聲。她二人本就是臨窗而坐,向外一看。靜依有些吃驚,看他們的打扮,也是外族人,不過和艾麗她們的裝扮又有些不同。
艾麗則是驚收了一聲,「糟了!阿布答,現在怎麼辦?是他們追來了!」
「小姐,別擔心。這裏是封城,他們不敢亂來的。」阿布答鎮定道。
靜依不由得多看了這個阿布答一眼,遇到沉着冷靜,倒是不錯!「艾麗,你先別慌,阿布答說的對,這裏是封城,不是你們的家鄉,封城的府衙不會讓他們在這裏塗生事端的。司畫,下去打聽一下。」
艾麗這才冷靜了下來。靜依看她的臉色已是跟剛才大不一樣,不由得眉心一緊,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讓這艾麗如此地懼怕?
靜依再看向阿布答和另一名護衛,見他二人臉上雖無慌亂之色,可是卻是表情卻是明顯地比剛才多了幾分的戒備。眉心處,也是可見擔憂之色。
靜依稍一思索,「這樣吧,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去平王府吧。我派人去你說的那個客棧,將蘭奴給你接來,如此只有她一個外族人,也可以輕而易舉地瞞過外面那些人。」
艾麗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完全地信任眼前的這個人。此時,她看到那些人進了茶樓對面的那家客棧,看樣子,是在找她們了。
司畫回來復命道:「啟稟夫人,那幾名外族人說是有兩個年輕的小伙子拐走了他們的小姐和丫環,他們是奉命來追回小姐的。還說小姐的父母已是思女成疾,病的下不得床了。」
艾麗聽了,猛地站起身來,一拍桌子道:「一派胡言!」
靜依緊忙對司畫使了個眼色,一把拉下了艾麗,而同時,司畫也已將窗子關上了。幸好,她們是要了一間包房,不然的話,豈不是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姐姐,他們太無恥了!居然可以編出這樣的謊話來!」艾麗咬着牙道,她的胸口也因為氣憤而急促的起伏着。
「好了,既然知道他們無恥,又何必還如此動氣?」
艾麗思索再三,還是將蘭奴所住的客棧名字告訴了靜依。
靜依命人拿了艾麗交給她的信物去客棧接那個蘭奴。而艾麗則是直接去了平王府。當然了,路上自然是有司畫等人的保護。靜依擔心他們到不了平王府,就會被人給發現了。
那幾名外族的壯漢,剛出了那家客棧的門,便被幾匹馬給驚到了。
「你們瞎了眼了嗎?要撞到人了!」一名大漢叫罵道。
那車夫一看,是幾名外族人,大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衝撞平王府的馬車?你們不想活了?」
那名外族人一時沒聽清楚,只聽道了那車夫說他們不想活了!頓時怒急,揮着拳頭就上來了,一把將車夫給揪了下來!那車夫嚇的一臉的懼色,「你要幹什麼?這裏可是封城!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另外一人道:「好了!莫要亂生事端了。正事要緊。」
「大哥,這廝好生無禮!就這麼算了?」那大漢不服氣道。
「老三!我說算了,沒聽到嗎?」
那大漢氣沖沖地鬆了手,「算你走運!要不是今天大爺還有正事要做,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你!」說完,便要和幾人一起離開。
此時,馬車內傳來了一聲嬌喝,「站住!你們這些人好生無禮!衝撞了平王妃的馬車,竟然還不知罪,還妄想打殺了我們平王府的僕人!你們真以為我們平王妃好欺負不成?」
幾名大漢這才愣住!看向了那馬車。剛才那名車夫在說到衝撞平王府馬車時,故意聲音有些弱,說的有些快,而他們本就是外族人,自然是沒有聽清楚。現在這裏面的女聲可是說的十分的清楚明朗,這馬車是平王府的!而且這馬車裏,還坐着平王妃!
此時,這街道周圍已是湧上來了不少的百姓,對着這幾名外族人指指點點的。
不多時,便見自馬車裏下來了一名侍衛模樣的女子,正是甦醒。
「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居然衝撞了平王妃的車駕,不止如此,竟然還想着當眾毆打平王府的車夫,你們是何居心?」
坐在馬車裏的靜依,嘴角含笑,這個甦醒的嘴皮子,倒還是挺利索的!靜依則是第一次感覺到了利用她平王妃的身分,還真是有些威武呢!
甦醒和車夫,還有幾名護衛在這裏將那幾名外族人給堵了一會兒,百姓們圍的越來越多,一聽說是這幾人衝撞了平王妃,都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有護衛們攔着,興許此刻這幾人就被百姓們給踩成肉餅了。
靜依隔着帘子,聽着外面的動靜,不得不佩服,百姓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
如此糾纏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靜依估摸着人都已經到了平王府了,才吩咐道:「甦醒,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必與他們過多的糾纏了。再說了,也別因為咱們,驚擾了這些百姓們。」
「是!」甦醒低頭應了,瞪了那幾名外族人一眼,上了馬車,一行人,便大搖大擺的向平王府行去。絲毫不理會仍跪在那裏的幾人。
那幾人見平王府的馬車走了,才起身道:「老三,都跟你說了,不要惹事!這下好了。驚動了平王妃,咱們在封城就更得要小心了!」
那名惹事的大漢也不敢再出聲,低着頭抬了訓,幾人便急匆匆地走了。
靜依到達平王府後,得知她們一行人已是順利地進入了平王府,卻是含笑吩咐道:「將她們安排在客院,記住,告訴他們這裏是平王府,不得隨意走動。王爺若是回府了,得空了,自然是會召見他們。」
「是!可是殿下,您既然費盡心思地讓他們進了平王府,為何卻不急着見他們呢?」司畫不解道。
靜依唇角含笑,「這是攻心之術。她越是着急了,那麼,我們才有可能知道的更多。正好,也趁着這個機會,讓人去查看一下南邊兒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咱們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殿下英明,至少,咱們不會被人蒙敝。」
靜依回到了寢室,換了衣服,「王薇那邊兒有什麼動作?」
「回殿下,聽說是昨晚上便到岳王妃那兒去認了錯,跪的時間可不短呢。」
「如此說來,岳王妃是原諒她了?」
「回殿下,看這情形應該是。今兒早上,還是那王薇親自服侍着岳王妃用了早膳呢。」何嬤嬤道。
「這個王薇,倒是能忍。我倒是看看,如果再冤枉她一把,她還能忍到什麼程度?」
何嬤嬤不解道:「王妃的意思是?」
「聽說那個王薇的手腕在上華陽寺之前給燙傷了?」
「是!奴婢也聽說了。說是為了親自給岳王妃烹茶,不小心燙到了。起初是又紅又腫的。這兩日,用了藥,才消了腫,可是仍是紅彤彤的一片!」
「何嬤嬤親眼見過?」
「回殿下,見過。昨日上午那二小姐上藥時,正巧奴婢去給她送一些薰香,所以看到了。」
「何嬤嬤,如果我告訴你,那燙傷,是假的呢?」
「假的?」何嬤嬤驚呼道:「這怎麼可能?奴婢親眼所見!」
靜依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眼角含笑,「何嬤嬤,有時候親眼見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何嬤嬤看着自家主子的笑臉,一時有些弄不明白了。這好端端的燙傷,怎麼能說是假的呢?這要如何裝呢?這也太奇怪了!
靜依淡笑不語,「現在那王薇可是在岳王妃處?」
「回殿下,是。正是那兒陪着岳王妃說話兒呢。」
「走吧,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一進院子,便聽到了屋裏傳來了幾聲輕笑,聽聲音應該是岳王妃的。靜依心中不禁莞爾,這個王薇果真是好手段!居然是輕而易舉地就將岳王妃給哄的像是沒事兒人了一般!這樣的心機和手段,可非是常人可比!
「岳王嬸兒的心情不錯呀!二小姐也在?」靜依笑道。
王薇一見是她,略有些尷尬,曲膝行了禮,站在一旁。
「依依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岳王妃笑問道。
「哦。昨晚上聽說二小姐傷了手腕,師父正好也回來了。所以晚膳前便向師父求了一瓶藥膏,結果我這人記性不好,昨晚上竟是給忘了。今兒回府後,聽到下人們說二小姐在這裏陪岳王嬸兒說話,所有便特地送過來了。順便讓府醫再過來給岳王嬸兒和二小姐都請個平安脈。」
靜依的話里接連提到了昨晚,就連岳王妃也是有些不自在。而王薇,更是尷尬不已,臉色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簡直就像是開了染房一樣!
「多謝平王妃好意了。臣女的傷已無大礙。」
靜依含笑道:「府醫便先給岳王嬸兒請脈吧,隨後再是二小姐。」
「是!」府醫隨後上前,由岳王妃身邊的嬤嬤在腕上覆上了一方帕子,府醫請完脈,說了一些個沒營養的話,便又開始為王薇請平安脈,同樣的,她身邊的丫環也是在腕上覆上了一方帕子。
靜依看着那一臉平靜的王薇,心中卻是暗道,不知道待會兒,你還能如此平靜嗎?
府醫看過了靜依拿過來的藥膏,說是治療燙傷的極品靈藥,可以加速燙傷的治癒,這才走了。
靜依笑道:「說起來,二小姐腕上的燙傷,也是不宜讓府醫看的。這樣吧,本王妃也略通醫術,便給二小姐瞧瞧。」
「臣女惶恐,萬不敢當!」王薇有些戰戰兢兢道。
靜依笑道:「二小姐不必如此客氣。我的醫術雖不及師父,卻也是自認不差的。再者,都是女子,讓我瞧瞧,也沒什麼不妥。」
岳王妃此時才想到,幾次請了府醫,也都只是按照王薇的描述拿了藥,女子的胳膊,哪能給外男輕易地看?這樣一想,倒也是覺得靜依的提議不錯,「薇兒,難得今日平王妃有空,你就過來讓她瞧瞧,如此,也便放心了。」
「是!」王薇有些膽怯地向着靜依的方向走去。她心裏是真的對這個平王妃有些怕了!看着年紀不大,可是心計卻深。經過昨晚上的一鬧,她王薇的臉面幾乎是丟盡了。
王薇有些膽戰心驚地在靜依的下首的一張繡凳上落了座,然後顫顫微微地伸出了手。王薇不知道,她現在這樣,是因為害怕,她實在是怕極了這位看起來溫柔可親的平王妃!可是也正是她現在的這份怕,待會兒卻是會讓她百口莫辯!
岳王妃看到王薇現在的這個樣子,眉心忍不住一擰,這也太沒有些大家閨秀的樣子了!一點兒也不穩重大方!
而靜依則是笑着替她診了脈後,輕道:「二小姐,另一隻手。」
王薇猛地聽到靜依一說話,嚇得一個冷顫!這一幕卻是更讓岳王妃有些瞧不上她了!眼底里已是漫上了一層淡淡的冰霜。
王薇不敢抬頭與靜依對視,低着頭將自己的衣袖拉高了,一段如同是白玉藕一般的胳膊便呈現在了靜依眼前。靜依還沒說話,倒是岳王妃身旁的嬤嬤『咦』了一聲!
靜依正要去診脈的手,便是一頓,然後轉頭看向了嬤嬤道:「有何不對嗎?」
那嬤嬤一臉震驚地看着那白淨光滑的胳膊,再看向了岳王妃道:「這!王妃,這怎麼會?」
靜依不解,岳王妃則是直接起身到了王薇身前,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支胳膊!
王薇意識到不對,抬頭看向靜依,見她也是一臉不解地樣子。再看到岳王妃已是站到了自己的跟前,正盯着自己的胳膊看,她一低頭,頓時就懵了!
「這,怎麼會這樣?我的燙傷,何時竟是好了?怎麼,怎麼會一點兒也不見紅了?」
靜依似是這才明白過來,喃喃道:「好了?那師父的藥,你是用不着了。」
岳王妃則是氣極,一巴掌下去,直接將王薇打翻在了地上!「你個孽障!好呀!竟是想着法兒的來哄騙我!原以為你是個好的,是個懂事貼心的!想不到,你竟是跟你那個姐姐一樣!都不是個省心的!」
王薇捂着自己的臉,半趴在地上,這才反應過來道:「姨母,我沒有騙你,真的沒有呀!可能是平王妃帶來的藥太靈了,所以。」
「所以?平王妃的手都還沒碰到你的這支胳膊!那藥還一點兒不少的在那兒擱着。怎麼?又要說是平王妃故意陷害你了嗎?」
王薇的腦子還沒完全地轉過彎兒來,她身旁的一位丫環趕忙上前扶了她,一個勁兒的告罪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奴婢可以為小姐作證,小姐的手今兒早上還是紅的呢,早上上藥時,還略有些腫,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岳王妃氣的是胸口一起一伏的,怒道:「事到如今,你這個丫頭還護着你家主子!也不看看她都做了什麼?」說着,對着屋裏侍奉的丫環婆子道:「還不快將這賤婢給我拉到一旁去!」
岳王妃顯然已經是怒極,也顧不得這王薇是不是自己的親外甥女,這屋裏又是否還有平王妃這樣一個人在場了!
「薇兒,這些年來,你跟在我的身邊,我幾時苛待了你?岳王府中沒有小姐,你與你姐姐在岳王府里和正經的王府小姐有何區別?王府里,上至總管,下到門房,哪一個不拿你們當正經主子對待?你呢?你居然就這樣明目張胆地欺瞞於我!」
岳王妃深吸了幾口氣,道:「好!好!好!你們姐妹兩個的翅膀硬了!不需要我個姨母了!竟然是變着法兒的來挑撥我與平王妃之間的關係!我說平王妃怎麼會無端地冤枉你對她動手了!鬧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沒有冤枉你!是你自己一直在這裏矇騙於我!」
許是氣極了!說完這番話,岳王妃竟是猛咳了幾聲!
靜依起身道:「岳王嬸兒先不必動怒。許是那丫頭說的不錯,是早上的藥效起了作用,已是好了呢。」
王薇此時聽到這個,也一個勁兒的點頭哭訴道:「是呀,姨母。許是那藥效發揮的好。所以才會如此!」
「你還敢胡說?」岳王妃用手指着她道:「昨兒晚上,我在這屋子裏剛看過你的胳膊,可是紅彤彤的一片!你倒是說說哪家的大夫這樣靈便!竟是一夜之間,就可讓那燙傷治好了?」
那嬤嬤趕忙給岳王妃順着氣兒,「您息怒!別再傷着了自己的身子。」
「劉嬤嬤,你瞧瞧,這就是我疼了幾年的親外甥女呀!竟是生了這般的心思!簡直是拿我這個姨母當成了傻子!什麼燙傷?分明就是假的!還在這裏說的活靈活現的,簡直就是想着氣死我呀!」
靜依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卻是很快遮掩了過去,再看向岳王妃身邊的嬤嬤時,卻見她的眸子裏,都是幸災樂禍之態!靜依一挑眉,這個嬤嬤,看來,事情的真相,她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呢。
「姨母,您相信薇兒呀!薇兒沒有騙你!您就是借薇兒十個膽子,薇兒也不敢哪!姨母!」王薇顧不得胳膊上傳來的陣陣疼痛之感,膝行了幾步到了岳王妃跟前,抓着岳王妃的衣襟不肯撒手。
「你這個孽障!來人,將她給我拉出去。別再讓我看到她!」說完,又轉頭對身邊的劉嬤嬤道:「吩咐護衛們,去庵堂接了那王薔,連同這個王薇一同給我送回江南去!現在就去!立刻馬上!」
「主子,您先消消氣兒!那王大小姐可是還在做着法事呢!」
「停了!立刻停了!等回了江南,我再找江南最有名的師父給她做!馬上去!」那位劉嬤嬤無奈,只得出去安排了。
岳王妃此時氣的已是變了臉色,嘴唇也是有些發紫了。靜依趕忙上前扶了她,「岳王嬸兒,您先息怒!來,您先坐下。」說完,對着屋內的僕人道:「還不快將二小姐先帶下去!還嫌你家主子的火氣不夠大?」
眾人這才回過神兒來!這自兩位小姐到了岳王妃身邊兒,還從未見過岳王妃發這樣大的火!竟然是直接就動手打了二小姐!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呀!同時,這也說明這王氏姐妹,在岳王妃這兒,是徹底地失了寵!
這些個丫環婆子,都是在高門大戶當差的。哪裏還看不透這個,當下架起了王薇就往外走。也不管那王薇哭的有多悽慘,叫的聲音有多大!
這王薇自小嬌生慣養慣了的!後來在岳王府,也的確是走到哪裏都被下人們敬着的,就連岳王府的姨娘,對她們姐妹那也是恭敬有加,哪裏受過這等委屈?
王薇掙扎着身子,口裏卻是斥責道:「你們放開我!你們瞎了眼了嗎?連我你們也敢動!你們不想活了!」
靜依聽到這番話,唇角微揚,看向岳王妃。果然!這番話又是將岳王妃給氣了個不輕!
「好!好的很哪!本王妃身邊兒的人,也是你一個小小的官家之女就能打殺的了?」
王薇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道:「姨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呀!」正哭訴着,便看到了蘇靜依正對着她笑!一臉的和藹可親,可是看在王薇的眼裏,卻是如同是冬日的西北風一般,看了讓她渾身上下直打顫!
「是你!都是你!你害了我姐姐還不夠!還要來害我!蘇靜依,你這個賤人!」
靜依不語,只衝着一旁的柳杏兒使了個眼色。柳杏兒大步上前,衝着那王薇,『啪啪』兩巴掌就過去了!怒斥道:「大膽!辱罵平親王妃,你不想活了?」
柳杏兒這兩巴掌打的可是不輕!一來是因為靜依授了意,二來是為了報昨日被她設計之仇,雖然是沒有被她設計成,可是這心裏總歸是不好受的!這一下起手來,自然也就加重了力度!
王薇經過剛才的一番掙扎,再加上柳杏兒的這兩巴掌,髮簪早已是散亂不堪。兩側的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子,極是醒目!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拉扯的不成樣子。
靜依看她狼狽至此,眼中略有些不忍,「柳杏兒,罷了,你退下吧。這王二小姐,許是得了失心瘋,也不是故意辱罵本王妃的。」
靜依的這番話,便等於是給王薇定了性了!
岳王妃也不傻,明白過來,這王薇得了失心瘋倒是不算什麼,頂多是累及了名聲!可是若是被冠以辱罵親王妃的罪名,這裏又是封城,就算是靜依將她給打殺了,別人也是說不上什麼來的。
「還不把她帶下去!去,就說是二小姐得了失心瘋,再去請府醫來看。」岳王妃有氣無力道。
王薇這時已是完完全全地懵了!自己剛才似乎是的確罵了平王妃了!失心瘋?自己竟然被宣佈得了失心瘋?王薇的面上浮上了一層苦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胳膊上的燙傷根本就並未痊癒!那胳膊上傳來的陣陣疼意就是證據!可是事到如今,還能如何?
自己的皮膚表面,看不出被燙過的痕跡,正如岳王妃所言,這燙傷,人人皆知是最難治癒的外傷,如何一夜之間就會好了?可是自己什麼也沒有用過,怎麼就會無端的『好』了呢?
王薇想不明白!她很想說是平王妃做的手腳,可是她自己也不信!因為自始至終,平王妃就沒碰過自己的這支胳膊!自己就是想冤枉她,別說別人了,自己便先是不信了!
靜依看了一眼被拖出去的王薇,又勸了岳王妃幾句,才出了院子。
剛出院子,便碰上了剛剛從外面回來的劉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