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西面的崗子山上,三人席地而坐,配着野果和清酒,趙源開口道:「秀哥,這時間過得可真快,現在想想咱們一別都數年了,在外艱辛吧」
「還行,二老對我期盼高,再苦,我也要去。」到這裏,林秀思慮須臾,話語轉沉:「源哥,虎子都和我了,咱趙叔他…」
不等林秀完,趙源神色驟然酷冷,其中的恨意伴隨着起伏的胸膛緩緩釋放出來:「我爹他命不好,頭一回學人家販些馬匹掙錢,不成想碰上馬賊,連人帶馬一塊沒了。」
着,趙源將手深深按進泥土,手背的青筋也突兀起來:「可惡的馬賊,搶了馬,還殺人,我去臨城擊鼓鳴冤,那些狗官卻搪塞我,一日拖一日,到最後不了了之,如此的人,根本不配坐在那高堂之上。」到恨處,趙源咬牙切齒,目睜如牛,那般態勢恨不得將這狗官與馬賊一同嚼碎在唇齒間。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親自殺了那些馬賊,給我爹報仇。」
「源哥,你的仇算俺一份,狗雜碎馬賊,除了欺負咱們老百姓,就沒其他能耐,要是哪天被他虎爺我撞見,我非要剁了他們餵狗。」一旁的李虎也狠聲不斷。
為了不讓趙源沉浸在曾經的痛楚中,李虎轉臉換了話頭:「秀哥,聽黎城聖德書院是個很厲害的地方,你這學到底能整個什麼官職?」
「不好!」林秀對此顯得有些憂心:「那些貴人子弟相互爭搏,結勢擠壓,看似衣着華麗的外表下,藏得都是權勢之心,句心裏話,我覺得到時候如果順利,直接返回原籍下放到咱們臨城,在那某個差事就不錯了,再不濟在咱們縣府內當個胥吏,不過這也足夠了,以國子學士的身份在胥吏之位磨鍊兩年,自然可以升上去。」
聽到這話,趙源和李虎都覺的很不公,以林秀的才能,最終要返回原籍做個胥吏,這般大材用,實在讓人無法理解,對此林秀並未過多解釋,他之所以知道這些還都是與張祁、李天二人相交的緣故,那些豪門大族相互盤根錯節,把持權勢,這般結果使得推恩制、蔭萌制發揮到極致,否則那李天張祁二人如何的只要自己留下,就能許以職位的勸言?京考殿試不過是一群廢物子弟求得富貴之途的唾言?這一切還都是他們出身將門豪強,權勢在手?
只是林秀深知自己出於何處,若是一味高攀,便會迷失心智,最終落得慘澹,所以他只有按自己的方式在這臨水之地先行搏出個富貴,光耀林家的門楣!
…….
回鄉數日來,林秀接連數日與李虎、趙源四處耍樂,甚至有些忘記楊茂夫子時刻溫顧的教誨了。這一日,林秀起了個大早,在張氏的幫襯下,林秀頭束髮髻裹絲帶,一身青衫藍錦,腰束禮帶,乍眼一看宛若大家公子。
「秀,去了陳府,先去拜見你陳叔父,雖然他與你父有過當年交誼,可現在他是臨水縣令,官民有別,不同過往,一定要按規矩拜見,切莫讓人家瞧咱們,咱們不懂禮數!」
聽着娘親的教誨,林秀頻頻頭:「娘,兒定然謹慎於心,不過想來娘親多慮了,當年爹爹與陳叔父有過媒妁之言,允諾我與姝靈結為姻親,且當初兒入城縣考,他還以資鼓勵,那般態度與曾經無疑,再了,我與姝靈自長大,情深意切,相必叔父也不會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
「我的傻兒,你莫不是學的頭腦頓痴了!」
張氏聞言教訓起來:「士農工商,你爹還是落沒的商,你陳叔父雖然看好你,但那只是以前,且這數年外出並不知曉有些事!所以記着娘親的話准沒錯!」眼看娘親要怒,林秀只好賠笑符合,最後又在張氏數次反覆交代下,林秀方才離家前往陳府。
陳府陳叔父名陳玉,當年是一落寞縣學子弟,林懋見其可憐,便資助進考,不成想陳玉守得雲開見明月,竟博臨城郡守青睞,雖未再進學府入大考,可就此入了臨城郡府,從府衙胥吏做起。那時陳玉感激林懋,故而開言與林家定下娃娃親,這一晃二十年過去了,當初的府衙胥吏已然變為現在的臨水縣令,而富商林懋卻到了商沒地步,兩相一比,着實一天一地。
不過這陳玉還算重情義,任職臨水縣後,對林懋多有照顧,對於曾經的媒妁之言也從未決口,就連當初林秀參加北地四城二十八縣的縣考,陳玉還派府丁馬車護送林秀,可見其人品性。只是事無兩全,這陳玉進入府衙任職胥吏後,結髮妻卻病亡了,留下一女姓陳名姝靈,這陳姝靈長得雖無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色,可也稱的上賢惠淑德、秀美可佳的麗人,以林秀來配如此賢妻,也是天造地設的美談。可是後來陳玉納了一妾余氏,這余氏出身一落魄下位的官家女子,對陳玉與林懋的娃娃親持以反對態度,理由便是官家子女嫁入商賈人家,實在有損他縣令的身份。
這麼多年來,林家逢年拜訪陳玉,余氏都未給過好臉色,也就兩年前聽聞林秀奪了北地四城二十八縣縣考頭籌進入黎城書院,那張僵白的臉才算稍微緩了下來。
從臨水村到臨城縣不過三十餘里,林秀騎馬半刻功夫便到陳府門前。
陳府門前,看門的門堂見到林秀衣冠楚楚,相貌端莊,且那股子書生氣息濃厚,其中卻又夾雜着北地武夫的味道,他便驀然的多瞧幾眼,直到林秀笑臉示意,門堂才近身低聲詢問:「不知公子到此有何事?」
林秀拂手回聲:「在下臨水林仲毅,前來拜見陳叔父!」
「林仲毅?」門堂目糊着一張臉,顯然不識林秀。這時,府內一五旬老者出門至此,見到林秀,他遲疑片刻,隨着眉宇抖動,進而笑臉綻開,腳步也不由得快了兩步,人未到身前,音已傳入耳。
第十三章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