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廟庵旁的荷葉小院,陳姝靈正坐在院落石桌前刺繡,想着近來的風息言說,她眉彎目柔,不覺中竟然笑出聲來。瞧此,在一旁收拾繡針花衣的貼身婢女小月兒嘟起嘴巴:「小姐,近來林家名聲滿天飛,可那林公子怎麼還不來找你?莫不是新居高處,博名榮輝…把你給忘了…」
「小妮子,亂說什麼,秀哥不是那樣的人!」
陳姝靈急聲否認,結果一時分心,針穿入指讓她皺起眉頭,饒是疼痛指尖牽扯心田,卻依然為心上人說着話:「他現在是將軍,此番下調北歸,定然事務眾多,怎能因兒女情長拖延正事…那樣會讓四地官紳名望笑話的…你呀…老老實實把今日的刺繡活計做好,切莫多嘴燥我心情…」
「小姐,奴還不都是為了您!」
小月兒過來坐下:「現在您離開陳府,老爺、夫人皆不過問,長此以往對您不利…若是林公子也對您不聞不問,讓外人看來,該怎麼想您…介時,您又能怎麼辦…」
聽着這些,陳姝靈神思瞬變,不過情愫傾心一世,她暗笑柔聲:「不會的…老天不會這麼對我…秀哥一定會來娶我…二十多年我都等了…何顧這一時?」
「可您還是要當心啊…我聽說,臨西縣、北河縣的官家都好像都有意為林秀牽媒…就是咱們本縣縣丞安大人,似乎也想將自己小女嫁給林公子,小姐,這麼多風言,不怕人說,就怕成真,畢竟他林公子非同以往,那些官家個個想攀高枝…萬一…林公子一時亂神…您可就…所以這事咱們不能不防…」
饒是小月兒多麼言急意切,可陳姝靈依舊是無動於心的模樣,她淡笑刺繡,全然不把小月兒的話聽進耳里。
這時,院門響起,小月兒停止呱燥前去開門,結果門開瞬間,她愣神呆立,陳姝靈放下刺繡,道:「月兒,誰來了?」
門前,陳玉背手立身,小月兒敬畏道:「老…老爺安好…」
陳玉點頭,躍步入院,那陳姝靈看到陳玉,方才的淡然面色頓時緊了起來,陳玉瞧此心下黯然,短暫的對視後,陳姝靈道:「月兒,去給縣令大人上茶!」
「哎…哎…」小月兒應聲向灶房跑去,陳玉聞之嘆息,近前坐下:「靈兒,你我父女,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
「女兒也不知道!」陳姝靈淡意應聲,一時間二人無話,只是陳玉來此全因心有所慮,片刻後,他率先開口:「余氏要來見你,被我攔下了!」
「攔下的好,就算她來了,我也不會見她!」
陳姝靈抬頭看向陳玉,即便她消瘦彰顯疲嫩的面目還算清秀,可是曾經的官家小姐模樣已經在這月余獨居生活里消退不少,如此讓陳玉心下難受。
「靈兒,你聽說了吧,林秀封將下調臨水,獨自行權不入臨城官系,現在安河已經着手為他在臨水東山修建營地…」
「女兒不懂這些,爹爹無需多談,再者…秀哥怎麼做,女兒只會等他,支持他…」
一言話把陳玉的心言全都頂回去,看着陳玉侷促的模樣,陳姝靈冷笑:「當初余氏瞧不上秀哥,認為他是商賈賤兒,是掛着虛名學子位的卑賤種,不成想老天開眼,給了她一耳光…爹,女兒問你,現在的秀哥還是卑賤種麼?」
「這…」陳玉啞然,可是林勝的風言讓陳玉心憂,不得已之下,陳玉硬聲:「靈兒,爹知道過往疏忽於你,可是陳家能有今天不易…余氏固然讓你可恨,可她到底是你弟弟的娘親,爹希望你看着過往苦楚的份上,別讓庭壁走和你一樣的路…倘若…倘若林秀真的嫉恨過往,需要尋罪因…你出言一語,由爹來承擔…」
聽到這話,陳姝靈心恨悲憐,到最後這一切的心海化為渾濁的淚痕,順面流出:「爹…你也知道女兒過往苦楚…可你為何不上一絲心…現在余氏怕了…為了陳庭壁…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你…枉為人父…你…讓女兒氣恨之…」
此話剛落,院門前傳來一語鈴兒聲:「姝靈姐…姝靈姐…」
聞此,陳姝靈趕緊抹去淚痕起身,下一秒,林曦玥笑嘻嘻的蹦跳進來,只是林曦玥看到陳玉,渾然愣神,饒是陳玉起身道:「林三小姐…」
「縣…縣令大人好…」林曦玥有些怯怕這些官家,故而言說語頓:「俺三嬸來請姝靈姐去家中一敘…不成想縣令大人在…多有打擾…」
「無礙!」陳玉笑笑,讓後沖陳姝靈道:「靈兒,為父不多言了,只希望你看在為父這一點薄面上,讓余氏安然…」
待陳玉離開後,陳姝靈走到曦玥身前,一臉慈意的看着她:「三嬸讓我去家中一敘,莫不是有什麼事?」
林曦玥疑神陳玉的話,故言不經心道:「姝靈姐,你不用害怕余氏那老婦人,她若敢再對您怎麼樣,我跟大哥說,不勞大兄出面,我大哥就能把她收拾了…」
「胡說什麼呢?小小年紀,怎麼這般脾…」陳姝靈笑笑,彈了林曦玥一個腦瓜崩:「女兒家,日後要端穩些,不然長大了怎麼嫁人…」
「嘿嘿…俺不嫁,俺要跟着大兄大哥去當將軍!」說笑中,林曦玥帶着陳姝靈、小月兒上了院外的車駕,只是走着走着,陳姝靈發現路徑不對勁。
「曦玥,你是不是有事瞞着姐姐,這好像不是去林宅的路!」
饒是林曦玥嘿嘿一笑,做了個鬼臉:「臨水北丘,春吹崗子山,月落紅葉楓…不知姝靈姐還記不記得!」
僅此一言,陳姝靈心潮湧動,短暫的失神之後,她挑起車簾遠遠看去,車駕果然駛向曾經的記憶之地,望着遠處輪廓越發明顯的崗子丘,隱約中,她望見了火紅的紅葉楓樹,隨着情緣深現,在那樹下,一消瘦身影如青松般矗立。
到這裏,小月兒反應過來,旋即大聲道:「小姐…是林公子,是林公子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