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的激靈讓景禹寅睡意全無,想起近來種種遭際,景禹寅本就焦躁的心再度火起沖涌,末了他起身來到院裏,在夜息的籠罩下拳出腳踏,稍稍發泄,結果動作稍大,將破屋裏的楊茂驚醒,也就一息功夫,楊茂已經目糊着雙眼急急奔出:「什麼動靜…殿下…出...出什麼事了?」
面對楊茂的驚詫,景禹寅緩息沉聲:「本王心燥,起來動動,不成想把師傅攪擾醒了…」
聞此,楊茂才穩神搖頭:「無事就好…」隨後楊茂弓着老腰干軀,走到院中枯乾長滿青苔的石井邊坐下:「殿下,您一日不入河西,老臣一刻都不敢掉以輕心,所以這覺也睡不踏實…」
「師傅,既來之則安之,本王既然決定回河西,就不會在乎皇長兄的尾追堵截,只是難為師傅與本王一起受累了…」
說到齊王罪行雙招的黑手,楊茂疑思稍刻,道:「殿下,老臣覺着事情有些蹊蹺…」
「師傅何意?」
「殿下,咱們從中都藉以走水脫身,那齊王不會不清楚緣由,在朝風滿布的情況下,就算派追兵追捕,他也不過是以陛下的罪進令將您拿回去,至於殺不殺,他現在是萬萬不敢做的,可起從西隴縣以來,這幾次追兵搏亂中,老夫怎麼覺得那些傢伙比之先前殺意暴漲,似乎不是要捉您,而是要殺您!」
楊茂這麼一說,景禹寅也反應過來。
「殿下,您名出軍行,即便陛下派中都將領前往河西分化您的兵權,也是在您安穩的情況下,況且您不回去,或者無令將領,他中都將官想要執掌河西軍,難上登天,如此思量…他齊王不會不知道殿下的威懾,若您此時生出意外,介時河西兵禍起…於他齊王進位可不利啊…」
此話剛落,院牆外一聲刺耳響起,景禹寅頓時大驚,跟着近衛統領金羽奪門衝進:「殿下,快走!」
下一秒,數隻火矢從黑夜中飛來,楊茂見之驚神,景禹寅箭步突進,將楊茂撲倒,那火矢宛如流光擦着景禹寅的背甲飛過。
在這危機關頭,楊茂落地猛烈,險些要了他的老命,景禹寅抽刀翻砍,將其餘飛來火矢斬斷,讓後急聲金羽、海明等數個親衛:「快,帶楊大學士走!」
景禹寅叱令,饒是楊茂掙紮起身:「殿下,老朽老矣,死而無缺,您卻是萬金之軀,西界支柱,萬萬不能有失啊…」
「住嘴!」景禹寅聽得外面的吼殺,眉目驟紅:「海明,若楊大學士有失,你直接自刎謝罪!」
「屬下得令!」事況緊急,海明也顧不得禮節,當即衝上,但瞧他一手持槊,一手將楊茂夾在臂膀中,恍若挑夫般向荒院後奔去。
漆黑的夜裏,辛訾身着黑甲面盔,恍如野狼般矗立在暗處尋覓着獵物,不遠處的荒院前,幾十個甲士從各個方向衝殺上去,只是白飛、徐季二人作為河西老卒,戰場搏殺經驗深厚,加之警惕防備十足,一時間,辛訾的部下並不能衝破二人負責的親衛隊。
「該死!」
辛訾低罵一聲,結果身後傳來一細語:「辛將軍,夜襲突戰,沖陣搏殺不是你的強項麼?怎麼連十幾個親衛都打不過?」
對於這話,辛訾壓聲:「魏大人,秦王乃大夏第一驍勇戰將,如此之人,麾下豈會有弱兵?」
「嗯?」疑聲慍氣,頗顯不滿,短暫的寂靜之後,這細聲者魏瞭探身進步,映着月光看去,他模樣消瘦,好似宮人一般,
「辛將軍,遼源軍散,你被秦懿當做野狗拋棄,若非主子出手,你早就像李天那般可憐兒一樣,下調北疆邊界貧瘠之地,做一小吏,如此是你想要的麼?」
「殿下之恩,末將永生難忘!」辛訾回話,魏瞭挑聲:「此時是你回報殿下恩賜的機會,世子風流消,大統將來卻不定,如何搏的主子恩寵,覓得明光將途,你自己把握吧!」
話落,魏瞭轉身離開,對此,辛訾想着過往悶氣狂生,須臾之後,辛訾冷麵蓄力,抽下面盔,拔出插在地上的七尺銅戰刀,沖奔出去。
院落前,十幾個親衛在白飛、徐季二人帶領下,穩穩擋着數倍於己的黑衣甲士。
「徐季,你去告訴殿下,讓他儘快離開,這有老子頂着!」
白飛急吼中,七尺步槊如臂揮動,隨着槊鋒呼嘯閃爍血光,那沖奔上來的黑衣甲士直接從腰處被斬斷,奈何生死拼殺,血腥刺激,雙方都在殺心暴漲中瘋狂,根本無人畏懼寸毫後撤。
幾步外,徐季與三個親衛被十餘名黑衣甲士圍殺,徐季雙刀連風,揮砍如銀龍盤月,待三個黑衣甲士被刀斬身軀漏出缺口後,徐季急聲應道:「那你自己小心!」
話落,徐季後躍回院,只是辛訾已經帶着數個心腹衝來。
由於徐季後撤,兩處犄角拱衛變成一處,加之辛訾沖戰,一時間白飛獨木難支,不過眨眼功夫,防禦列被沖斷,那辛訾如虎撲羊,刀鋒落頂,白飛目瞪凸白,雙臂牛力反斥,橫頂步槊,奈何辛訾勢大力沉,槊鋒硬撐一半,泄力回砸,直接將白飛重壓半跪,不待白飛緩息,辛訾刀鋒回斬,隨着脖頸一涼,白飛的頭顱便飛上夜空。
「白飛….」
如此斬首之快,讓徐季愣神瞬息,待他瘋吼如雷,辛訾已經棄了噴血的屍首,繼續衝殺來,一時間,親衛如羊,倒地連片,徐季紅目暴凸,回身躍步,雙刀瘋砍,將兩名黑衣甲士劈倒在地,進而奔向面盔斬首之人。
只可惜辛訾與他們這些河西老卒一樣是悍者,故而白飛、徐季這些都伯之力的將士如何敵得過曾經的御衛營統營將軍。
「殺,找到景禹寅,取他首級者,賞金千兩!」辛訾咆哮,黑夜裏,搏殺的淋漓,血雨的沖盪,在金錢和威吼的刺激下,黑衣甲士們一個個都變成瘋子,將十幾個秦王親衛當做了綿羊,撕扯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