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我知道的都說了…殺人的事是九疤臉做的…和我無關…您老就放了我吧…」
結果這話剛出口,林秀猛然回身,伸臂卡主三兒的脖子,那雙佈滿憤恨壓抑血絲的牟子就似惡鬼吞食般讓人驚駭:「放了你?誰放了我兄弟?你說誰放了我兄弟?誰能夠還他的命來…」
「小爺饒命…我沒殺你兄弟…我真沒殺你兄弟…全是九疤臉乾的…」眼看三兒的舌頭越伸越長,幾乎窒息亡命,幾步外癱靠在床沿邊的黑狐狸卻出聲了:「爺們,殺一隻狗解不了恨…」
聽到這話,林秀回目壓聲,死盯着黑狐狸虐聲:「放心,你也躲不了!」
「不…我從沒想過自己能活命…我只是可笑爺們你這混腦子的仇恨方向…」黑狐狸咧嘴陰笑,鮮紅的血漬沾滿他的唇齒,讓他更顯出幾分陰邪:「你想殺九爺給你什麼兄弟報仇…你們是…驍武皇的人吧!」
此言一出,李虎瞪目,『蹭』的抬腿上前,單臂卡主他的脖子:「雜碎畜生…你的話是不是太多了!」
「咳咳咳…」黑狐狸一時喘氣不過,眼看要死,林秀卻鬆開三兒的脖子,推開李虎:「你說什麼…」
「噗通」
黑狐狸落地,他蒼白的臉上在心底江湖氣的支撐下硬是顯出幾絲桀驁:「我因為眼瞎被手下的一群狗畜生咬了,九爺因為我咬了你們,但陳定碩卻藉此滅了我們,這就是命…說來可笑,人這輩子不是為錢就為權…沒有什麼平白無辜的…揪其根底,我們都是別人手下的狗而已…陳定碩想做黑票給自己加官位,以我要挾九爺,九爺去做了,可若有一點腦子的人就會明白,官家與官家作對,江湖人摻和官家事,都不會有好下場…現在…九爺像個野狗一樣被火燒死…我也這般卑賤樣…沒有幾天活頭…你就是剁碎我也解不了恨,因為恨的根子不是我們引起的,我們就是一群受人驅使的狗…」
聽着這些,林秀的憤恨就像被一股無名的引子凝聚一般,讓他彷若憮然的向前走,黑狐狸看着林秀愈發冷酷的臉,更是挑聲戲虐:「你很怒吧…憤恨的想要將那些雜種碎骨揚灰…那老子給你指條道…你把驅使我們這群野狗的雜碎宰了…你心裏的仇恨根子自然就解了…可那雜碎是官家人…爺們…你敢麼?不敢就一輩子做只下賤的狗…」
「夠了!」林秀心火沖涌,呼嘯怒然,他挺臂揪起黑狐狸:「你想讓我去殺什麼陳定碩…你當我是蠢貨…你這該死的畜生…」
「噗」黑狐狸噴出一口血跡,濺的林秀滿臉,身旁,李虎上前勸壓:「秀哥…讓我宰了他…你別被這個雜碎給騙了!」
「起開!」
林秀怒喝讓李虎幾人驚神後撤,他們看着怒火沖身的林秀,一時不敢多言,林秀將黑狐狸單臂揪起頂在牆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死的很卑賤…想着死之前在下個套,讓我像傻狗一樣往裏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兒?黑狐狸?哼哼,你真以為自己是狐狸?狗畜生!」
「狗畜生,好一個狗畜生!」黑狐狸噎着嗓門嘿嘿陰笑:「老子行走江湖一輩子,狐狸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只因一群窩雜狗老子才到這地步…所以老子不甘心…同樣的…老子在你眼裏也看到了不甘心…你不用隱藏…殺九爺無非是給你自己一個交代,可現在這個交代沒了…哈哈哈…」
隨着氣力暴漲,林秀硬如虎爪的手幾乎要結果呱燥的黑狐狸時,黑狐狸突然折騰兩下,硬撐着急聲:「爺們,死前容我說最後一句…」
「你的話留着給閻王說吧…」
「別…爺們…古言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知將死,其言也善,我算是沒活頭了,可是我為自己的死法感到憋屈,若是爺們能聽我句話,我就送爺們個大禮…真的…」
「秀哥…」李虎聽到這話,人未動,心已向:「大禮?方才那兩個雜碎不都說這傢伙嘴裏有什麼銀錢?要麼聽聽?眼下咱們手頭也不寬敞…若是能有一些額外的…」話雖未說完,可是意思已經很明了。
在李虎的話中,林秀欲下死手的虎爪緩緩鬆開一些,黑狐狸梗着脖子:「爺們,你這位兄弟才是心竅通開…他說的不錯…我和九爺幹了一輩子黑活,確實攢下不少錢,原以為是保命的,可現在看來是保不了了,若是爺們你有膽氣給你兄弟報仇,就去幹掉陳定碩,即解了你仇恨的根子,也給我們間接找回口氣,我瞧你也非兵痞混賬之徒,這錢我就送你了…如何?」
「有多少?」林秀還未出聲,李虎急問,黑狐狸陰陰一笑:「不多,但夠你吃喝嫖賭幾輩子用不完,別忘了,我們幹的活都是中都貴胄下的黑票,那價錢,絕非常人可想,否則我身邊的這些狗為何要反咬我一口,爺們…怎麼樣?敢麼?」
在黑狐狸充滿嘲弄戲虐的目光中,林秀的心火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肆虐疆場的殺意,中都,天子腳下,在黑狐狸這些江湖人的話中,似乎不像自己想像中的光明偉岸,恍惚中,這股殺意慢慢與邊洪的死凝結在一起,轉瞬之,那焦爛不堪的屍首上除卻九疤臉、黑狐狸這些人的腦袋以外,緩緩凝聚出陳定碩三個虛影血字。
中都城,擁擠的民坊區街巷裏,倒出都小商小販的叫喊聲,若是細心便可發現,在暗中,不少市井雜碎們勾眼斜目,瞄着別人的荷包,妄圖在這渾水下摸着一條大魚,在一處茶樓公桌屋裏,林勝帶着全崇、丁堯在這等了半天,也不見林秀、李虎回來,全崇有些不放心:「勝哥,秀哥他不會出什麼事了?」
「不會!」林勝一臉淡然:「別看他平時規矩道理一大堆,可是事到關緊處,他比你我要考慮的周到,唯一不足的就是林秀心勁不夠狠!」
第六十一章烹狗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