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瘦臉哨騎思忖一會兒,道:「我說兄弟們,這馬叫聲聽着不大對勁啊…」
「不對勁兒?怎麼個不對勁兒法?」
「不知道,感覺這馬鳴聲勁力十足,不像咱們胯下這馬,軟弱無力?」
「會不會是餓極的蠻子跑到咱們這了?」
此言一出,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旋即看向馬全,但見馬全使勁咽了一口道:「去看看再說!」
只是馬全上馬準備揮鞭時才發現,身後,十幾個哨騎弟兄全都立在原地,這讓馬全甚是不悅:「都呆愣什麼?上馬走啊!若真是蠻子,我們宰了他們!」
「這麼去不合適吧!」
那瘦臉哨騎猶豫道:「咱們不過是臨城行軍都司的哨騎,在此是管理本地商隊的,這北安所自有邊鎮的邊軍,咱們橫插一手,真出事可沒法說!」
「就是,咱們還是回去吧,看着天也不早了!」
瘦臉哨騎一起頭,其它人也都隨聲附和,但是馬全生性圓滑是一回事,可義理加身又是一回事,眼下,明明有可疑的情況在不遠處發生着,他們卻置之不顧,如此怎麼對的起老天?對的起自己胸膛中的那顆心?
但是馬全到底還是稚嫩三分,眼前這些哨騎大多三旬上下,甚至於那瘦臉哨騎都是在軍營滾打多年的老兵油子,對於某些事他們看得到底比馬全透徹,即便馬全用哨騎營什長之職來壓,也沒什麼用處!
「你等果真不去?」馬全怒氣沉聲。
瘦臉哨騎搖搖頭,應聲:「馬小公子,咱跟您說句實話,蠻子馬壯腿快,刀狠有力,真碰上,咱們基本不是對手,送了性命暫且不說,這名不正言不順,死了都沒人記着弟兄幾個!」
如此一來,馬全狠咬牙關,氣在胸膛轉了三轉,隨機一拉韁繩,朝疑聲傳來的方向奔去,見此,瘦臉哨騎皺了皺眉,其它人看着他道:「我說餘五,別真是蠻子吧,若真是咱們這麼搞可就過火了!」
「這馬全是總指揮使的長子,他要真出事,咱們能脫得了干係?」
瘦臉哨騎餘五聽着耳邊的呱燥頓時火大,一嗓子吼出來:「他娘的,你們什麼貨色真當老子不知道?別在這給老子充正經種,也別說什麼可能不可能,那聲音絕對是草原馬,錯不了,只是在這地界上,怎麼會出現草原馬?除了邊軍還有誰騎草原馬,他娘的,聽說狗日的世道快把蠻子給餓死了,他們真要拼命偷偷進到這裏,也不是沒可能!這個公子哥崽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要真碰上蠻子,就咱們這幾把刀,夠個屁用!」
但罵歸罵,餘五咆哮一通,也徹底冷靜下來,分清急重後,當即抄刀上馬,其它人見了,頓時一愣,餘五見狀又是怒喝:「都他娘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跟上去,若馬全小公子真出事,咱們都得掉腦袋!」
馬全循着那接連不斷的馬鳴,順着土道直奔林外,出了林子,翻過一矮坡,馬全直接被遠處的景象震驚。
在遠處的坡梁下,有一軍屯堡,只是眼下那軍屯堡火光沖天,在它四周,還是十幾騎正在來回奔爬跑,馬背上的傢伙雖然穿着邊軍的明光鎧,看起來與邊軍無疑,可是他們鐵盔之下,隨風飛舞的髮鬢和手中拋向軍屯堡的火把出賣了自己。
試想,夏境邊軍都是直束髮,何時改成了綹綹髮髻?再者,北安所是邊鎮的軍屯地域,每個軍屯堡都是一個小小的糧堡,沒有誰會傻到去燒掉自己的吃食。
至此,馬全的心徹底冷顫,他無法想像那些人到底從哪來?又為何扮做邊軍的模樣,要知道此地距邊界還有數百里,若真是蠻族,他們怎麼就繞過邊界哨所到這裏了?
火光四起的軍屯堡前,十幾騎殿後處理尾巴的傢伙們忽然發現了遠處矮坡上的甲士,頓時其中一人呼嚎,那聲音絕對是蠻人無疑,隨即一名頭盔插着羽尾的騎人朝他奔來,一鞭子抽在他的臉上:「住嘴,亂嚎什麼,記着,你是夏兵!」
挨了打的『夏兵』抬手指着林邊的甲士:「首領,你看,那人…那是人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羽尾騎抬頭看來,不遠處的矮坡之上,果然有一甲士行裝的騎兵,羽尾騎當即彎弓搭箭,對着馬全直射來,也虧的馬全反應夠快,在聽到弓弦砰的擴散聲音一瞬間,馬全撥馬就逃,隨即羽箭擦着他背甲穿過,那『嗤啦』一聲驚的馬全心魂顫動。
見此,羽尾騎怒罵一聲,招手帶着十多名假扮夏兵的族人朝馬全追去,方才那挨了鞭子的人急聲道:「首領,首領,埃斤大人讓我們儘快離開這裏,我們怎麼能夠再向裏面追去!」
「蠢貨,閉嘴,都是你們這幫廢物辦事拖沓!」羽尾騎怒罵着:「現在我們被夏兵發現,若不把他宰了,他就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別忘了,我們掠奪軍屯堡的糧食還沒有運出去,要是被遼源軍的雜碎咬住,我們的計劃可就全完了!」
狂奔中,馬全拼命揮鞭抽打,此時他才發現哨騎餘五說的很對,他們的坐騎馬力着實不如草原馬,聽着耳邊時不時飛過羽箭,馬全真的後悔自己一時衝動來查探什麼狗屁情況,現在,那些傢伙與他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不足五十步。
隨着一隻勁力十足的羽箭破風襲來,穿入馬全的後肩,瞬間,那撕裂衣甲、鐵刃入肉的痛楚好像火山噴發一樣從肩頭散開,也虧的馬全死死拽着韁繩,不然就掉落馬去。
幾十步外,羽尾騎看到馬全中箭,當即大喜,他抽刀拍馬,胯下清棕駒再加速度,奔着馬全襲來。
眼看雙方距離瞬間就縮短了二三十步,那散發着森白寒光的彎刀幾乎要追上馬全的後背時,只聽『嗖嗖』兩聲,兩隻短槍從馬全前方飛來,越過他直奔那羽尾騎,猛然被短槍招呼,羽尾騎大罵一聲草原語,跟他扯韁臥馬,躬身貼馬背,那兩根要命的短槍將他的鐵盔打落划去。
第八十六章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