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王芐閉目養神,沒人知道這個老鬼在想什麼,同樣的,林秀也再思索着,從察台喇的話中,林秀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只是人在困頓中,他不知道逃亡何處。
見拓牙達半晌不出聲,察台喇咬近牙關,越過拓牙達,看着他身後的四千餘野狐勇士,察台喇想到兩牙湖的信使,硬生生將胸中的怒氣壓下:「我…歸還野狐老營,同樣的,野狐與青狼都是蘇門達聖的後人,作為兄弟,野狐和青狼可以同在兩牙湖畔放牧,哪裏將是我們的共同的牧場!」
至此,拓牙達埃斤才出聲:「蘇門達聖在上,願吾靈護佑草原人的英魂!」
這話說完,野狐老營中,不久前還屬於柞木合埃斤的大帳轟然冒出一道沖天的烈焰,只是對於這頭老邁狼王的逝去,不管是察台喇還是巴托、阿姆達、者勒,沒有個青狼勇士為之哀鳴,他們都知道,草原的天隨着那面雄獅旗幟的南下,已經變了。
「如此,我將立刻撤回兩牙湖,我在那裏等候野狐的到來!」
察台喇話落,目光掃在拓牙達身後的王芐和林秀身上,察台喇皺眉思緒,勒住即將回行的坐騎,問道:「那兩人不是草原人吧?」
「沒錯,他們是夏人,尤其是他,自詡為亡人王芐,還記得你們的圖布勇士,他的潰滅就是拜王芐所賜…現在他是我們野狐最尊貴的客人…」
此言一出,王芐猛然睜目,但是瞬息後,他再度平靜下來,進而望向察台喇。
只是察台喇什麼話也沒說,待青狼勇士緩緩離去時,察台喇的門戶奴隸者勒才縱馬奔來,在拓牙達埃斤耳邊附言一語,拓牙達埃斤神思游離般在王芐與林秀身上掃過。
當脫雅重新站在破敗的野狐老營內,看着已經乾裂卻沾染着殷紅的地面,她積攢許久的壓抑伴隨着淚水啜泣釋放出來,窩闊走到她身後,輕聲道:「放心,他們的英魂會在蘇門達聖的懷抱下安然長存的…」
「哥哥,在枯樹林裏,還有我們數萬族人!」脫雅啜泣的說。
「我知道,我已經派木鐵丹帶着勇士去接他們了!只是妹妹,我有些話想告訴你,是關於兀立扎海的!」
「那個夏人!」脫雅止住哭泣,結果窩闊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聲張,脫雅心中頓時升起一絲異樣,二人來到一面牛皮大帳前,窩闊讓烏突突在外面守着,二人進入帳內,王芐和林秀正坐在牛皮氈子上。
看到當初羞辱自己勇士之名的林秀,窩闊不由的抽動鼻翼,那股子壓抑憤怒讓他拳頭握的咯吱咯吱響,覺察到窩闊狀態的王芐放下手中的馬奶酒碗,沉聲:「怎麼,想殺了我們?」
「殺了你們?」脫雅很是驚訝,她轉頭看向窩闊,急言問:「哥哥,到底怎麼回事?」
「殺了你們?我只是想想,卻不會動手,王芐,以你的智慧,你應該知道我的父親,還有察台喇,甚至於馬上到來的曦月部、勃利部會用你們夏人的血來祭奠草原英魂,那時你可就沒有腦袋和那個夏人雜種喝甜美的馬奶酒了。」
「要殺何須多言,又何須這般小心翼翼?莫不是你也想學察台喇,將這野狐的旗幟易位?」王芐言語刁鑽,窩闊自知不敵,故而岔開話頭:「廢話少說,現在的平靜只是一時,我需要你活着,活着為我博取更多的榮耀!」
「你就不怕我像坑害圖布一樣,讓你死在奸詐陰謀中?」
「你不會這麼做?在我父親眼裏,你已經沒有用了,連擊弩,我們已經得到,詭計,在彎刀馬蹄之下毫無用處,我不過是為了野狐的將來,才留下你的命,也只有我才可保全你這個瘋子!」
窩闊的話讓王芐不由的笑起來:「看來與青狼的生死一戰讓你成長了,不錯,我現在就是一具行屍走肉,我會抓住任何可以活命的機會,在此多一言,若我猜的不錯,青狼部狼王易位,退居兩牙湖,與黃金家族有關吧,它是為了保存實力,為了在接下來的瘋狂中佔據更多的利益,但是潛在的威脅你父沒有猜到,你卻猜到了,那就是頭南下的雄獅可以在瘋狂屠戮中容納這隻青狼為之先鋒,卻容不下素有智慧之名的狐狸在臥榻邊靜臥…」
聽着沒有緣由的話,脫雅急的連聲問:「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和青狼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妹妹,冷靜點,蘇門達聖眷顧野狐,但它同樣會眷顧安巴漢的直系血脈黃金家族!」窩闊安定下脫雅:「草原的境況已經不足以讓我們渡過下一個冬天,所以,我們的彎刀要從別的地方尋找食物!」
說到這,窩闊不再搭理王芐,他看向林秀:「兀立扎海,蘇門達聖讓你給我帶來屈辱,我憎恨你,想殺了你,但你從青狼刀下救了我妹妹一命,這恩與怨我都會記着,介時我們的恩怨或許會在你們的夏境化解!」
聞此,彷徨一心回家的林秀在這一刻心緒躁動起來,他的擔憂即將變為現實——天災的降臨,讓飢餓的草原人終於把苗頭看向了夏境的富饒…
入夜,拓牙達埃斤將重整老營、安置族人交給窩闊,自己則帶人前往兩牙湖,與青狼一同迎接曦月、勃利部等部落的會盟,出發前,拓牙達埃斤着依扎蘭去帶林秀和王芐,半刻之後,依扎蘭空手而回:「主人,他們逃走了!」
聞此,拓牙達埃斤的牟子中迸射出一縷寒光:「該死的夏人賤種,竟然如此聰慧…」
野狐老營南面八十里外的蘆葦盪,林秀、脫雅在此歇息。
已經由馬奴晉升為勇士的蔑兒及百十名野狐勇騎散在四周,防備黑夜裏可能出現的威脅。
白日裏,窩闊的那番話已經挑明,林秀和王芐這兩個夏人無論如何不能留在野狐部,因為即將到來的部落盟會將會使他們成為草原人南下的祭品。
第八十二章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