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人的話,還沒有,不過…」
巴托語頓片刻,想了想才又開口說:「不過咱們兩牙湖的老營派人來,西面有曦月部和勃利部的消息傳來,他們已經穩定了各自部落,還聯合不少小部落,面對曳落河黃金家族主兒族人的重新統一,他們想要與我們會見,大概要一次召開南部草原盟會,商議如何應對黃金家族的勢力。」
「狗屁盟會!」
柞木合埃斤怒罵一聲,他來回踱着步:「一群混賬羔子們,當安巴漢部消亡以後,草原根本沒有統一過,此番黃金家族重歸一統,不過是巧合,反倒是曦月部和勃利部想以此為藉口,把爪子伸進水窪子草原,來探尋一下我青狼的實力!」
說大到這,柞木合埃斤道:「立刻告訴察台喇,讓他加快速度,將野狐的根基剷除乾淨,水窪子草原屬於我們青狼,除此之外,沒人可以統治這裏。」
水窪子草原的西北乾涸區,數天前,窩闊在此躲避察台喇的追趕,不成想現在又被逼到這裏,眼下他們兩千餘人已經餓了三天,在這麼下去,別說人能不能撐住,馬就先倒了。
「窩闊主人,埃斤叫你!」木鐵丹來到窩闊身前告知。
窩闊急急來到拓牙達跟前,此時拓牙達就像一個飽經風霜、油盡燈枯的老人,先前的埃斤模樣早已消失不見。
「父親大人!」
窩闊心痛的叫了一聲,拓牙達似乎沒什麼反應,直到窩闊第二聲入耳,拓牙達才支起髮辮全白的腦袋,只是他還未開口,依扎蘭已經急急跑了,這個壯碩的漢子手裏拎着幾個血淋淋的人頭,將人頭如皮球一般扔到地上,依扎蘭急聲:「主人,又有一些扛不住餓的混賬傢伙把坐騎給宰了!按照你的命令,我把他們給砍了!」
幾日來,有些扛不住的野狐勇士被飢餓逼得險些瘋掉,為了活命,他們便背着拓牙達和各部小百戶首領宰殺坐騎,以此充飢,可是坐騎是草原人的命根,就是人的腿,把自己腿給砍了,那命還有活頭麼?
只是當下的乾涸區實在貧瘠,水塘見了底,草場消退漏出黃色的地表,甚至連一隻土鼠都沒有,這些餓極了的漢子們如何不殺馬充飢?
「罷了…」拓牙達疲憊的出聲,他招手喚過窩闊:「我兒,你是野狐最勇悍的人,現在我要給你最後一個命令!」
「父親,你…」
窩闊心底慌亂起來,只是拓牙達埃斤心意已定,他止住窩闊,道:「留下三百本部馬奴和我在一起,其餘人歸你帶領,向東北逃,找到你妹妹脫雅,讓後繼續向東,尋求札答蘭人的庇護,札答蘭人的祖先脫離海與我們的祖先力毋斥有兄弟血緣,當初他們被青狼驅逐,是我們給他們一條後路活命,現在是時候奉還了,到了哪裏,你要保住野狐的旗幟,終有一日,為我報仇,為野狐報仇!」
「可是…您呢?」
「沒有可是!我已經老了,蘇門達聖在夢裏給了我很多次暗示,現在我要帶着最後一絲榮譽前往老營地,哪裏,才是我的歸宿!」
看着四周疲憊零散的族人,拓牙達疲憊的喘息,他知道,在這麼下去,不等察台喇深入進來屠殺他們,他們自己就潰亡了。
半刻之後,拓牙達埃斤帶着三百餘野狐馬奴組成的騎隊向西南方向行去,那裏就是原先的老營方向,只要他出現,察台喇和柞木合都會前來追擊他,而這足以讓窩闊帶着剩餘勇士逃出水窪子,前往札答蘭人的草原。
當拓牙達下令逼迫窩闊南撤時,脫雅已經與王芐、林秀帶着近兩千的野狐勇士和馬奴組成的騎隊向野狐老營奔去,那裏柞木合埃斤正在新的大帳里等待榮耀戰報。
「脫雅,現在野狐的唯一生機就是拖,誰能拖到最後,誰就可以佔據主動!」
奔襲中,王芐再次說道:「你集合一千名最強勁的勇士留於己手,林秀與我各帶領五百馬奴前去襲擾,我們要讓柞木合左立不安,把他逼到精神狂躁,如此你借勢一擊,便可緩和野狐的處境!」
「野狐老營被占,柞木合在那至少有一萬騎隊,你們這麼做能行麼…」
脫雅無法理解王芐的計策,但王芐並未過多解釋,在野狐老營東面的三丘坡處,眾人分散各自行動,林秀再次成為王芐的命令的執行人,否則以蔑兒這些馬奴執拗蠻橫的性子,只要他們敢與青狼照面,定然刀光四濺,亡命其中。
林秀帶着蔑兒等五百餘名馬奴漢子奔襲疾馳,即便他們腹中飢餓,可是為了部族,沒有人會退卻,同樣的,林秀也是為了離開這裏,才像個蠻人一樣為那些傢伙的部族拼命。
時至晨曦,遠遠的,林秀看到了野狐老營,只是那裏卻揚着青狼的旗幟。
「該死的狼崽子們!」蔑兒看到往日的家園大帳成為別人的寄所,頓時怒的咬牙切齒,林秀回頭沉聲一句:「閉嘴!」蔑兒不服林秀,可是脫雅有命在前,他不敢反抗,只能背過臉去。
大約一息過後,林秀看到一隻百餘人的騎隊從北面奔來,見此,林秀道:「看到那隻騎隊沒?現在,你們分為三列直奔那騎隊,務必在號角三聲之內解決掉,即便解決不掉,也不要戀戰,跟隨我離開!」
話落,蔑兒等馬奴漢子紛紛上馬,當那騎隊距林秀等人不過一里時,借着晨曦的薄霧,林秀突然揮刀執韁,帶着五百馬奴漢子縱馬奔上去。那百人的青狼騎隊是奉察台喇的命令回來稟告拓牙達等人追捕的消息,眼看就要回到自家老營,他們在疲憊飢餓的折磨下早已鬆懈警惕,故而猛然出現一支騎隊殺來,這些人根本反應不過。
「狐狸崽子,是狐狸崽子,敵襲,敵襲…」騎隊小百戶首領渾然驚醒,高聲呼嚎,身旁的角手當即拿出號角嗚嗚吹起來,只是一音剛出,一支羽箭劃破晨霧直衝他的咽喉,瞬間,嗚嗚聲變成絲絲的喉管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