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至帳外,應着風雪刺骨,林秀沉面於色,還未行幾步,身後傳來呼聲。
「仲毅留步!」
林秀轉身看去,李天匆匆追來,林秀道「景允何事?」
「來我偏帳一敘!」
溫暖的大帳,沉悶的氣氛,李天與林秀各自緩息好半晌,只待張松進來,這般寂靜才被打破。
「林將軍,此般封職實在有趣啊!」
張松笑聲,林秀皺眉「張參事此言何意?」
「眾所周知,此番外族侵略,林將軍一人兩戰,先退東林,平東州,再奔進蒼狼山,搏北蠻,三萬北安軍,現存不過萬,這等結果,任誰都知道將軍功勞第一,可結果呢?僅僅給將軍加了一個勳爵的虛名封賞,反倒是我家鎮將實打實的從七品將職直接躍進高堂位,這實在讓人懷疑啊!」
張氏話落,李天也開口道「仲毅,常言道,將封功,功勞至,可現在我功勞不足,卻壓你一頭,若是讓人不多想,這簡直不可能,再者言,那臨城、襄城的將領字語未言,但人家是隨你的大旗而出戰,死傷萬人,到頭來一個字都沒有落到,你不覺得其中太過蹊蹺了?」
聽此,林秀沉然許久。在他看來,中都是個不祥之地,戰事結束了,林秀只道自己安穩回到臨水,以此為基,緩緩再進即可,至於什麼中都受賞,那等漩渦之地他是一絲一毫都不願在踏進去。
正因如此,在受賞時,林秀並沒有絲毫的反應,對於皇門令的暗自要賞,他也沒有過多去應付,現在李天把話挑明,林秀真是進不得,也退不得。
思忖好半晌,林秀道「賞不賞,某已經不在乎了,反正北疆也安穩了,若是那些個朝堂人心有懷疑,我連這個勳爵上護軍也不要!」
「不可,萬萬不可!」
李天當即決聲,只把林秀嚇了一跳「仲毅,你怎地這般糊塗,倘若你有功不封,算什麼事?是對中都陛下不滿?還是別有用心,想要持功而傲,坐着不軌之事?」
「怎麼可能?我林仲毅怎麼會去做那些悖逆的行徑?」
林秀一時氣急,但李天言之不無道理,賞之不賞,有其混疑之處,受之不受,有其存攻自居的禍頭,兩相之下,林秀當真厭惡所謂的世風,甚至於林秀也有些明白秦懿帥師當年駐守邊陲北疆十餘年的經歷,那種避禍遠居的路難不成現在又要落身自己了?
渾然之下,林秀沖李天、張松躬拜一二。,
「景允,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林仲毅活的堂堂正正,若是那些朝堂中人懷疑我,那就讓他自便來吧!」
話落,林秀離開,李天望着林秀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唉…但願夏景皇帝不要像先皇那樣,權風至上,否則仲毅當真要再經禍事了!」
「此不是您操心的事!」
張鬆緩了李天的話頭「那林將軍性子耿直,行事雖有收斂,可是比之朝堂隱忍之輩,還是差了太多太多,願老天保佑他吧!」
次日,大雪雖然還在下,整個源鎮南往臨城諸地的路都被覆蓋,但是林秀、凌天、馬全三人合計兩萬多人也不能一直呆在李天的地頭,畢竟李天這源鎮也不是什麼富裕郡城,若是到雪停春來再走,只怕要把李天的糧倉給吃乾淨了。
於是乎林秀與馬全、凌天商議完畢,便率部離開。
李天對此沒有多留,畢竟開春就要進都受封,介時各自從駐地出發,也是軍途的規矩。
這林秀行進返回臨水的路上,派出不少游騎部下,去追蹤唐傳文的消息,現在北蠻戰事結束,林秀已經完全騰出手來,而唐傳文不管身份作何,在過去的五年中,這個賀蘭氏遺子當真對子助力甚多,可以說,沒有他,林秀的路要更難走,現在唐傳文因為族氏之仇,對林秀失望離去,鬼知道他會做什麼悖逆事,為了不讓唐傳文做出有違世風的常倫之事,林秀下定決心要在唐傳文亂行前找到他。
臨水村。
大雪天降,數日來,雪厚封路,整個臨水鎮連帶方圓的道路被埋沒,那森白的純潔讓人看不起天地虛無,這一日,林懷安率領北安大營的游騎巡查安道,忽然發現遠處有一隊人馬緩緩行來。
「發號示警,讓各隊弟兄注意周圍,若是亂賊混種,立刻衝殺!絕不留情!」
由於臨水之前遭際賊人亂襲,死傷慘重,現在林懷安對於任何不明情況都是強行出手,寧可錯殺,也不會再放任賊人絲毫。
於是乎一隊隊游騎分散吹角,向遠處的人馬奔去,只是隨着雙方相近,游騎的號角從警號變成急切的扯呼,這讓林懷安一怔,立刻縱馬飛奔。
騎隊前,趙源率領傷兵艱難前行,最後的搏命北蠻一戰,林秀強令趙源歸來,現在,趙源總算走到自家的地界。
身後,近千名傷兵望着臨水的安逸之景,縱然身冷無比,可心卻炙熱如火。
「總算到家了!」
趙源緩息,身後,李虎在車駕粗聲「就是不知道將軍他們怎麼樣了…唉若你我不傷,怎會先行歸來,可惜了…」
「放心,你秀哥他這輩子就會打敗仗!」
趙源話落,遠處的游騎奔近,其中一騎立身五步外,呼聲「趙大哥?」
聽此,趙源細眼看去,這才發現那甲冑着身的騎人竟然是林懷平的弟弟林懷安。
也就半刻之後,整個臨水村都沸騰了,當北安軍先行歸來的消息散開,四野八鄉的人都趕來詢問消息,當然,趙源與李虎合計一二,並未說自己是先行傷撤,而是作為北安軍的先頭隊,先一步歸來。
林氏宅院,陳姝靈等人知曉趙源、李虎歸來,立刻來問,待他們看到趙源、李虎傷痕累累的模樣,心都裂開絲毫。
「源哥,我夫君他們為何沒有回來?」
「姝靈勿憂,我等是有傷在身,阿秀便下令我們先一步歸來!」趙源笑笑,恍若無事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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