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伯推門進來,看兩個人擠在窗下的椅子上笑鬧成一團,也不知是喜是憂,她畢竟只是個孩子,平日裏謹慎壓抑的一點天真氣都沒有,如今才剛剛好一點。
九生拉着嵬度在桌案上教他認字。
蘇伯過去,瞧見白紙上工工整整的一排小字頗為驚奇,「這是姑娘寫的?」
九生忙放下筆,不好意思的點頭。
「寫的真是好啊。」蘇伯拿起來看,更是驚奇,「這……怎麼那麼像五爺的字跡?姑娘仿的?」
九生點頭,笑道:「我記性好,在家時就愛寫字,我娘寫的帖子多看幾遍就能學的七七八八。」又補道:「我見五爺寫過字。」
「姑娘真聰明。」蘇伯難得誇讚道:「姑娘還會仿誰的?」
九生想了想,提筆在紙上又寫了一行字,寫的是一手難得的瘦金體。她放下筆道:「這是仿薛寧的,不太熟有點不像……」她在薛寧的記憶里看到過很多次薛寧教宋芳州寫字,記得很是清楚。
蘇伯嘖嘖稱奇,簡直嘆為觀止。
落日後,竟是下起小雨來。
蘇伯進來關上窗,讓九生快些吃完飯休息,九生擔憂的看了一眼窗戶,道:「五爺還沒有回來,他帶傘了嗎?」
蘇伯拉着她坐下,難得笑道:「姑娘別擔心五爺,五爺淋不着。」
盛了飯給她,又盛飯給嵬度。
嵬度接過剛要吃,九生咳了一聲,「嵬度,你該說什麼。」
飯到嘴邊,嵬度看了九生一眼又乖乖放下,聽話的跟蘇伯說:「謝謝。」
蘇伯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講話,驚喜的誇他,「好孩子,吃吧。」
嵬度看九生一眼,見九生點頭,這才開吃。
九生讓蘇伯一塊吃,蘇伯看着她,越發的喜歡,她長的可愛,麵團兒似的小姑娘,又十分懂得禮數,識字又看懂一些書,和玉音很是不一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便問道:「姑娘家在哪裏?是怎麼流落到了拐子手裏?」
九生笑容僵了僵,低頭慢慢吃飯,又慢慢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沒有家。」
蘇伯愣了愣,知她這是不想回答,便也就不問了。
用過晚膳,剛收拾了,要給九生梳頭髮讓她休息,便聽有人敲門。
「是五爺回來了吧?」九生驚喜萬分,也不顧散發,一路小跑的到門下,伸手拉開了門,那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蜜娘……」門外人叫她,「果真是你蜜娘。」
她猛地合手要關門,卻被那人攔住,輕輕巧巧的推了開,「蜜娘你這是做什麼?」
九生臉色慘白,慌張的急退,轉身要往屋裏逃,絆在椅子腿上,一個踉蹌噗通的摔在了地上,一頭磕在椅子上。
「九!」嵬度一瞬竄到她跟前扶起她,看她額角泛起了好大一片烏青。
「姑娘怎麼了?」蘇伯忙過來。
九生眼前一陣陣是發黑髮暈,她拉着蘇伯躲到了他身後,發昏的道:「我要找五爺。」
「怎麼了?」蘇伯看門外人,是個風塵僕僕的中年男人,他身後還站着幾個小廝,如果沒有認錯,是宋府的小廝。
「這位老爺是?」蘇伯問。
那中年男人忙拱手道:「我叫蘇勇,是蜜娘的父親。」
蘇伯一愣,低頭看死死拽着他的九生,「姑娘這是……」
「他不是。」九生發昏的看不清人,只拉着蘇伯發抖,「我不認識他,我要找五爺。」
「蜜娘!」蘇勇低呼她一聲,「不要胡鬧了,我是特地來找你,帶你回去的。」
回去?回哪裏去?
她暈的很,天旋地轉,耳朵里一陣陣的嗡鳴,她像是在發夢,腦子裏不斷的閃過那夜追趕她的燈,母親,父親,大娘……他們高高在上,往她的嘴裏灌麻藥。
他們要挖了她的眼睛,那刀子已經扎進了她的皮膚里,她疼的厲害,喊她爹救她。
她的父親不敢看她,讓人堵了她的嘴……
若不是後來弟弟突然不行了,一群人慌慌張張的趕去看弟弟,她根本逃不掉……
「蜜娘快跟我回去!」蘇勇跨進屋來,伸手要拉她。
九生驚弓之鳥一般,猛地彈開,急退到桌邊,捂住額頭喊道:「我要見五爺!」
她的樣子嚇人極了,嵬度緊張的護在她身前。
蘇伯也嚇了一跳,忙攔着蘇勇道:「這個老爺別是認錯人了,我們姑娘並不認識你。」
「她不認識我?」蘇勇冷哼一聲,「蜜娘你害死你兩個弟弟還不夠,如今還要害死整個蘇家嗎!你知道你這次惹了誰嗎!」
「我沒有!」九生身子在發顫,緊貼着桌子,帶得桌子上的杯盞一陣咯咯作響,「我沒有害死弟弟……不是我害死的,我沒有害任何人……」
「要是不想害死蘇家就快跟我回去!」蘇勇上前要拉人。
蘇伯一把攔住了他,「蘇老爺,你無憑無證的就來帶人,這是何道理?」
「我的女兒我要什麼憑證?」蘇勇臉色難看,「倒是你們,拐帶了我的女兒我還沒有拿你們問罪呢!」
蘇伯只攔着他,五爺當初買下九生和玉音的時候,只有九生沒有賣身契,和被賣出來的玉音不一樣,九生怕是好人家的姑娘才沒有的賣身契,如今真成了麻煩。
蘇伯道:「蘇老爺有什麼事情等我們少爺回來再說也不遲,如今還是先出去,別嚇着了我們姑娘。」
那門外的小廝便進來道:「這位是蘇伯吧?就是柳五爺讓小的們帶蘇老爺來領蘇姑娘的。」
蘇伯一愣。
九生伸手扶住桌子問:「你說……是五爺?」
「是。」小廝答道:「柳五爺一直托我們老相爺找姑娘的父母,如今找着了,他便讓小的們帶蘇老爺來見姑娘,讓你們團圓呢。」
耳朵里的嗡鳴漸漸消減,眼前的黑團一點點消弱,九生愣愣的站在那裏,她聽見自己不受控的聲音,「五爺現在在哪兒?我要見他。」
五爺明明說過不送走她,他剛剛說過的。
那小廝遞上來一塊玉佩,柳青的穗子,白玉佩,上面刻着四個小字——眉如遠山。
是五爺一直帶着的那塊。
「柳五爺特地讓小的們把這塊玉佩帶給蘇姑娘,他如今在府中陪老相爺說話,不方便見姑娘,說與姑娘緣分一場,留給念想,就不來送姑娘了,讓蘇姑娘快快回家去吧。」小廝將玉佩遞給她。
她接在手裏,看到自己的手指都在發抖。
蘇伯認得,那是五爺從小佩戴的,他娘留給他的遺物,從不曾離過身,這麼看……確實是五爺要送走她?
蘇勇嘆氣道:「蜜娘之前是爹沒有辦法,你怨爹也好,但你不顧及爹,也得想想你娘,想想咱們蘇家,不要鬧了,快跟爹回家吧。」
九生低頭看着那玉佩,什麼都不願意聽,只是執拗的道:「我要見五爺,我要見五爺。」
「你這丫頭怎麼就是不聽呢!」蘇勇沒了耐性,推開蘇伯伸手來拉九生,「見什麼見,你這次惹了□□煩,他躲還來不及,怎麼會來見你!」
九生退無可退,被他拉着,拼命掙扎道:「我一定要見五爺,我要聽他親自跟我說,他讓我走……」她聲音發抖,「我就走。」
二十六
九生聽到窗外雨聲漸大,她要見五爺,一定要見。
蘇勇拉着她的腕子,死命拽,「你這丫頭從來就不聽話,你與那人才相處多久啊?竟比生養你的爹娘還要重要了!」
九生手指緊緊抓着桌邊,被他拽的狠了,桌子被帶的噹啷啷往前傾。
嵬度撲過來一口要在蘇勇的手背上。
「哪裏來的小狼崽子!」蘇勇哀嚎一聲,吃痛鬆手,一巴掌朝嵬度揮過去。
嵬度閃身躲開,拉着九生就往外跑。
那小廝們伸手去攔,嵬度發狠的橫衝直撞,將人撞的人仰馬翻,扯着九生就跑。
「快抓住她!」蘇勇要去追,蘇伯撞了他一下,直撞的他一踉蹌,險險站住,被蘇伯扶了起來。
蘇伯道:「蘇老爺這竟不像是來接女兒,而是來抓仇人來了。」
蘇勇揮開他,冷喝道:「你知道什麼,她和別人不一樣,終究是個禍害!這次竟惹到了老相爺,真是應了大師那句遲早害死整個蘇家!」拔步追了出去。
雨愈發的大,打的九生看不清眼前的路。
嵬度只拼了命的拉着她跑,在人跡清冷的夜雨街道上狂奔。
九生能聽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聲,急促又慌張,像極了那時她被奶娘的兒子救出府,母親和父親他們在身後緊追不捨。
她逃不掉,逃不掉……
那些小廝和她父親現在就追在身後,喊她站住。
腦子裏亂鬨鬨的,全是那時逃跑的夜色,小安子拉着她跑,一邊跑一邊哭,他說,你快跑吧快跑吧,我娘已經被打死了,小姐快逃吧……
是她,是她害死了奶娘,奶娘帶她那樣好,她還是害死了奶娘……她是掃把星,是個禍害。
她欠奶娘的,所以後來小安子帶她逃回他的家,他父親將她賣給拐子的時候,她沒有跑。
奶娘死了,小安子病了,他們家需要錢來給小安子看病,是沒有辦法。
「蜜娘快站住!爹帶你回家,你娘還在家裏等着你呢!」
她爹在身後喊她,她聽到回家兩個字莫名其妙的開始發抖,她怕極了,怕死了。
她要就見五爺,一定要見五爺,她要求五爺救救她,救救她吧。
大雨的街道上,兩旁亮着燈籠的店鋪開了門來看熱鬧。
九生看不清路,只聽到許多人的聲音,卻沒有一個聲音是來救她的,她只能自己逃。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和嵬度被人攔了住。
嵬度一陣撕咬,她雙腿一軟的跪在了地上,聽有人「咦?」了一聲。
她愣愣的抬頭,看見宋府高懸的燈籠,攔着嵬度的門衛,和站在眼前的玉音。
「這不是九生小姐嗎?」玉音撐着一把蟹青的油紙扇,一襲青青的裙子,俏盈盈的站在她眼前,手裏提着一個彩紅的食盒,低頭看着她,「九生小姐這是怎麼了?這麼可憐。」
九生看着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對九生笑道:「九生小姐是來找五爺的吧?」
「他在嗎?!」九生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急道:「帶我去見他,我有急事找他!」
「在啊。」玉音低眉巧笑,「只是五爺不會見你的,他正在陪老相爺用晚膳呢。」
「那……」九生看着森嚴的守門人,腦子快速的過濾,抬頭盯着她手中的食盒,「那你能帶我進去嗎?」
玉音輕輕撥開她的手,提了提食盒道:「我一個小丫頭怎敢輕易帶你入宋府?我只是出來替芳州少爺買點心的,他剛剛醒來想吃八寶坊的點心,我還急着回去呢。」
「玉音!」九生拉住她,忙道:「那你能帶我去見見宋芳州嗎?他一定肯見我!只要帶我去見他就好。」
玉音眨了眨眼,想到什麼,拉着她退到宋府小門外的牆角下,低聲道:「你與我有恩,這次我就算報答了你的恩情,你在這兒等我,我帶芳州少爺出來見你。」
「好。」九生在那一刻是真心的感激她。
但當她撐傘扶着宋芳州到她眼前時,九生第一次這麼絕望過。
宋芳州病容難掩,在傘下看着她,還沒等她開口就扭頭問玉音,「你就是帶我來見她?」又了九生,皺了眉,「她是誰啊?」
「宋芳州……」九生站在大雨里看他,雨水打的她瑟瑟發抖,她說:「我是九生,你……」
宋芳州看着她,皺着眉頭,「九生?九死一生?什麼爛名字啊。」
她心裏發沉發慌,「宋芳州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我是九生,你在宅子裏遇到我,你不要玩了。」她忙拉來嵬度,指給宋芳州看,「他是嵬度,你還記得嗎?我們一起去買的他,一起在宅子裏……」
「我認識她嗎?」他側過頭困惑的問玉音,「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有印象,他說沒有一點印象,他表情認真,半分都不像在開玩笑。
玉音扶着他,輕輕笑道:「少爺忘記了,她是柳五爺身邊的小丫頭,你們是見過一兩面。」
「哦,只見了一兩面怪不得沒什麼印象。」宋芳州回頭看她,她一身的站在雨里,頭髮散亂狼狽極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那些要求他的話就噎在胸口,再講不出。
她看着宋芳州,那個說要買下宅子做紀念的宋芳州,吶吶問:「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宋芳州皺着眉頭,歪頭想了想,困惑的道:「不記得了。」
她在那一瞬間覺得,絕望透了,像是回到從前,她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看着弟弟和一群小孩子在玩,獨獨她是一個人。
她沒有朋友,沒有人願意離她近一點。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宋芳州問她。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玉音卻先道:「少爺不知,柳五爺不是拜託老爺子幫她找來了親生父母嗎?今日就來接她回去的。」向身後招了招手。
有小廝領着蘇勇過了來。
九生退到牆邊。
蘇勇瞪了一眼九生,又向宋芳州行禮,道:「小女不懂規矩,別衝撞了宋小少爺。」
宋芳州看他一眼,又看九生一眼,不解道:「你不跟你爹回家,來找我做什麼?」
九生看着他,扶着牆壁道:「我來看看你。」
宋芳州好奇的望着她,被冷風吹的悶咳了兩聲。
玉音忙拍順他的背道:「少爺我們回去吧,外邊太涼了,您才剛醒,得注意些才是。」
宋芳州點了點頭,對九生道:「看過我了,就快些跟你爹回去吧,小姑娘不要亂跑。」扶着玉音轉身要走。
「宋芳州!」九生猛地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披風,「救救我……救救我,讓我見一見五爺,我不能回去……」
蘇勇竄過來捂住她的嘴,拉開她的手,「不要亂說話!」
嵬度低吠着衝過來,一口咬在蘇勇的胳膊上。
蘇勇慘叫一聲,死抱着九生喊道:「快來拉開他!拉開這個小狼崽子!」
那小廝們便慌慌張張過來,亂鬨鬨的抱做一團。
宋芳州剛回頭去看,玉音忙扶着他退開道:「少爺還是快回去吧,這兩個人古怪的很,瘋瘋癲癲的,別傷了少爺,老爺子又該擔心了。」
小廝們和嵬度他們撕成一團,宋芳州回頭看,只看到亂糟糟的打在了一起,也沒有氣力再站了,點頭任由玉音扶着回了府。
九生就那麼看着他離開,慢慢的回宋府,雨那麼大,大的她看不清他的背影,大的她以為自己在掉眼淚。
嵬度被幾個小廝死死的按在地上,嘴裏罵咧咧的揍他。
九生死命掰開蘇勇捂着她嘴的手,啞了聲音讓他們住手。
沒有人聽她的,蘇勇也發了狠,捂着出血的胳膊罵道:「打死這個咬人小狼崽子!」
九生拉着蘇勇,顫的牙齒咯咯作響,求道:「你讓他們住手,我跟你回去,你放了他,我就跟你回去。」
蘇勇擺手讓他們停下,拉着九生道:「不鬧了?不找那個五爺了?」
「不找了。」九生聽見自己的聲音冷的發抖,「我跟你回去。」
「你這丫頭就是倔的很,哪怕聽話一點點也不至於如此,還跑到宋府,你不要命了,蘇家上下還想活!」蘇勇伸手抱起她,覺得晦氣透了,真真是應了大師的話,出了一個喪門星。
他抱着九生走,嵬度在地上動彈了兩下,掙扎不起身,喊道:「九,不走!」
九生趴在蘇勇肩膀上,看着嵬度難過的要死,她怕極了,她不知道回去會怎麼樣,她怕的要死,但是她不能再害死嵬度。
「九!」嵬度要爬起來,跟過來。
九生喝止道:「不許跟!」
嵬度就在雨地里站了住。
九生道:「我要回家了,你以後好好跟着五爺,跟着他們好,不要跟着我。」
嵬度站在雨地里不敢動,看着九生越來越遠,急的掉眼淚,只拼命的道:「要跟,要在一起,要跟……」
九生埋下頭不看他,她發現自己是真的哭了,不是雨水,她眼睛疼的厲害,她一張口聲音就哽住了,「不許跟,我要回家了……」她抬頭看着大雨中越來越遠的宋府,輕輕說:「薛寧,我也要回家了……」
蘇勇脊背一僵,扭過她的臉問道:「你剛剛叫誰?薛寧?死的那個宋夫人?你又看到了什麼?!」
九生忙搖頭,「沒有,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這雙眼睛……」蘇勇看着她,又氣又絕望,「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好!」
二十七
長夜大雨,隆冬的天氣里冷的出奇。
蘇勇暫時帶九生回了宋老相爺給他安排的客棧,等着明日開了出門就出城回蘇州。
九生就是他的債,他的冤家。
從帶她回來,她就坐在那裏,不講話,也不哭了。
蘇勇看着她,亦是什麼話也不想說,就是這個女兒,接連害死他兩個兒子,他原想破了她那隻禍害人的眼睛,就好好的養着她,大不了養一輩子,哪裏料到她會跑了,還一跑到京城,招惹上了天一樣的人物。
老相爺的話已經給他撂那了,他必須帶她離開京城,回去。
可憐鳳雲才又剛有了身孕,不知如今把她帶回家會不會又惹來災星。
便不放心的對她道:「你娘剛有了身孕,你……」
「我知道。」九生冷的厲害,握着手指低着頭,乖乖道:「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般的聽話,倒叫蘇勇無話可講了,便找了自己的舊衣服給她,道:「你先湊合着換上吧,的像什麼樣子。」
九生點了點頭。
蘇勇便下樓去打點明日出城的事了,臨走還不放心的將門上了鎖。
九生坐在黑漆漆的房間裏,抱着衣服半天不動,就那麼坐着,聽着外面的雨聲,直到頭髮一點點發乾,渾身發僵。
直到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停了,昏昏暗的黎明之光一點點透進窗來,她才慢慢起身,站了一會讓自己發僵的手腳好受一些,才走到窗下。
天都快要亮了,五爺該回來了吧。
早該回來了,蘇伯也早該傳到話了,但他沒有來找她,怕是真的……不會來找她了。
五爺也是希望她回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