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的四強對陣圖終於出爐,千騎營隊對陣梁王武將隊,內衛隊對陣太平府隊,一時間,洛陽城的男女老少都在議論即將舉行的四強賽,各種分析猜測在坊間盛行,每個隊的弱點及優勢都被民間馬球迷剖析一清二楚。
千騎營隊被公認為第一強隊,他們整體實力強,主將竇仙雲更是被譽為大唐第一馬球高手,而且經驗豐富,發揮穩定,具有強大的奪魁實力。
太平府內被排名為第二,這支球隊擁有幾名大唐頂尖的馬球高手,如駙馬楊慎交、綽號『金剛,的王大力,綽號『龍葵手,的鄭泰等等。
其次這支球隊比賽經驗豐富,再加上太平公主不惜血本地對球隊進行投入,每場比賽獲勝,馬球手們都能得到巨額賞賜,使他們在比賽時士氣高昂,能將實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如果誰能從千騎營隊手中奪走桂冠,那就非太平府隊莫屬,這一點也被馬球迷們所公認。
排名第三是梁王武將隊,去年馬球大賽梁王武將隊就是惜敗給千騎營隊,沒有能進入決賽,最後排名第四,但薛懷義的武僧隊去年排名第五,而薛懷義的馬球隊正是被武三思吞併,去年的第四和第五合二為一,擁有武崇烈、武延秀、賀蘭慎等頂尖高手,想一想他們的實力都強大得可怕,也正是這個緣故,梁王武將隊被列為奪冠熱門球隊之一。
四支球隊中的內衛隊最為神秘,他們成立只有幾個月,便一路斬關奪將殺入了前四,儘管其中有運氣成分,但他們擊敗去年第三名甘州隊進入前四,也說明了他們擁有了一定的實力。
內衛球隊的最大亮點就是今年武舉騎射爭霸賽的狀元李臻,在騎射中擊敗了竇仙雲,有球迷統計過他們這次大賽的四場比賽進球,其中李臻一人就包攬了一半以上。
但除了李臻之外,其餘馬球手都不被看好,常寬、孫志分別是羽林軍隊和千牛衛隊的後備新秀,李林甫雖是宗室,但在宗室中也沒有名氣,酒志和姚熙是沙州人,但連屬於弱旅的沙州馬球隊都選不上,張黎去年雖是沙州馬球隊主將,但他受傷骨裂,已無法再參賽。
至於小葉、張燃、鍾順兒等人,不過是普通內衛士兵,球技平平,毫無出彩之處。
從總體實力上看,洛陽的資深馬球迷們確實不看好內衛隊,他們經驗不足,配合不夠默契,就算有一定實力,也充其量只能算是二流強隊,甚至比被他們擊敗的甘州隊還要遜一籌。
也正是內衛球隊不被看好的緣故,所以大部分馬球迷們都認為今年最後的決賽將和去年一樣,在千騎營和太平府之間進行。
入夜,太平府內的馬球場上挑起了火把,戰馬飛奔,不斷傳來球杖擊球的聲音,十幾名馬球手正在訓練夜間射門,儘管比賽不會放在夜間,但夜間射門對提高馬球手的眼力卻大有好處,很多頂尖馬球手是在夜間訓練出來。
太平公主坐在高高的看台上,遠遠眺望馬球手的訓練,時值陽春三月,天氣已不再寒冷,但今晚天空卻飄起細細雨絲,使夜裏多了幾分涼意,太平公主裹着一領白狐大氅,一名侍女蹲在她身後撐起一把錦羅傘。
「夫人,夜裏寒冷,回屋去吧」
說話是高戩,他站在太平公主身後,一直陪同着她,高戩今年科舉考中第三名探花,他希望能像曹文一樣授外縣縣令,但太平公主卻不肯放他離京,改授他為太子詹事主簿,這也是一個閒職,目的是讓他有時間陪在自己身邊。
太平公主雖然沉溺於與張昌宗的,冷落了高戩,但高戩對她依然很重要,是她心腹軍師,替她出謀劃策,儘管高戩也想趁科舉考中的機會擺脫與太平公主的曖昧關係,但他又無法丟掉這個後台靠山,所以他雖然對目前的官職很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太平公主並沒有回房的意思,她淡淡問道:「你覺得那個女人現在會在內衛外署嗎?」
一句話透露出了她的內心想法,這場比賽已經不是單純的馬球遊戲,而是她和上官婉兒之間的一次較量,既然老天讓她的球隊和上官婉兒的球隊分在一起,既然希望她能藉助這次比賽狠狠教訓丨一下上官婉兒的囂張氣焰。
至少太平公主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她才格外重視這場比賽,對這場比賽勢在必得,高戩當然很清楚太平公主的心思,他微微欠身道:「據卑職所知,成立內衛馬球隊是聖上的意思,聖上希望上官婉兒——」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太平公主不高興地打斷了高戩的話頭。
「是卑職知錯。」高戩連忙躬身認錯。
「繼續說下去」
高戩又緩緩道:「然她成立馬球隊,其實是聖上給那個女人可以獨立開府的一個暗示,但從她將球隊改名為內衛馬球隊來看,她已經婉拒了聖上的建議,所以她不會表現出太關心這支球隊,她應該不會在內衛外署。」
太平公主回頭看了高戩一眼,很不滿道:「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擊敗了這支球隊,對她也沒有什麼意義,是這樣嗎?」
高戩心中暗暗嘆息一聲,太平公主對上官婉兒的仇怨太深,無時無刻都在想着壓制對方。
自己明明說得很清楚,聖上打算讓上官婉兒開府了,這麼重要的信息她卻視而不見,還是在關心馬球勝負,看來她真的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這會使她陷入得不償失的境地。
但高戩也知道,除非太平公主從聖上那裏獲得權力,否則她對上官婉兒的怨恨只會愈加深刻,但如果他不勸太平公主,誰又能勸她?
高戩低垂着雙目道:「那個女人現在應該在忙於朝政,無暇顧及馬球。」
太平公主驀地站了起來,蹲在她身後撐傘的侍女措手不及,被太平公主的身體撞倒,骨碌翻滾下木梯,太平公主聽懂了高戩的另一層意思,那個女人在忙碌朝政,玩弄權力,而她李令月卻只能坐在這裏關心馬球比賽,這無疑是在譏諷她無所事事,刺痛了太平公主敏感的自尊。
她怒視高戩道:「你太放肆了」
「並非卑職放肆,是公主殿下太過於關注馬球了。」
太平公主勃然大怒,重重一揮手,給了高戩一記耳光,「滾給我滾」
高戩怨恨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便匆匆而去,頭也不回離開了公主府,直接回東宮官署了。
太平公主氣得渾身發抖,胸脯劇烈起伏,這時,張昌宗聽見了太平公主的吼聲,飛馬趕來,在馬上欠身笑道:「公主殿下為何發怒?」
張昌宗如蓮花般燦爛的笑容稍稍撫平了太平公主心中的怒氣,她重重哼了一聲,問道:「你們後天有多大的把握擊敗內衛隊?」
「回稟公主殿下,以我們球隊的實力,戰勝內衛馬球隊應該問題不大,但為了萬無一失,我建議我們應該有所行動。」
「有所行動?」
太平公主冷笑一聲:「對付這種弱旅,也值得花心思去做手腳嗎?」
張昌宗輕聲笑道:「若不打他們個落花流水,怎泄公主心頭之恨?」
太平公主慢慢咬緊了銀牙,六郎說得對,若不把上官婉兒的球隊打個落花流水,怎泄她心頭之恨
「你有什麼想法?」
張昌宗彎腰對她低聲說了幾句,太平公主當即搖頭道:「不行動他家人的政治後果太嚴重,我承擔不起,不能用這種辦法。」
張昌宗眼轉一轉,「那……卑職還有一個想法。」
張昌宗又說了兩句,太平公主心中還是不太贊成,這分明就是餿主意,根本就拿不出台面,她可是堂堂的公主,這樣做簡直丟她的面子。
但她也不想一再掃張昌宗的興致,只得勉強點頭,「這個方案可以接受,你只管全力以赴訓練,我來另外安排人
四強賽並不像之前比賽那樣節奏緊張,在抽籤結束後的第三天舉行,給四支球隊充分的休息時間。
由於內衛外署佔地只有八畝,府內沒有訓練場地,李臻和他的隊友只能去鄰近恭安坊的一座馬球場進行訓練,為了保護馬球隊,李臻又調來一百名內衛士兵在球場四周巡邏,不准閒雜人等靠近球場,防止有人暗算球隊。
球隊和內衛士兵所需飲食也向大酒肆訂購,由他們直接送到訓練場地,檢驗無問題後才分發給球手就餐。
中午時分,內衛馬球隊和往常訓練,今天是他們的最後的一天訓練,明天上午他們就要在右衛球場和太平府隊進行較量了。
這三天時間,他們集中訓練彼此間的配合,包括一些特殊手勢的含義,通過大量高強度的訓練,才能漸漸彌補他們配合不足的弱點。
李臻和隊友們都很清楚,坊間的分析並沒有錯,他們的實力在四支球隊中最弱,除非他們超水平發揮,才能勉強和太平公主的球隊拼個你死我活,否則他們必輸無疑。
為了能超水平發揮,他們必須用訓練來調整狀態,這樣才能在明天比賽時達到最佳狀態。
這時李臻從場上下來,坐在旁邊的木欄上,張黎走了過來,他胳膊裝有夾板,裹滿了紗布吊在脖子上。
張黎在李臻身邊坐下,兩人看着場上隊友們的訓練,張黎低聲笑問道:「統領覺得明天的比賽有多大把握?」
「我也說不清楚」
李臻笑着搖搖頭,「但我個人感覺,太平公主吸收了武承嗣的馬球隊,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