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婕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夢到的是她剛到飛揚的那一天。老總將她介紹給所有同事,大家鼓掌歡迎。散場後一個長髮披肩,面容清瘦,氣質溫柔的女孩走出來,笑着對她說,「徐總監,我是行政部的盛安心。您的辦公室已經安排好了,我帶您過去,如果缺了什麼東西,您只管跟我說就可以了。」
許雲婕看着她的笑臉,忽然覺得這個新公司的確很不錯。
之後盛安心帶着她前往辦公室,中途好奇的問道,「許總,聽說你是fit畢業的,是真的嗎?」
許雲婕謙虛的笑了笑,「是的。」
盛安心的眼睛立刻亮了,「我有個妹妹也在那裏上學。」說着神色微微一黯,「可惜她最近跟我賭氣,不肯聯絡。所以連一點她的消息都沒有。她一個人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我真的很擔心。」
&用太擔心,學校里還是很安全的。跟國內也差不多。」許雲婕安慰她。
盛安心點點頭,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問,「不知道以後可不可以麻煩徐總監跟我說說那邊的事。雖然看不到,但是多了解一下,也能安安心。」
&是個好姐姐,當然沒問題。」許雲婕說。
於是從那一天起,盛安心時常在下班後,借着加班的理由留下來,等在她的辦公室外。有時候兩人就在公司里說說話,有時候會約出去一起吃東西。後來慢慢發展成周末也會一起出去玩,看電影逛街,關係親密。
許雲婕喜歡同性,是在念高中的時候發現的。當時跟一位女同學隱約曖昧過一段時間。但最後人家到底選擇投入了男友的懷抱。於是高考之後,許雲婕毫不猶豫的奔向了國外。
在國外這方面就開明許多,她結識了好幾個同類,大家偶爾一起聚會。但許雲婕始終無法適應圈子裏大家隨便的態度,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有交過女朋友。
畢業後本來是有機會留在美國的,但她在深思熟慮之後,還是選擇回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覺得國內的女性更傳統一些,如果要找一個共度一生的人,她還是希望找個同胞。
而盛安心的外表,正是她會傾心的那一類。
她是一眼就相中對方的。但那時候也只是覺得,公司里有這麼一個人,必定賞心悅目。至於更多的,許雲婕沒有想過。畢竟大環境如何她心裏有數,兩個人要說在一起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況且,還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同道中人……種種困難擺在眼前,她不會視而不見。
卻沒想到,不等她出手試探,盛安心就主動貼上來了。雖然目的和她並不一樣,但許雲婕樂得跟美人親近,也就默許了這種靠近。
於是兩個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到最後終於捅破了中間那一層窗戶紙,正式走到了一起。
彼時,許雲婕不會想到,原來這一切,追根究底不過都是個騙局。
……
&了醒了!」醫生的聲音也有些激動。這個病人明明沒什麼問題,各方面的狀況都很穩定,可是偏偏醒不過來,也很讓醫生們納悶。好在總算醒了,還在預計的24小時之內,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
等在外面的洛明和盛安然聽到醫生的話,都喜出望外。
&了就好,醒了就好!」洛明拍了拍胸口,「老天保佑,總算是醒了。」
相較之下,盛安然要克製得多,但臉上的表情也十分激動。說到底許雲婕會這樣,有一半是因為自己,要是人醒不過來,盛安然無法想像會是什麼樣子。好在總算醒了。
&人現在還有些虛弱,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但儘量不要待太久。回頭檢查一下沒問題,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醫生交代了幾句,然後匆匆離開了。
洛明和盛安然連忙走進病房裏。許雲婕臉上帶着的氧氣罩已經撤下了,她的臉色看上去很白,連唇色都淡得幾乎看不見,看見她們,似乎是想笑,但表情卻十分僵硬。
洛明連忙走過去,「醒了就好,別擔心,好好養病就是了。醫生說你現在還很虛弱,別急着說話。」
許雲婕眼珠動了動,轉向了盛安然的方向。
盛安然站得有點遠。
倒不是她不想走過去,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許雲婕醒了,就突然產生了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有點不敢走過去。所以她只是遠遠的站着,看着。
卻沒想到許雲婕竟然會朝自己這裏看來。她猶豫了一下,腳步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慢慢的走了過去,「許總。」
許雲婕的視線在她身上繞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她那條打着石膏掛在胸前的胳膊上。
雖然她沒說話,但盛安然在瞬息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晃了晃胳膊,「我沒事,只是手臂骨折了,養一段時間就好。」
許雲婕卻還是盯着她的手臂看,盛安然越發不自在起來,「其實相比起來許總你傷得重多了。我這個又不影響什麼,最多吃飯不太方便。」
許雲婕這才眨了眨眼,移開了視線。
洛明在一旁看着,莫名的覺得有種插不進這兩個人的氣場的感覺。她摸了摸鼻子,說,「到吃飯時間了,我出去買飯,你們兩個先聊。」然後快步走開了。
她一走,病房裏便突然安靜下來了。因為許雲婕的身體還很虛弱,不宜被驚動,所以她住的是單人病房。單人病房的好處自然很多,最好的就是安靜。但是這一會兒,盛安然卻覺得,安靜得有些過頭了。
出了一場車禍,兩個人的關係好似又發生了什麼說不清的變化。她們彼此都感覺到了,但是許雲婕暫時還不能說話,而盛安然也不想說話,所以就只能這麼相對沉默。
其實盛安然心裏,有很多問題想要問許雲婕的。比如之前曾經盤旋在她心頭的那些疑惑。但是等見到許雲婕了,她又覺得問不出口了。於是只好閉緊嘴巴。
過了一會兒,許雲婕動了動唇,虛弱的吐出一個字,>
盛安然陡然回過神來,連忙走過去。桌上就放着水,但是醫生沒有叮囑,她還真不知道許雲婕能不能喝,斟酌片刻後,盛安然拿了乾淨的棉簽,沾了水塗在許雲婕蒼白的唇上。
這個動作原本是很尋常的,但是盛安然沾了幾下,卻突然覺得曖昧極了。她的視線長久的停在許雲婕的唇上,失了血色的唇瓣其實並不好看,盛安然卻覺得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弄得她整個人都不自在極了。
她胡亂的弄了兩下,便將水杯重新放下,對許雲婕說,「我去問問醫生,你現在能不能喝水。」然後也跑掉了。
病房裏只剩下許雲婕一個人。她艱難的轉了轉頭,盯着桌上被盛安然放下的水杯和棉簽看了許久,然後緩緩的勾出了一個笑容。
許雲婕除了頭之外也沒有別的地方受傷。她醒來之後,醫生確認大腦里並沒有淤血,除了輕微的腦震盪之外並沒有其他問題,剩下的便只是靜養了。
因為腦震盪的緣故,她要在醫院裏再觀察幾天,確定情況穩定之後才能出院。
但是這時候,柏達規定的上班日期已經到了。趙翹楚又來過一次,跟許雲婕兩個人關在房間裏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就跟洛明一起告辭了。她們都是公司高管,要回去主持開年的各種工作,根本離不開人。
許雲婕這個病號當然理所當然的請了病假,盛安然自己也是病號,同時還要留下來照顧許雲婕,所以也得到了假期。她之後又打電話跟吳暢說了說具體情況,就沒有問題了。
盛安然之前一直覺得,自己照顧許雲婕這個病號應該是不在話下的。但是現在其他人都走了,她才發現其實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比如許總上廁所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