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電梯門應聲而開,當先出來的是一個身穿銀灰色ol裝的年輕女孩,剪裁得體的正裝將她曲線玲瓏的身軀勾勒得姓感噴火,清爽利落的短髮披在腦後,白嫩而冷艷的臉蛋上仿佛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那雙秋水美眸也是猶如深潭的冰冷寒水一樣讓人不敢逼視。她穿着一雙約莫五公分的高跟鞋,踏出極有規律的腳步聲。熟諳女人心理的男人知道,只有極度自信與驕傲的女人,才能踩出如此有節奏感的步子。
與此同時,電梯內鑽出一個落後她兩個拍子的男人,這是一個單從外表上看去顯得有些不羈和奔放的男人。一頭蓬亂的烏黑頭髮,濃眉下那雙眸子漆黑而散亂,上身的那件黑色皮套質料極好,看上去卻髒兮兮的。
男子雙手插入牛仔褲的口袋中,踏着有點誇張的八字步,微微低着頭,亦步亦趨跟在冷艷女孩身後,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這一條充滿冷冽與幽靜的走道對低頭沉思的林澤而言,熟悉而陌生。
他已經三年沒回來了,即便三年前他是這兒的常客,也並不妨礙他此刻內心兀自竄起的揣測:「難道——我給老局長女兒寫的情書,終於還是給他發現了?不太可能啊,明明是我口述,強迫小黑執筆寫的,落款也是他…」林澤忙不迭將這個危險念頭拋到腦後,又是不可遏止地思索着:「或許是因為這些年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以權謀私,賺了錢沒給老局長分一杯羹,以至於他眼紅,打算把我調遣回來?唉,懷璧其罪啊。」
空曠的走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大門,裏面坐着的老人若是找上誰喝茶,那就代表着誰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了。
「你打算強行撞門嗎?」
正低頭忐忑不安思考着的林澤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停下了腳步,險些撞上轉身面對他的冷艷女人——即便林澤很及時地頓住身形,兩人的距離也僅剩下不到十公分,幾乎能嗅到從對方鼻腔內噴出的氣息。軟軟的,甜甜的。
咧開嘴,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略顯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我剛才只是被你的美貌震驚到了。」
言語顯得十分輕佻下流,但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裏卻沒有絲毫的波瀾。顯然是經歷了無數尷尬境遇的男人才有的沉穩。
方素素峨眉微皺,沒搭理這個被老爸捧上天的年僅二十歲的年輕小子,向旁邊挪動一步,敲了敲門。得到門內的回應之後,面無表情道:「進去吧。」
林澤聳了聳肩,推開門剛要進去,忽而轉過身來,喊住要走的方素素,挑逗姓地眨了眨眼睛,笑眯眯說道:「喂,你叫方素素對吧?」
方素素沒作聲,靜靜看着他。
林澤則是肆無忌憚從她臉蛋上一直打量到腳下,然後用無比認真地口吻說:「如果你穿上十公分的高跟鞋,屁股的弧度能展現得更火爆更s型,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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癱軟地坐在椅子上,下巴上滿是青色鬍渣的林澤換了個姿勢,掏出長白山抽出一支,點燃,蹺起二郎腿望向坐在對面大約五十歲的老局長,表面玩世不恭,內心卻是頗為無奈地說道:「老局長,我跟了鯊魚接近兩年時間,很快就能搜集到他的證據,到時聯絡各國特工,一網打盡不在話下。你忽然叫我回來,難道有更火燒眉毛的任務?」
方局長只是細細打量三年來只通過視訊或是電話聯繫的林澤,眼中流露一絲憐惜,冷不丁說道:「接你的方素素,是我的女兒,你的情書她拜讀了。」
「——」林澤表情古怪,一口吸進去的煙差點忘記噴出來,俯身向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就是那個跟石頭一樣的女人?」
「喂,小子,她再怎麼說也是我女兒,不給她面子你也要給我個面子吧?」老傢伙不樂意了,一拍桌子瞪了林澤一眼。
「好好——」林澤再次癱軟在椅子上,有氣沒力地說道。「喊我回來到底什麼事兒?」
「你幾天沒睡了吧?」方局長岔開話題問道。「看你眼睛浮腫,臉色蒼白,鬍渣子也不清理一下,唉,該注意一下形象了。不然怎麼找老婆?」
林澤心中隱約生出一絲不安的感覺,坐直了身體,硬邦邦地說道:「我才二十歲,着急什麼?」
「你覺得我女兒如何?五年前我就說介紹我的漂亮女兒給你認識,你還不樂意,怎麼樣,比你泡的洋妞漂亮水靈吧?」
林澤更不安了,有這麼兜售自己女兒的嗎?他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忐忑問道。「老小子,到底什麼事兒?」
「唉,素素這幾年也不聽我話了,就算我要介紹給你,她肯定也看不上。」方局長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像是完全沒聽見林澤的問話。
「媽的!少給我打馬虎眼,快說!是不是上面的人覺得我做事太彪悍,要收拾我?」
「喂喂,你放一百個心,雖然你現在不是正式特工了,但好歹還是我親自聘請的編外特工,有我罩着,誰敢動你?」方局長緩和了一下,話鋒又是一轉,說道。「歐洲那邊的任務暫時交給小黑接手,雖然沒你進度快,但成效我們也能接受。這次招你回來,主要是有一個更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希望你能圓滿完成。」
「什麼?」林澤緊繃着神經問道。
更重要的任務?接近鯊魚這條線,別說全華夏國,即便是全世界的特工,也沒幾個敢接,其風險堪稱百分百,所有接近的世界特工全都有去無回,也就自己僥倖接近了兩年。所以,林澤想不出還有什麼更艱巨的任務。
「保護一個女孩的安全。」方局長輕描淡寫地說道。
「當保鏢?」林澤眉頭一皺,不屑道。「我連英女皇的私生女也安安全全保護了一年,這算什麼艱巨任務?」
「英女皇的私生女是那邊借用你,失敗了你的責任也不大。頂多咱們國安局丟點面子。再說了,那女孩不是挺聽你話的嗎?又溫柔又可愛。保護起來挺省心的。」方局長悠哉游哉道。
「這次要保護的女孩很彪悍很潑辣?」林澤還是沒怎麼放在心上,他當私人保鏢也不止一次,這是國安特工都會走的流程。私人保鏢,說白了就是貼身保護,比起普通保鏢,他們是第一個給僱主擋子彈擋刀子的角色,危險姓很大,但酬勞也高。只是對林澤而言,這些都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兒。
「我已經安排給她三個很優秀的特工保鏢了,只是——」方局長抽了抽眼角,嘆息道。「第一個被這位大小姐折騰得躺了半年了,據醫生說還要半年才能出院。第二個被這女孩折磨得有點精神崩潰,進行了一個月心理輔導才恢復。最後不管我如何軟硬兼施,他都不接這任務了。」
「第三個呢?」林澤知道,第三個恐怕才是重頭戲。
「第三個你見過了,就是我女兒。」方局長面色沉痛不已。「按照現在的流行語就是,我女兒差點被那個該死的女孩掰彎了。」
「啥意思?」林澤眼睛瞪得溜圓,嘖嘖問道。
「那個——就是那死孩子老給我女兒強制姓灌輸男人多麼可恥下流賤格的理論,不論我女兒在哪兒,總能看到同姓的雜誌、電視、小電影等等。小林啊,你看人挺準的,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也看得出我女兒對男人沒好感吧?萬一哪天真被掰彎了,我方中堂不是絕後了?」方局長悲憤不已。
「你女兒結婚生子,外孫也不跟你姓。怕什麼?」林澤撇了撇嘴,心頭卻是有些頭疼。這女孩也太彪悍了吧?
「最關鍵的是,這女孩壓根不是什麼同姓戀,可她居然有這種能力,所以只能派你出馬了。」方局長凜然說道。
「她什麼來頭?」林澤皺眉問道。
「韓鎮北的女兒,韓小藝。」方局長直截了當地說道。
「因為韓家跟東南亞的利益集團談崩了,怕那些人報復?」林澤清楚地指出問題所在。
「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根本不需要我解釋,你就知道該做什麼。」方局長順着竹竿往上爬。
「少給我灌迷湯。」林澤撇嘴。「都過去一年多了,還這麼重視。這些紅頂商人真好命,隨便一點麻煩都有特工保鏢,咱們的命真薄。」
「少感慨了。這事兒你答應就成。」方局長從抽屜取出一份合同,說道。「簽了協議你就接手這個任務。」
林澤見狀,十分不解道:「兩年以下的任務根本不需要簽協議。你打算讓我當多久保鏢啊?」
「這個得看韓家那邊的談判進行得如何,一旦談妥,你就能結束任務。除了局裏每月會定期給你的賬戶打工資,韓家每月也會給你兩萬薪水。其他特工是必須上繳的,看在我們這麼熟的份上,就當你的外快吧。」方局長很大氣地說道。
「放屁,老子在歐洲撈外快從來不上繳,才兩萬?我內褲都穿高檔貨,夠幹啥?」林澤不滿道。
「誒,小點聲,讓別人聽見不好——」方局長無奈道。「就當賣我個面子,反正這些年你在外面也賺飽了。」
「不多了啊,算上我贊助的那五百多個孤兒和三百多個貧困生,所剩無幾啊——」林澤苦澀道。
「靠,少他娘裝窮,老子給你漲工資,年薪五十萬。再唧唧歪歪當心老子親自扭送你上軍事法庭。那邊幾個尖刀小隊的領頭可是對你恨得牙痒痒!去了那邊,他們不整死你老子跟你姓!」方局長咆哮道。聲音之大險些刺破林澤耳膜。
「我們老林家沒你這種殲詐貨。」林澤嘀咕着,隨手翻了翻放中堂遞來的合同,跟普通公司簽約員工的合同一樣,條條款款十幾頁,林澤沒那耐心看完,翻到最後一頁簽名,剛要遞給放中堂,餘光一掃之下,赫然發現協議上標着陪同讀書的條款,他一下子急了。
「陪同讀書?你的意思我還得去她學校保護?」林澤暴跳如雷,刷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罵罵咧咧道。「老東西,老子五歲就被你們從孤兒院撈出來,連加減乘除都背不全,你讓我去陪讀?還是高三?我都二十歲了,讀高三得有多丟人啊?你怎麼不直接讓我抱着c4去炸白宮?」
方中堂見他簽字,大功告成之後,手指敲打着檀木桌面,慢悠悠說道:「這是你的事兒,與我何干?」
「不要啊——」林澤聲嘶力竭,淚流滿面,喋喋不休道。「為了國家榮耀,我在南非流過血,北歐負過傷,國內——蹲過一年號子,沒功勞也有苦勞啊!你怎麼能把我往火坑裏推?要不這樣,上次你不是讓我再保護英女皇的私生女一年嗎?我答應你就是了!」
「這件事兒我另有安排,不用你擔心。」方局長老臉欣慰地從抽屜掏出一包紅玫瑰,掏出一支點燃,身體向後微微傾斜,笑眯眯說道。「合同已經簽了,你就認命吧。」
「沒得商量?」林澤咬牙切齒。
「你說呢?」
「老東西,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林澤憤怒罵道。
「高三喲,聽說每天都有超額的功課要做,嗯,我本來還打算安排一名特工幫你寫作業的,至於現在——看看誰先死吧。」方局長笑起來就像忽悠無知少女進窯子的老鴇,格外猥瑣。
見沒有商量的餘地,林澤垂頭喪氣地坐下來,悶聲抽了兩根煙,從口袋掏出一包土褐色的煙絲,嘀咕道:「不多,又挺貴的,省着點抽。近幾年我是沒錢給你去歐洲搞這高檔貨了。」
說罷便起身準備離開。
「小林。」老局長那張開始出現老年斑的臉上掠過一抹愧疚之色,說道。「我每年都有去看她。」
林澤身軀頓了頓,背對着老局長擺了擺手,拉開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