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溪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感激自己的體力在一點一點的流失,哪怕是自己現在已是無法動彈一絲一毫,仍然覺得現在極累。
因為被漫天綾所包裹,她的眼前本就是一片白色,如今隨着身體的顫動,眼前的白,似乎是越來越遠,越來越虛無。
很快,在銀靈子不間斷的攻擊下,涼溪的意識終於漸漸渙散,沒有了任何知覺。
在其徹底地失去意識之前,似乎是感覺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的靠近,只是腦子裏似乎是太過混沌,反應也極其遲緩,她竟然不知道,如此熟悉的氣息,到底是魔尊的,還是重華帝君的了。
銀靈子看着懷裏抱着一抹白的男子,冷峻而孤傲。
那白袍上星星點點的血跡,似乎是在訴說着,之前涼溪在他的手上,遭到了多麼慘痛的攻擊。
男子什麼也不曾做,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僅僅是這一抹眼神,便令銀靈子生出了一分想要逃離的本能。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這麼做了。
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眼神中的慌亂,一目了然,只是,將涼溪傷成了這樣,魔尊大人怎麼可能會允許他自在地離開?
&傷吾妻,你好大的膽子!」
話落,銀靈子只感覺到了胸前一擊,再然後,便看着兩側的景象,飛速地滑行着。
砰!
身子被重重地打在了石壁上,並沒有就此止住,而是生生地穿過了那道有些狹窄的山鋒,再被釘入了一個山峰的中間,整個人完全就嵌入進去,一動不能動。
銀靈子感覺自己的渾身就像是要散了架一樣,恍惚間,還聽到了一道有些冷傲的聲音。
&溪早晚會迎來天劫,重歸仙庭,而你,就將成為她這一種上的踏腳石,本尊不介意讓你運用自己的本事來找她的麻煩,你每痛擊她一次,她所經受的磨難便多一重,重歸仙境的日子就更近一天。呵呵,不過,你不要以為,本尊會因此而放過你。」
銀靈子猛地一下子打了個冷顫,似乎是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原來,自己在暗中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之前一直隱忍着不出手,只是想要看看這個丫頭的潛力到底有多大!
沒想到,千年前寵妻如命的魔尊大人,竟然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女人受虐,而一直隱忍不發。
銀靈子猛咳了一聲,感覺自己體內的五臟六腑都快要震碎了一般,想要再繼續咳,卻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堵在了喉嚨間,什麼也做不了。
這種沉重的無力感,讓他十分的厭惡,可是卻毫無辦法。
魔尊大人的定身術,豈是能如此輕易地解開的?
銀靈子勉強讓自己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還好,這裏幾乎是在山頂了,能看到他如此窘態的人,基本上沒有。
魔尊抱着受傷頗重的涼溪回到了霞飛殿,那裏空無一人,之前連負責酒掃工作的僕從,都帶上了傢伙,去下面應敵。
看着懷裏的人嬌弱至此,似乎是伸手碰一下,都能碎掉,魔尊的心裏,無比沉痛。
可是沒辦法,這是讓她快速成長起來的唯一途徑,不經歷苦難,如何能成正果?
涼溪的小臉兒白地跟那冰雪有得一搏,饒是如此,臉上仍然浮現着一抹堅定,這讓魔尊剛剛撫上她面頰的手,又是一顫。
重華帝君站在了門口,就那樣靜靜地看着魔尊與涼溪。
一個毫無知覺地躺在了床上,另一個則是面容冷峻,氣息沉冷地負手而立。
這樣的場景,透着幾分唯美,還有些許的傷感。
重華帝君並不着急進去,如今這樣,魔尊定然已經為她服下了仙丹,至少,不會傷及她的性全和本元。
至於清風真人所下榻的大殿,總算也有了一些緩和的氣氛。
至少,妖物已撤,縱然師叔和大師兄未醒,至少現在,他們不再擔心棲霞山會覆滅了。
秋寒等人看到了有雲團降落,帶了幾人,便上了霞飛殿。
看到了殿內的情形,秋寒的薄唇緊抿,當時他不該走的!
內心深深的自責,卻是毫無用處,好在看她的情形,應當是性命無憂,不然,依着這兩位的脾氣,只怕能掀了霞飛殿。
今日涼溪為了棲霞山,為了師叔和大師兄,當真是做到了最後一步,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
今日一戰,細細想來,無論何時,處於最危險境地的那一個,始終都是這個小師妹。
秋寒明亮的眸子裏,此時生出幾分敬佩來。
一個如此柔弱的小姑娘,為了大義,為了親人,能做到如斯地步,亦是極其難得了。
涼溪昏迷了七日之後,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身上的痛感,仍然在,只是不再那樣尖銳,至少,不至於讓她連做一個深呼吸,都能感覺到了死亡就在身邊。
她醒來四處看了看,慢慢地下了床,再收拾了一番之後,才注意到這裏是自己的屋子。
低頭看了一眼乾淨的衣裳,涼溪又慢慢地閉上眼睛,感受這種靜。
許久,才又極其不舍地睜開了眼睛,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熟悉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端。
艷陽高照,陽光灑進房間,讓她看到了一直靜靜立於窗前的那抹黑影,陽光打在他身上,原本冷傲的一個人,竟然也生出了幾分溫暖的氣息。
這樣的溫暖一剎那驚艷了她。
原來一個冷漠狂傲之人,一旦有了溫暖的氣質,竟然會是這般地迷人、好看。
站在原地,想着那一晚他着一襲黑袍,闖入了她的房間,命運的齒輪是否就在那一日才開始運轉?
她知道自己是天脈者,甚至於,她便是他們口中那位天界第一公主的轉世重生,可是那又如何?
現在的她,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修仙者,是涼溪。
眼前照下一片暗影,熟悉的味道更為濃烈,並不討厭,甚至是讓她一瞬間有了一種悸動,眼前的景致,忽然更為昏暗。
涼溪緩緩抬起頭,只見魔尊大人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
兩人相距不過尺余,在他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着她看起來單薄細弱的身影,似乎是在告訴他,她是多麼的柔弱無能。
涼溪忽然升起自我厭棄的情緒,一臉灰敗,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更顯得難看了些。
&做的很好。」
聲音很乾淨,很清澈,細細品味,似乎是還有一種很欣慰,很開心的情緒在裏面。
&好!我太弱了。隨便人家動動手指,我就能被人家給碾成螞蟻。」
&想的太多了。你這個年紀,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涼溪的臉上仍然是有些不悅,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肯定和鼓勵,就揚起一張笑臉來。
&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對付銀靈子,你與他的對戰,比我預想中要延長了許久。」
涼溪頓時有些錯愕,「你一直都在?」
魔尊點點頭,眼神里透着了幾分的疼痛感,「我現在才深刻地體會到,最痛的,不是被人傷害,而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在意的人,被別人傷害,卻什麼也不能做!」
涼溪一臉不解,似有疑惑。
&糟糕的是,我明明有能力直接殺了銀靈子,護你無憂,卻偏偏要看着你吃苦,毫無辦法。」
沉默了許久,涼溪似乎是才想到了一個詞:歷練。
身為修仙者,必然是要經歷各種不同的苦難,不知道她與銀靈子的那一場對戰,算不算?
&紫,我睡了很久嗎?」
明明就是昏迷,竟然被她說成了睡。
知道她這麼說,就是故意想要使兩人間的氣氛能更為歡快一些,孰不知,她這樣的表現,更讓魔尊大人有幾分的心疼。
若她真的只是一個凡人,那就完全沒有必要經歷這些,只會如同常人一樣,過着普普通通的幾十年。
可誰讓她是夭白公主的轉世呢?
除了讓她更快地成長起來,再沒有別的辦法能助她重歸天庭,正如重華帝君所言,若是時間來不及了,那麼,只怕她將會陷入了下一個輪迴。
只要是她,魔尊自認願意為她再等一個一千年,只是,他實在是不願意再承受着相思之苦,太過沉重。
毫無徵兆地,魔尊將涼溪收入了懷中。
涼溪整個人一瞬間便瞪大了雙眼,然後大腦呈現出了一種完全放空的狀態。
似乎,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與她相關的人,或者是事了。
當然,要除卻了眼前的這一位魔尊大人。
&你放開我。」涼溪有些結巴,沒辦法,她現在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是她從來沒有感覺過的一種特殊體驗,很期待,很雀躍,可同時又有那麼一點點的畏懼和膽怯。
魔尊的手不肯鬆開,「再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涼溪頓時語塞,冷峻高傲的魔尊大人都這樣說了,她若是再堅持,是不是也太不給人家面子了?
關鍵是,她現在除了依着對方而行,根本就沒有辦法掙開他的懷抱。
重華帝君手捧着托盤過來的時候,便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久久地貯足凝視,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重華帝君的反應,徹底地激怒了魔尊大人。
鬆開涼溪,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你不覺得自己出現得太突兀了嗎?」
重華帝君挑了挑眉,「我以為是你應該以為你剛剛的行為太過突兀了。」
被反諷了!
魔尊大人冷哼一聲,十分傲嬌地牽起涼溪的小手,到了桌前坐下。
重華帝君微微一笑,十分悠然地進了屋子。
&了它。」
簡潔明了。
涼溪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嫌棄地別開了臉,「看起來好苦的樣子。」
&以為苦這種味道,應該是聞過,或者是品嘗過才知道的。」重華帝君不緊不慢道。
涼溪再次被噎,求助的視線射到了魔尊身上,怎奈對方似乎是正在看着他自己如玉般修長的手指,壓根兒不曾注意到,還有人求助。
撇了撇嘴,涼溪也知道自己躲不過了,才拿起碗來,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師兄怎麼樣了?」
話一問出,魔尊大人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重華帝君倒是沒有什麼太多的反應,只是點點頭,「他很好,你師叔清風真人也醒了。」
&麼說,他們兩個都沒事了?」
&都是你的功勞。如果不是因為你拖住了銀靈子,只怕他們兩個現在,都該到了地府了。」
這一次,涼溪倒是真心地笑了。
不是因為重華帝君的肯定和誇讚,而是因為她在意的人,沒事了。
魔尊大人再次重重地哼了一聲,似乎是想要藉助這道聲音來提醒涼溪,他的存在。
原本魔尊就不喜歡那個秋白,這一次,涼溪又是因為他們兩個才會受了這樣重的傷,糟了這麼大的罪,雖然明知道涼溪對秋白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只要想想,這心裏頭就會不舒服。
涼溪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再朝着重華帝君不自在地笑了笑,感覺自己怎麼做都有些不太對。
&喝吧,一會兒藥涼了,味道更苦。」
涼溪知道這一碗藥定然是躲不過去了,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拿出了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總算是將藥一飲而盡。
剛剛放下藥碗,便覺得唇間一涼,隨後口裏頭便有一種甜絲絲的味道化開,迅速地充斥着她的喉嚨。
&甜!」
&道你怕苦,特意為你準備的。」重華帝君十分溫柔的說道。
涼溪再度朝他笑笑,「多謝了。不過,我睡了很久嗎?才一醒過來,就聽到師叔他們沒事了,感覺有點兒不太真實呢。」
看着涼溪有些孩子氣地摸摸頭,重華帝君十分好脾氣地將她睡了七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君大人,你是說我師父到現在還聯絡不上嗎?」
&題外話>
今天這章肥吧?我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