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說完,方才伸手接過李繡心奉上來的茶水,揭開蓋子,放在嘴邊象徵性的抿了一口,便放在一旁。
然後,她拔下髮髻上插着的一根銀簪子,當着眾人的面送給李繡心。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吧。」廖氏道。
周圍的其他人看到廖氏手裏的那根銀簪子,銀簪子上還打着雙排的絞絲雕花,很是精緻,一看就是廖氏自己嫁妝里的壓箱底之物。
大傢伙兒都在驚羨這銀簪子真是講究的同時,也被廖氏的豁達和大方給震驚了。
劉氏忍不住又開啟了吐槽模式:「梅英這也太好了吧,對一個妾這麼好,還送這麼好的銀簪子,這要換做是我,不一巴掌呼過去就不錯了!」
邊上,楊華梅也忍不住嘲諷:「四嫂你就別逞嘴皮子的強了,你跟小娟,這麼多年不也在一個院子裏相安無事嘛!」
「那是小娟這幾年還算安分守己,她要是敢騎到我脖子裏拉屎拉尿,看我不滅了她個狐狸精!」劉氏道。
楊華梅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去懶得跟劉氏辯駁。
這邊敬茶結束,李繡心重新回了婚房去待着去了,廖梅英也站起身來開始招呼前來吃酒席的女眷落座。
老楊家的其他婦人們也趕緊往後院灶房那裏撤,等會就要開酒席了,灶房裏這會子就孫氏和鮑素雲兩個在頂着呢。
所以小花和曹八妹她們趕緊走了,劉氏磨磨蹭蹭不想回後院,看樣子是想去李繡心那屋裏,被楊華梅喊住。
「四嫂,你不去後院燒飯,這是想去跟新人那裏討喜糕吃?」楊華梅問。
劉氏道:「去討一塊咋啦?」
楊華梅嗤了聲,「先前是哪個口口聲聲說最瞧不起妾了?這為了一塊喜糕就屁顛着跑過去?」
劉氏的臉紅了幾分。
楊華梅又道:「你要偷懶就儘管去吧,反正我是要回東屋去了,回頭娘問起啥時候開飯,我就說燒飯的人跑去討喜糕去了!」
楊華梅說完,轉身拉起楊若晴的手往後院走:「晴兒,咱們走……」
「不就一塊喜糕嘛,我還不稀罕呢!」身後傳來劉氏的聲音,人也隨即抬步超過了楊華梅和楊若晴,屁顛着跑去了灶房。
楊華梅得意一笑,「矯情!」
楊若晴看了楊華梅一眼,道:「姑,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四嬸啥德行咱家誰不曉得?你就別擠兌她了。」
楊華梅道:「不是我吃飽了撐着沒事做要擠兌她,主要是她說的一些話,讓人聽着就不爽,就想跟她抬幾句。」
楊若晴抿嘴笑。
劉氏說話確實不走心的,而且嘴巴也沒個把門的。
一方面是個順杆往上爬的主兒,欺軟怕硬,另一方面,劉氏其實也是一隻紙老虎。
你退讓的時候,她就得理不饒人。
你真的凶起來,她就慫了,而且還會討好你,所以挨幾句楊華梅的擠兌,也沒啥大不了。
後院東屋裏,楊華梅和楊若晴回來的時候,先前啼哭的嬰兒已經重新睡着了。
譚氏就守在搖籃邊,一手還在輕輕·的推着搖籃,口中咿咿呀呀的,哼着一些讓人半懂不懂的搖籃曲。
純粹用眠牛山方言來演繹的:「哦~耶~喔~我伢要困~哦也~喔~」
楊若晴和楊華梅兩個腳步一頓,相視一笑。
楊若晴壓低聲道:「我長這麼大,頭一回聽到我奶唱歌,這歌喉還真是不賴……」
楊華梅也偷笑道:「可惜了這麼好的嗓子大多是用來教訓人,哈哈哈……」
「你們兩個小點兒聲,小娃剛睡着。」譚氏壓低了的聲音傳了過來。
楊華梅和楊若晴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趕緊不說話了,輕手輕腳的來到搖籃邊。
「睡着了啊?」楊華梅打量着搖籃里的小嬰兒,輕聲問道。
譚氏點點頭。
楊華梅便再次俯下身來細細打量着搖籃里的小嬰兒,道:「先前人多沒看仔細,這會子我瞅仔細了,這孩子跟永仙還真是像啊。晴兒,你說呢?」
楊若晴也站在搖籃邊端詳着這孩子,聞言輕聲道:「除了鼻子像李繡心,其他的五官幾乎是照着大堂哥的五官刻出來的。」
這句話不是附和楊華梅而說的,更不是為了討好譚氏才這麼說的,這是楊若晴的真心話。
之前,聽說了這孩子的由來,是大堂哥和李繡心酒醉後的……
那會子楊若晴還往不好的地方去猜測過,會不會是李繡心跟別人的,然後拉了『老實人』來頂包?
如今看來,是真種子了!
「李繡心的鼻子?」譚氏問,她頓了下,似乎在腦海深處搜尋關於李繡心長相的相關記憶。
「嗯,李繡心長得其實不醜,留個鼻子像她,也不扯咱老楊家爺們的後腿。」譚氏接着道。
這話,楊若晴沒法接。
因為在譚氏這小老太太的心目中,天底下,即便是那些龍子鳳孫的基因,都不及這老楊家的基因。
儘管小老太太並不知道基因是何物。
「你們兩個坐下來瞅,莫站着,我還有話要問你們兩個。」譚氏道。
楊華梅和楊若晴於是在搖籃邊上的長高凳上坐了下來,楊若晴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如此,偶爾扭頭還能看到窗外院子裏來來回回幫忙的人。
有時候小孩子們從前面跑過,她還能看到駱寶寶和峰兒的身影。
峰兒一歲多將近兩歲,駱寶寶九歲多,九歲多的姐姐帶着一歲多的弟弟玩耍,這在莊戶人家是一種常態。
尤其是窮苦人家,別說九歲了,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就要帶着弟弟妹妹,農忙的時候還得打豬草,洗衣裳,做飯……
駱寶寶已經算是蜜罐子裏長大的了。
楊若晴這一坐下來看到院子裏跑過的孩子們,腦袋瓜就忍不住的開始走神,直到楊華梅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咋啦姑?」她問。
楊華梅道:「想啥這麼出神啊?你奶問了你好兩遍呢!」
楊若晴眸光一轉,落到另一邊的譚氏的身上。
「奶,你問我啥來着?方才我琢磨別的事兒去了,慚愧。」楊若晴如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