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勾唇一笑,道:「用不着,你跟她們一塊兒說話去吧,我一會兒就洗完了。」
翠兒搖頭,「還是我幫你吧,我夜裏吃得多,想做點事兒來消消食。」
楊若晴也不扭捏,道:「那也行,走吧。」
翠兒很是高興,端着碗筷走在前面,步伐輕快。
楊若晴看着翠兒的背影,微微一笑。
這個女孩子,現在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雖然她們都對她好,客客氣氣的,壓根就沒打算讓她做事受累。
但是,站在翠兒的立場,或許幫忙做一些事情,她才會在這個家裏生活得稍微心安一點,不然,她會覺得自己是在白吃白喝,更加的不安。
所以,有時候接受別人的幫助,也是一種成全。
後院灶房,楊若晴和翠兒兩個正埋頭刷洗鍋碗,翠兒的話不是很多,也不太擅長找話題。
不說話悶着頭幹活是有些冷場,也有點尷尬,所以楊若晴便主動找話題。
基本也是一問一答的模式,翠兒的小心翼翼,謹言慎行,還有說到跟楊若晴相關的人時,翠兒言語間的奉承和討好,這讓楊若晴有點……
「翠兒,你嬸子喊你說去,有話要問你呢,這活兒交給我吧。」
小花也來了灶房,她是專門過來傳話的。
聽到大孫氏要找自己去前院問話,翠兒下意識就有點緊張。
小花倒沒覺着啥,進來了就直接擼起袖子準備接替翠兒的活計,一旁的楊若晴看出了翠兒的緊張和焦慮,於是問小花:「大舅媽要問翠兒啥呀?」
小花道:「大舅媽個咱娘在哪聊孫家溝的舊事兒,談到了村裏的一個大娘,一時間搞混淆了那大娘家的後人叫啥,喊翠兒去問問。」
原來是這個……
楊若晴眼角的餘光看了眼翠兒,見翠兒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這丫頭,真是一個容易緊張的啊。
「翠兒,那你去前院吧,鍋碗也沒剩下幾個了,交給我和小花就行了。」楊若晴微笑着道。
翠兒離開後,小花跟楊若晴這話匣子自自然然的就打開了。
「先前我聽到大舅媽跟咱娘在哪閒聊,說到了大傑表哥。」小花道。
「大舅媽說,讓咱爹回頭去鎮上保長那裏給打聽下,看看這秋闈大傑表哥是不是又榜上無名,這考完都快個把月了,咋還沒消息傳回來,急死人。」
聽到小花這話,楊若晴也在心裏算了下日子。
大傑是八月中秋之前去長淮州備考的,考完大概要到八月中下旬。
等到成績出來發榜,估計得到九月中旬。
「估摸着還有十多天就有消息了。」楊若晴道。
小花點點頭。
「也不曉得大傑表哥今年能不能中,我看大舅媽他們每天燒飯的時候都要在灶神爺那裏嘀嘀咕咕好一陣呢。」她道。
楊若晴笑了笑,「大安上回在家的時候看過大傑做的文章,說他的文筆和見解啥的,比三年前大有進步,」
「要是這回發揮正常,中舉應該是差不多。」
提到了大安的名字,小花的臉紅了。
「一樣的稻米和水土卻養着不一樣的人,大安哥哥念書那是真的厲害呢,甭管是考舉人還是進士,全都是榜首!」
楊若晴看了一眼小花,笑道:「嗯,咱家大安確實不賴,這是咱姑嫂兩個私下裏說,在外面要是說人家會說咱吹牛。」
「我覺着我們家大安,搞不好真是那文曲星下凡呢,」楊若晴接着道。
「不然,這大齊那麼多讀書人,都是從各地層層選拔上來的才子,最後這狀元郎的桂冠卻落到了大安的頭上,這是才華加運氣,說明老天爺眷顧他。」
小花連連點頭,眼睛清澈明亮。
「姐,我也是這麼想來着的,這麼一比,我覺着我越發的配不上大安哥哥了……」
小花哭喪着臉道。
楊若晴道:「大安中意你,你就配得上!咱女人,說一千道一萬,最重要的是男人給自己撐腰。撐腰了,走哪你說話都有底氣!」
小花道:「姐,我也是最有福氣的,有時候做夢都要笑醒。」
說到這兒,楊若晴突然想起一事兒來,問小花道:「對了小花,有句話我從前一直都沒問過你和小朵,主要是怕觸動你們兩個的傷心往事。」
「不過,過歌一年半載等大安回來了,你們兩個就要成親,我思來想去還是想問問你,你要是能想起來,就如實回答,莫要隱瞞,咱現在這關係也沒啥好隱瞞的。」楊若晴道。
小花有點緊張,「姐,你要問啥你問吧。」
楊若晴道:「莫緊張,我就是想問問,當時我救你和小朵的時候,你們兩個也都七歲多快要八歲了,」
「這麼大的孩子,照理說應該會對自己的爹娘和老娘有些印象。」
「雖然你們認了我爹娘為爹娘,可咱女人成親一輩子就一回,是很特殊的日子。」
「倘若你能記起你的親生爹娘,又或者兄弟姐妹,要是你想讓他們到時候過來觀禮,喝盅你的喜酒,你完全可以跟姐這說,姐來安排,不讓你有遺憾。」
聽完楊若晴的這番話,小花沉默了。
她垂下頭來,眼睛盯着手裏正在慢慢洗刷着的碗筷,低聲道:「姐,你可曉得我和小朵進咱這個家門七年了,為啥一直都不提自個生父生母的事?」
「我記得一開始的時候你們也問過,我和小朵都說不記得了,」
「你們猜測我們兩個是年紀小,被嚇得忘記了,其實不是的,我和小朵兩個人都記得,只是不想說。」
「啊?」
這下,換楊若晴驚訝了。
「瞞了七年,你們兩個小丫頭片子厲害呀!」楊若晴笑着道。
小花抬起頭來,有點慌亂和焦急的道:「姐,我們瞞着,沒有別的意思,實在是不想再去回想,」
「因為只要回想,我們就會難過,夜裏就會做夢哭醒,」
「小朵和我其實是同一個村子的,她還在她娘肚子裏的時候,她爹就死了。」
「她娘帶着她過日子,艱難得很,那一年她娘也病死了,因為她娘跟我親娘是表姐妹,所以她娘斷氣前把她託付給了我娘。」
「我爹是個酒鬼,又爛賭,我娘是個包子,管不住我爹。」
「我爹在外面欠了人家錢,家裏能發賣的東西全賣了,田地也沒了,最後我爹輸到要賣小朵,被我娘死活攔住了。」
「我爹一上火,就把我娘給賣了,也不曉得賣哪裏去了。聽村里人說,我娘是被賣到那些見不得人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