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景崇一再拖延,不肯上任,反而在鳳翔招兵買馬,聲稱要討伐趙思綰。www.yibigЕ.com不久,他便向後蜀請降,同時接受了李守貞授予的官爵,至此,三藩叛亂正式開始。
面對內亂,劉承祐頒佈了一系列人事任命,命鎮寧節度使郭從義充任永興行營都部署,保義節度使白文珂為河中行營都部署,內客省使王峻為都監,寧江節度使、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尚洪遷為西面行營都虞候。但由於各軍互不統領,都對峙觀望,不肯進攻。
劉承祐於是在八月初六命朝中重臣郭威為西面軍前招慰安撫使,節制各軍。
郭威,字文仲,生於904年,邢州堯山人,由於脖子上刺了一隻飛雀,所以人們又叫他郭雀兒。其父郭簡曾為順州刺史,劉文恭攻破順州,郭簡被殺,
時年三歲的郭威於是隨母親遷到了太原,不久母親去世,郭威就成了孤兒,由姨母韓氏撫養。
十八歲的時候,郭威到潞州投奔故人常氏。當時,李繼韜在潞州割據,為擴充軍隊,他在潞州招募軍士,郭威於是應徵入伍。郭威身高力大,勇猛過人,李繼韜很欣賞他,有什么小的過失也經常遷就他。
郭威好鬥,喜歡賭博,又好喝酒,也喜歡打抱不平。當時有個屠戶欺行霸市,非常跋扈,人們都十分怕他,一天,郭威在街上閒逛,又看到屠戶在街上撒野,
喝了點酒的郭威看不過去,於是故意跑到屠戶跟前,讓他割肉,然後找茬罵他,屠戶也知道郭威不好惹。但由於郭威百般刁難,最後忍無可忍,就扯開衣服用手指着肚子說:「有膽量你就照這兒捅一刀!」
郭威二話沒說。抄起刀子就捅進了他的肚子,結果屠戶一命嗚呼。郭威被抓進了監獄,李繼韜佩服他的勇氣和膽量,不久就將他放了出來。
後來李繼韜被李存勖發兵滅掉,郭威也被收編進了後唐軍隊,入了李存勖的親軍「從馬直」。
及至後晉為契丹所滅,郭威歸附劉知遠部下。劉知遠很喜歡這員干將,將之引為心腹。
不管到哪裏任職都把他帶在身邊,讓他督率親軍。後來劉知遠起兵太原。即位稱帝,封郭威為樞密副使,並在臨終時將太子劉承祐託孤於郭威和史弘肇。
郭威將要上路,向太師馮道請教良策。馮道說:「李守貞自認為是老將,士兵之心都歸附於他;望您不要吝惜官家的財物,要用以賞賜士兵,這樣就奪走了他所倚仗的優勢了。」
郭威聽從了馮道的計策。從此,撫養士兵,與士兵同甘共苦,士兵們稍立軍功就受到賞賜。稍有傷病他就親自看望;謀士中無論是賢或不肖,只要有事陳奏,他都和言悅色。耐心接待;即使下屬違背觸犯也從不發怒。
不久,士兵、將領之心都歸附於他。
郭威與眾將商議進攻策略,眾將多建議先奪取長安、鳳翔。鎮國節度使扈從珂反對說:「現在三個叛藩聯合,推舉李守貞為主,如果李守貞滅亡,那兩個藩鎮便會不攻自破。
如果舍近攻遠,萬一王、趙二人在前面抵抗,李守貞在背後夾擊,這樣就危險了。」郭威認為很有道理。
於是郭威從陝州。白文珂及寧江節度使、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劉詞從同州,常思從潼關。兵分路進攻河中。
開始,李守貞對朝廷的進攻很不以為意。認為禁軍都曾是自己的老部下,受過自己的恩惠,而且漢軍士兵一貫驕橫,苦於朝廷軍法嚴格,對朝廷很不滿意。
現在有他這個老上級振臂一揮,禁軍即使到了,也會臨陣倒戈,奉他為主,而他到時候就可坐享其成,不戰而屈人之兵。
但當二十三日,郭威大軍兵臨城下,士兵揮揚軍旗,擂響戰鼓,踴躍辱罵時,城頭觀望的李守貞突然大驚失色。
不久,白文珂攻克西關城,圍攻城西,常思圍攻城南,郭威圍攻城西,將河中團團圍住。
眾將領想火速攻城,速戰速決,郭威不同意,說:「李守貞是前朝有經驗的老將,勇猛善斗,慷慨好施,多次建立戰功,並不是這麼容易對付的。
況且敵城緊臨黃河,城樓護牆完好堅固,他們可以憑藉高城固守,我們則只能仰面進攻,這跟帶着士兵送死又有什麼區別!
勇氣有盛有衰,進攻有慢有急,時機有可有不可,辦事情有後有先,不如先設置包圍圈把他圍死,使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而我們則磨洗兵器,放牧戰馬,養精蓄銳。
等城中糧食吃完了,我們再推着雲梯衝車逼近,到時候,敵軍士兵就會各自脫身逃亡,即使父子也難以互相保護,更何況是這些烏合之眾呢!至於趙思綰、王景崇二處,只要分兵牽制即可,不足為慮。」
於是徵發各州民夫兩萬多人,挖長溝,築連城,把河中城團團圍住。郭威又對眾將領說:「李守貞過去害怕高祖,不敢囂張。
現在認為我們從太原崛起,事業功勳並不顯赫,有輕視我們之心,所以才敢反叛,我們正應該以靜制動。」
然後下令把軍旗、戰鼓全部收起來,只沿着黃河設置「火鋪」,傳遞軍情,派兵固守,又派水軍船隻往來黃河兩岸,日夜巡視,斷絕了河中與外面的聯繫,於是李守貞就徹底成了瓮中之鱉。
李守貞屢次出兵想要突出包圍,但每次都鎩羽而歸,又派人帶着蠟丸密信向南唐、後蜀、契丹求救,但又全被巡邏士兵抓獲。眼看着城裏糧食將要吃完,餓死的人一天天增多,李守貞滿臉愁雲,召總倫和尚責問,總倫說:「大王應當為天子,別人不能奪走。但這分野有災,等磨難將盡。只剩一人一馬之時,就是大王鵲起之際。」李守貞聽後,居然信以為真。
而鳳翔方面。王景崇為了泄憤,把侯益全家七十多人滿門屠殺。只有侯益的兒子侯仁矩因事前在外,才免於一死。
侯仁矩的兒子侯延廣,當時尚在襁褓之中,這時千年之前趙氏孤兒的劇情再次催淚上演,奶媽劉氏用自己的孩子與之掉包,然後抱着侯延廣逃走,一路要飯走到大梁,得以返回侯益家裏。
王景崇見朝廷大軍攻來。派兒子王德讓,趙思綰派兒子趙懷,到成都朝見後蜀主請求發兵。
十月初三,王景崇派兵出西門,但被趙暉打敗,西關城失守,王景崇退守大城。趙暉挖起深溝包圍城池,多次挑戰,王景崇軍閉門自守,拒不出戰。
趙暉偷偷派出一千多人打着後蜀軍隊的旗號。沿南山開下,讓各軍叫道:「蜀兵到了!」
王景崇果然派出幾千人馬出城迎接,但又被趙暉設下的伏兵襲擊。導致出城的軍隊全部被殲。王景崇軍從此再不敢出城迎戰。
不久,後蜀派山南西道節度使安思謙領兵救援鳳翔,又派雄武節度使韓保貞出兵牽制漢軍兵力。
二十一日,安思謙駐紮寶雞以西,派眉州刺史申貴率兵兩千奔赴模壁,在竹林設下伏兵,第二天早晨,申貴用小股士兵作為誘餌,逼近寶雞。漢軍不疑有詐,派兵驅逐。結果在竹林遇伏,後蜀兵乘勝追擊。攻破了寶雞寨。
之後,後蜀由於兵力有限,主動撤離,漢軍又重新進入寶雞。
二十四日,安思謙進兵渭水之濱,後漢增兵五千保衛寶雞,安思謙見後漢勢大,對眾將領說:「軍糧少而敵人強大,應為以後打算。」於是在二十六日,蜀軍退兵鳳州,不久回到興元。王景崇見後蜀軍隊撤走,嚇得出了一聲冷汗,屢次向後蜀上表告急求救。
後蜀主於是再次命安思謙、韓保貞出兵援救。趙暉頂不住蜀軍壓力,連忙向郭威告急,郭威決定親自趕赴華州。
這時李守貞派副使周光遜、副將王繼勛、聶知遇守衛城西。郭威臨走時告誡白文珂、劉詞等說:「賊軍如果不能突圍,最終會被我們一網打盡,萬一衝出包圍,那想殲滅他們就難了,勝敗在此一舉。現在賊軍的精銳,都集中在城西,我一離去他們必然從此突圍,你們要謹慎防備!」
郭威趕到華州,後蜀軍再次因糧盡撤退,見危急解除,於是又馬不停蹄的返回河中。初四夜裏,李守貞派王繼勛等率領精銳一千沿黃河南下,襲擊了後漢軍營。叛軍進入營柵,放火吶喊,後漢軍被這當頭一棒打的暈暈乎乎,不知所措,關鍵時刻劉詞卻神色自如,下命令道:「小小盜賊不足驚慌。」
然後組織眾將進行了反擊。幸運的是叛軍此次進攻也是迴光返照,進攻稍稍受阻,勢頭就鬆了下來,不久進攻瓦解,叛軍士兵四散逃命,幾乎全軍覆沒,王繼勛也受了重傷,只撿了一條命返回河中。
第二日,郭威回營,劉詞出迎請罪。郭威一把將他扶起,微笑道:「我所擔憂的正在這裏。如果沒有兄弟勇猛善戰,我們就要被敵人嗤笑了。不過,敵人的伎倆也就到此為止了。」
叛軍方面,李守貞狗急跳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先是派人到漢營附近賣酒,凡是後漢士兵,有錢的直接交易,沒錢的物物交換,即使沒有東西,也可以刷臉,直接白條頂賬,而且組織了各種營銷策略,吐血大甩賣、買一贈一,就差用上秒殺,淘金幣購,搶紅包這樣的必殺技了。
總之,一個句,就是把酒送出去。不久,這一招果然見效,軍旅生涯苦悶無聊,過着朝不保夕,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後漢士兵因此都喝的暈暈乎乎,見已經得計,李守貞派出一股軍隊,偷偷摸進後漢軍營,搞了個偷襲大反擊,打的後漢營寨差點失守。
於是郭威又在軍中下令:「將領士兵不是犒賞宴飲,不得私下喝酒!」郭威的愛將李審,自以為憑着郭威的寵信,也沒把這條禁令當一回事,在肚中酒蟲的作怪下,
偷偷喝了點兒酒,郭威發現後。勃然大怒,立即將之斬首示眾,士兵駭然。從此後漢軍紀森嚴,防守更加嚴密。李守貞再也無法找到漢軍的破綻。
不久,河中糧盡,百姓餓死了將近一半。李守貞見河中城已無法死守,也是東拼西湊,又糾結起五千多人,帶着梯子、造橋器械,分五路進攻長圍的西北角,希望能僥倖突圍。郭威派都監吳虔裕率兵從旁攔擊。河中兵一觸即潰,死傷過半。
過了幾天,李守貞再次出兵,結果又被打敗,將領魏延朗、鄭賓等人也被漢軍生擒。
此時的河中城中,已是人心惶惶,將領、士兵投降的相繼不斷,郭威趁李守貞部下分崩離散,於是在949年5月17日,督率各軍分一百路進攻河中。七月十三日。郭威進攻河中城,攻克外城,李守貞收集餘部退守子城。
各將領要求趁熱打鐵。火速攻城,郭威說:「鳥兒沒處逃時還會啄人,何況是一支軍隊呢!
我們把水慢慢舀幹了再抓魚,何必這麼性急!」於是文火燉豬肉,繼續不慌不忙的圍着子城慢慢打。
二十一日,李守貞夫婦及兒子李崇勛等絕望之下*而死,郭威軍攻入城中,抓住了李守貞的兒子李崇玉及一干文武,這些人被押解到大梁之後。全都被殺掉並暴屍街頭,於是河中事平。
事實上。三藩中最先被滅的不是李守貞,而是趙思綰。
佔據長安的趙思綰一直以壞叔叔的形象展示給長安人。趙思綰除了喜歡吃牛肉羊肉豬肉外,還重口味的喜歡吃人肉,尤其喜吃人肝,
曾經當面剖開人腹取出肝臟後切成細絲,肝兒切完了,人還沒死,於是邊吃邊讓被害人痛苦的看着他一口一口的把其肝臟吃完。
他還喜歡就着酒吞吃人膽,經常笑嘻嘻的對人說:「這東西吃一千個,就膽大無敵了。」
長安城中絕糧時,為了補充體力,提高軍隊戰鬥力,趙思綰下令屠殺婦女、小孩充當軍糧,當然,古人不會幹涸澤而漁、殺雞取卵的事情,他也沒有一次性把人全部殺盡,
而是每天殺一些,從而保證新鮮的軍糧可持續的提供,除此之外,每次犒勞軍隊時,他還會多殺幾百人獎勵給大家。不久,戰事艱難,趙思綰黔驢技窮,郭從義派人誘降他。
之前,趙思綰少年時,曾請求做已退休的左驍衛上將軍李肅的僕人,李肅不收納他,說:「這個人眼珠亂轉而且言語荒誕,將來一定是個叛臣。」
李肅的妻子張氏,是張全義的女兒,說:「你現在這樣拒絕他,以後他就會成為你的禍患。」
於是送贈其許多金銀錢財後把他打發走了。等趙思綰佔據長安時,李肅閒住城中,趙思綰多次前往探望,請安叩拜如同以往。
李肅說:「這個人老是來我這兒,是玷污我的清白!」想要自殺。
妻子說:「何不勸他歸附國家!」
正趕上這時趙思綰前來請教保全之道,李肅就與判官程讓能勸說他:「你本來和國家並無嫌隙,只不過是怕獲罪而已。
現在國家三路用兵,都沒有成功。如果趁現在翻然悔過,改弦更張,朝廷一定高興,你也自然不會失掉富貴,這可比坐以待斃強多了!」被李肅這麼一忽悠,趙思綰馬上派遣使者前往朝廷請求歸降。
朝廷接受了他的投降,並任命他為華州留後,都指揮使常彥卿為虢州刺史,讓他們走近道直接前往就任。
七月初三,趙思綰脫下盔甲出城接受劉承祐的詔書,郭從義派兵把守南門,又把他接回城裏。
趙思綰要他的衛隊和兵器,郭從義也都給了他,但這時的趙思綰為了在城中收斂錢財,一直拖延着不走,三次改變了行期。
這一舉動,讓郭從義等人懷疑有詐,於是密報郭威,請求採取果斷措施,郭威同意了。
七月十一日,郭從義和都監、南院宣徽使王峻騎馬入城,來到府署館舍,召趙思綰錢行話別,趙思綰不防有詐,被就勢抓住,連同常彥卿及父親、兄弟、部下共三百個人,全部被推到街市上斬首。
三藩只剩下王景崇後,趙暉也加快了進攻鳳翔的步伐,周璨對王景崇說:「你過去與李守貞、趙思綰二藩鎮互為表裏,而現在兩個藩鎮已被平定,後蜀小兒也不可依仗,不如投降吧。」
王景崇說:「好,容我再想想。」過了幾天,城外圍攻得更加緊急,王景崇對他的黨羽們說:「事情已經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我想採取應急計策。」
又對將領公孫輦、張思練說:「趙暉的精銳部隊,大多佈置在城北,明天五鼓以前,你二人燒城東詐降,但不要讓敵軍進城;我和周璨率領衛隊親兵出北門衝擊趙暉的軍隊,縱然不成而死,也勝過束手就擒。」眾將領各懷鬼胎的表示同意。
949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天還沒亮,公孫輦、張思練二人放火燒東城門,請求投降,這時府衙內也火光沖天;二將派人偵察,發現王景崇已和家人*而亡,不久周璨也投降了後漢。
自此,三藩平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