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的話音一落,一旁的李樂就按捺不住了,「父皇,您都聽到了?這個堂妹,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李樂不敢將話說的太難聽了,畢竟現在她也摸不准皇上的心思。
劉貴妃看了一眼二公主,低頭不語,這個時候,少說話,至少不會讓皇上更為厭惡自己。
「怎麼回事?」皇上的龍顏微凜,很顯然,對於榮華公主竟然不在國公府,實在是有些意外。
「回皇上,這個,老奴也並不知情,只聽說是他們二人早就離開了。似乎是國師大人送榮華公主回府的。」
李樂此時不再忍耐,「可是堂妹明明就沒有回到公主府呀。」
何公公為難地看了她一眼,沒出聲兒。
一旁的蘇後則是眨眨眼,「會不會是出事了?」
隨着她的這句話,皇上的心底更緊了些,如果真的如李樂所說,李傾月跟着湛王走了,那他們蒼溟的顏面何存?
不過,皇上更擔心的是,會不會是湛王這個人貪圖李傾月的美色,故而將她劫走了。
事實上,這兩點無論是哪一種,對蒼溟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侮辱。
就算李傾月是被人劫走的,為了維護皇室的顏面,只怕,他也不得不對外宣稱,榮華公主病逝了。
饒是如此,將來李樂嫁過去,她們要如何相處?
皇上現在突然就覺得腦仁兒疼了。
早知道這個湛王如此地麻煩、不着調,就不該答應讓他親自來上京送什麼聘禮的。
「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心裏頭雖然着急,可是皇上仍然忍不住這樣出言勸道。
宮中幾乎是人人皆知,這位新晉的蘇後,對於榮華公主,是格外地喜歡。
這後宮中的皇子公主們,幾乎就是沒有一個能入得了她的眼,唯有一個李傾月,不冷不熱的態度,倒是讓蘇後頗為喜歡。
「皇上,事已至此,還是我皇室的顏面重要。」德妃輕輕柔柔地開口,語氣中似乎是還有那麼一絲的不舍。
皇上看了她一眼,見她亦是一臉的為難,倒是沒有發火。
「皇上,要不要再派人去玄清宮問問?畢竟是國師親自送公主回去的。說不定,國師大人會知道公主現在在何處。」
皇上的眸光亮了亮,「嗯,只是現在時辰晚了,國師向來喜靜,這個時辰,怕是玄清宮的大門早就落鑰了。」
「皇上,國師大人對榮華公主似乎是有些上心,說不定,聽說是榮華公主的事情,他會願意見一見老奴的。」
皇上緊了緊眉,李敏看了一眼一旁滿臉憤恨的李樂,低頭不語,唇角卻是藏着一抹得逞的笑意,李傾月,這一次,你還不死?
只要是皇上對外發佈了你病逝的消息,你李傾月就是再回來,也斷不可能再有所謂公主的榮寵了。
「啟稟皇上,國師大人在外求見。」
皇上一愣,國師是極少會主動來求見他的,而且還是現在這個時辰。
「快宣。」
「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免禮!國師這麼晚了過來,可是有何要事?」皇上就算是再擔心李傾月,也知道國事為重,若是沒有什麼大事,只怕國師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
顧白面色凝重,並沒有急着回答皇上的問題,反倒是將視線鎖定在了李敏的身上。
李敏打了個突兒,眼神也跟着顫了顫,下意識地就要往後退。
等意識到這是在大殿,在皇上跟前的時候,顧白已經往她的方向挪了兩步。
「三公主,聽聞今日你們一行人同遊星頌湖,榮華公主喝了一杯你斟的茶?」
「正是。當時我們幾個姐妹一起品茶,我自己也喝了,二皇姐也喝了。」
李樂不明所以,跟着點了點頭,「沒錯呀,當時本宮也喝了。國師,您這是怎麼了?」
顧白眯了眯眼睛,「只除了那一盞茶,榮華公主自始至終再沒有碰過任何一樣吃食,二公主,我說的可對?」
李樂有些迷糊地點了點頭,「好像是沒有吃東西。之間還有一位皇妹勸她用些點心,她說沒有食慾,不想吃。」
「那就對了。」
其它人聽得一頭霧水,實在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國師,到底出什麼事了?」
「皇上,微臣已經讓人將榮華公主等人品茶的那套杯子送到了太醫院,現在,趙院使正在逐一檢查。」
李敏的心裏咯噔一下子,眼神開始四處閃爍,不過,仍然是不停地提醒着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她只是烹茶來着,那茶盞又不是她準備的,怕什麼?
強自鎮定下來,一旁的宋淑妃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問題,眼神轉向了女兒,可是她此時正低着頭,根本就不曾看過來,宋淑妃心中焦慮,卻也無計可施。
當着皇上的面兒,她自然是不敢有一丁點兒逾矩的動作。
好不容易才升上了正經的妃位,她可不想,這麼快就再度被廢下去。
「對了,之前不是說你與榮華一起離開了護國公府?可是朕派人去公主府傳旨,卻怎地並不見她?可是出了什麼事?」
顧白聽得出來,皇上的語氣里,還是真正地透着幾分的關愛的。
很明顯,並非只是為了裝裝樣子。
「回皇上,微臣現在過來,也正是因為此事。」
,也正是因為此事。」
顧白再度將視線鎖定在了李敏的身上,看到了對方明顯地心虛,頭低地不能再低,而這樣的表現,自然也被皇上和蘇後看在了眼裏。
宋淑妃很想提醒一聲,可惜,她身側是德妃和賢妃,李敏因為身分的緣故,這會兒站在了李樂的後面,她就是想要提醒,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高聲提醒,那是御前失儀,又是重罪。
「皇上,微臣與公主從護國公府離開時,原本要送公主回公主府,誰知走到了半路,卻被公主的婢女叫了停,微臣近前查看,方知公主已昏迷不醒,後來又經過了趙院使的診斷,得知公主竟然是身中劇毒,若非是因為身上帶有皇上所賜的靈藥,只怕現在,已是回天無力了。」
「什麼?」皇上大驚,連帶着看李敏的眼神也不對了。
「李敏,你好大的膽子!」
李敏被這突發狀況,一下子就給弄懵了。
她什麼時候給李傾月下劇毒了?她下的不過是普通的迷藥罷了,怎麼可能會危及性命了?
「不,父後,兒臣沒有。還請父皇明查。」
宋淑妃此時才站出來說話,「皇上,此事怕是另有內情,同為皇室公主,敏兒何故要去害榮華公主?再者說,當時游湖之人眾多,哪位公主的身邊不帶了幾名婢女?一時人多手雜,有人嫁禍也是說不定的。」
宋淑妃還真是好口才,兩句話,就將李敏給放到了一個受害者的角色上。
「是呀父皇,兒臣與榮華公主無怨無仇,何苦要害她?再說,兒臣居於後宮,她住在公主府,兒臣平日裏,幾乎連她的面都見不到,怎麼可能會起了害她之心?」
向來不愛說話的賢妃突然道:「皇上,當務之急,還是先看看榮華公主的狀況才是。」
蘇後扭頭,有些擔心道:「是呀皇上,榮華公主身中劇毒,此事要查,可是公主的性命更為重要。」
顧白微垂了眼瞼,「啟稟皇后娘娘,公主現在已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目前尚不曾甦醒,趙院使說,至少,也要等到明早方能完全清醒。」
「那榮華現在何處?」
「回皇上,趙院使說,公主現在的狀況,不宜挪動,所以,微臣斗膽,便將公主留在了玄清宮,為了避嫌,微臣等到一切都妥當之後,這才出來,準備暫時住在他處。」
皇上點點頭,「一會兒着岳傾幫你安排就是。」
「謝皇上。」
「啟稟皇上,趙院使求見。」
「宣。」
眾人此時都是屏心靜氣,誰都知道,趙清明現在說的話,代表了什麼。
「回皇上,這些茶具,微臣都已經一一驗過。唯發現這一隻杯壁上留有殘毒,其它幾個杯子,皆是無礙。」
李樂等人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至少,她們自己沒有中毒。
「皇上,您也聽到了,這麼多的茶具,唯這一隻茶杯有毒,還不足以說明,是有人刻意要置榮華公主於死地嗎?」
的確!
這麼一整套的茶具,只有一個茶杯有毒,任誰看來,都是在刻意地針對某一個人。
而現在唯一中毒的,就只有一個李傾月,所以說,所有的狐疑都指向了李敏。
「父皇明查!兒臣真的不曾下毒。還請父皇能為兒臣做主。」
劉貴妃沉思了片刻,突然眸光一閃,「皇上,如果臣妾沒有記錯,之前榮華公主還住在護國公府的時候,三公主便曾前去打擾,為此,您還曾下旨斥責過三公主,更是下令她禁足。」
皇上一擰眉,仔細一想,是有這麼一回事。
「不!父皇,兒臣沒有,真的沒有呀!兒臣只是給她下了一點兒迷藥,怎麼會危及她的性命?」
話音一落,大殿內頓時安靜無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李敏的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了眾人那種鄙夷且嘲諷的笑意。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李敏張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可是她卻悲哀地發現,這個時候,無論她說什麼,都是徒勞的。
難道實話實說?
那她的罪名只怕是會更大!
不僅如此,還會將李樂這位二公主給徹底地得罪死了。
可是剛剛的話已出口,只怕別人也不肯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她。
「不,兒臣並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李傾月的事,父皇,您要相信兒臣呀。」
宋淑妃則是快速地到了李敏的身側,淚水盈盈,一臉委屈地看向了皇上,「皇上,無論如何,都是臣妾教導無方。敏兒自小便心性寬厚善良,斷然不會做出這等殘忍之事。剛剛不是也說了有不少人同往嗎?雖說是敏兒烹茶,可是這毒,卻未必就是敏兒下的呀。」
顧白輕哼一聲,「趙院使,公主體內的毒,若是救治得晚了,可會沒命?」
「回國師大人,如果不是因為事先服用過宮內的秘藥,怕是根本就撐不到微臣過去的。此毒霸道異常,說來,這下毒之人,也實在是太過心狠了。」
「此毒大概要多久才會毒發?」
「回貴妃娘娘,這個不太好說,一般就是一個時辰到三個時辰之間,這主要也是跟服毒的劑量有關的。根據榮華公主的症狀來看,應該是攝入的毒量不大,不然的話,只怕是早已毒發身亡了。」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幾乎是所有人都
是所有人都認定了李敏下毒害李傾月了。
至少,她的那一句下的只是迷藥,便讓眾人的心裏都有了定論。
「國師的意思是?」皇上只是淡淡地看了李敏一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他不審問李敏,反倒是直接問國師的意思,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宋淑妃的心底一寒,她知道,皇上這是根本就不會再去細細查證了。
就算是李敏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在皇上的心裏,此時也已經給她訂了罪,根本就不會再給她翻身的機會了。
她一直都知道皇上不喜歡她生的這雙兒女,可是沒想到皇上竟然是對他們厭惡到了這種程度。
她沒指着皇上對李敏有多喜歡,畢竟只是一個女兒,身為皇室公主,將來的用處,除了用以聯姻來幫助李慶鞏固勢力之外,更多的,只怕就只能是成為皇室的一顆棋子了。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可是現在親耳聽到了這些,心裏頭總會有些寒涼和懊悔,如果自己當初不是因為嫉妒姐姐,那麼,現在,她的一雙兒女,一定不會被他們的親生父親如此地厭惡。
宋淑妃的眼底閃過一抹酸楚,一滴眼淚慢慢地滑落,時至今日,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皇上,這是皇上的家事。」
宋淑妃微怔,明白了國師的意思。
似乎是感覺到了還有一絲希望,宋淑妃的眼睛極為期盼地看着皇上,只盼着他能對女兒有那麼一點點的憐愛和責任。
只是,皇上嘴裏吐出來的那極為寒涼的話,讓宋淑妃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李敏德行敗壞,不敬堂姐,自即日起,遷居清心園,閉門思過,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顧白微微挑眉,給他的寶貝下藥,如此簡單就算是過去了?
不過,皇上既然是選擇了囚禁李敏,那麼,對於他後面的報復計劃,自然是有利無弊了。
說到底,這個李敏原本就是皇上喜歡的女兒,現在又被發現了這種事,自然是不會再有可能對她上心了。
宋淑妃一聽到了這樣的結果,身子便是一軟。
無論如何,都是她的女兒,一旦被皇上捨棄,別說是將來的婚事了,能不能活着出來,還是一個問題。
對於這樣的一個結果,顧白還算是比較滿意的。
三皇子李慶得知這一結果的時候,已是無力再去做什麼補救了。
不過,李慶倒也不笨,除了讓宋淑妃儘快地打點好後宮的一切後,他還親自帶了補品,去了一趟玄清宮。
當然,他這麼做,無非也是為了做給皇上看。
只盼皇上能看在他的這些舉動的份兒上,對他的妹妹,能多一些的寬容,早日放她出來。
至於李敏,直接就在次日一早,被關入了清心園。
自那日以後,李敏所受到的待遇,自然是可想而知。
除了在吃穿用度上的一些短缺之外,更讓李敏擔驚受怕的,是每到晚上,那陰森森的哭嚎聲,還有時不時會出現的白衣鬼影。
沒過多久,她就被徹底地嚇瘋了。
這個就是後話了,總之,李敏這個妹妹,對於三皇子來說,不僅沒有任何的用處了,反倒是還成了他的一個累贅。
經過了這一次的教訓之後,李傾月再也不敢在外面輕易地吃東西了。
最主要的是,她終於肯踏下心來好好地看看醫書,再嘗嘗藥草了。
看到她肯於醫藥方面下心思了,顧白倒是教地更為賣力了。
他雖然有能力保護她,可是他更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李傾月因為中毒一事,而暫居玄清宮調養。
對外宣稱,她現在一天之中仍然是有大部分的時間處於昏迷狀態,如此,倒是給了李傾月更多更自由的空間了。
「顧白,為什麼這兩種藥材看起來一模一樣?如果放在一起,很難分清哪個是哪個的?」
「你以為大夫是那麼好當的?」
看着顧白一臉愜意地在一旁喝着茶,李傾月不高興了。
「學這些東西好枯燥哦,要不,你再陪我練練劍?」
顧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眸中的寵溺,還是被盛地滿滿的。
「你的劍法已經很不錯了,不需要再練了。眼下最要緊的是你的醫術。就你現在這半吊子的醫術,我是真想不明白,你當初是怎麼在皇上那裏得到了寵信的?皇上竟然還就信了你,吃着你給他煉的藥。」
「我那可是真材實料好吧?你以為皇上是那麼好糊弄的?若真是那麼好糊弄,我也不至於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得手。我倒是真想着給他下點兒慢性毒藥之類的,可惜了,我沒有那個膽子。」
顧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敢輕易地嘗試這個,免得將她好不容易換來的這份兒寵信給毀於一旦。
「李安旭那邊一切正常,你也不需要擔心了。聽說皇上得知梁平有所收穫後,龍顏大悅,大加封賞。特別是宋子夜,得知他竟然還立了幾次功,對他大加讚賞,這對於他將來於軍營的生活,也算是打下了基礎。」
「皇上真那麼好騙?畢竟,哥哥一日不曾被他抓回來,他便一日不肯就此罷手吧?」
顧白看着李傾月走了過來,眉眼微蹙了一下,伸手
一下,伸手一指,「去洗手。」
李傾月不滿地哼了哼,將手放在了鼻前聞了聞,還真是有那麼一些濃重的藥味兒,有些澀。
「你這潔癖什麼時候才能被治癒?」
「你這丫頭,明明就是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還敢強詞奪理?」顧白笑着,語氣倒是不怎麼嚴肅。
李傾月淨了手,再慢慢踱步過來,「你一直不曾跟我細說,你與齊玄墨認識?」
顧白的手微晃了一下,抿了口茶,「算是吧。這個人,絕對不似你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你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我估計,他已經猜到了你的身分。」
「你是指榮華公主這個身分?」
顧白點點頭,為她也斟了一盞茶,「齊玄墨在江湖上,那可是名氣極大的。身為世家公子,他自小便知道自己將來要接掌齊家,所以,齊家老太爺對他的訓練,也一直都是極為嚴苛的。」
「其實,我倒是對他的母親梁氏,挺感興趣的。能得皇上重用,本事定然不小。而且,我曾去偷窺過她練兵,也的確是有一套。雖說戰鬥力可能不及那些男兵,不過,倒也有着出奇制勝的本事。」
「齊夫人擅長排兵佈陣。讓她自己親自上戰場殺敵,怕是不會有太好的成績。不過,她自小鑽研陣法,對於佈陣破陣,還是很有一套的。」
「嗯,有這一樣本事,便足矣讓她在軍營里有一方天地了。齊夫人,當真是女中豪傑。」
「蒼溟歷代帝王治下,都會有若干名女將。不過到了近幾十年,真正能稱之為將軍二字的,也不過就是一個齊夫人了。」
「你對她的評價倒是不低。」李傾月笑地有幾分玩味,「你對這位齊夫人很熟悉?」
顧白唇角含笑,突然就往她的方向偏了偏,「我對你很熟悉。」
李傾月的臉一紅,瞪他一眼,轉頭不理他了。
顧白心情極好地笑了笑,「這一次,李敏的事情,倒是給皇上敲了個警鐘。這宮裏頭該着婚配的皇子公主們可是不少了。李樂公主才剛剛嫁出去,這會兒估計都還沒出蒼溟界呢。聽說,皇上已經命德妃開始張羅安王的婚事了。」
安王的正妃是梅文成的女兒,這是早就下過旨意的。
李傾月不悅地掀了掀唇角,「其實,我還真是想不明白,你說為什麼皇上要將這婚事交給德妃來辦呢?若是有意挑撥那幾個人的關係,他大可以將這件差事交給賢妃,或者是宋淑妃呀。」
「皇上的心思,誰又能說完全地摸得准呢?你再想想,皇上立蘇貴妃為後,這冊封大典也過了,可是皇后仍然居於清華宮,沒有搬至鳳舞宮的打算,你說皇上這是要做什麼?」
李傾月輕笑一聲,「誰知道呢?或許是皇上厭惡梅氏,鳳舞宮畢竟是她住了十年的地方,皇上不喜歡那裏,也是人之常情呀。」
顧白一彎眉,笑了兩聲,「也對。讓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住進曾經最厭惡的女人的宮殿,的確是有些怪怪的。我看,依着皇上的性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又要將蘇後請到了承乾宮去住了。」
「按說,皇后主理六宮,可是皇上只冊後,卻不曾將六宮的權利交到她的手上,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顧白伸手撥弄了一下茶杯子的蓋子,不甚在意道:「皇上心疼皇后,不肯讓她累着,此其一。蘇後是什麼性子的人,你還看不出來?就她那樣的,當真能管理好六宮?也不過就是為了讓皇后省些心思,圖個清靜罷了。」
「劉貴妃雖然是位居四妃之首,可是這掌管後宮的,卻是那位無子的德妃,皇上這心思,還真是重。」
兩人又閒着沒事兒念叨了幾句,顧白看天色還早,李傾月也實在是不願意去繼續辨別藥材了,無奈之下,只能是牽着她的手到了偏殿,兩人開始下棋了。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兩人仍然是未分勝負,李傾月得意地笑着,整個人就像是要飄起來一樣。
「不過就是一局棋,至於嗎?」顧白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樣子,還真是有幾分的可愛。
「哼!我之前從未贏過你,今日我便要贏你一局了。」
「你確定?」
李傾月不說話,不過那自信滿滿的眼神,還是引得顧白又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我今日若是贏不了你,不吃飯就是了。哼!」
顧白一時哭笑不得了,她這分明就是在拿不吃飯來威脅自己了。
自己若是不讓她贏,豈非是要讓她餓一頓?
以前兩人的關係沒有現在這麼親近時,顧白對此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只當她是小孩子心性,哄一哄就罷了。
而且,以前李傾月也不認為顧白會看上她,所以,這等威脅的話,她也是打死都不敢說的。免得說出來,人家不當回事兒,到時候丟臉的是她,餓肚子的也是她。
可是現在不同了。
按照李傾月的思維,現在他們是戀人的關係了。
在成親之前,兩人都還是自由身,而一般來說,這成親前,男子對女子,總是會多幾分寬容和理解的。
換句話說,在男人沒有完全地得到一個女人之前,對女人,總是會格外地疼愛,甚至是到了一個百依百順的地步。
只是這位到底會不會捨得讓她餓肚子呢?
李傾月還真是想要試一試他呢……
顧白倒也沒有讓她失望,不過許是向來贏慣了,讓他自己詐輸,還真是有些不習慣,索性就直接投子認輸了。
「現在滿意了?」
李傾月笑得一臉小人樣兒,整個人的肩膀抖呀抖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高興一樣。
「走吧,我們去用膳。」
說着,起身拉起了她的手,極其自然地就一起往外走。
這些日子,兩人的相處模式也大都如此。
許是習慣了他最近的這處寵溺態度,李傾月的心裏竟然升起了一抹小小的安逸感。
有時候,她甚至想着,其實就只是這樣,兩人簡單地過着日子,其實也不錯。
或許,等她大仇得報之後,他們之間可是一直持續着這樣的相處模式吧。
「給主子請安?」
李傾月有些意外,竟然會是天一。
她側目看向了顧白,沒想到,他的人,竟然沒有將他攔在外面麼?
「說吧,怎麼回事?」
「回主子,莫離公子不知從何處聽到了消息,說是梅文憲抗敵時負傷,有意前往刺殺。」
李傾月的眼神一凜,指尖一抖,手中的筷子便掉在了桌上,「他已經走了?」
「還沒有,這會兒被我們的人給攔住了。就在城外,離園子的方向不遠。」
「這個莫離,怎麼就這麼沒有耐心呢?可查到了這個消息的確實性?」
「梅文憲受傷是真的,只是具體是不是作戰負傷,就不得而知了。」
李傾月略有些不悅,「我們的人沒有消息回過來?」
「還沒有。事實上,就連皇上那裏,也不曾得到梅文憲受傷的消息呢。」
「不對。梅文憲是守邊大將,他的安然,自然是直接就影響到了邊關的穩定。若是果真受了重傷,而不上報,這可就等於是欺君之罪了。若是不曾上報朝廷,那就只能說明,他只是受了輕傷。」
顧白對於剛剛李傾月的表現,似乎是有些不滿,不過想到這可能是直接影響到了李傾月的報仇大計,他也不得不認真起來了。
「先將人打暈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李傾月怔了一下,還沒等她表明自己的態度,人就被顧白一把拉下,再度坐回了原位,手上也多了一雙玉箸。
「先吃飯。」
天一眨了眨眼,看這樣子,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是有些曖昧了。
李傾月張了張嘴,看到了顧白有些嚴厲的眼神,到底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對着天一點了點頭,也就是同意顧白的說法了。
兩人安靜地用完了晚膳,顧白拉着她到後院兒的竹林里轉了轉,看着那挺拔高直的竹子,李傾月不由得想到了她剛開始看到顧白在上面飄來飄去的樣子,那個時候,他簡直就是自己心中的神。
現在,這個曾經讓她覺得高不可攀的謫仙,竟然就這般真實地拉着自己的手,站在自己的身側。
「卿卿,很顯然,這一次,梅文憲的事情,是一個陷阱。」
「你是說,已經有人發現了莫離的存在?」
「梅家接二連三的出狀況,難道梅家人就不會查一查嗎?他們從你這裏查不到什麼,可是想要查出之前梅家人的事,自然是很容易的。」
李傾月微微擰眉,「你的意思是說,梅文成從梅家自身開始查,特別是直系的親眷們,就是為了看看他們之前都曾得罪過什麼人?或許是放跑過什麼人?」
顧白點點頭,「對梅家人來說,這是最快的法子。梅文成能想到這一層,可見他的成府之深。如今莫離的存在,已經被他們察覺,若是他再繼續留在上京,只怕早晚是要惹禍上身的。」
李傾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之前只是覺得應該拉攏梅家的敵人,從而才會讓梅家更快地倒台,可是現在看來,她似乎是在無意之中,害了莫離。
梅文成此人果然精明,梅家人屢屢出事,他竟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自查。
如今莫離暴露,只怕就算這一次能阻止得了他去邊關報仇,後面,梅家人出招,怕是就要防不勝防了。
「我明日去一趟園子,總要將事情的原本告訴莫離。大仇未報,我就先將他給暴露了,說到底,是我做的不夠小心。」
顧白大掌輕輕地覆上了她的小手,「不,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莫離沒有將之前的痕跡清理乾淨,怨不得你。」
「梅文憲當年造的孽,總是要還的。在此之前,我不能讓莫離出事。如果不是因為我,莫離或許就不會被發現了。」
顧白沉默了片刻,再抬眸時,湛藍色的湖泊里,似是泛起了一層漣漪。
「不是你的錯。莫離就算是不與你結盟,也會被梅家人發現,或許被發現的還會更早一些。」
李傾月沒說話,這種說法,無論是最有可能的,還是只是純粹地安慰她的話,現在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要想個法子保住莫離。或許,將他送走,是最為妥善的。」
顧白輕笑一聲,搖搖頭,「他的性子你可熟悉?你讓他走,他就會走?」
李傾月一噎,倒也真是。
莫離那個人,不愛說話,性子其實是執拗地很。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無論如何,她總是要去一趟的。
一趟的。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李傾月便爬了起來,快速地趕往了城外。
城門還沒開,李傾月將馬車駐在了附近,自己施展了輕功,小心翼翼地越過了城牆。
她的身後,一道白影看着她的影子越來越遠,輕搖了搖頭,呢喃一聲,「還真是不讓省心呢。」
城門大開之後,馬車出城,只不過,這一次裏面坐的,是顧大國師,而非李傾月了。
顧白到了園子時,天一剛好也在。
「給公子請安。」
「免了,你們小姐呢?」
「回公子,莫離公子似乎是情緒有些激動,與小姐大吵了一架,兩人在後院兒交手呢。」
「哦?」顧白微詫,李傾月竟然真的與莫離動起手來了?
當初,自己似乎是還曾吃過這個莫離的醋呢,說起來,卻是一次也未曾正式地見過,是不是有些不太尊重人家呢?
顧白挑挑眉,壞心眼兒地笑了笑,大步朝後院兒去了。
剛到後院兒門口,便聽到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看來這一架,打地還是不輕呢。
看了一會兒,直到莫離胸口被李傾月踢了一腳,有些狼狽地從屋頂上落下來,止住了身形,一扭頭,看到了顧白。
莫離怔了怔,眼前的男子,謫仙一般的妙人兒,白衣勝雪,儒雅高貴的玉冠,墨如黑夜的長髮,站在那裏,宛若是一尊神仙一般,當真是讓人不由得,便肅然起敬了。
「你怎麼來了?」李傾月跳下來,有些不滿道,「擔心我連這點兒事情也處理不好?」
顧白彎了彎唇角,上前拉着她的手看了看,「還好,沒受傷。剛剛的那套掌法,你打地速度太慢了。若是將對手換成了我,你可曾想過後果?」
李傾月翻了個白眼兒,「知道了。他又不是你。行了,我還有正事兒呢。」
話落,甩開他的手,到了莫離跟前站定,語氣有些冷,「我說過,既然我們是盟友,我就不能讓你將我的計劃徹底打亂。如今你的身世已經被人發現,梅家的人也在到處找你,你連我一個人都打不過,自以為還能贏得了梅家的那些暗衛?」
莫離的面色有些白,倒不是傷的有多重,而是李傾月剛才的話,對他來說,那是實實在在的打擊。
「呵呵,枉我自以為學藝十餘載,如今終有所成,大仇可報,可是沒想到,我竟然連一女子都無法勝過,你說的對,我這樣,還談什麼報仇?」
莫離如此表現,倒是令李傾月的眉眼間,染上了一層憂慮。
看到李傾月如此細微的變化,顧白的臉色倏地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第二章梅家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