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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傾月很無辜地眨了眨眼,一片茫然,表示自己不知情。
齊玄墨卻沒有如此輕易地就信了她,反倒是視線更為凌厲地看向她,「岳姑娘,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很好的合作關係,甚至於,你想做什麼,需要我們齊家做什麼,我連多問一句都不曾,便將齊家的信物給了你,怎麼?現在反倒是信不過在下了?」
李傾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這件事情,自己似乎是真的做的有些不太地道。
只是從他們手上搶東西,總不好還理直氣壯吧?
「那個,恕我直言,你所說的,到底是什麼?」
齊玄墨看她竟然還要裝傻,冷哼一聲,「那倉庫里放的可都是一些木箱,至於裏頭藏了什麼,我想岳姑娘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李傾月嘿嘿一笑,「今日的酒菜倒是豐盛,齊公子可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齊玄墨不語,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看。
「你先別急,知道你要來,我可是連晚膳也不曾用呢。難道你真地要讓客人餓着肚子?」
齊玄墨看她的兩隻眼睛始終就盤旋在桌上的食物上,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李傾月一得到了他的許可,立馬也就坐直了身子,開始品嘗着桌上的美食。
「岳姑娘,明人不說暗話,那些東西,不是我們齊家的。」
「我知道。」李傾月嘴裏還在嚼着東西,有些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
齊玄墨聞言挑眉,此事十有八九就是她的人做下的了。
「那些東西既然是存放在了我們齊家的倉庫,岳姑娘就算是要借拿,是不是也要問過我齊玄墨的意思?」
李傾月一愣,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有些無辜道,「不是我不尊重你,齊玄墨,你確定若是我跟你借,你就會讓我挪走?」
齊玄墨被她這麼一噎,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合着她要借,他就得應了?
若是她想借的是他的這條命,自己也是不能眨一下眼的?
沒有這個道理呀!
「岳姑娘,你這借東西的,反倒是強橫有理了?」
「齊公子,不是我蠻橫。那裏頭到底是什麼東西,只怕你未必知情。當然,若是可以,你倒是可以去問一問汪氏,哦,也就是你曾經的那位好嬸嬸。」
齊玄墨的眸色一暗,他才剛剛接手齊家的產業,那些東西是在他接手之前丟的,這責任,自然也不會在自己這裏。
「岳姑娘,實不相瞞,那些東西到底是何物,我心中有數,姑娘亦是明白。如果說這東西汪家不該私藏,那麼,岳姑娘似乎也不應該吧?」
「那齊家的倉庫敢保存,是不是也存了什麼不臣之心呢?」
齊玄墨頓時色變,周身的氣勢宛若是決堤的洪水一般,開始四處蔓延開來。
可惜了,李傾月是誰?
壓根兒就不吃這一套!
「齊公子,有些事情,你未必就真的是一清二楚的。汪家不該保存這些東西,可是不代表了,我保存也是有罪的。」
李傾月這話說的還真是狂氣!
齊玄墨的氣勢微頓,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慢慢地放鬆下來,「姑娘,你的意思是說,這違禁之物,姑娘是有沒收權的?」
李傾月挑眉,絲毫不覺得齊玄墨這話是在諷刺他。
輕笑一聲,將杯中的茶飲盡了,再輕放於桌上,拿出帕子來輕輕地拭了唇角。
「齊公子,能否多問一句,你年紀輕輕便名譽蒼溟,為何遲遲不肯入朝效力?」
齊玄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前之人,莫不是來為皇上做說客的?
「你也說了,在下還年輕,不願意過早地被這些瑣事所束縛。」
「天下男子,哪一個不是盼着能早日功成名就?齊公子,竟然以為這些都是瑣事?果然是與眾不同,小女子佩服!」
話是這樣說,可李傾月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的佩服之意,反倒是在眉梢處,掛着幾分嘲諷的笑。
「姑娘也不必說這些酸話來刺激在下。在下不想做官,便不做,似乎與姑娘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呵呵!可是據我所知,齊家連續幾代的家主,都是朝中的高官。齊家老太爺,還有您的父親,不都是為朝廷效力?」
齊玄墨再次冷下臉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李傾月聳聳肩,「你這話問地好奇怪!我不就是岳姑娘嘍。」
「你到底效命於誰?」
感覺到了齊玄墨身上沉重的殺氣,李傾月反倒是越發輕鬆地笑了兩聲,「今日的酒菜不錯。可惜了,陪酒的人氣質不對。既然公子如此不合作,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說了。告辭。」
「哪裏走?」
話說着,兩人皆是飛身而出。
李傾月因為先說了告辭,她掠出的方向,正是院牆之處。
而齊玄墨緊隨其後,就是不想讓她就這樣走了。
兩人離地丈余,便在空中直接開了打。
你來我往,赤手空拳,不過是眨眼間,兩人已過了十餘招。
李傾月一個後空翻,在一間亭子的頂上落腳,看着緊接着站在了對面的齊玄墨,不免笑道,「不過就是吃了你些酒菜,何至於如此小氣?」
齊玄墨被她給氣得肝疼兒!
他是因為那桌酒菜才不讓她走的嗎?這小妮子的嘴巴也太厲害了些。
「岳姑娘,我念在當初你在湘州有助於我的份兒上,也不再與你計較,你只需將挪走的東西還來,我便放你離開此地。如何?」
李傾月不屑地笑了笑,「放我離開?笑話!齊玄墨,你是壓根兒就沒明白你對上的是何人吧?你真以為上次被你挑了我的面紗,你的身手就在我之上了?我告訴你,這裏是上京,是我的地盤兒!」
說着,李傾月再次飛身掠出,無意與齊玄墨多做糾纏。
不成想,齊玄墨竟然並沒有這番話就放棄,再次緊追而上。
李傾月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逼近,真是在心裏將他給罵了不下百遍!
無奈之下,兩人再度交手!
此時,李傾月也感覺到周圍的殺氣,似乎是越來越濃。
一個對掌之後,兩人彈開數丈,李傾月的身子一斜,便靠在了那亭子的柱子上,四下打量了一眼,「齊公子為了將我留下,還真是煞費苦心呢。」
齊玄墨輕笑,反倒是收起了自己的一身凌厲之氣,十分儒雅地靠近她,「姑娘的身手之高,在下佩服。為了能讓姑娘將真相告之,在下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了。」
李傾月故意伸手撫了一下額,果然,看到了齊玄墨眼中的一絲得意,隨後又十分清醒地將手拿開,輕笑了一聲,「真以為這種招數,就能將我留下?」
齊玄墨的眼色一寒,「你沒有中毒?」
「這種東西,我自小就被餵的多了。放心,一時半會兒,還是睡不着的。」
說着,李傾月還笑得十分嫵媚地衝着他笑了笑,兩手撥弄着左側的長髮,笑得有幾分柔美,還真的風情萬種了
齊玄墨被這樣的李傾月給驚到了!
又或者說,可能是嚇着了!
許是從來沒有想過,那樣強悍的一個女子,竟然也有如此柔媚婉約的時候。
也不過就是齊玄墨愣個神兒的功夫,李傾月已經再次拔地而起,一路直奔離她最近的院牆。
奈何那院牆四周,早已布好了暗衛,如今不得主子的命令,自然是全神戒備,見李傾月出來,自然是快速地出手相阻。
只是李傾月也不可能全無準備,素手一揚,一些米分末狀的東西,便被快速地灑向了人群。
等到齊玄墨追上來的時候,那些黑衣暗衛,已是暈倒了四五個,還有兩個,已是晃晃悠悠,沒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竟然使毒?」
李傾月立於院牆之上,輕笑道,「怎麼?就許你齊大公子對我這個小女子用毒,竟不許我為了自保而用些迷藥?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齊玄墨頓時氣結,她這樣的小女子?
她哪裏像是一個無害的小女子了?
「你別走!」
齊玄墨不肯放手,徑直追了上去。
兩道身影,一淺一暗,快速地穿梭在了田野之中。
李傾月的輕功那可是一等一的,若是單論輕功,天下間能及上她的人,只怕不會超過三個!這其中,就包括了她的師父,顧白。
奈何李傾月跑了約有兩里地了,齊玄墨仍然是緊追不放,絲毫沒有疲累的表現,這讓李傾月還真是又意外,又高興。
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盟友,他的身手好,對自己來說,還是利大於弊的。
想到了自己與齊玄墨之間的那份淵源,李傾月慢下了身形。
齊玄墨沒有料到她會突然減速,只以為她又要耍什麼花樣兒,倒也不趕與她離地太近了。
李傾月在一棵柏樹上站了,那看起起細細的枝丫,在她的塗毒下,竟然是絲毫不晃。
「怎麼?想通了?」
李傾月輕嗤一聲,「齊玄墨,是你不肯先與我說實話的,怎麼能怪我不肯對你明言?」
齊玄墨冷笑,「從一開始,你便不信我,不是嗎?你若是信我,當初只要是你知會一聲,那東西你得了也便罷了,我自然不會前來追究。」
「這麼說,還真的是我錯了?」
齊玄墨冷哼一聲,扭頭只是用眼角的餘光來看她,似乎就是故意想要告訴她,其實她在他的心裏,並不是那麼重要的。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那些鐵礦,我自然是另有用處。現在那些東西放在我這裏,總比放在你們家的庫房裏要安全吧?若是萬一被人走露了消息,至少,與你們齊家無關。」
「汪氏已被休棄,她原本就與我們齊家無關了。」
「可是那東西,卻是在她被休棄之前,就放在了你們齊家的倉庫裏頭的。齊公子,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有些事情,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
齊玄墨抿唇不語,她現在肯承認那東西就在她的手上,與他而言,已經是還算不錯了。
若是強行要求她將東西送回,只怕也是不太可能的。
「岳姑娘,你要那些東西做什麼?」似乎是擔心她不肯說實話,齊玄墨又快速地補充道,「你該明白,我們既然是合作的關係,我總該對我的合作對象了解全面吧?」
李傾月擰眉想了想,半倚在了樹幹上,似乎是考慮着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齊玄墨,我承認,我這個人的疑心很重,輕易不會相信別人。你或許會覺得有幾分委屈,可是我也只能說,我這個人的性子就是如此。你若是想知道有關我的一切,我可以告訴你,可是前提是,你必須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齊玄墨蹙眉,「我都已經將齊家的信物雙手奉上了,難道還看不出我的誠意麼?」
「不!那不一樣!」李傾月搖搖頭,想着自己現在的做派,的確是有些過分,畢竟,齊玄墨在與她結識之後,的確是一直都處於了一種很被動的局面。
「這樣說吧,我的身分本身就是一個大麻煩。若是我將自己的秘密只袒誠十之一二,只怕,我的小命便不保了。」
齊玄墨微驚,到底是什麼樣的身分,能讓她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看她的樣子,委實不像是作假,難道,她果真就是因為身負血海深仇,方才如此小心?
「齊玄墨,我想將你當朋友。我說的是實話,無論你信或不信,我都要這樣說。你是個很不錯的人,雖然我對你的了解不是太多,可是至少我相信,你是一名君子。」
齊玄墨一勾唇角,也學着她的樣子,倚靠在了樹幹上,「你這算不算是誇我?」
「當然!」
「你以為給我灌上幾句迷魂湯,我就會罷手了?」
李傾月苦笑,「你看,你還說我不信任你。我現在誠心誠意地誇你,你不也是不相信?」
齊玄墨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反擊,無奈地笑了笑,「好吧,你說,我聽。」
「齊公子,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無需欺瞞於你,可是我也不能因為想交你這個朋友,就將自己置於了險地。你要知道,一旦我出事,我身後跟着的,可不是一二十人那麼簡單。」
李傾月清了清喉嚨,然後一臉凝重地看向了遠方,哪怕那暗處無論怎麼看,也仍然是暗墨無光的。
「我有意與你成為朋友,我也必須承認,我想要藉助你們齊家的力量。我想要報仇,單憑一己之力,可以說是白日做夢。那些東西,既然入了我的庫房,自然再沒有歸還的道理。齊玄墨,剛剛你我過招,你也當知道,若是拼死拼活,你未必就能贏得了我。」
所以這是在威脅他嗎?
齊玄墨眯了眯眼,看着對面這個一臉冷肅的女子,突然便心生出了一種很複雜的感覺。
心疼她?
說不上!
好像只是覺得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現在這般清冷,總是有幾分可惜的。
「好,我信你一次。東西我便不再討要了。只是我明日就要進入京城,之前有人暗殺於你一事,我還在詳細追查,縱然不是汪氏主使的,可是其中也少不了她的一份兒功勞。」
「多謝了。」沉默良久,李傾月還是道了一聲謝。
「不必。你我是合作的關係,這一點仍然有效。岳姑娘,但願進入京城之後,我仍然能再與你相見。」
李傾月的身子突然就顫了顫,總覺得他說的這句話意有所指。
抬眸對上了他有些迷人的眸子,對方的笑,似乎是另有深意。
李傾月快速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這樣的男子,本就生得俊美,若是再用些心思,想要迷倒一名女子,簡直就是太容易了。
「多謝,先告辭了。」
李傾月飛身離開,這一次,齊玄墨沒有再追。
只是看着她遠去的背影,齊玄墨還是微微挑了一下唇角,「岳姑娘,但願你不要叫我失望才好。這麼久了,才讓我遇到了一個如此有趣之人,若是太早地揭開了真相,反倒無趣。」
話落,輕笑一聲,「相信用不了幾日,我們還會再見的。」
齊玄墨的眼睛眯了眯,耳朵一動,快速地挪到了丈餘外的一棵樹上,仍然是立於枝上,閒閒地問了一句,「還不出來?」
「咯咯!」一道有些清麗的笑聲傳來,一名身着黑衣的小姑娘出現在了齊玄墨的視線之中。
「你的膽子倒是大!」
小姑娘又嘻嘻地笑了兩聲,「墨哥哥,剛剛看到你與人說話,是什麼人?」
齊玄墨不理她,轉了個身便往農莊的方向去了。
小姑娘有些生氣,一跺腳,往先前李傾月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頭看看齊玄墨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小臉兒氣得通紅!
「就知道欺負我!如果不是怕耽誤了你的事,你以為我不敢靠過來嗎?」
小姑娘起身追了上去,許久,一片綠葉才自上空緩緩飄落,再經過了先前齊玄墨站立的枝丫,打了個旋兒,飄落於地。
似乎是聽到了一聲輕嘆,然後便看到了一抹黑影,幾個起落,快速地離開了。
李傾月回到了雪苑之後,便一直想着自己拿到手的那批鐵礦。
經過這麼些日子,雖然不指望着能打造出精良的兵器,可是至少,也得有個大概模樣兒了吧?
這樣一想,心裏頭就有些痒痒的,總想着自己是不要要去天心閣看看了。
當初天一在碼頭的倉庫里發現的,便是汪家放在這裏的鐵礦,箱子的上面,放的是一些普通的貨物,可是底下,卻藏了成塊的鐵礦。
李傾月很快就想到了,定然是湘州城的山脈里發現了這種比較優質的鐵礦,不然的話,汪家人犯不着如此費心地將這些東西放在這裏。
畢竟是違禁的東西,在蒼溟,可是只有官府才有開採鐵礦的權利。
汪家竟然有了這等天大的膽子,他們要鐵礦來做什麼?
再想想汪家與梅家的緊密關係,不難想像,他們是已經開始在為李奇做全面的打算了。
李傾月不是沒有想過要將這一事實捅到皇上面前,可是那樣一來,先不說因為離的遠,那裏又是齊家的地盤兒,其中盤根錯節,牽連甚廣,單說事情能不能順利地報到皇上那裏,都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就算是有岳傾這一層身分在,也不代表了,就什麼事情都能空口說白話的。
到時候,架不住汪家不承認,齊家再火速地銷了髒,那麼,一切就都白費了。
不僅不會讓汪家受罰,反倒是會可能讓他們的行動轉地更為嚴密。
現在自己不聲不響地將東西給調了包,他們就算是着急,也不敢說什麼。
至少,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找。
而且,她當初為了不將齊家給拉下水,還特意按照那單子上的數量,將所有的貨物都給他們配齊了。
如此,汪家人就算是想找齊家的麻煩,也是不可能的。
而齊玄墨現在如此急着要找回這些東西,只能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齊家老太爺,一直以來,都是知道汪家的所做所為的。
就算是汪家人不來責難,可是身為齊家的當家人,也不能就一點兒也不清楚。
自己的倉庫裏頭到底是被外人劫了,還是出了內賊,總要做到心中有數。
齊家老太爺知道這件事情,那麼,齊玄墨會知道,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李傾月現在急於弄清楚的是,到底齊玄墨對這件事情是個什麼態度?
他是只想着將事情弄明白,做到心中有數?
還是說,他實際上是代表了齊家,與京城的汪家,還要持續合作關係?
李傾月可不認為齊家休了汪氏,就代表着齊家與汪氏決裂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件事情,無論她是否願意將齊家拖下水,汪家都不可避免地會懷疑到了齊家人的身上。
這一點,她還是明白的。
次日一早,齊玄墨極為低調地進了城,住在齊家在上京的宅子裏。
齊玄墨前腳剛進門,後頭管事地便來稟報,汪家的大公子前來拜訪了。
所為何事,齊玄墨亦是心知肚明。
「將人請去前廳,待我更衣之後,再去相見。」
「是,公子。」
齊玄墨雖然不喜汪家人,可是有些事,總是要去應付的。
齊玄墨進京的消息,很快便在上京的貴族圈子裏傳開了。
梁家也因為齊玄墨進京,想要在梁府舉辦幾次宴會,邀請的,也多為京城的年輕勛貴。
宴會開始之前,齊玄墨與宋子夜正式打了照面。
兩人倒是相談甚歡。
次日,齊玄墨便在梁鈺的陪伴下,一同到護國公府來拜訪了。
齊玄墨的母親與宋子夜的母親,本就是堂姐妹,且因為二人年紀相仿,未出閣前,也是無話不談的蜜友,這會兒齊玄墨來拜訪,倒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李傾月輕輕地將棋子落下,然後再拿起書來,仔細地比對着。
「小姐,您說,這個時候齊公子來拜訪宋夫人,是不是因為他已經猜到了您的身分?」
對於綠袖的話,李傾月充耳不聞。
她承認那天晚上,她其實就是故意說出那些話來的,她要看看,這個齊玄墨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至於他是不是能猜到了自己的身分,李傾月並不在意。
他猜到了,也未必就是真的。
正如現在,綠嫵已是裝扮好了,這會兒正立於帷幄一側,眨着眼睛,看着她。
「嗯,還不錯。綠袖,你陪着她一道去給老太爺請安吧,說不準,這會兒齊玄墨也正在那裏呢。」
「是,公主。」
李傾月一抬眸,將書擱下,鑽進了內室,躺在床上,準備補眠了。
齊玄墨與梁鈺上門,自然是要先去給長者請安的。
「給世子爺請安,給兩位公子請安。」
宋子夜看了一眼小廝,「怎麼不在裏頭伺候?」
「回世子爺,公主正在裏頭服侍老太爺用藥呢。」
「嗯,那你去通稟一聲,就說我帶了齊公子和梁公子過來給他請安。」
「是,世子爺。」
齊玄墨的眸光一閃,這麼巧?
自己才剛至京城,便滿耳都是這位榮華公主。貌似,自她回京之後,就一直是各府各家關注的焦點呢。
就連皇上對她亦是十分的寵愛,各類的賞賜,源源不斷地往府里送,生怕這位榮華公主過得不順心。
先皇的遺孤呢!
齊玄墨不自由主地便浮現出了一張俏臉,說不定,今天,自己的猜測,就可以得到驗證了。
他看人,從來就不一定非得要看人的模樣。
就像是上次那位姑娘到湘州,自己不曾看到她的真容,僅憑着氣味和氣息,便能斷定,她就是自己一年前所見之人。
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了一年之久的佳人呢!
只因為,她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帶走了自己要抓的人。
齊玄墨與梁鈺跟隨宋子夜進入正堂,看到老太爺正在淨口。
一旁一位向着紫杉的女子,面覆薄紗,正伸手接過了老太爺手中的東西。
這位便是榮華公主?
身分尊貴的公主,此刻,竟然真的在服侍這位老太爺?
「妹妹,今日祖父吃藥可曾又使小性子了?」
綠嫵淺笑,「大表哥又亂說了,外祖父豈是那等諱疾忌醫之人?」
一番話,惹得老太爺哈哈大笑,「行了,你也在這兒待了會子,回去歇着吧,你的身子也是才剛剛好,莫要再累着了。」
「是,外祖父,那傾月告辭了。」
齊玄墨和梁鈺對着她只是作了一揖,綠嫵經過他們二人身邊時,也只是微微笑着點了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帶着綠袖離開了。
齊玄墨蹙眉,似乎是不太對。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齊玄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兩人的背影,從走路的姿勢上來看,還真是有幾分的像,可若是細看,又不太像。
到底是自己想多了,還是那位岳姑娘,根本就不是李傾月?
齊玄墨這一日在護國公府用的午膳,只是可惜了,因為是外男,所以都被安排在了外院用膳,他壓根兒就沒有機會再見到公主,更別提說是再試探一番了。
李傾月聽到宋子夜的敘述,對於齊玄墨的反應,還是較為滿意的。
現在時機未到,過早地將自己的底牌掀開,萬一齊玄墨從一開始就是在故意給自己設套,那麼,自己可就是永無翻身之力了。
她身上不僅僅是背負着血海深仇,還背負着幾家誓死效忠自己的家族人的性命,所以,她不能不加倍地小心。
之前因為皇上的一道聖旨,齊氏雖然不曾被宋華青休棄,可是也不敢再大辦喪禮,匆忙地將其葬了。
原本,只要是齊氏死後,宋華青能將那紙休書拿出來,那麼,丟臉地,就不會再是宋華青了。
可是他當時沒有拿出來,現在等旨意下了再寫休書,未免顯得他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齊氏雖然最終還是頂着宋家人的身分下的葬,可是其葬入的,卻並非是宋家的祖墳。
這也是老太爺親自下的令。
其實,就算是老太爺不發話,宋華青也是不敢將她葬入祖墳的。
宋華青因為齊氏之死,後頭的流言之禍,可謂是處處失意,整日就知道買醉,再沒有了以往的精明睿智。
宋子垣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他現在還不曾正式入仕,還在國子監讀書呢,若是父親就此一蹶不振,那麼他又哪兒來的大好前程?
終於,在宋子垣三番四次的努力之下,再加上了三皇子的痛哭和懇求,宋華青總算是又振作了起來。
就在宋華青被皇上下旨,允其重返其尚書之職時,幾乎就激動得流下淚來。
倒也不是宋華青這個人太過脆弱,實在是他的前半生,可謂是一切順遂,雖為庶子,可是自小也不曾受到過苛待,無論是吃穿用度,還是念書識字,請的先生都是一樣的。
後來考取功名,入朝為官,因為有着護國公府的庇佑,自然是一路上順風順水,直到後來娶了齊氏之後,也是兒女雙全,總的來說,一切都是太過順利了。
就連策劃宮變這等的大事,都是一擊即中,他如何能不自傲一些?
也正是因為他的心態之故,這一次皇上的旨意一下,對他來說,可謂是沉重的打擊。
好在宋子垣的竭力勸慰,總算是讓他又振作了起來。
宋子垣送走了三皇子,再到書房與父親說了會子話,便去了宋嬌的院子。
自從齊氏下葬之後,宋子垣就一直不曾與宋嬌說過話。
許是宋嬌自己也知道錯了,所以也一直在刻意地躲着宋子垣。
聽到丫頭說三公子來了,立馬就嚇到了。
「你就說我睡下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宋嬌說着,便急匆匆地往內室走。
丫頭一看這怎麼能行?
她都聽到公子的腳步聲了,定然就已經在廊下了,這會兒小姐說睡下了,公子如何會信?
果然,不待丫頭出去回話,宋子垣就已經挑了帘子進來。
「你們都下去吧。」
「是,公子。」
宋嬌一聽到了宋子垣的聲音,便嚇得渾身哆嗦,別人不清楚他的性子,她這個親妹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
這次自己犯了大錯,若是真的被他記恨上了,那自己吃苦受罪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聽到腳步一聲聲地向着自己逼近,宋嬌是真的害怕了。
她整個人都蜷縮在了床上,將頭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雙膝之中,然後心裏則是不停地祈求着,走吧,走吧,千萬別再過來了。
奈何,老天爺似乎是沒有聽到她的祈禱聲,宋子垣,已經站到了床前。
「宋嬌,這次的事情,我先給你記着!這段時間,你最好是安分一點,不得再出門招惹任何人。若是讓我知道你膽敢踏出房門一步,你信不信我會直接讓你下去陪娘親說話!」
宋嬌的身子一顫,頭像是撥浪鼓一樣地猛搖着,「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我錯了,我求你饒了我吧!」
到底是自己的親妹妹,疼愛了多年,又怎麼可能會真地因為一件錯事,就要徹底地放棄她?
「你放心,我們的娘親雖然沒了,可是你的婚事,我還是會記在心裏的。你是我唯一的親妹妹,我不會讓你難過的。」
宋子垣的聲音溫柔清和,宋嬌心中的懼意,倒是散了一些。
「哥哥,你真的不再怪我了?」
宋子垣嘆了口氣,看到親妹妹嚇成了這樣,小臉兒慘白,他就是真的有火要衝她發,這會兒也已經是熄了七成。
「你以為乖乖地聽話,只要你不再惹事,嚴格地按照我的話去做,那麼哥哥就絕對不會怪你的。不僅不會怪你,還會好好地張羅你的婚事,讓你覓得如意郎君。」
宋嬌一愣,呆呆道,「母親之前不是說,要讓我嫁給表哥的嗎?」
宋子垣的臉色一黑,「怎麼可能?你是我的親妹妹,我怎麼可能會眼睜睜地看着你嫁給他人為妾?三皇子是什麼身分,他將來的正妃,絕對不可能會是你的。與其想着與人作小,倒不如尋一個身分低一些的去做正室。」
宋嬌當然想做正室!
可問題是,她是想做國師顧白的正室,或者,是三皇子李慶的正妃!
至於其它的人選,她可是從未想過的。
看到了妹妹的反應,宋子垣就知道這個妹妹是個靠不住的。
如今母親才剛剛過世,他們這邊兒也不適宜舉辦什麼宴會,更不可能再提及喜事了。所有的一切,都要往後放一放。
「你現在實話跟我說,之前你身邊的碧兒下毒一事,你可知曉?」
宋嬌沒想到這會兒他還記得這件事,連忙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裏搜出那種毒藥的。」
「那種毒藥?」
宋嬌的臉色一白,囁嚅着,低了頭,顯然是還有事情瞞着他。
「你最好是說實話,不然的話,誰也救不了你!」
宋嬌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逼入了絕境,正蹲在了懸崖邊上,不需要人推,只要稍稍颳起一陣風,她這單薄的軀體,就要墜入懸崖了。
「我,我的確是想過要報復李傾月,可是我絕對沒有去準備什麼醉夢,我,我只是讓人準備了一些可以讓人起疹子的藥,我只是想要看着那個賤人容貌盡毀!可是我沒有想到,怎麼會變成了醉夢!」
宋子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着她的反應,他很確定,妹妹沒有撒謊。
也就是說,想要謀害李傾月的人,另有人在!
那麼,會是誰呢?
他實在想不出,李傾月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會有誰看她不順眼。
說實話,在他看來,這位表妹的性子,除了清冷一些之外,還算是不錯的。
畢竟,人家是公主呢。
宋子垣看着妹妹害怕的樣子,再仔細地回憶了那天的情景,突然一個念頭闖入了他的腦子。
那個人真正要對付的人,只怕並不是李傾月,只是要借着這一步棋,來對付他們二房!
更準確地來說,幕後之人想要對付的人是宋嬌,或者是母親齊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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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十一,親們的荷包癟了沒?<!--章節內容結束-->
第七十七章誰是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