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幾位大人終於是從御書房裏出來了。
宋華生身為婉妃的兄長,三皇子的大舅舅,卻並未舉薦李慶,這一點,還真是讓眾人有些意外。
難不成,他仍然是對當年之事,有些不平?
只因為死了一個妹妹,便對蒼溟的皇室徹底寒了心?
想到之前,他曾多次自請卸任,可是始終都不曾被准。
身居高位,卻不想着為自己的家族來謀一些利益,實在是讓人看不明白。
當然,不僅僅是宋華生不曾明確地表態支持哪一位皇子,另外幾位,也是含糊其辭,並沒有真正地指明了自己就是支持哪一位的。
至於梅文成,他自然就不必多想了,他是皇后的親哥哥,大皇子的親舅舅,他就算是什麼也不說,天下人也都知道他是支持大皇子的。
所以,今日在殿內,他倒是不曾掩飾,直接就表明了,當立嫡長子為太子。
今日三公三師留下與皇上議事,自然是在朝內外都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特別是鳳舞宮裏頭的那一位,更是派了幾撥人前去打聽消息。
好在知道自家兄長也在此列,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底氣的。
誰也不成想,次日早朝,皇上竟然直接就下了一道旨意,冊封大皇子李奇為安親王。
至於二皇子李錚和三皇子李慶,兩人都沒有任何的封賞。
皇上這一舉動,自然是又讓底下的人們開始猜測不已了。
消息傳到長生殿的時候,李傾月只是冷冷一笑。
「他這是想着讓他的幾個兒子先動起來呢,他倒是聰明,知道先樹起一個來。我就不信,接下來,劉家和宋華青那邊兒,會沒有什麼動作。」
紅葉在宮中多年,對於這些個斗心鬥智之事,自然也是能看出幾分。
「聽說皇上不僅下了旨意,而且,還免了皇后的禁足令。皇上這麼做,分明就是在給梅家體面呢。」
「李奇到底也是皇長子,皇上不傻,就算是看不上他,也得先清楚了,他有幾分本事。」
「主子,那依您看,咱們是不是還得有所動作?」
李傾月半闔着眼,一臉妖嬈詭異的笑,讓一旁站着的紅葉看了一眼,便硬生生地打了個冷戰。
每每主子有這樣的笑意,定然是有哪個不開眼的跟着倒霉了。
梅文理所住的宅子是由工部準備的。
如今梅文理失了官身,自然是不可能再住在朝廷給安排的宅子裏。
當然,對於梅文理來說,也不差一處宅子,只是自己搬出去和被人請出去,這面子裏子,自然是不一樣的。
這才多長時間,梅文理就折了兩個嫡子,如今自己又沒了官職,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呀。
汪氏整天都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沒幾天,這眼睛就染上了毛病。
同樣是死了兒子,梅文理倒不似是汪氏那樣傷心,因為沒有了嫡子,他還有庶子。
再者說了,他現在也並非是特別大的年紀,還不到四十呢,想要再有子嗣,也並非是難事。
對於梅文理來說,沒有了官職,這才是給他最大的打擊。
梅文理總算是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地差不多了,他相信,只要是梅家不倒,皇后還在,他梅文理定然是還會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
如今想明白了,倒也是果然就開始安心地打理起了府上的庶務。
這晚,梅文成帶着他的兩個兒子過來,與梅文理一起在書房議事,就連晚膳,也是在書房用的。
直到月色高懸,梅文成父子匆匆地走了,梅文理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回了後院兒。
他前腳剛走,書房的拐角處,便鑽出來了一道身影,看着熄了燈的書房,冷笑一聲。
黑影才出了書房,走上了抄手遊廊,迎面就碰上了一名小廝。
「給三少爺請安。」小廝的態度倒是恭敬。
男子點點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東西,不悅道,「這麼晚了,不歇息瞎晃悠什麼?」
「回三少爺,這是老爺吩咐小的去準備的。」
男子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擺擺手,「去吧去吧。」
「是,三少爺。」
待男子走了,那小廝又回頭看了一眼,才極其不屑地輕嗤一聲,「呿!有什麼了不起的?若不是因為府上沒了大少爺和小少爺,幾時輪到你這般囂張了?不就是個外室所生嗎?呸!」
那模樣兒,與先前的恭敬,還真就是判若兩人了。
那小廝前腳拐了彎兒,那位三少爺便又陰沉着一張俊顏,從暗處走了出來。
果然是看不起他的!
就算是府上的下人,也不過就是當他是個可有可無之人。
就算是沒有了那兩個礙眼的嫡子,他也仍然是這府上不受人敬重的一枚棋子。
梅煥朝自嘲地笑了笑,果然,庶子什麼的,都是最為卑微的麼?
眸中閃過一抹陰狠,兩手攥的緊緊的,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手,不會感覺到指甲掐入到肉里的感覺一樣。
等到梅煥朝回到自己的院子時,看着這麼多年,總算是能有一間乾淨且透着幾分花草香氣的地方了,他反倒是覺得不真實了。
因為沒有了嫡子,他這個還算是聰明好學的庶子,自然就引起了父親的注意。
當然,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的一篇文章,『無意中』被大伯父看到了。
嘴角翹了翹,瞧不起他麼?
他會讓他們看看,他才是那個可以讓梅家一步步走向最頂端的人!
進了屋子,命人掌燈後,便開始坐在了書桌前,十分認真地開始讀書寫字。
也不知他這樣過了多久,終於,聽到了一絲動靜,募地,眼睛一亮,頭才要動,便聽到了那人極為冰涼的命令道,「別動!」
聲音男女莫辯,只是透着一股子沁骨的涼意。
梅煥朝的身子僵着,臉上的表情也跟着有些僵硬,「主子已有多日不曾過來,屬下還以為。」
「今日梅文成來過了?」
「是。」梅煥朝的神色已是恢復自如,身子坐地筆直,頭微微低着,「回主子,他們在書房議事,屬下也都按您的吩咐一直偷聽。」
「可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梅煥朝的臉上浮上了一分淡淡的笑意,「回主子,他們要拉攏梁家。」
說完這一句話,梅煥朝開始等待着主子的命令,卻是遲遲不曾聽到一聲。
隱沒在黑暗之中的那道人影似乎是有些意外,勾了勾唇角,似乎是在考慮他這話的真實性。
梅煥朝的後背有些發涼,這位主子的手段,他是親眼見識過的。
折磨起人來,那是當真讓人生不如死。
曾經他也以為憑着自己的本事,就算是不為他們賣命,也一樣能博得一個好前程,可是後來親眼看到了主子懲罰那些背主之人,他便徹底地了歇了要擺脫他的心思。
不是沒有機會,實在是沒有那個膽子了!
他寧願在主子面前活地沒有尊嚴,也不願意讓主子將他給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梅煥朝開始連呼吸也小心翼翼的,如今主子不發話,他卻感覺到了身後湧上來一股濃濃的殺意,甚至是感覺到了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知道,這種感覺,是絕對不會騙人的。
梅煥朝嚇得一動不敢動,生怕稍有不慎,自己就會被主子給凌虐一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額上的汗珠,已是如同細雨一般,順着他的臉,就淌了下來。
梅煥朝的呼吸開始有些粗重,已經開始不受控制了,他甚至是能聽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完全就是嚇的!
就在他以為主子極有可能會對他出手的時候,主子又說話了。
「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梅煥朝,我沒有看錯你,果然你才是梅家最為聰明的那一個。」
話落,梅煥朝就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桌上,已是多了一卷東西。
「這就算是對你的獎賞了。」
話落,梅煥朝便感覺到了自己身後的壓力消失殆盡。
他明白,那人走了!
梅煥朝出了一口長氣,臉色已是煞白,再看向了桌上的那樣東西,卻是一臉的興奮,竟然是顫抖着雙手,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打開,隨後,便是歡喜得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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