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這裏原是袁紹都城,曹cao在建安九年奪取鄴城後,為了便於控制河北,遂遷都於鄴城。
不僅將漢帝和朝廷百官遷來鄴城,同時丞相府和很多重要大臣的府邸也一併遷來,使鄴城的重要xing一躍超過了同為都城許昌。
此時已是四月上旬,曹cao率二十萬大軍遠征烏桓,已出發一月有餘,鄴城便由其長子曹丕率五萬軍鎮守。
鄴城號稱河北第一大城,城池周長四十餘里,有人口三十餘萬,北靠漳水,土地肥沃,農業十分發達。
經過數年的戰後恢復,鄴城也漸漸恢復了往昔繁榮的商業,南北商人往來,絡繹不絕,各種南北貨堆積如山。
這天下午,一支由十幾人組成的商隊沿着寬敞的官道向鄴城南門而來,商隊牽着百餘匹騾馬,滿載着大包小包的貨物,在鄴城,這樣的商隊只能算中等,每天都有很多支出現。
商隊為首兩人騎馬在前方而行,一人年紀稍大,體型瘦長,皮膚微黑,另一人則十分年輕,二十餘歲。
這兩人年長者正是做客江夏的袁紹主簿李孚,他在鄴郡呆了數年,對這裏非常熟悉,所以劉璟命他為領隊。
另一人是江夏長史府從事劉敏,劉先之侄,為人細心穩健,頗有膽se,劉璟對他十分器重,為了鍛煉他的能力,便命他為副領隊,一同前來鄴城。
他們喬裝為一隊南陽郡商人,滿載着從荊襄買來的楚錦,這種錦緞古樸大氣,在許都上層社會極受歡迎,在鄴城也能賣個好價。
當然,他們的真正任務,是將賈詡的老母妻兒轉運回江夏,按照任務的重要xing排序,這次任務被定為甲一,也就是極其重要。
在江夏軍的卷宗記錄中,把徐庶母親接到江夏,確定的重要xing是甲二,現在為一個曹cao謀士賈詡的家人,居然要執行最高等級任務,這着實讓劉敏不解。
一個賈詡難道比徐長史還重要嗎?這幾天劉敏總在想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旁邊的李孚也在想自己的心思,他心中也同樣充滿疑問,不過他的疑問不是賈詡,而是他自己,他沒有想到劉璟竟然讓他來執行這個任務,固然是因為他熟悉鄴城,在這邊有一定的人脈。
或許他可以認為是一種幫忙,但李孚還是覺得心中怪異,從臨行時劉璟的吩咐和接受任務的過程,根本沒有一點幫忙的意思,劉璟完全是把他當做下屬來看待。
可是他當初和劉璟約好,必須是袁尚、袁熙兄弟死去,他才會效忠江夏,現在顯然條件還沒有成立,難道劉璟已經忘記了這個約定?
可經歷了這一個月的相處,尤其和廖化的轉戰,讓李孚有了新的感悟,他對劉璟了解不多,但他卻很了解廖化,文武雙全,膽識過人而不失謹慎,是一個難得的將才,據說廖化還是出身黃巾軍。
更重要是劉璟幾乎把所有騎兵都交給了他,廖化完全是大權在握,如果廖化願意,他可以帶着這支騎兵去投降曹cao,從而獲得高官厚祿,但廖化壓根就沒有這個想法,他對劉璟忠心耿耿。
正是這種信任和忠誠使這支騎兵發揮出了極大威力,這讓李孚感嘆不已,相比之下,袁氏兄弟互相猜忌,爭權奪利,最後被曹cao各個擊破,河北敗亡,有因必有果,就算他再跟隨袁氏兄弟,他還可能有前途嗎?
李孚心中已經動搖,他就像後世一個參加實習的員工,當實習期滿後,他已經對這個事業產生了認同感。
也正是這種認同感,使李孚在接受鄴城任務時,並沒有拒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接受下來。
「李掌柜,到城門了!」
一名夥計的提醒,使李孚也沉思中醒悟過來,他回頭吩咐手下,「儘量少說話,一切由我來應付。」
手下大多是南方人,一開口便會引人注意,商隊很快到了城門口,有士兵在執勤盤查,一般的菜農、單身商人、挑夫或者老弱婦孺都不會過問,但像他們這樣,有近二十人,又有百匹健騾,肯定要被盤查。
李孚很清楚,一般五人以上要盤查,二十人以上就要被帶去衙門專門詢問,所以他只帶十八人進城,另外還有三十餘人留在城外。
「你們是哪裏來的商人?」離城門還有三十步,一名軍官老遠便走上來問道。
「我們是從南陽過來,運點貨物來賺點小錢。」
李孚笑容可掬,說着和軍官同樣的口音,說話間,一小錠黃金已迅速塞入軍官手中,約重五六兩,旁邊劉敏看得很清楚,臉頓時紅了。
軍官立刻眉開眼笑,拍了拍貨物,「兄弟不錯嘛!居然弄楚錦來賣,這東西最近賣得很火,南陽那邊聽說在開戰啊!」
「開戰歸開戰,生意還得做不是,否則大家都喝西北風了。」
「倒也是,兄弟走南闖北,看來是明白人。」
李孚呵呵一笑,「做點小買賣,養家餬口。」
軍官也不再為難他們,一揮手對士兵們喊道:「沒問題,放他們進城!」
商隊便浩浩蕩蕩入了城,沒有再遭任何盤查,進了撤城,劉敏望兩邊看了看,笑道:「我知道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給塞錢,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李孚卻搖了搖,淡淡笑道:「事情可沒有那麼簡單,這裏面道道多着呢!」
劉敏碰了個軟釘子,臉一紅,片刻他又忍不住問道:「李二叔能不能說一說!」
看在他一路叫自己二叔的份上,李孚便笑道:「首先是看大局,如果是戰爭期間,城門旁邊都有軍法官,你敢塞錢,肯定要倒霉,這個時候,守門軍官就算想要也不敢要。」
「那平時呢?比如今天。」
「平時也要看情況,這裏面其實有很多暗規則,比如說一般盤查應該是商隊到城門口才進行盤查,你沒發現,軍官老遠便走上來了嗎?」
劉敏點點頭,「我也正奇怪呢!難道這就是要錢的暗示嗎?」
「這就是暗示,不過也有講究,比如守城軍官離城在二十步內,這表示可以給錢,但要象徵xing地盤查一下,做個交代,這就說明上面有命令了,但命令不嚴,可以糊弄。
如果軍官超過二十步,這就說明平安無事,給錢走人,可如果軍官根本不離開城門,就要小心了,這就表示上面有嚴令,要嚴格盤查來人行人,尤其五人以上,更要嚴查,這種情況如果貨物有問題,最好不要入城。」
一席話說得劉敏茅塞頓開,他連連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劉敏受教了。」
李孚見他一本正經行禮,不由心中暗暗好笑,事情哪有那麼簡單,這裏面其實還必須要察言觀se。
比如需要盤查的人太多,軍官也會帶兵到三十步外盤查,那時塞錢一樣會倒霉,很多人情世故的東西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
只是他現在不想費那麼多口舌,他指着前面小巷口的一處房宅笑道:「那家旅舍的掌柜我認識,我們就在那裏歇腳。」
很快眾人來到旅舍,旅舍不算很大,也有些年頭,重頭門上的木頭已經發白裂開,上面掛一塊破舊的牌匾,依稀可以辨認出上面的字跡,好像是『王記』二字。
若不是旁邊掛着兩盞發白的死氣紅燈籠,還真不知道這裏是旅舍,看得出這裏的店家也沒有心思經營。
大群騾馬擠滿了院子,半晌才有一名夥計懶洋洋出來,打了一個哈欠,沒jing打采問道:「是來住店啊!」
「小子,你們掌柜還是芝麻眼嗎?」
夥計頓時jing神一振,連忙問道:「這位爺認識我家掌柜?」
「把他叫出來,就說老朋友來了!」
夥計跑了進去,片刻一名長得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出來,劉敏這才明白為什麼叫他芝麻眼,實在是沒見過這么小眼睛的人,簡直比綠豆還小。
那男子見到李孚,先是一愣,隨即歡喜得發狂一般,抱着李孚又叫又跳,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讓所有人都為之唏噓,好一幕動人的老友重逢場景。
李孚低聲給掌柜說了兩句,掌柜嘿嘿一笑,給了李孚肩窩一拳,「老毛病不改嘛!」
他隨即讓夥計們都出來,安排騾馬,貨物都搬進房間,又讓廚娘安排晚飯。
眾人各自去房間收拾了,李孚和劉敏住一座小院,只有兩間屋子,兩人各住一間,劉敏正要找李孚商量正事,這時,掌柜芝麻眼帶着一名塗脂抹粉,打扮妖艷的年輕女子進來,長得頗有幾分姿se。
門開了一條縫,李孚招了招手,笑眯眯地把女人叫進去,女人媚然一笑,扭着腰肢進屋去了,門隨即關上。
劉敏不解,暗忖這女人或許也是李孚的親戚,他只得先去問問弟兄們的飲食住宿。
忙碌了好一陣子,劉敏才回到小院,正好遇見李孚送那女人出來,女人手一攤,笑吟吟望着李孚,李孚放了一把錢在女人手上,她搖了搖頭,李孚只得又抓了一把,女人這才收了錢,又給劉敏拋個媚眼, 「小白臉不錯,比這老黑炭強!」她嘻嘻一笑,風情萬種地扭腰走了。
劉敏這才反應過來,這女人竟然是.....他頓時臉脹得通紅,怒視李孚,「你竟然找娼女!」
李孚淡淡一笑,「老弟也喜歡她嗎?若不嫌我用過了,我把她叫回來。」
「你渾蛋!」劉敏終於大罵起來,「我們是來辦正事,而且還是最重要機密之事,你竟然還有心....我真不知該怎麼說你了。」
這時,掌柜端着食盒走了進來,笑眯眯道:「公子別怪他,這是他的老毛病,做大事之前一定要找女人,事情越大,女人越多,晚上還會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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