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縣是東吳孫氏政權的都城,也就是今天的蘇州城,由伍子胥築城,城池延續兩千五百年,一直到後世的今天。
在吳縣西城外的靈岩山上,修建了一片jing致典雅的建築群,佔地約百畝,瓊樓玉閣,和山林相映生輝,jing雅異常.
這裏是孫權之母吳氏的離宮,原是夫差給美女西施修建的館娃宮,後被大火焚毀,但吳氏喜歡這裏的風景,孫權便在原來館娃宮基礎上,重建了這座離宮,給母親居住。
新年後不久,吳氏便病倒,多方請名醫延治,皆不見效果,病勢愈深,幾名醫匠都已明言,老夫人熬不過今天夏天。
孫權也衣不解帶,晝夜服侍在母親身旁,隨着母親病情加深,他心情也格外沉重。
離吳氏病房不遠的一座院子,被闢為孫權的臨時下榻之處,這座佔地不足三畝的小院,便成了東吳政權軍機政務匯集之地,每天都會有侍從專程從城內把各種文書軍報送來。
在二樓書房內,孫權正坐在几案後奮筆疾書,不時停筆仰面深思。
孫權今天二十一歲,是所有割據諸侯中最年輕的主公,他長得紫髯碧眼,目有jing光,方頤大口,形貌奇偉異於常人。
當年朝廷使者加錫孫策時,便曾斷言,『吾觀孫氏兄弟雖各才秀明達,然皆祿祚不終,惟中弟孝廉,形貌奇偉,骨體不恆,有大貴之表。』
孫權從前年接手兄長孫策基業,內憂外患,孫輔有奪位野心,從兄孫暠yu奪會稽自立,廬江太守李術更是公開叛亂。
但孫權撫內安外,鎮壓叛亂,又選賢任能,平定山越,開闢疆土,不僅已完全掌控了江東大權,同時兵jing糧足,將士用命。
去年秋天,曹cao大軍討伐汝南劉備,荊州震動,劉表調集十萬大軍屯守襄陽,導致江夏兵力不足,使孫權心中有了想法。
恰逢此時,江夏張武、陳孫不服黃祖,yu稱亂謀反,特地派人暗中送信至江東,在魯肅勸說之下,孫權毅然決定出兵彭澤,觀望局勢。
若劉表無力平息張武、陳孫之亂,他則趁機攻克江夏,若劉表大軍西至,那江東軍也按兵不動。
但劉表卻命劉備率軍西來,迅速平息了張武、陳孫之亂,沒有給江東軍一點機會。
就在孫權考慮要不要增兵彭澤,一舉拿下柴桑為攻打江夏的橋頭堡之際,他的母親卻不幸病倒,使孫權不得不停止干戈,禱告母親病體康復。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緊接着響起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兄長,我可以進來嗎?」
是妹妹尚香的聲音,孫權之父孫堅同娶吳氏姐妹為妻,長姐也就是孫權之母,生下四子,而妹妹只生下一女,取名孫仁,字尚香。
雖然是同父異母,但孫氏兄弟卻極為疼愛這個唯一的小妹,從小把她當做寶貝,呵護着她長大,她被東吳民眾稱之為江東公主。
孫權也同樣愛極這個妹妹,他不止一次對手下年輕將領們說,能娶我妹者,必是江東最偉岸之丈夫。
不過去年秋天,四弟孫匡帶着尚香跟隨舅父吳景去江夏遊歷,險些出了事,孫權在自責之餘,也嚴懲孫匡和妹妹尚香,禁足他們兩個月。
「進來!」
孫權的語氣十分柔和,尚香的懲罰期已過,他便更加疼愛她,似乎要把這兩個月的不足補回來。
一個苗條的身影進了房間,正是江東的公主孫尚香,去年秋天一次旅行給她帶來了刻骨銘心的記憶。
也給她帶來禁足兩個月的嚴懲,不過就算兄長不禁足,她也不會出門一步,她臉上的幾道血痕讓她鬱鬱不樂,不肯出門見人。
她心中也恨極了那個劉璟,她後來才知道,那個綁架她的年輕軍官竟然是劉表之侄,這既讓她驚訝,又讓她感到惱羞,她還許諾封他為牙將,不知他心中當時是怎麼笑話自己。
不過,隨着她臉上血痕漸漸消失,恢復了她如花似玉的容顏,她心中對劉璟惱恨也就稍稍消褪了幾分,畢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女,儘管有些心智早熟,但本質依舊是天真爛漫,心中容不下太多的仇恨。
這兩個月大娘病重,孫尚香也不知哭了多少回,雖然不是她生母,但大娘從小對她疼愛有加,每次她調皮欺負哥哥,大娘總是偏袒她。
聽說大娘已醫治不愈,要準備後事了,孫尚香心中更加悲傷萬分,每天晚上都要流一番眼淚。
「兄長找我嗎?」孫尚香低着頭,悲悲戚戚問道。
孫權握了握妹妹的手,感覺她的手冰涼,又見她雙眼哭得像桃兒一樣,心中憐惜,強顏笑道:「這兩天你一直在母親身旁服侍,昨晚你好像也沒有睡,你年紀還小,身體柔弱,要注意休息,今天晚上你就不要熬夜了,有我們服侍母親呢!」
「兄長也有兩夜未眠了,白天還要忙軍機政務,你才更要休息,我沒什麼事,困了就眯一會兒,兄長不要擔心我。」
有時候孫權也為妹妹整天舞刀弄劍而感到擔憂,可這一次母親病重,妹妹表現出了少女特有的溫柔體貼的一面,他放心了,畢竟是女孩兒,溫柔的xing子永遠不會丟掉。
有時候他也考慮給妹妹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可一轉念,想到她才剛滿十二歲,心中頓時啞然失笑,還早着呢!將來也不知是誰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這時,孫權意外地發現妹妹脖子上還有一點細細的血痕,不由眉頭一皺,「尚香,你脖子上......」
當時劉璟一共給孫尚香臉上和脖子上留下四道血痕,現在其餘都消褪了,惟獨脖子上留下一點血絲,令她鬱鬱不樂。
沒想到竟被兄長發現了,她嚇得連忙捂住脖子,「沒什麼,過幾天就好了。」
孫尚香是害怕兄長由此惱火,從此不准她出門,儘管她心中也恨劉璟,但此時她可不想再節外生枝,她寧可自己承受這份惱恨,也不要兄長再提那件事。
孫權臉seyin沉下來,他倒不是恨劉璟,劉璟明知他們兄妹的身份,還放了他們,這倒孫權感到意外,甚至心中還有一點感激。
他是生氣弟妹二人的冒險,想到這件事,他就要責怪幾句,孫權又埋怨道:「無非是一匹馬而已,你若因此傷了xing命,讓我怎麼向母親交代?」
孫尚香撅着嘴,搖晃兄長的手臂撒嬌道:「我知道了,上次只是意外,我保證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兄長就別再提這件事了。」
孫權拿這個妹妹沒辦法,只得嘆口氣道:「算了,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去陪陪母親,我還有公務。」
孫尚香見兄長不再計較這件事,心中又高興起來,像只小鳥般溜了出去,望着妹妹可愛的背影,孫權笑着搖搖頭,這個寶貝妹妹到底幾時才能真正長大。
孫權收回心思,又問旁邊侍衛,「有什麼事?」
「啟稟吳侯,周護軍求見!」
孫權大喜,他正想派人去找周瑜,沒想到他竟自己來了,「快請他進來!」
不多時,周瑜氣宇軒昂走了進來,周瑜今年只有二十八歲,長得雄姿英發,逸表非凡,尤其擅長音律,在江東極為著名,故民間有『曲有誤,周郎顧』的說法,所以江東民眾又愛稱他為周郎。
孫權也極為看重周瑜,在他繼承兄長之位後,封周瑜為中護軍,和長史張昭共掌江東軍政。
周瑜走進房間,跪下向孫權行一拜禮,「周瑜拜見吳侯!」
「公謹不必多禮,請坐!」
周瑜坐下,一名侍衛上了茶,孫權從桌上取過一份朝廷詔書,道:「前幾天收到朝廷詔書,要求江東孫氏送嫡子去許都為質,這件事我很為難,若不奉詔,我會背上逆臣之名,若奉詔送兄弟去許都,恐怕就會受制於人。」
周瑜冷冷一笑,「這哪裏是什麼詔書,分明是曹賊的意思,前年,曹賊不是也命劉表質子嗎?卻被劉表明確拒絕,也沒有見誰議論劉表是逆臣,公道自在人心,吳侯何必聽從曹賊之令?」
孫權點了點頭,『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說得非常好,其實孫權也不想送兄弟去許都為人質,只是他拿不定主意,周瑜的勸說使他下定了決心。
「群臣議論不決,讓我猶豫至今,公謹果決,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瑜又笑道:「其實我來,是想和吳侯商議進軍江夏之事,曹cao專心平定河北,無暇南顧,揚州刺史劉馥練兵淮南,根據顧徽探查敵情,劉馥專於防禦,無心南下,可見曹軍重心在河北。
而夏侯惇在南陽屯兵三萬,威脅荊襄,牽制住了劉表主力,江夏只有黃祖兩萬五千軍隊,我們何不趁此機會奪取江夏?」
孫權嘆了口氣,「我何嘗不想,只是母親病重,我不敢妄動干戈,怕留下不孝之名。」
周瑜壓低聲音道:「我請術士夜觀天象,太夫人雖病重,但主星暫無隕落跡象,而且我聽說華佗在廣陵收徒,已命人去請他,不久將至,或許能治好太夫人之病,但戰機卻稍縱即逝,吳侯當斷則斷。」
孫權沉思良久,便道:「母親的病要治,戰機也要抓住,不如這樣,先請華佗延治,如果能穩住母親病情,不管是否治癒,我們先攻下柴桑,為攻江夏留下立足之地,公謹覺得如何?」
周瑜點點頭,這樣也行,他立刻道:「屬下推薦徐盛為先鋒,備戰彭澤,隨時可攻打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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