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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兩個使者
蘇定方滿臉沮喪地走進大帳,向楊元慶搖了搖頭,「失血太多,已經沒有救了。」
楊元慶臉色也露出遺憾之色,還是沒有能救活他,「把他身子洗一洗,換一身乾淨衣服,等會兒李淵應該會派使者來,屍體交還給他們。」
蘇定方終於忍不住罵道:「虎毒尚不食子,他怎麼能狠下心來殺自己兒子,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蘇定方並沒有看見是李世民射的冷箭,他一直以為李智雲是被他父親下令射死,心中耿耿於懷。
楊元慶笑了笑,「在情急之下,他只想射死我,忘記了兒子還在下面,估計他現在也是在懊悔之中,人心是很複雜的,並不是非白即黑,如果再讓李淵選第二次,他未必會射死自己的兒子了。」
蘇定方沒有聽懂楊元慶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心中還是恨,「可是沒有了人證,我們怎麼讓天下人相信李淵勾結突厥的事實。」
「有聖上的旨意便足夠了。」楊元慶微微笑道。
「可是沒有了人證.....」蘇定方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楊元慶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楊廣就這麼偏袒李淵,就這麼信任他麼?非要人證物證俱全才肯定他的罪?」
蘇定方這才醒悟,他撓撓頭,不好意思笑道:「這樣說起來,李智雲也沒有意義了。」
「也不是.....」
楊元慶也不知該怎麼對蘇定方說,這種政治的東西比較微妙,不是蘇定方能理解,他便淡淡道:「其實李淵勾結突厥之事,就算現在宣佈出來也不會有什麼作用,只要他還是代表關隴集團利益,該投靠他的人還是自然會投靠他,不會受突厥之事影響,直到有一天,他不能代表關隴集團的利益了,那麼離開他的人就會用大義為藉口,就會想起他勾結突厥這件事,這就是政治,骨子裏是利益,大義不過是外皮。」
蘇定方默默點頭,他有點懂了,楊元慶又道:「現在我們面對的,並不是李淵的軍隊,而是整個關隴集團,我們現在的實力要遠遠遜於他們。」
「可是....關隴集團就這麼可怕嗎?我就生長在關中,我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這個問題一直蘇定方心中縈繞,他不止聽李靖說關隴集團如何如何強大,他就是不明白,他也知道這和自己的閱歷不足有關,可是這個問題他不弄清楚,始終是他的一個心病。
楊元慶倒沒有想到蘇定方有這麼濃厚的求知慾,他想了想便笑道:「怎麼說呢?我先問你,為什麼招募了士兵就能上陣打仗?」
「這個我知道,因為都是府兵,他們平時都有訓練,所以募兵就能打仗。」
「既然如此,為何同樣是這些府兵,他們在當亂匪時都是烏合之眾,而到了關隴貴族手中便成了精銳之軍,比如瓦崗軍,在李密手中就能做大事,在翟讓手中只能是亂匪?再比如毋端兒的八萬手下,跟隨毋端兒時是烏合之眾,無惡不作,但跟隨李淵卻變成了精銳之軍,軍紀森嚴,李淵也並不是什麼名帥名將,這是為什麼?」
蘇定方搖了搖頭,他不明白,楊元慶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兩面,野獸的一面,秩序的一面,野獸的一面是散亂而不受約束,是烏合之眾,秩序的一面是需要建立制度來凝聚,一旦凝聚起來就是精銳之軍,而關隴貴族的強大,就在於他們每個家族都能建立這種制度,一個李密就能把瓦崗軍帶得有聲有色,而關隴貴族中又有無數個李密,一旦關隴貴族支持李淵,那麼李淵就能迅速建立一個強大的制度,建立起秩序,就會吸引天下英才去效力。」
蘇定方默默念了兩句,『秩序!』他有點明白了,便問道:「所以伯父在關中失敗,就在於他沒有得到關隴貴族的支持,他無法建立這種制度和秩序,吸引才智之士來報效,是這樣嗎?」
楊元慶點點頭,「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楊玄感得不到關隴貴族和關隴士族的支持,我同樣也得不到,大隋天下,只有山東士族才能和關隴貴族抗衡,只有得到山東士族的支持,我也才能迅速建立起一個強大的秩序和制度。」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還不向東走?」
楊元慶笑了笑,他要把這個答案留給蘇定方自己去體悟,這時,一名親兵在帳門口稟報,「啟稟總管,外面有李淵派來的使者求見,說叫劉文靜。」
『劉文靜!』
楊元慶笑了起來,李淵怎麼如此糊塗,居然把自己軍師派來了。
「請他進來!」
片刻,劉文靜在親兵的帶領下走進了大帳,劉文靜心中的壓力很大,當初讓李智雲去突厥為人質,就是他極力勸說李淵,卻沒有想到最後李智雲落到楊元慶手上,死在長安城下,為此他心中充滿了歉疚,他認為自己對此有無法推卸的責任,他只有盡力做事,才能稍稍減輕他心中的負疚。
他上前向楊元慶施一禮,「劉文靜參見楊總管!」
「劉司馬請坐!」
楊元慶請劉文靜坐下,又讓親兵上了茶,劉文靜緊張地問:「五公子還在嗎?」
楊元慶搖搖頭,「我們極力搶救他,但流血太多,沒有能救回來。」
劉文靜目光黯然,他只是抱一線希望,希望李智雲還活着,可現在,這一線希望也斷了。
他嘆了口氣道:「那能否把他的屍首交還給我們?」
楊元慶卻沒有說話,似笑非笑地看着劉文靜,劉文靜醒悟,連忙道:「當然,作為交換,我們也會把令尊的遺體交還,而且我已經帶來了,就在大營外的車上。」
楊元慶給自己的親衛隊正使了個眼色,親衛隊正立刻出帳去了,楊元慶點點頭,「我已命人去交換,劉司馬來我這裏,就只為這件事嗎?」
劉文靜苦笑一下道:「自然不是,我家主公希望兩家罷手,以和為貴,希望楊總管能儘快離開關中。」
「我現在不是已經離開關中了嗎?」楊元慶微微笑道。
「可是.....」
劉文靜不知該怎麼說,他其實是要楊元慶退回豐州,但這話他卻說不出口,他便將話題一轉,旁敲側擊問:「不知這次楊總管南下,就是為了令尊之事嗎?」
「我不是在城下給李淵說了嗎?不僅是私怨,還有國讎,我要李淵給我一個說法,他為什麼要勾結突厥,侵害豐州,豐州的慘重損失,又該怎麼辦?」
「那你需要什麼補償?」旁邊副使馮慶問,他覺得楊元慶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要補償而來。
但劉文靜卻沒有說話,他也聽懂了楊元慶的意思,不過他認為楊元慶並不是為了索賠而來,而是另有圖謀,他耐心地等待着楊元慶暴露出真實意圖。
「或許我是該索要一點補償。」
楊元慶笑了笑對副使馮慶道:「你回去告訴李淵,先送十萬石糧食過來,這是我返回豐州的條件。」
他又看了一眼劉文靜,淡淡道:「至於劉司馬,我一直在為兒子找一個合適的教書先生,我覺得劉司馬比較合適,我準備聘劉司馬為西席。」
劉文靜還是沒有說話,他的眼睛裏卻閃過一絲悲哀,楊元慶已經向李淵宣戰了,他成了第一個戰俘。
.......
天水郡清水縣位於群山環繞之中,這裏是隴山山脈的末端,黃土堆積,地形破碎,溝壑縱橫,在縣城以東約五十里的一處曠野里,分佈着一片佔地廣闊的軍營,這便是隴西割據勢力薛舉的軍營,共有十萬大軍駐紮在這裏。
清晨,薛舉和幾名副將騎馬站在軍營前,眺望着遠方十里外的一處關隘,那裏便是進入關中平原的咽喉要道——大震關。
薛舉是金城郡豪強,今年約四十餘歲,長得相貌兇惡,頭大如斗,儼如在花崗岩上簡單雕琢的人像,但他身高足有六尺六,膀大腰圓,力大無窮,練就一身超群的武功,十幾年前齊王楊暕向天下招募勇士,薛舉以兇悍善射、驍武絕倫而應聘成功,成為齊王貼身四猛士之一,排名第二。
後來因為齊王之案被貶,在金城郡出任一個小小的校尉,在去年秋天,他盡起家財起兵造反,迅速扯出一支十萬人的大軍,用數月的時間攻佔河湟,建國號為秦,自稱西秦霸王。
就在他調頭準備進攻關中楊玄感時,李淵出兵神速,僅用三天時間便消滅了楊玄感,佔領關中,使薛舉慢了一拍,只能聚十萬大軍在大震關外興嘆。
此時,薛舉接到斥候稟報,大震關有竇抗率軍三萬鎮守,這令薛舉沮喪萬分,竇抗是從前幽州總管,統帥能力極強,又有三萬大軍鎮守,以大震關的高絕險峻,自己的軍隊未必能攻下來。
凝視大震關良久,他嘆了一口氣對眾將道:「都回去吃午飯吧!下午再商議軍情。」
說完,他情緒蕭索地向中軍大帳而去,梁師都也是幾名副將之一,他是薛舉舊交,去年投靠薛舉後,被封為右軍元帥,為攻打河湟立下不少功績,深受薛舉信賴。
梁師都回到自己營帳,一名親兵跑來稟報,「將軍,有一人在營中等候,從靈武郡來,說是將軍的兄長。」
梁師都愣了一下,兄長怎麼來了,他加快腳步向自己大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