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酣戰（十三）
一夜無話。
四更時分，趙雲接到消息，馬騰軍半夜從臨涇城裏悄悄撤退了。
趙雲苦笑不得，他真的沒想到，馬騰居然不和自己交戰。那麼這樣說來，他這三天留在城中不過是讓自己放鬆自己的警惕性，方便他逃走了。
不得不說，趙雲的想法是很正確的。要是趙雲晚一步，馬騰早就已經離開臨涇城了，也不會有馬超和趙雲的一場龍爭虎鬥。
雖然不知道此時的馬騰已經到達哪裏，但是趙雲並不甘心讓馬騰就這麼溜掉。
趙雲下令已經集結結束的蒼鷹鐵騎馬上向西追擊馬騰。趙雲抱着的想法就是你要走，我也要讓你留下一塊肉來。
不過，趙雲並沒有一定能追上馬騰軍的把握，因為馬騰軍也全是騎兵，而且西涼戰馬是出了名的，匈奴騎兵雖然速度快，但是比馬騰的西涼鐵騎也快不了多少。而且趙雲並不知道馬騰已經離開多久了，他只能寄希望於馬騰並沒有離開多久。
趙雲是幸運的，馬騰的軍隊的確沒離開多久，他的軍隊是三更天時分悄悄離開的臨涇城的，此時僅僅離開了一個時辰。而且為了不驚動趙雲，馬騰的騎兵並不敢放開速度跑，那樣五萬騎兵的響動，就是一頭死豬都能被驚醒。
趙雲率領蒼鷹鐵騎急速向西。
天亮時分。
馬騰和麾下眾將走在一起，相互說笑着。
馬鐵笑道：「叔父這一招瞞天過海用的是實在太好了，趙雲和張遼此時恐怕還在夢中呢！」
馬騰也是得意的一笑，的確，能夠騙過像趙雲這樣的名將，那絕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就在幾人高興的時候，一個士兵突然說道：「大人，好象有什麼聲音？聲音一陣陣的，好象是狼群。」
馬鐵指着那個士兵笑道，「你大概太緊張，耳朵出了點問題，把風聲當作狼群的腳步聲了。」
那個士兵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大人，我以前是打獵的，風吹樹葉的聲音和動物移動的聲音有很大區別，我聽得出來。那裏肯定有狼群。」
馬騰樂了，和幾個將領輕輕地笑了起來。
「叉子，你不要嚇唬人啊。」一個士兵調侃那個士兵道。
「叉子，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要是太無聊了，就在這裏來回跑幾趟。」第二個士兵哈哈大笑道。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那個叫叉子的士兵不理大家的調笑，全神貫注地側耳聽着遠處的動靜。
「大人，聲音越來越大了，好象是一大群。」叉子望着馬騰，鄭重地說道，「這附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狼群，不會是敵人來突襲吧。」
叉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馬騰抬頭看看周圍黑漆漆的山巒，一陣寒意突然象閃電一般掠過了他的全身。馬騰渾身打了個激靈，感覺腦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叉子，你沒有聽錯？」馬騰大聲問道。
叉子搖搖頭，低聲說道：「絕對沒錯，是動物移動的聲音，而且還是很多動物。這麼一大群，如果不是狼，就是羊，要不就是……」
「就是敵人。」馬騰吼道，「就是敵人。」
「擂鼓……擂鼓……」馬騰想都不想，縱聲狂叫，「擂鼓……」
戰鼓聲先是單調而急促，接着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轉眼間，整個營地上的戰鼓都猛烈地敲響了。
鼓聲猶若驚雷，霎時間響徹了黎明，震撼了整個山林。
東邊突然爆發出悶雷一般的戰鼓聲，接着就是轟然巨響，喊殺聲猛然掀起。
「好，東邊打起來了。」馬騰大聲叫道，「擂鼓……」
趙雲站在山頭上，望着山下筆直的延伸到天際之間的大路，看看晨光里藍天白雲，心裏非常舒暢。
自己終於這一戰假如自己能夠重創馬騰軍，張燕將軍也能在隴西，武都擋住羌胡鐵騎和韓遂的聯軍，二哥能夠在北地郡消滅李傕，那麼西涼的形勢基本上就扭轉了，西涼的危機很快就會消彌於無形。如此一來，天下很快就會平定了，自己帶着部隊回冀州的日子就快了。
帶着親衛，趙雲加速向前方蒼鷹鐵騎和西涼鐵騎交鋒的地方追去。
馬騰軍。
「叔父，我們殺過去，大家拼了……」
「叔父，我們拼了，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馬鐵和馬岱一左一右，高聲叫道。
馬騰沒有回答，他緩緩地抬頭向天上看去。
湛藍色的天空，一片雲彩都沒有。耀眼的陽光異常強烈，刺激的他立刻閉上了眼睛。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圍繞在耳畔的各種聲音突然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腦海。
他仿佛看到敵人在山上擂響戰鼓，看到狂暴的敵人殺進了前軍，看到自己的士兵無助地叫着喊着，丟下了武器舉起了雙手，跪在路邊呼號哭泣顫抖，看到蒼鷹鐵騎在狂奔，在吼叫，戰刀在陽光下閃爍，長矛在陽光下吞吐，弓箭在陽光下厲嘯，自己的士兵在鐵蹄的踐踏下化為齏粉，殘枝斷臂在空中飛舞，頭顱在地上翻滾跳躍。
馬騰悚然心驚。
他猛地睜開雙眼，大喝一聲。他看到了空中那輪白花花的太陽。
接着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遠處萬馬奔騰的轟鳴聲迎面撲來，敵人再次殺到了。
「撤……」馬騰一狠心，斬釘截鐵的吼道。
馬鐵和馬岱大驚失色，同聲喊道：「叔父……」
馬超也勸道：「父親大人，我們一撤，就是兵敗如山倒，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馬騰極力睜大眼睛，想看清他們，但眼前一片漆黑，就是看不見。
他憤怒地吼道：「撤……」
「趁着敵人還沒有合圍，陣腳未穩，立即殺出去，殺出去……」
馬岱大聲叫道：「將叔父……」
馬騰再次睜開雙眼，他終於看到了馬岱，看到了馬岱那張因為憤怒，恐懼和震驚而漲得通紅的臉。馬騰對準馬岱的腦袋就是一鞭。
「撤……」馬騰再次瘋狂的吼道。
中午時分。
「將軍……」曾鋒迎上趙雲，大聲說道：「馬騰的部隊突然加快了逃跑速度，意圖和我們拉開距離。」
趙雲用馬鞭指着前方笑道：「馬騰着急了。敵人一天都沒有吃飯喝水，已成強弩之末。我們再追幾十里，這一戰就結束了。」
「將軍不費吹灰之力，舉手之間殲滅了馬騰兩萬多人，實在令人佩服。」曾鋒笑道，「我們一路追來，僅俘虜就抓了一萬多人。這可都是馬騰主力啊，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戰打到這份上……」曾鋒一個勁地搖着頭，拜服之色溢於言表。
「上個月，我們在河東抓住了張揚。這一次，我們也追追他，一直追到馬騰投降為止。」白繞大聲叫道。
「抓他就困難了。」趙雲心情非常好，他不停地用馬鞭拍打着手心，笑道。
趙雲回頭對傳令兵喊道：「命令部隊，加快追擊速度。」
「命令中軍，把俘虜都丟給後軍，加快速度靠上來，不要和前軍脫節。」
戰鼓猛烈敲響。
曾鋒和曾泫撥轉馬頭，飛速追趕前面的騎兵大軍。
趙雲眼睜睜地看着敵騎飛奔而逃，氣得暴跳如雷。
快，太快了。
他沒有想到，將近兩萬敵人竟然稍做抵抗就投降了，既不結陣防守，也不衝殺阻擊，投降了。
趙雲的計劃是攔腰截斷敵人的前軍和中軍，然後攻擊前軍，阻擊敵人的中軍，這樣整個戰場就鋪開了。戰場一旦鋪開，敵人的騎兵就被阻在最前面，想回頭都找不到地方。只要自己的步兵堅決切斷敵人，堵住敵人的突圍，張遼能夠迅速加入戰場，被圍的敵人就有可能被全殲。
但是，戰場的形勢並沒有按照趙雲預想的那樣發展。
首先就是敵人的中軍和前軍脫節了，就是現在，都還沒有看到敵人的前軍出現。
其次，就是敵人的中軍因為太過疲勞，沒有戰鬥力，突然放棄了抵抗，結果蒼鷹鐵騎的士兵們為了包圍敵人，只好把原來準備阻擊敵人的部隊也投到了圍剿敵人前軍的戰場上。另外，敵人的投降，也造成了戰場沒有及時鋪開，大路兩側還有幾十步的空間沒有兵力填補。
第三就是敵人的騎兵迅速撤離。這也是趙雲沒有想到的。他認為馬騰軍的騎兵為了掩護自己的前軍突圍，如論如何也要堅持一段時間。沒有想到，敵人的騎兵根本無視自己的前軍被包圍殲滅，掉頭就逃了。按照他們的逃跑速度，步兵即使按照原來的計劃執行，也來不及，他們根本沒有結陣的時間。
趙雲徒呼奈何。
「命令騎兵追上去，一直追到天黑，追到朝那，追到高平……」
「命令張遼，立即帶領曾鋒、於夫羅、白繞三軍，騎上戰馬，一路追擊叛軍，收容俘虜。」
「快……快……快……」
本來準備轟轟烈烈血戰一場的伏擊戰就這麼草草的結束了。
雖然沒能全殲馬騰軍，更沒能抓住馬騰等人，但是馬騰軍卻是留下了五千餘具屍體和三萬多名俘虜，逃掉的軍隊不到一萬人。這樣的戰果已經極其輝煌。
第二天，趙雲才率領蒼鷹鐵騎押解着三萬餘名馬騰軍的俘虜返回臨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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