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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特被丟下飛機之後,程石轉頭對隨從人員說,「聯繫團長,繼續追蹤徐偉,擴大搜索範圍……還有,警告他如果再用人失查,再有像懷特先生那樣的人,就讓他一起陪葬好了!」
此時身邊的美女指着舷窗對年輕人說,「親愛的,看下面的小橋,還有山頂的風車,是不是到了你奶奶家的莊園了?」
程石也看向窗外,「是啊,美景如畫!小時候我和奶奶常在河邊散步,那些日子真是快樂似神仙啊。」
美女輕聲說,「上次還是一年前,我在晚宴上看見了祖母,至今就見了那一次,她現在如何呢?」
「不太好,一直在重症病房,堂弟問過醫生,看來撐不過這個秋天。」
「我們應該去看看祖母,上次我答應訂婚後去看她的!」美女喃喃地說。
「親愛的,我們這趟,就是要去看奶奶的!……」
「親愛的,那真是太好了?」
……
「不管我的骨灰將飛揚在何處,我都深愛着這個世界!……為了我親愛的孩子們,你們每個人,今後都能安穩地擁有自己的墓碑,我將放棄自己,放棄死亡的福利。……這多麼可悲,不死之身原來就是我無盡的懲罰……為了讓我的孩子們可以擁有死亡……我甘願受罰。」
徐偉在泥濘惡臭的羊圈裏棲身,挨着那些羊能讓他不至於在這個冷雨夜的晚上凍死,他如此一邊祈禱一邊回憶……
雖然身體的創傷可以用重生卡恢復,那不費吹灰之力,但是厭倦、痛苦和精神的折磨並不能隨之消除。他還得躲避追查,在這個農場裏他已經躲避了五天,外面的盤查還是很嚴格,如此一來,徐偉準備去看望女兒的計劃又要拖延了。
他又逃過了一劫,可真不容易!那個莽漢最終還是上當了,其實重生卡就是那盒子本身,裏面的卡片則是假的,這是徐偉最後的伎倆,好在騙過了敵人……。
還有,他還沒弄明白貧民窟的隱蔽點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但現在這些問題已經不重要了,總之他們追蹤得越來越緊,手段越來越高超,時代在進步……這次能夠逃脫只是運氣好,以後絕不能大意,這是一次慘痛的教訓!
在那片森林裏,徐偉還有個地窩子,這是他最初的幾個安全所之一,甚至是最早的一個。那時他還是個真正的中年人。知道這裏的人都已經去世了,除了他的女兒「小桃子」,不知道她現在情況如何,是否還記得那個地點,畢竟那時她只有八歲。
這片鬱鬱蔥蔥的森林是你倆共同的記憶,河流邊的頑石、上坡的草地、對岸的小碼頭、蘋果園裏刻着記號的果樹、還有她在餐桌一頭永遠留着的椅子……他的「小桃子」,他的女兒,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
從這裏到山腳下的莊園,只有三公里,徐偉在地窩子裏觀察了三天,完全確定安全後才準備在今晚去看望他的女兒,在這離開的七十年中,他們只見過五次,但徐偉知道女兒一直在他。
因此,徐偉一直在心裏默念,「我的小桃子,我的女兒,這次你一定要接受重生卡的治療,爸爸累了,只有你能繼承我的使命!」
外面烏鴉悽慘地鳴叫,呼嘯的夜風沒有一絲溫度,徐偉再次以淚洗面,哭得不能自已。
……
程石和美女在床上顛鸞倒鳳地折騰了好一陣,這讓他感覺身心疲憊(老李,這裏缺少一段場面描寫……呵呵矇混過關!)然後又止不住地咳嗽了一陣,至此更加虛弱無力。
程石的身體每況愈下,他需要重生卡來救命,否則就算他擁有無限的財富,也無法維持最多兩年的壽命。每當這時他就一改往日的優雅斯文,像個野獸一樣嚎叫咒罵,砸爛身邊所有東西,充滿魔鬼的惡毒殺氣。
「我詛咒你個老鬼,老鬼!為了永生拋棄你所有的親人!」
無論他如何狂暴,卻只對身邊的美女溫柔如初。
「其實公平地說,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山林、礦產、企業、軍隊、議員席位無不是承襲於他呢。」女人溫柔地說着,努力平復程石心中的怒火。
「我當然清楚!」他赤身站在房屋中央,周圍是他剛剛發泄打爛的各種東西,「事實上我比誰都清楚,但越是這樣就越讓人憎恨……我對他只有無窮的憎恨……那個老鬼可以放棄一切,就是不願意把重生卡給我,這太可恨了!……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他的女兒,哪怕用上一次都不成……他甚至甘願把卡片帶入另一個世界,也不願意留給他的親人!無恥!自私!不可饒恕!」
「事實上,我聽說是你奶奶主動拒絕的。」美女說,「如果你不追得那麼緊,或許他就願意給你了……至少你可以懇求他,讓你使用一次也好,那樣就能徹底治好你的肺病。」
「這法子我爸已經試過,不管用!」程石說。
「得讓你奶奶親自說……只有她能辦到!」
「奶奶才不會說,她只會不斷地指責父親和我:說每年為了爭奪重生卡片都要死成百上千人真是造孽……老太婆懂什麼,只有控制住卡片才能停止紛爭,否則何止千萬,簡直是每分每秒都在死人!」
「我只想你能治好病,我們永遠在一起。」女人說得楚楚可憐。
「親愛的,放心吧,很快我就能拿到卡片了,你知道嗎!每次從報告中聽到老鬼四十幾歲的描述,看到他變換各種形象,我都要發瘋了——他在濫用重生卡——整容然後年輕幾歲、再整容、再年輕幾歲,不斷變換。……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重生卡不是無限實用的,沒有東西是可以無限使用,就像開關,也許可以用一千次,五千次,一萬次,但終究不是無限!卡片來到這世上150年了!……被這個老鬼這麼浪費下去,還能剩下多少次!多少次!」
程石的憤怒再次爆發,他又開始砸東西發泄,直到被自己不斷地咳嗽弄的沒有力氣。
……
理智告訴徐偉,這次他必須成功!
這個世界上只有「小桃子」能夠理解他——重生卡是用來幫助世人的,無差別地幫助每個人,不分貧富貴賤,不分國籍種族,不分權勢強弱——重生卡絕不是任何人的特權。
這幾十年來,徐偉遊歷世界,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完全不求回報,也因此他得到了無數善良人的無私援助,當然其中也曾有出賣背叛,好在最終天佑善人,他都能夠脫險——這就是他的生活,對此他無怨無悔。
他也曾想過徹底毀了重生卡,但那是懦夫的行為。或者有一天重生卡會自行因「次數已用盡」而報廢,哪怕是「電量已耗盡」也好,那樣他就得到了救贖和解脫——無愧於良心,無愧於世人,到時候他也可以對小桃子說一句,「爸爸終於做到了,我問心無愧!」
那一天何時將會到來?
徐偉已經等得精疲力盡,小桃子,也已經風燭殘年。他是這世界上的一具行屍走肉,看盡了人世間的悲涼。事實證明,一個人的壽命不超過百歲是大自然的明智選擇——從情感到經歷,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裏,太長的壽命只能積累太多的憂傷,只能促成一個精神分裂的怪物!徐偉感覺自己已經瀕臨這個極限。
「我願意奉獻自己!」此時他就如枯萎的老樹,完全明白了外星文明造訪者為何用這句話作為重生卡片的啟動口令。這果然是奉獻了自己的一切,才可以做到的事情啊!
徐偉現在急迫地要去見你。以前小桃子堅決不使用重生卡。但這次不同,時代在發展,」爸爸發現了一個契機,爸爸有了一個新的遠大的計劃……而爸爸已經虛弱無力,小桃子,這個新的計劃需要你來幫我完成。」
……
他坐在無邊的黑暗裏,似乎他就是憑空從黑暗裏生長出來的一樣。
我知道他就在那裏,一直靜靜地注視着我。父親的眼神有特殊的溫度,我能感覺到被他注視的那種暖流,能聽到他眼淚滾落的聲音,空氣中還有他帶着金屬味道的特殊生命氣息。
「小桃子!」他如此叫我。
然後他又如同融化在黑暗裏,消失無蹤。
可惜我已經老了,身體癱瘓多年,現在心臟和肝也出了問題,我將隨時可能離這世界而去。我也知道,他來看望我,希望我接受重生卡的幫助。
但是爸爸,原諒我不會答應你的建議,我不想獲得額外的壽命,更不想繼續牽累你,你幾次為了我捨身范險,這不值得,你該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父親,我為他驕傲,我的一生很幸福,我愛你!
這就夠了。
可是,那些孩子們都想殺他,就是為了那張卡片。這個世界上的壞孩子,在程石的帶領下,現在大概都聚攏到了我莊園的周圍。這些壞孩子啊!人類中的壞孩子!他們希望獲得重生卡,所以已經對着心中另一張惡魔的卡片說出了「我願意奉獻自己」的誓言。
爸爸,如果你真的感到疲憊,那就毀了那張重生卡,沒有關係的,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我明白你的痛苦,你盡力了,沒關係的。
……
第152章:李力《世上最後一張重生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