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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在天盛王朝長達3000多年歷史上,有過無數雄才偉略的君主,也有過很多手段雷霆的梟雄。
他們如夜空中的群星,在歷史長河中熠熠生輝,給世間留下各種激盪人心的傳奇或旖麗神秘的傳聞……在這些人中最受非議同時也最受尊崇的,當之無愧的天盛第一人,毫無爭議的當屬聖武帝:蕭屹,人稱「瘋帝」。
他滅二十三國,一統亞古大陸二千五百萬平方公里疆域。
他肅朝野,懲貪腐,興農業,重商貿,發展工業,萬邦來朝,讓國力和聲望皆達到空前鼎盛,開創了天盛王朝上最繁榮的「元景盛世」。
但同時,他為了帝位,弒父殺兄,殺妻滅子。父兄殺了,嫡母殺了,原配殺了,皇后殺了,唯三的兒子殺了兩個,只堪堪留了一絲血脈。
他的王位下堆滿了累累白骨,他的盛世掩不住血流成河。
他死後不入皇陵,不合葬,只將自己埋在舊時的端王府。隨葬的,只有一塊從蕭瑋手裏強搶來的玉牌。
蕭屹這一生,不敬神佛,不畏鬼怪,也不懼報應,唯獨怕不見了沈灼,可偏偏他親手弄丟了沈灼。
蕭瑋冷笑:「說他是魔鬼,那真是抬舉了魔鬼。」
「所有魔鬼加一起,也抵不過父皇一小指頭。」
01報,還是不報?這是個問題
傍晚時分,莽古平原上太陽西下,夕陽的餘輝將天空的白雲燃成一片火燒雲,在藍灰色的天空中顯得格外壯闊瑰麗,也襯得蒼穹下滿目鮮血的大地格外淒涼。
是的,在這片廣袤土地上,剛剛結束了一場戰役,目之所及到處是殘甲斷戟。
夕陽下,一座龐大又堅固的城廓在戰場不遠處靜默,宛如蒼原上一頭古老巨大的石獸,肅穆而威嚴。
城牆上數杆白底紅字的旗幟迎風獵獵作響,上書一個斗大的「於」字。這城是於國的都城:阿古城。
阿古城護城河外的平原上,密密麻麻駐紮着無數的軍營帳篷,一眼望不到邊。
營地轅門外豎着一杆大旗,黑底金邊,上面赤金紅線繡着一個「蕭」!正是天盛皇帝蕭屹御駕親征的帥旗。
此時,天盛軍的中軍帥帳內,七八個將領正對着沙盤一邊推演,一邊爭論着。
「阿古城現在已經是座孤城,我軍圍困他們也有半個多月了,我看可以用強攻!」少年先鋒官年輕氣盛,鬥志昂然。
「強攻不妥。」一位中年的將領立即出聲反駁,聲音沉穩。
「阿古城牆高壁厚,易守難攻,幾百年來從未被人從正面攻破過。它被列為亞古大陸最難攻打的十城之一,可不是浪得虛名!我看還是要徐徐圖之。」
「以我之見,可以強攻!以前沒攻破過,不代表永遠不能攻破。」另一位青年將領站出來支持強攻論。
「我軍剛打了場勝仗,正是士氣高漲之時,正好一鼓作氣,一舉拿下阿古城!」
「切不可急躁冒進!此前我軍雖然勝了,但對方並沒折損太多兵力,焉知這不是他們誘敵之計?老夫覺得還是再等等看。」
......
一時間,帳中眾人各抒己見,互不相讓,整個營帳吵吵嚷嚷得像開了鍋的沸水。
帥帳主位上端坐着一名男子,身着玄衣描金錦袍,頭戴玉冠,年約三十四五。他高眉深目,五官俊美,面容硬朗似刀鑿斧劈,每根線條猶如利刃,使人輕易不敢直視。
此刻他眼眸微垂,居於上位而沉默不語,仿若對帳中眾爭吵聲聽而不聞,又仿若在認真思索着眾人每一句發言。
「是攻,還是圍,還請陛下定奪!」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將軍對着主位上的男子拱了拱手。
主位那人正是如今天盛王朝的帝王:蕭屹。
蕭屹抬起眼皮,淡淡掃了眾人一圈,他目光過處,眾人皆收聲屏息。最後,他將目光停在一個直沒發聲的身影處。
「林將軍,你的看法是如何?」
「臣妾以為要攻,但不能強攻,而應巧攻。」
開口之人雖身着胄甲,但赫然是一名女子,而且還是一位身懷六甲的女子!
帳中眾人似乎習以為常。
整個天盛王朝都知道,蕭屹的林貴妃是位傳奇女子,從不囿於後宮,她隨陛下征戰沙場近十載,是他的良將,亦是良謀。
「說來聽聽。」蕭屹冷肅的目光柔和下來。
「陛下,阿古城背靠大洺山,這是它的優勢,也是它的劣勢。」林飛鳳指點着沙盤,開始自信地侃侃而談......
此時,帥帳外一匹快馬飛疾而至,在離帥帳十丈外被護帳的禁衛軍攔下。
「來者下馬!」
來人利落翻身下馬,隨後解開背上行囊,拿出一疊公文,雙手奉上。
「都統領,這是內閣遞出的重要奏摺,請呈陛下批閱。」
禁衛軍副統領都陽雙手接過奏摺,對來人回了一禮:「商大人一路辛苦。陛下現正在大帳與眾將軍議事,待議事完畢後,我再將奏摺呈上。商大人還請先去歇息吧。」
商勻聞言卻沒馬上離開,他站在原地躊躇半晌。他捏了捏貼身荷包里的一小碇金子,又想起東宮掌事大太監福來公公的一臉愁容,終是一咬牙,一跺腳,伸手攔住了正要離開的都陽。
商勻湊近都陽,遮遮掩掩小聲道:「都統領,我臨來時遇上東宮的福來公公,他說冷宮裏那位病得很厲害。」
都陽一聽,頓覺一個頭兩個大!他惱恨地瞪了商勻一眼,巴不得把耳朵塞上,權當沒聽過這句話。
冷宮裏那位可是當今皇后,陛下的髮妻!貴為皇后卻身處冷宮,想都想得到得是多大的麻煩!一般人哪裏敢沾邊?
商勻這廂話甫一出口,頓覺一身輕鬆,他捏着荷包,哼着小曲,邁着八字步,走了。
朝中誰人不知林貴妃聖寵不衰,不僅常年伴聖駕左右,還以「飛鳳將軍」的名頭跟隨蕭屹征戰沙場,立下不少軍功,是蕭屹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
皇后沈灼則是罪臣之女,沈氏一族被滿門抄斬,看在她是太子生母的份兒上才留得一命,只將她打入冷宮,任她自生自滅。
這一後一妃,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按說相關事務處理起來應該沒啥懸念,可偏偏陛下一直沒廢后,而林飛鳳大大小小的恩寵得了個遍,卻始終沒等來立後的恩典。
所以,皇后冷宮病重這消息......報,還是不報?這真是個難題!
報吧,陛下與貴妃同寢同宿在帥帳......這是不要命呢,還是不要前途了?但如果不報吧,真要出個什麼事,太子還在呢,同樣是不要命呢,還是不要前途呢?
都陽愁得頭皮都要撓禿了。他在帥帳外來來回回踱步,踱得帳里議事結束散場,踱得月上中天,踱得蕭屹和林飛鳳都快要安寢,他仍是愁眉苦臉,拿不定主意,心裏把商勻翻來覆去罵了個底朝天。
「都統領,你是掉了什麼東西嗎?老奴看你在這裏轉悠快一個多時辰了。」
都陽聞聲看向來人,不由雙眼一亮,心下大喜:可算有救了!他急忙上前,一把薅住來人,熱情打招呼。
「姜公公,可是要去帳中當值?」
姜寧點點頭,目光謹慎地看着一秒由愁轉喜笑得一臉狗腿的都陽。
「剛才接到福來公公的口信,說冷宮裏那位病重......」
姜寧聞言也是頭皮一炸!做為蕭屹的總管大太監,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冷宮裏那位的份量,那是怎樣一個棘手的存在!
都陽終於把燙手山芋扔出去,再也不用低頭數螞蟻,頓時神清氣爽,一溜煙跑了。
姜寧默默立於原地,思慮良久,這才緩緩抬步,繼續往帥帳走去。
姜寧走到帥帳門口,正待掀帳簾入內,一柄長劍斜插過來,攔住他身形。一道略含威壓的聲音傳來。
「大戰在即,不相干的小事,還是別讓陛下分心了。姜公公,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