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什麼照!」
藍宇宰兇巴巴地罵着:
「想打架啊!干你們三個信不信!」
王機玄剛想讓藍宇宰閉嘴,下方的混混已經挪開了手電筒。
他們三個並沒有反擊藍宇宰,繼續跟在那一男一女身後,說着一些黃段子。
「他們在做什麼?」王機玄隨口問。
「抓豬仔,下面這幾層常有的事。」
藍宇宰壓低聲音嘀咕:
「咱們十三層屬於治安不錯的地兒,沒人敢搞豬仔,越往上的層越安全,低於二十八層之後,這種事就多。
「這些被抓了拉去下城賣錢的,都被叫豬仔。
「大佬你看到那個女的了嗎?應該不算老,我敢說等會她就會被當着那個男人的面輪着搞。」
王機玄皺眉看着藍宇宰。
藍宇宰忙道:「我就是見得多、見得多,大佬你別誤會,我沒幹過這種事,我頂多就是擠一擠血袋。」
「血袋?」
「就是您之前這樣的就被叫做血袋。」
藍宇宰的笑容多了些許心虛和尷尬。
王機玄道:「奪走普通人賴以生存的食物,這難道不是謀財害命嗎?」
「反正我不這麼搞也有其他人這麼搞。」
藍宇宰聳了聳肩:
「我十八歲的時候也當了兩年的血袋,被人欺負被人打。
「直到有天我發了狠,拿一把刀把欺負我的傢伙給捅了,後來我被關了兩年,出來以後,他們就怕我了,認我當大哥。
「很快就有下城的幫派找到我,給了我擠血袋的生意,如果我不干,他們會把我做掉然後換另一個。
「我擠血袋的時候就是找一些,有穩定工作、性格懦弱的傢伙,誰讓他們懦弱懦弱就活該當血袋。」
王機玄略微皺眉,對着這傢伙微微屈指,指尖摁着一隻螺母帽。
「錯了錯了!別彈!錯了!」
藍宇宰趕忙蹲下,兩隻手護在臉前。
「哼!」王機玄冷然道,「就你之罪惡,殺你十次也不為過!」
藍宇宰小聲分辯:「可我也沒直接殺人啊。」
「溫火慢燉與大火爆炒有何區別?」
「您這麼一說,好像我確實挺不是東西哈我不欺負人,人就欺負我,我也沒啥技能,就這麼混着唄。」
藍宇宰訕笑着,雖然嘴上討好求饒,但目中的神色依舊有些不以為然。
他的信條並沒有那麼容易被動搖。
王機玄低頭看了眼那幾個漸漸下行的光源,略微思忖,還是決定不去節外生枝。
「休息好就趕路,」王機玄淡然道,「自然,你也可以試試跟伱同行求援。」
「瞧您說的,我心甘情願被您降服!我就服比我強的!」
藍宇宰目光無比誠懇地道:
「您這手彈指的本領啥時候能教我啊我想認您當大哥!以後您在工廠的活我都替您干,我的小弟都喊你大哥!每個月我給你上供份額,只要你能教我這個本事!這也忒牛了!」
王道長差點給他一腳。
他彈指並非術法,只是受到槍械啟發,意識到遠程攻擊的必要性。
原理是簡單的氣之運用,難點是邁入練氣境後對內息的控制,要傳此法基本就是傳道承了。
第一,他不是門內傳功長老,無權傳法。
第二,修行界的規矩就是法不輕傳,需重品行、資質、悟性、福緣,更何況是對一個流氓地痞。
「前面帶路。」
「行,」藍宇宰老老實實扛起兩隻大袋子,打着手電走在前面。
王機玄揣着那把手槍,視線餘光撇着下方那五個人影。
那女子在啜泣,三個混混在低聲說着什麼。
消防樓梯每十六階一個翻折,此間會有一個二比一比例的長方形過道。
下面那五人走了一陣就停在了長方形過道上。
三個混混吵嚷着:
「就在這吧,我忍不住了!把他們摁住!」
「德行,你身體還沒虛啊?你別弄的太髒,不然價錢就弄不上去了。」
「把她的臉扭過來看着!老子都說了要整死你們,現在還硬氣嗎?」
下方一處翻摺枱,燈光開始不斷晃動。
那對男女不只是被綁住,嘴也被布條封住了,此刻開始劇烈掙扎,但已經被餓了幾頓的兩人,哪裏會是三個體強力壯混混的對手,很快就被制服。
女人的嗚咽聲在黑洞洞的廢棄消防通道中流轉。
王機玄略微皺眉。
他並不想節外生枝,但
這幾個人擋他路了。
王機玄看向藍宇宰,小聲問:「你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會做什麼?」
「做什麼?」藍宇宰小聲嘟囔,「加入他們?」
王機玄:
「開、開個玩笑,我其實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們運豬仔。」
藍宇宰聳聳肩:
「下城這種事更多,大佬你管不過來的,相信我。
「當然你要想把他們都彈飛,我肯定給您鼓掌叫好。」
王機玄瞪了這個混混頭子一眼,手電筒對着下面照了下。
他本來只是想照一下路,但王機玄看到那三個混混中的一個把那個女人摁着跪在地上,讓她親眼看着自己丈夫被扒下褲子、摁在牆上
且慢;
等會兒!
王機玄感覺自己道心有點不夠用了!
女人在嗚咽,但女人的衣服完整;那個男人被制服,然後被扒掉了褲子?
藍宇宰豎起大拇指:「三個真男人。」
「誰啊!你他媽的照什麼!砍死你信不信!」
咻!
咻咻!
刺耳的破空聲划過。
在手電筒照出的光照中,三個仰頭瞪着上方的混混,脖子上同時出現三把小拇指粗細的削尖鉛筆,鉛筆有半根沒入了他們的喉結上部。
三個混混抽搐着慢慢跪倒,瞪圓的雙眼快速充血,捂着自己的脖頸不斷發出嗬嗬的聲響。
王機玄撇撇嘴。
太骯髒了!
他堂堂修道之人,出手慢一點都感覺自己道心要被污染了!
藍宇宰雖然嘴上牛逼不停,但也被這場面嚇住了,面色蒼白無比,雙眼越發明亮。
太溫柔了!
穆良大佬之前對他和他的小弟,實在是太溫柔了!
這大佬之前只是彈指用螺帽丟他們,真正的殺招竟然是扔鉛筆!
把鉛筆換成金屬飛鏢會是什麼效果?這想都不敢想啊!
王機玄用手槍捅了捅藍宇宰的腰子:「用手電筒照他們的眼。」
「哎,好,好」
藍宇宰打起手電筒,開到了強光模式,讓那對驚魂未定的男女下意識遮住了雙眼。
王機玄淡定地邁過三個混混身側,並未低頭看一眼,卻完美避開了所有血跡。
等王機玄帶着藍宇宰逐漸走遠,這對男女總算反應了過來。
男人用力拉起自己的褲帶,兩人渾身顫抖着為對方解開困縛雙手的繩索。
他們感激地看向下方越走越遠的光源,隱約聽到了下方傳來的對話聲。
「大佬你太牛逼了!教我可以嗎!」
「閉嘴。」
「我什麼姿勢都可以!這招太牛了!你就是人形機關槍啊!」
「聒噪。」
「錯了,錯了,我不說了!啊!我手指!錯了!」
逃過一劫的男女對視着,借着礦帽燈的光源看到彼此,相擁着哭泣。
王機玄和藍宇宰下行了約半分鐘,一旁忽然有黑影砸落,在下方鋼架構平台狠狠摔砸,那聲沉悶的撞擊聲在各處迴蕩。
王機玄用手電筒照了下。
是一個混混的屍體。
又走幾步,另外兩具屍體依次砸落,在下方鋼架構的平台上摔成了兩團肉泥。
藍宇宰臉有點發白:「那倆豬仔還挺狠的。」
「多行不義必自斃。」
王機玄淡定地說着:
「若與人為善,如何會遭這般災禍?」
「大佬,你實力強說什麼都對,」藍宇宰訕笑,「但我們這些普通人只能靠倆字才能立穩啊。」
「倆字?」
「凶,狠,你不夠狠就被人欺負,堡壘里的規矩就是這樣。」
藍宇宰話鋒一轉:
「要是您肯教我這招,那我肯定在這倆字的基礎上加一個『仁』字,正義必勝!」
「去你的。」
王機玄也是被這傢伙氣笑了。
隨後他就略微皺眉。
粗話不雅,有失修道之士的風範,他畢竟是要去仙界的,總不能滿身戾氣,此事還是儘量注意一下。
在藍宇宰雙腿抖成篩糠之前,他們總算抵達了下城層區。
讓王機玄有些意外的是,這片區域的消防通道沒有任何變化,下方也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鋼結構平台連接內側。
王機玄變得越發警惕。
他雖挾持着藍宇宰,但接下來要闖入之地,畢竟不是他熟悉的環境。
而藍宇宰卻是下城的熟客,甚至可以把他看做是那些黑幫的下線。
「大佬,你要把槍收一下,最好是貼身放。
「不能直接亮槍、亮刀,這是規矩。
「再說咱們就倆人,就算拿四把槍在這都沒啥用的。」
藍宇宰熱絡地說着。
王機玄略微頭,將手槍藏入夾克衫的內兜,隨後主動向前半步,左手捏住了藍宇宰的右臂胳膊肘。
現在,他隨時可以攻擊後者的麻筋兒。
「不要試圖脫離我的視線,你知道後果。」
藍宇宰吸了吸鼻子,低頭走向最後的鋼結構平台,朝前方那兩扇緊閉的走去。
王機玄緊緊跟在他身後,右手摸去了自己的後腰,將那兩把摺疊救援小刀的刀柄提上來些。
「這邊一般沒人把守,四十六層基本上是娛樂場所,對上面這些層的達官貴人們開放。」
藍宇宰大大咧咧地拉開了前方的防火門,防火門扭扭捏捏的吱喲聲飄入了他們背後的黑暗。
入目是一面滿是塗鴉的牆壁,上面寫着碩大的『46』字眼,幾台射光燈打出的光亮將這面牆壁照的通亮。
一股難聞的、如燒焦塑料的味道撲鼻而來。
王機玄緊緊皺眉。
這就是下城?
也正此時,在那面燈牆旁,七八道身影同時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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