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這一番話,可是將帝後二人都給驚地不小。
先帝遣詔?
而且聽這意思,還是與暗族有關的?
楚陽覺得自己的耳朵跟出了幻聽似的,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李相,「你再說一遍?」
李相咬咬牙,只好硬抗了來自皇上的巨大壓力。
「皇上,先帝的確留有遺詔,微臣這便回府去取。」
楚陽呆怔怔地站在那裏,隨後,轉頭與霍瑤光對視。
霍瑤光也沒想到,竟然又會鬧出這麼一個消息來。
很快,李相便折返而歸,手上捧着一個細長的匣子,一看,便知道裏面是裝了聖旨的。
將匣子打開,李相將聖旨取出,然後無比恭敬地呈於頭頂。
事已至此,楚陽只好上前兩步,然後雙手將聖旨接過。
展開,裏面的字跡,已然映入眼帘。
這讓楚陽頗為詫異。
因為這字跡,分明就是出自父皇之手!
按照皇上這裏的規矩,哪裏需要他親自來擬寫聖旨?
由此可見,這份聖旨的重要。
霍瑤光還是退了下,想要避嫌。
畢竟,她一介女子,還是要注意一些為好。
不料,楚陽卻突然開口喚她,「瑤光。」
「嗯?」
「過來。」
霍瑤光愣了愣,正好對上了李相投過來的視線,倒是沒有什麼指責或者是鄙視的意思,反倒是對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霍瑤光走過來,然後楚陽的胳膊往她這邊偏了偏,正好,也能讓她看地清楚。
「這是父皇的手跡。沒想到,父皇當年也查到了暗族的勢力,只是,並不曾查到元慶的身上。」
原來,高宗帝當初一直在暗中查尋楚家滅門一事的真相。
雖然查到了裴氏以及趙家等人的手筆,可是,先帝一直以為幕後還另有高手,一直到後來,關於暗族和赫赫的一些消息傳入他的耳中,他才有所警覺。
只是,到底因為年邁無力,最終,不曾將元慶清查出來。
不過,這道旨意上已經寫明,讓楚陽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一定不可直接大開殺戮。
而且,想要對付暗族,只需要將他們所信仰的火靈珠摧毀,或者是將暗族的幾個頭腦掌控住,便可大功告成,萬萬不可大開殺戒。
「皇上,千百看來,暗族一直傳承下來,並且還有一些人成為了普通人。他們大多數都是與常人無異,並沒有什麼逆天的本領。可若是一旦您對暗族大開殺戒,只怕到時候,極易引起大夏的動盪。」
李相見楚陽此時已經冷靜下來,總算是有所欣慰。
「皇上,況且,暗族人精於邪術,若是將對方逼急了,再使出一些於我大夏皇族不利之手段,只怕追悔莫及。」
「邪術?」
「皇上,暗族與赫赫族不同。傳聞,千年前巫族一脈,一分為二。其根由,便是因為所持觀點之不同。赫赫人更注重的是對於民生的發展,而暗族人,則是更為自私自利,想要為一己謀取更多的私利。也正因此,暗族人為了能得到更大的回報,往往會鋌而走險,最終,走上了歧途。」
「相爺的意思是說,暗族人精於邪術,而且還是極為擅長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回娘娘,正是如此。有關暗族的種種消息,早已呈報於皇上。據臣所知,暗族人最為擅長的,便是咒術,以血為引,以邪術為法,可於千里之外,而操控人命。皇上,您切不可草率行事呀。」
若是如此,那還真不能大意了。
可是毀掉火靈珠?
那珠子又豈是那麼容易毀掉的?
「朕知道了,你一心為了朝廷,朕心裏都明白。你放心,既然有父皇的遺詔在,朕不會再起滅了暗族的念頭。只是,這些人當真過於可惡,屢次三番地挑釁我大夏的威嚴,這口氣,朕實在是咽不下去!」
「皇上,邪術畢竟只是邪術。況且,是否屬實,目前也未可知。依微臣之見,目前我們當與赫赫交好,然後看是否能藉助赫赫的力量,讓我們一同對付暗族。」
霍瑤光挑眉,「赫赫?」
「赫赫與暗族一脈傳承,只是因為後來心性所致,所以,一派走地是光明正道,而另一支系,則是成了歪門邪道。若是有赫赫族鼎力相助,微臣相信,很快就可以讓暗族黯淡下去。」
楚陽轉頭,「瑤光,你怎麼看?」
霍瑤光一愣,隨手兩手一攤,「你別問我,我可什麼也不知道。對於赫赫,我也只知道有一個巫師殿,難不成,真正有本事的,其實是巫師殿裏的那些巫師?」
「娘娘,巫師殿的人,自然都是高手。而且,他們世代守護赫赫王族,庇護赫赫的子民。這些人的心靈純淨,若是我們大夏誠意與其交好,想必會有好的發展的。」
霍瑤光勾唇,「相爺是不是忘了?百年前,赫赫可是被大夏給滅國了。」
李相抬頭,目光清明坦然地與其對視,「娘娘,據臣所知,赫連王族的後人已經找到,並且,已經成功地打開了赫連王宮。只是因為赫赫族懼於四面八方的壓力,所以一直不曾真正地開啟王宮入口,讓赫連王宮重現人間。只要我們的誠意表現得足夠,相信,赫赫王也會有所表示的。」
霍瑤光一時無語。
這種事情,貌似她也做不了主吧?
還是得想辦法去問舅舅才行。
況且,現在赫赫的兵力,也並不足以應對突發狀況。
草原方面,也不知道南宮和百里兩家做的如何了。
楚陽則是低聲笑了笑,「多謝相爺的提醒了,此事,朕會再好好考慮。只是,相爺確定,赫赫族一定有法子來克制暗族?」
「皇上,若是赫連王族沒有這個本事,那麼,這麼多年,暗族的人,又何故屢屢地想要潛入赫赫行事?還有,百年前的事,追根究底,還是暗族人在從中挑撥。若非是暗族人肆意宣揚,咱們大夏人也不至於真地將赫赫人當成了怪物一樣的去研究和虐待。說到底,百年前的慘禍,暗族人才是元兇。」
對於這個說法,霍瑤光並不認同。
雖然說這件事情有暗族人的手筆,可若是大夏人沒有那麼貪心,那些王族名門沒有那麼囂張貪婪,又怎麼會釀成了赫赫的大禍?
致使赫連王族百年來,東躲西藏,時至今日,都不敢以真實身分示人。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人的貪念所致。
暗族人縱然是幕後推手,可是仍然不能否認,大夏的名門勛貴在那次事件中的惡人角色。
況且,時至今日,仍然有不少人,一旦聽聞了赫連這個姓氏,還是要對其幾番試探,甚至是囚禁虐待。
無非,就是想要得到自己所期盼的神奇的能力。
即便很多人都意識到,這可能只是一個傳說,可是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仍然是不惜以傷害別人為代價,來滿足自己的私慾。
說到底,人都是貪婪的,可怕的,自私的。
現在李相提及了要與赫赫合作,不也是因為他們意識到了,暗族的強大以及陰險?
若是硬碰硬,大夏也未必能討得了好處。
暗族的強勢就在於,他們可以分散開來,然後零落在大夏的任何一個角落裏。
所以,大夏想要徹底地戰勝暗族,最好的法子,便是是與赫連王族聯手。
大夏有兵,赫赫有血統之傳承,想必,是可以克制暗族的。
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霍瑤光和楚陽一起回到了碧華宮,這一次,是楚陽的心情稍微鬆懈了一些,而霍瑤光則是有些沉重了。
「你想怎麼做?」
終於,霍瑤光還是先開口問了,相較而言,她還是比較在意楚陽的態度的。
楚陽拉着她的手,與她對視而立。
「瑤光,不必考慮我,就按照你自己的本心去做。哪怕你選擇了不與大夏聯手,我也可以理解。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不應該將你牽扯進來的。」
霍瑤光微微一笑,「你說不牽扯就不牽扯嗎?楚陽,我們是夫妻。」
最後一句,聲音極低。
楚陽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迷,立馬上前,一把將人擁入了懷裏。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霍瑤光沒有說話,任由他抱着自己,一直不曾言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陽才將胳膊稍微鬆了松,只是抱着她的姿勢,仍然不變。
「瑤光,我沒有想過要將你拉下水。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可是對付暗族,你的寒冰之力,應該不是最關鍵的。所以,你可以冷眼旁觀的。」
霍瑤光抬眸,看他的眼神里,無比認真。
「你用了冷眼旁觀這個詞,不就是覺得我應該跟你合作?」
沒有質問,沒有置疑,只有一種輕鬆的責備。
楚陽撲哧一笑,「瑤光,我不想你太辛苦了。」
「如果真地能聯手合作,那麼,我反倒是輕鬆了。」
楚陽沒有說話,只是再次將她緊緊地抱入了懷裏。
他知道霍瑤光的話,其實是出自肺腑的。
一直以來,霍瑤光都將赫赫的發展,列為了己任。
不然,也不會那麼辛苦了。
再有本事,她也只是一個女人。
特別是有了孩子之後,她想要的,其實一直很簡單。
可是有赫赫這邊在這裏擺着,她不能不操心。
若是一旦雙方聯手,那麼,很多事情,就會迎刃而解了。
只要大夏大軍開拔,並且明確表態,那麼,還有哪個不長眼地再敢去和赫赫為敵?
如此一來,赫赫便可以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在民生之上。
如此,赫赫的發展,才能得以迅速提升。
這些,都是必然的。
當然,赫赫因此要付出的代價,便是與大夏聯手,對付暗族。
這就需要巫師殿的協助了。
「這件事情,我一人做不得主,還得去請示舅舅。事實上,我這個所謂的赫赫的王,也不過就是一個空殼子。」
楚陽輕笑,「百里家和南宮家,現在不都是效忠於你了嗎?」
「那是因為我是他們的少主。一旦他們的主人真正地回歸,他們要效忠的人,未必是我。」
這語氣里,竟是有幾分的自嘲。
楚陽搖頭,「不,你是赫赫天定的王,你忘了,你能施展寒冰之力,可以讓冰封劍發揮它最大的優勢,沒有人能比你更具有威嚴和尊貴的地位了。」
霍瑤光笑了笑,「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楚陽挑眉,「如今看來,我們的姻緣,還真是天定的!」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的一切,便都順理成章了。
皇上擬旨,將百年前與赫赫的恩怨,部歸咎於暗族。
當然,大夏自己也有錯處,所以,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計劃給赫赫送去大批的糧食和牛羊。
這些事情在操作之前,天牢那邊出事了。
三青被關押在了一處秘密的牢房裏,這天夜裏,有人來劫獄了。
當黑影終於順利地潛入牢房,並且想要將人救出時,才發現,被關的人,根本就不是三青。
所以,在黑影暈過去的那一瞬間,他才意識到,中計了。
人被連夜押入了宮內。
楚陽和霍瑤光都在,看着被揭下了面巾的黑衣人,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有些意外。
「怎麼會是他?」
深夜入天牢劫獄的人,正是應該遠在赫赫的百里無痕。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而百里無痕醒過來之後,再一看到了上首所坐的兩人,頓時就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霍瑤光涼涼地瞥了他一眼,「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何會出現在天牢?還有,你和三青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少主……」
霍瑤光哼了一聲,「別叫我少主,這一聲稱呼,我可不敢當。我現在是大夏的皇后,你還是喚我一聲皇后娘娘吧。」
百里無痕的嘴角一抽,知道少主這是生氣了。
可他也是沒法子呀。
他也是奉命行事。
哪裏就知道,竟然給栽了。
不過,現在想想,自己栽在了少主的手裏,貌似也不算是太冤。
「說,誰派你去劫獄的?」
百里無痕耷拉着腦袋,然後跪地十分標準,一言不發。
其實,不需要他回答,霍瑤光和楚陽都已經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
除了舅舅赫連墨,還有誰能派得動他?
現在,三人誰也不說話了,就只等着百里無痕開口。
可他敢說嗎?
一臉憋屈地跪在那裏,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
早知道會這樣,他就不該毛遂自薦來的。
「說說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回少主,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還叫我少主?這麼說,你眼裏還是有我這個少主的?」
「自然了。您永遠都是我們赫赫的少主。」
霍瑤光輕嗤一聲,「好呀,那不如你先告訴我,之前夜入元府,從元夫人寢室里偷走東西的,是不是你?」
百里無痕的臉色一暗,「是。」
霍瑤光一怔,沒料到他這麼痛快地就承認了。
還以為要費些功夫呢。
「是舅舅派你去的?」
百里無痕伸手撓了撓頭,沒作聲。
這就算是默認了。
「舅舅現在何處?」
「主人就在京城,少主若是想見主人,屬下可以帶路。」
百里無痕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整個人也活了起來,總算是又找到了自己的用處了。
沒想到,霍瑤光卻直接贈送了他一記白眼。
他去救人被擒,此時的舅舅,必然已經知道了他失手一事。
是不是還留在原地等她,都不好說呢。
不過,霍瑤光現在也的確是有事情要找舅舅商議,也應該跟舅舅見一面了。
楚陽自然是要一路陪同,哪裏放心讓她一個人大晚上的出宮?
赫連墨沒有離開,反倒是命人多點了燈燭,連院子裏,都是亮堂堂的。
這是料准了會有人來了。
「舅舅,許久不見,您身體可好?」
赫連墨轉身,此時的他,一身青袍加身,倒是多了幾分儒雅的氣質。
「許久不見,你的功夫可有長進?」
霍瑤光的嘴角微動了一下,不是吧,這剛見面,就要來考校她的武功?
「舅舅,三青是您的人?」
赫連墨使了個眼色,周圍的人已盡數退去,便是百里無痕,也乖乖地去了外面守着。
「三青的確是為我辦事,他並不曾做傷天害理之事,放了他吧。」
「那當初元夫人的所有言行,您也都是知曉的?」
赫連墨點頭,他的確是知道的。
「那當初母親?」
「我知道元夫人這麼做的用意何在,所以,我很確定,你母親不會有事。」
「若真地是能將人護得如此周,那當初龐氏和梁氏等人,又是如何攜手害了母親?」
赫連墨的臉色微窘,「當初是我大意了。若只是龐氏和梁氏,斷然不會傷到你母親。說到底,是我當初小看了那個清妃。後來查到時,已然太遲了。」
「舅舅,之前派百里無痕去盜取火靈珠的人,也是您?」
赫連墨挑眉,略有些意外。
「你們也知道火靈珠了?」
楚陽和霍瑤光同時點頭,「舅舅,那東西現在可在您的手上?」
赫連墨沒有否認,不過,似乎是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你們來找我,不單單只是為了此事吧?」
楚陽不想讓霍瑤光為難,便將他的打算簡單說了一遍。
「朕已經擬旨了,屆時,有大夏數十萬將士的維護,赫赫想要重新強盛起來,也就指日可待了。」
不料,赫連墨則是輕嗤一聲,「若只是依附於大夏,那赫赫怎麼可能會有強盛起來的一天?真要是強盛了,只怕頭一個睡不着覺的,就是你大夏的皇帝了。」
楚陽微怔,不明白他為何對自己有如此強烈的敵意。
「舅舅,百年前的舊事,我們不提也罷。逝者已逝,往事已矣,人總不能沉溺於守往的悲苦之中,還是要往前看的。」
「我赫赫的前程,都繫於你楚陽一人之身?」
這話里的諷刺意味甚濃。
便是霍瑤光聽了,也覺得不太舒服。
「舅舅,我不是這個意思。」
「百年前之事,的確是已經過去了。可是大夏給我赫赫千萬的傷害,又豈是你三言兩語便能彌補的?」
赫連墨的神色冷冽,一看,便是真地動了肝火。
霍瑤光有些猶豫,說實話,跟這位舅舅也並不怎麼熟悉,真不知道應該哄還是應該繼續站在楚陽這邊了。
對於百年前的事,霍瑤光沒有什麼概念。
畢竟都過去那麼久遠了。
哪能心心念念的一直不放下?
任何事,也總得有其解決的辦法才是。
「舅舅,您拿火靈珠,應該也是為了對付暗族吧?」霍瑤光想了想,還是應該以暗族為切入點。
畢竟,他們有着共同的敵人。
「暗族一事,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們插手。做好你們自己的事就好!」
赫連墨的態度,簡直可以用惡劣來形容了。
「舅舅,暗族與赫赫族有恩怨,同大夏亦是。既然如此,我和楚陽又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楚陽也急忙表態,「不錯,元慶和軒轅治父子二人,殺害我大夏多少的無辜子民,這筆帳,不可能不跟他們算!」
赫連墨輕哼,「若暗族真是那麼好對付,又豈會容他放肆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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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看明白了吧?黑袍人就是赫連墨。具體的一些謎團,後面會慢慢地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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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赫連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