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骨侯此時已只想抽力後撤,但卻已然是騎虎難下,如今兩股力量彼此衝突,若是他收力後退恐怕當場就會被轟殺的屍骨無存。
但不退也是一樣的下場,陳牧分明是將力量凝而不發,就像是將他捏在掌中,隨時能夠一下捏死,但卻又不發力,只將他的技藝招式里里外外看個透徹。
終於。
仿佛是印證的差不多了,陳牧眼眸中閃過一絲微光。
虛空中那不斷衝突的兩股威壓和氣息,終於在一聲嗡鳴中徹底炸裂開來,就見突骨侯周身環繞的元罡為之一潰,撼地印更是節節破碎,整個人臉色陡然一白,不知受到了多麼猛烈的衝擊,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宛如破布口袋,立時向後橫飛出去。
橫飛的身軀砸落在凍土之上,近乎是來時有多快,飛回去亦有多快,最後猶如一枚漆黑的炮彈,轟的一聲墜落在百丈之外,將大地都砸出一個凹陷的深坑,一片破裂。
「的確有些許門道,不過卻還不夠。」
陳牧沒有去看橫飛的突骨侯,而只是將目光看向自己的拳頭,視線透過拳頭表面,也看着自己體內元罡真勁的流淌,若有所得般的自語一聲。
練就領域,武體圓滿的武道宗師,的確也非同一般,能以武體駕馭領域,儘管較為簡陋,比起真正的換血境『身御天地』的手段相差許多,但也的確是一種極為凝練的力量,若是他在沒有練成乾坤武體之前,要與之抗衡確然是有些困難的。
哪怕是所能調動的威能相差不多,但天地之力凝練於肉體之中,與元罡相合,這種力道不可謂不兇悍,就像同樣的千鈞之力,凝與散就是不同的威力。
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領教宗師手段。
之前所遇到的,所交手的,如天妖門的七階尊者,雖然境界上比肩宗師,妖體也堪比武體,但並不具備這種宗師真正強大的手段。
至於曾經在瑜郡撞上的玄機閣長老付景元,對方當時也不曾動真格,施展的也不是突骨侯這樣的壓箱底的手段。
而和秦夢君交手就更不用說了。
那只是秦夢君對他單方面的調教和指點。
光是應付秦夢君的領域,他就已經竭盡了全力,秦夢君稍微再調動一些武體的力量,他當時就抵抗不住,若是領域和武體一併發力,根本都不需要再將領域之力凝練到武體之中,合而為一,都能一剎那間將當時的他擊潰,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故而秦夢君也就不曾施展過這一手段。
當然。
對如今的他來說,這種威力雖然很強,凝練程度也非同一般,可他乾坤武體一成,的確是真正天下無敵的武道,僅憑武體之力就能輕易摧垮突骨侯的絕技!
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以至於他能夠舉重若輕,從容不迫的印證武道。
踏、踏、踏、
陳牧放下右手,目光落向突骨侯所在的方向,負手踏步向前,一步步走近過去。
「咳……」
凍土迸濺的塵埃中,傳來一聲極其痛苦的咳嗽聲。
繼而就見突骨侯的身影,從塵埃中一下子閃出,一邊咳血一邊竭盡所能般,往遠處逃遁而去,根本是頭也不回,周身散亂的元罡在這一刻也是幾乎沸騰。
然而。
看着這一幕,陳牧卻僅僅只是微微搖頭。
沒有將突骨侯一擊斃命,只是想要拷問一些關於異族還有天妖門、天屍門的情報,對方還想從他手底下逃走,那就有些異想天開了。
「到了這種時候,還以為能逃出生天麼。」
陳牧語氣平淡的開口,話音落下的同時,整個人就已消失在了原地,幾乎就是頃刻之間,便已追上了竭力逃竄的突骨侯,出現在了他的上空。
突骨侯口中咳血,眼眸中閃過一絲震恐,但動作卻是並不遲疑,從懷中一下子抽出一柄圓月彎刀,刀鋒上迸發出熾烈光輝,向着陳牧一斬而去。
靈兵之威洶湧,試圖逼迫陳牧退讓。
但。
陳牧只面色漠然的抬腳踏落,生生一腳踏碎了那熾烈的刀光,繼而一腳踏中那柄圓月彎刀,足底迸發出的巨力,給突骨侯的感覺便宛如山傾,無可抵禦。
幾乎是顫抖着僵持了一瞬間,手裏的彎刀靈兵便脫手飛出,繼而身軀就是一痛,已被陳牧從空中一腳踏落下來,再一次栽進凍土之中,砰的一聲砸出又一塊深坑。
「咳……咳咳……」
塵埃瀰漫中,突骨侯橫在深坑中,被陳牧踏在地上,周身元罡被徹底震散,口中劇烈咳血,看向陳牧的眼眸中既有震駭,也有不甘,亦有一絲憤恨。
「乾坤武體……」
時至此時,他終於看透了陳牧的境界,但他卻不理解,更感覺匪夷所思,陳牧是如何做到在三十餘歲的年紀,就修成宗師,甚至還將武體練到這個地步的?!
大宣歷代最年輕的宗師,好像也是三十四歲才突破玄關,而根據情報,陳牧今年才不過三十一二,練的還是最難的乾坤武道。
並且。
哪怕是傳說中,號稱天下至強的乾坤武體,也不可能初步突破,就有這樣可怕的偉力在身,恐怕陳牧的乾坤武體,還經過了一番熬練,達到了一定的程度!
唯有這樣,才能使得他突骨侯,畢生修煉的武道,在其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怪物……」
突骨侯口中咳血,看向陳牧的眼眸中滿是不甘。
他也是堂堂的宗師,很清楚陳牧在這個年紀,修成宗師是一件何其恐怖的事情,哪怕大宣千年以來都未曾再出現過第二個乾坤武聖,但陳牧一定是千年來最有希望的那個!
本以為大宣朝廷衰落,天下大亂,乃是他們異族當興之時,可偏偏又出了陳牧這般近乎妖孽一樣的存在,若未來又出一位開國武帝那樣的人物,他們豈不是又要被鎮壓千年。
他不甘心!
不僅為自己不甘,也為烏蒙部……為關外十三部而不甘。
「怪物?」
陳牧低頭俯瞰着突骨侯,微微搖頭,語氣平淡的道:「我只是個普通武夫罷了。」
若是沒有得到系統面板的話,以他的天賦,的確也不是絕世之人,或許最後也就是練出個刀勢,達到練肉境,在瑜郡中混個日子,祈禱能夠安穩一世。
「好了,我知你乃是宗師,要讓你臨死前交代你們異族的情報,恐怕你是不願的,不過天妖門和天屍門與你們之間是各懷鬼胎,你既要死,也沒必要替他們隱瞞情報。」
「若你知曉天妖門和天屍門的事,就交代一二,畢竟要是能引我等先去對付他們,你們的部族或許能多逃掉一些人,另外伱說出來,我也給你個痛快。」
陳牧俯視突骨侯,語氣漠然的開口。
突骨侯畢竟是一尊宗師,哪怕是異族宗師,也和天妖門的妖人不同,自有屬於宗師的器量,言行拷問也沒什麼意義,不可能出賣部族,因此他的問題也就很簡單,只詢問天妖門和天屍門的情報,並將利弊一言坦明。
突骨侯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陳牧,嘴角不斷有血跡湧出,但最後還是失去力氣般垂了下去,並閉上了眼睛,緩緩道:「幽寂谷、雪女山……」
哪怕心中不甘,哪怕痛恨陳牧,痛恨大宣王朝,此時此刻斷不會求饒,有死而已,但陳牧所說的話的確又是他無法置之不理的,確實他們烏蒙等四部和天妖門、天屍門都只是暫時合作,皆各懷鬼胎,天妖門甚至還故意想拉他們下水,他更沒有理由去替天妖門和天屍門硬抗什麼,透露這兩方的情報,也的確能讓他們烏蒙部更容易脫身一些。
陳牧所說的話是陽謀,哪怕他已是將死之人,也只能應了。
同時。
他心中更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乾坤武體,乾坤宗師……那麼想來之前得到的關於陳牧的情報,什麼魔氣侵蝕,恐怕也根本都是假的了,此人既能隱忍沉穩,又天賦絕世,更能一語觸及要害,連他這個將死之人都不得不應,的確是可怕,未來必是他們關外是一部的又一噩夢。
為什麼他們烏蒙部就不能誕生這麼一個人物呢。
「幽寂谷,雪女山麼。」
陳牧念叨了一聲這兩個地名。
突骨侯臨死之際給他傳遞假情報沒有意義,這種時候也不可能弄出什麼陷阱來,這兩個地方那就大概率真的是天妖門以及天屍門的關鍵據點,甚至可能是總壇所在了。
其中幽寂谷就在寒郡,並且是位於寒郡的西邊,接近邊關的地方,也是寒郡最為荒涼之地,哪怕是在冰州大亂之前,也少有人煙。
雪女山則不在寒郡,而在北上的雪郡。
陳牧對於冰州的地圖如今是事無巨細都記憶在心,一下子就能找出這兩個位置。
「好,上路罷。」
念頭略微轉過之後,陳牧便不再多言,掃過突骨侯一眼,右手一抬一揮,一束血光乍現,掠過突骨侯的脖頸,將其頭顱一斬而下。
突骨侯的腦袋咕嚕咕嚕滾出一段,眼眸迅速黯淡下去,臨死前眸子中依舊是一片灰暗,似是對於未來沒有什麼希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