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南郊。
國家第一監獄二樓的審訊室里，一名從脖子到手臂都佈滿了刺青的男子垂着頭，神色緊張地高聲道：「我發誓，都是巴爾納先生讓我這麼做的！
「那些假文件也都是他找人搞出來的，我只是按他的吩咐將假文件交給了稅務局而已」
「和稅務局的交接文件上可都是你簽的字。」坐在他對面的警察冷聲道，「偽造稅務文件大概要判五到十年的監禁。」
「不」刺青男猛地一個激靈，忙道，「我可以指證巴爾納，哦，還有我的手下也能證明！」
「是雷克迪安·馬萊特·德·巴爾納對嗎？」
「是的，就是他。」
「他現在在哪兒？」
「他應該是在科爾斯街」
站在一旁旁聽的情報局官員立刻小聲吩咐手下：「去把他帶來。」
「是，長官！」
隨着審訊不斷進行，越來越多的包稅人高層被供了出來，加入了新的受審隊伍之中。
與此同時，所有涉案的包稅人的資產也開始遭到查封。
這是高等法院做出的裁決——造假案的案情清晰，而且必然會涉及到稅務賬目，所以查封資產是非常合理的。
另一邊，法國各地的稅務局也在警察的配合下，開始查封當地的包稅所，並逮捕了幾乎所有的徵稅人。
地方上可不像巴黎還要顧及影響而儘量少抓人。
地方稅務局只擔心明年的稅收會受到影響，所以能抓的就都先抓了，大不了以後發現沒問題再放就是。
僅僅兩天後，隨着越來越多的包稅人高層招供，「文件造假」案以開始蔓延到包稅人總會的巨頭身上。
馬車上，包稅人總會巨頭之一的巴洛臉色陰沉地看着《巴黎商報》上巨大的標題——「震驚！包稅人集體參與稅務文件造假，已有超過150人被捕」，只覺得胸口一陣窒息般地難受。
他前天還在規劃着等拿到了蘭斯和香檳等四個行省的鹽稅和酒稅之後，要如調整包稅所規模，並增加私酒交易，以維持原先的收益水平，結果就得到了手下最重要的兩名包稅人因偽造文件而被逮捕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供出來的。
偽造文件對他來說雖不算什麼大罪，按照慣例只需拿出一筆錢來——應該不會超過25萬法郎，他就能獲得保釋，但終究會面臨出庭受審之類的麻煩，而且勢必會影響到自己的其他生意。
巴洛此時有些羨慕莫雷爾、戈德米德等人，他們的生意大多在國外，實在不行還可以放棄在法國的生意，就可以不用理會這些案子了。
他卻是土生土長的法國人，根基都在這裏，現在他早已不去想什麼包稅的事情了，只盼着能眼下的麻煩就好。
很快馬車停在了凡爾賽宮廣場上，巴洛下了車，低頭朝凡爾賽宮大門快步走去。
財政大臣辦公室里，他滿臉哀求之色，看着布里安道：「大主教，我真的不清楚這些事兒，都是下面那些人的主意
「當然，我也有責任。我願意為此繳納罰款。」
他偷眼瞥向布里安，接道：「您看，50萬法郎可以嗎哦，不，80萬法郎！」
布里安只是盯着面前的桌子默不作聲，直到巴洛將罰款額加到了100萬法郎，這才抬頭淡然道：「巴洛伯爵，包稅人總會這次的行為給國家財政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以至於我不得不發行特別國債，來填堵明年初因稅收混亂而帶來的損失。」
「國債？」巴洛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點頭道，「啊，是的，是需要準備資金應對混亂。尊敬的大主教，我願意購買3百萬法郎的國債，以支持您」
布里安微微搖頭，伸出了一根手指。
「1百萬」巴洛只說了半句，便猛地驚呼道，「您是讓我買1千萬的國債？！
「這也太多了這特別國債的利益是多少？」
「3%，」布里安道，「1年期。」
巴洛的臉都綠了。
1千萬法郎如果拿來包稅，自己甚至能賺300萬，而如果買這個什麼國債的話，卻只給30萬的利息！
他不滿地站起身來，欠了欠身，丟下一句：「我會考慮的。」便轉身離開了。
拿400萬法郎出來，他不管怎麼打點都能應付稅務造假這點兒破事，何須在這兒看布里安的臉色？
在他離開之後，莫雷爾男爵、博羅雷等巨頭也先後來到了布里安的辦公室，甚至福爾德也在晚餐前趕來「認錯」。
不過他們很快便都黑着臉離開了。
黃昏時分。
杜伊勒里宮二樓，約瑟夫聽完了布里安的匯報，微微皺眉道：「只有佩利耶男爵承諾願意購買700萬的國債，其他人都不接受？」
「是的，殿下。」布里安遲疑道，「或許1千萬有點兒多了。
「按照我的計算，還需要1億法郎左右，就能滿足明年的經費需求。所以只需他們每人出600萬法郎就差不多了。」
約瑟夫卻是搖了搖頭：「您說的只是維持政府政策運轉的費用。如果要搞些疏通運河、修建木軌道之類的事情，那就遠遠不夠。」
布里安頓時一怔，稅制改革這麼大的動作之後，能穩定維持不就已經很難得了，王太子殿下竟然還想着要搞運河和軌道交通之類的工程？
約瑟夫沒在意他的表情，摩挲着茶杯自語道：「看來，得給他們上點兒強度才行了。」
以前是找不到抓手來對付這些包稅人，而現在有了文件造假的突破口，那還能輕饒了他們？
要知道，歷史上包稅人能被雅各賓派判處全員死刑，其中是有不少人量刑過重，但足以說明這個群體劣跡斑斑。
前往科西嘉島卡爾維港的法國海軍護衛艦「仙境之森號」的甲板上，拿破崙遠眺依稀可見的山丘輪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旁邊的小桌上放着一個多月前的《泰晤士報》，翻譯給他讀了很多遍，上面關於保利強姦案的消息已將他心中的信念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他想起從小閱讀的保利的著作，不禁搖了搖頭。
什麼為了科西嘉人民，為了趕走國外的壓迫，都只是他欺騙大眾的藉口而已！
拿破崙又望向側後方的幾艘運輸艦，那上面載着兩個炮兵連和數百名步兵，這支部隊能為他贏得科西嘉軍團總指揮官的地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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