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沃夫人的入殮儀式頗為簡樸。
老太太生前的好友原本就不算多。之前他們為了不惹上瓦爾特男爵，基本都斷了和德爾沃家的來往，此時僅有七八個人來向她告別。
不過，約瑟夫的出現令原本有些沒精打采的科赫神父立刻認真起來，恭讀聖言的聲音都莊重了幾分。
身着黑裙的卡梅莉婭神情呆滯地站在一旁，紅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在世間唯一的親人，顯得不知所措。
直到神父做完了祝禱，開始在屍體前奉香時，她才像是突然明白了過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約瑟夫忙上前安慰無助的女孩：
「德爾沃夫人會在天國注視着您，並未與您分開」
繁瑣的儀式過後，德爾沃夫人的棺材被僕人們抬往最近的教堂，卡梅莉婭才終於因耗盡了體力而安靜下來。
約瑟夫剛走出莊園大門，就見塔列朗迎面而來，向他行禮道：
「殿下，找到您可真不容易。」
外交大臣又看向那黑色的棺槨，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願天主垂憐這可憐的靈魂。」
「那是王后陛下的乳母。」約瑟夫也跟着劃了個十字，問塔列朗道，「您是有什麼急事嗎？」
塔列朗湊近了一些：
「是的，殿下。圖古特男爵邀請我去會談，應該是關於增援西里西亞的事情。您看，有什麼需要我特別注意的地方？」
約瑟夫微微點頭。這是在為自己和神羅皇帝正式簽署協議打前站，主要的事情通常都會在這時候就商量好。
「我會將近衛軍團調來西里西亞。您可以告訴圖古特男爵，軍事方面一定會取得應有的突破。不過法國仍保持不宣戰的狀態。」
不宣戰才好隨時抽身，畢竟法國不是來為奧地利拼命的。
塔列朗聽說王太子殿下要動用精銳軍團，心裏頓時有了向奧地利人要價的底氣，忙在筆記本上快速記下。
約瑟夫繼續道：「此外，我會確保俄國不會對西里西亞進行干涉。」
塔列朗的眼中閃過驚訝之色，忙低頭記下。
這事說起來似乎不算什麼，但卻足以影響西里西亞戰局的走向。想當年葉卡捷琳娜二世僅是調動4萬軍隊向西集結，人還沒到齊就令巴伐利亞王位爭奪戰戛然而止，普、奧兩國立刻回到了談判桌上。
而且王太子竟然說得如此篤定，似乎俄國沙皇肯定會按照他所說的去做一般。
「至於我們的要求，只有一個，」約瑟夫看向外交大臣，聲音壓低了一些，「那就是瓦隆區。」
塔列朗點頭記下，又有些遲疑道：
「殿下，按照維也納目前的氣氛，這恐怕不容易做到。」
眼下，整個奧地利都沉浸在奪回領土的狂熱之中，瓦隆區的面積雖然不大，但此時奧地利哪怕只失去一個城鎮，都會激起國內的強烈反對。
「您的顧慮非常合理。」約瑟夫思忖着點頭，但很快便露出了微笑，「那我們就換一種方式，例如」
他的餘光看到送靈的隊伍已經走遠，無奈嘆了口氣，吩咐埃芒代自己前去，而後對塔列朗詳細說起了自己的規劃：
「例如，搞一個特別貿易區」
美泉宮。
約瑟夫二世的臥室里，利奧波德二世的眼中閃過驚喜：
「您是說，法國人答應派遣一支強大的軍團進入西里西亞，並且由他們負責這支軍團的大部分支出？」
倒不是約瑟夫窮大方，而是他知道，以目前奧地利的財政狀況，如果再負擔近衛軍團的軍費的話，可能真撐不了多久。別看近衛軍團的人數不算太多，但所需的費用可是相當高的——首先士兵的薪水就高出普通軍隊一大截，然後是各種新式裝備的補充、保養，就連日常飲食都比其他軍隊貴很多。
圖古特男爵點頭道：「是的，陛下。塔列朗大主教還表示，聯軍必將取得戰略上的突破。」
利奧波德二世不由得捏了捏拳：「如果法國真能說服俄國保持觀望，我們將有很大希望收復西里西亞！」
一旁病床上的約瑟夫二世也發出「呃」的聲音，臉上浮現出難得的笑意。
圖古特繼續道：「陛下，不過法國人始終不願意向普魯士宣戰，顯然是不願介入太深。」
「沒關係。」利奧波德二世不在意地擺手，「隨着戰勢變化，我們有很多辦法讓他們留在西里西亞。」
他的腦海里瞬間便閃過了十幾種將法國綁在奧地利戰車上的主意，不由得笑了笑，自己的妹妹還是缺乏政治經驗，一旦捲入戰局，哪兒有那麼容易脫身的？
如果約瑟夫在場，應該也會報以微笑。
他自然知道「上了賊船不易下」的道理，但他也清楚記得，在不到三個月之後，約瑟夫二世便會被主召去天堂了。
屆時，奧地利上下先是為老皇帝辦喪事，而後又是新皇帝加冕登基——要知道，奧地利這加冕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利奧波德二世要先走選帝侯們選皇帝的流程，加冕成為神羅皇帝，而後開啟自己漫長的旅程，分別加冕成為：匈牙利、波西米亞，克羅地亞、特蘭西瓦尼亞、曼圖亞、加利西亞、洛多梅里亞和奧屬尼德蘭的君主
啥？你想偷懶少去一個地兒？那你就失去了對那裏統治的法理依據，信不信來年就會有貴族試着自己填補空缺。
（看看神羅皇帝的徽章，就知道「頭銜」有多雜。）
所以到時候奧地利必然沒有工夫繼續打仗了，而約瑟夫便能在參加了神羅皇帝的加冕儀式之後，順道將已經「無所事事」的法軍帶回巴黎——總不能你們主家歇半年，讓我們法國人去跟普魯士拼命吧？
確認了西里西亞戰局的輝煌前景之後，利奧波德二世又看向圖古特男爵：
「那麼法國的要求呢？」
「塔列朗大主教說，先前法國有不少人在瓦隆區進行了投資，所以他們希望那裏可以成為一個『特別貿易區』。」
「特別貿易區？」
「哦，就是法、奧都可以在那裏投資、貿易，而瓦隆區的行政管理則交由商會主持。」圖古特道，「同時為了保證貿易公平性，不在那兒常駐軍隊，由瓦隆警務局負責治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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