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佛羅里達布朗卡伯爵在西班牙除了是國務大臣之外，還有一重非常重要的身份，就是卡洛斯三世的改革計劃執行人。
卡洛斯三世作為西班牙最後一位有能力的國王，曾大力推進開明專制改革，允許啟蒙思想在國內散播，鼓勵發展工商業，推行經濟自由化。同時他還下重手削弱教會力量，減少貴族的特權，並加大對殖民地的壓榨以改善西班牙國內的民生。
可以說，如果卡洛斯三世能多活幾十年，西班牙或許還能走一段上坡路。但是在他死後，卡洛斯四世根本控不住場面，貴族們開始反對改革，加上戈多伊弄權，導致西班牙迅速衰落。
約瑟夫想了想，看向卡洛斯四世：「您聽說最近布拉班特的事情了吧？」
「布拉班特？哦，聽說了，那兒的市民在鬧叛亂。」
「那您知道叛亂爆發的原因嗎？」
「好像是說約瑟夫二世要削弱南尼德蘭議會的權力。」卡洛斯四世雖然菜，但是作為國王，重要的國際消息他基本上還是知道的。
約瑟夫點頭：「不止是議會的問題，還有削減貴族特權，總得來說，就是奧地利的改革導致了那裏的叛亂。」
卡洛斯四世的視線終於從戲劇上挪開了：「親愛的約瑟夫，您到底想說什麼？」
「您不覺得奧地利正在進行的改革和西班牙非常相似嗎？加強國王權威，削弱貴族特權，鼓勵工商業發展。」
「是很像。」卡洛斯四世點頭，「所以呢？」
「您要考慮到西班牙可能發生布拉班特那樣的事情。」約瑟夫這其實是在嚇唬卡洛斯四世。
西班牙的改革力度並沒有奧地利大，而且有大量殖民地輸血，國內矛盾並不會太過尖銳。此外，南尼德蘭是奧地利的飛地，布魯塞爾距離維也納有800多公里，中間隔着好幾個德意志邦國，統治難度很大。而西班牙就沒有這些問題。
卡洛斯卻對自己的好兄弟非常信服，當即也緊張起來：「確實有這種可能，最近還有貴族嚷嚷着要廢除改革，這可怎麼辦才好？」
約瑟夫立刻道：「卡洛斯三世陛下的改革絕不能中止，那是西班牙強盛的基石，但也不能不顧及貴族們的不滿。
「這時候就要讓他們有個不滿情緒的發泄口才行。」
「您是指？」
「很遺憾，貴族們的怒氣恐怕會集中在推進改革的國務大臣佛羅里達布朗卡伯爵身上。」
約瑟夫讓卡洛斯四世思索了幾秒，這才接道：「而貴族們和國務大臣發生尖銳矛盾，很容易導致政令無法實施。」
「您的意思是，換一名國務大臣？」
犧牲佛羅里達布朗卡伯爵，儘可能地保住卡洛斯三世改革的成果，這對西班牙是有益的。最重要的是，這樣能保證法、西友誼長存。
不過約瑟夫沒有接話，他作為法國人，對西班牙的官員任免也不宜說得太多，點到為止最合適。
於是他換了個話題，說起兩國在美洲殖民地的事情。
卡洛斯四世顯然已被殖民地問題搞得不勝其煩，很快便抱怨道：「大筆財政都投在了新西班牙【注1】，但收益卻越來越少，而且克里奧爾人每年有11個月都在抗議——除了冬天最冷的那個月。」
他說的克里奧爾人是指雙親都在美洲，自己也出生在那裏的歐洲人，屬於殖民地的核心階層。
約瑟夫就在等他這話，當即義憤填膺道：「西班牙在美洲獲得的豐富物產，卻無法轉化為真正的收益，這都是因為美洲-地中海貿易被英國人橫插了一刀！
「如果直布羅陀仍屬於西班牙，那麼美洲的商品就能源源不斷地賣至地中海沿岸國家，每年的財政收入甚至能夠翻倍！」
卡洛斯四世深感贊同地用力點頭：「還有葡萄牙人！他們將巴西的商品低價銷往歐洲，嚴重拉低了美洲商品的利潤！」
「沒錯，」約瑟夫更加用力地點頭，「英國人和葡萄牙人，他們簡直就是歐洲的毒瘤！」
「所以他們從14世紀就開始結盟，就像魔鬼永遠和詛咒攪在一起。」
說話間戲劇已經結束，演員紛紛上台謝幕，卡洛斯四世則拉起約瑟夫趕場子般前往遊戲室：「距離舞會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先去賭幾把。啊，今天的賭本都算我的！」
約瑟夫跟他來到王宮走廊前，見僕人都在忙碌，湊到卡洛斯四世耳旁低聲道：「如果您想要奪回直布羅陀，我一定全力支持您！」
後者頓時一驚。要知道，收復直布羅陀那可是所有西班牙人的夙願！就如約瑟夫所說，這個小港口能夠大幅提高西班牙的財政收入，還有控制地中海水道的戰略意義。
可以說，擁有直布羅陀的西班牙，和沒有直布羅陀的幾乎是兩個國家！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約瑟夫：「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約瑟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止是直布羅陀，往後我們還要攜手奪取葡萄牙，拔掉加迪斯灣的這顆毒牙！」
葡萄牙是英國在歐洲大陸重要的海軍基地與補給點，也是英國貿易路線上核心節點之一，這也是英國幾百年前就跟葡萄牙籤署《溫莎條約》結盟的原因。
如果葡萄牙重歸西班牙，那麼英國在歐陸的影響力將直接打對摺！
既然英國人到處攪屎噁心法國，約瑟夫自然也不會慣着他。對於英國的弱點，來自後世的他甚至比英國自己都要清楚。
卡洛斯四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雖說葡萄牙是西班牙百餘年來的執念，但經過之前的幾次戰爭的失利之後，西班牙上下幾乎已經放棄對這塊難啃的硬骨頭的想法。
而現在法國王太子卻提起了這誘人的前景，他怎能不心潮澎湃？
如果真能拿下直布羅陀和葡萄牙，那他必將成為西班牙數百年來最最偉大的聖主，永世為西班牙人所傳頌！
【注1】新西班牙是指18世紀末至19世紀之間，西班牙在北美洲的殖民地，主要是今天的墨西哥及美國西南部。此外西班牙還擁有新格林納達，就是今天的哥倫比亞、巴拿馬一帶。此時的南美洲，除了巴西之外幾乎全部都是西班牙的殖民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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