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巴尼亞軍指揮官塞米茲看到法軍的步兵線列動了起來,又看向自己這邊還亂糟糟的步兵群,頓時面如死灰。
騎兵在幹什麼?!他惱怒地舉起望遠鏡,朝戰場北側看去,就見正有數百阿爾巴尼亞騎兵朝着單薄的法軍步兵發起衝鋒。
而那些法國人如礁石般站在原地發動了一輪齊射。最前排的二三十名騎兵當即翻滾着栽倒在地,揚起了漫天的塵土。
接着,便是隱約的一聲炮響。塞米茲沒找到大炮在哪兒,只看到狀若帶着半截肩膀的手臂的東西,在一蓬鮮血中飛上了半空。
由於阿爾巴尼亞騎兵根本沒有結陣,衝擊隊伍前後稀稀拉拉地拖了二百多米,距離法軍稍遠的騎兵顯然是被炮聲和自己人的慘叫嚇住了,頓時紛紛撥馬逃向兩側。
塞米茲望見有些死掉的戰馬在慣性作用下衝進了法軍側翼的防線中,造成了一定的混亂。也有個別沒能控制住戰馬的騎兵也跟着沖了上去,但立刻就被法國步兵用刺刀扎死。
而後面卻沒有更多的騎兵跟上,法軍的陣線很快便又重新合攏。
塞米茲恨恨地低聲咒罵:「這些怯懦的阿爾巴尼亞人!他們再向前沖50步,法軍主力就只能退回去支援右翼了!」
只是士氣這東西涉及的因素太多,一旦崩潰,除非能退出戰場進行修整,否則極難恢復。
緊接着,法軍騎兵完成了結陣,從北側的緩坡上呼嘯着沖了過來。
阿爾巴尼亞騎兵見狀,頓時逃得更快了。那門四磅炮則換了實心彈,不斷地朝他們身後轟擊,砸出一片片腥甜的血霧。
戰場正面,近衛軍團的步兵線列仍在穩步推進,近千米長的陣線幾乎保持一條直線,散發出無可阻擋的攝人威壓。
此時,阿爾巴尼亞人的左翼在法軍炮兵的幾十輪猛轟之下,只留下一地的碎肉和污血,早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一個近衛軍團的散兵連從隊列中走了出來,按照操典檢查了一遍武器之後,三名鼓手便敲響了軍鼓,昂首向前走去。
上百名士兵立刻以稀疏的隊形緊跟而上。
右翼的勒費弗爾指揮手下跟在敵騎屁股後面打了兩輪齊射,發現敵人已經跑遠,自己完全追不上,轉頭便看到正面已經發起了總攻。
他立刻下令整隊,向自己的營長請示之後,便帶着手下的散兵連投入了正面的戰鬥。
阿爾巴尼亞那邊的士兵驚恐地看着不斷逼近的法軍,已經顧不上整隊了,開始有人慌亂地朝對面開槍射擊。
然而,以燧發槍的精度,如果不採用密集齊射的話,想要命中目標就只能靠信仰。
近衛軍團的步兵線列則一直逼近到距離敵人70步時,才在軍官的口令下止步,快速整理了一下隊列。
旋即,各連連長整齊地下達口令:「準備!」
「瞄準!」
「射擊!」
步兵線列上立刻爆發出整齊的火光,近千顆彈丸鑽入了阿爾巴尼亞僱傭兵的陣中。
「裝彈!第二排上前三步!」
「準備!」
「瞄準」
狹長的近衛軍團線列如同精密運轉的機器一般,一排士兵上前三步,發出一輪齊射,而後原地裝填。
身後的一排士兵立刻上前,再次齊射,裝填。
後面的士兵再上前
就這樣,在密集的火力壓迫下,步兵線列很快便抵近到了距離僱傭兵不足50步的地方。
火帽槍那可怕的威力盡顯——每次步兵線發出齊射,都能帶走近百個僱傭兵的人頭。
巨大的傷亡令阿爾巴尼亞軍正面不斷有士兵潰逃,還未成形的陣線頓時變得更加坑坑窪窪。
最頑強的少部分百人隊還在原地抵抗,而大部分士兵則在槍彈的壓迫下開始後退,另有一些人則已跑到了後方,正在和督戰隊拉扯。
整個陣型已徹底變成了鋪在阿特拉斯山上的破抹布一般。
在阿爾巴尼亞軍左翼的缺口處,一個法軍散兵連鋪開40多米寬,貓着腰緩緩向前逼近,並不時停下來放冷槍。
就在他們前出了三四十步時,身後傳來粗獷的笑聲:「阿納托爾,你們太教條了。對面沒什麼敵人,我們應該用最快的速度插進去!」
名為阿納托爾的上尉轉頭,就看到勒費弗爾的散兵連排成了5列縱隊,從他的身旁快速掠過,直奔向阿爾巴尼亞陣地。
「你們我們可是散兵」
勒費弗爾丟下一句:「散兵唯一的信條就是靈活,再見了!」
阿納托爾眼巴巴地看着勒費弗爾的人後發先至,一頭扎進了敵陣的缺口,忙站直了身子,對自己的連高喊:「收攏為縱隊!快速突擊!」
勒費弗爾的連幾乎是貼到了阿爾巴尼亞人的臉上,這才命令原地展開。期間有十多個悍猛的僱傭兵手持長矛沖了過來,被負責掩護的少尉指揮一個大隊射翻幾人,而後用刺刀將他們隔開。
兩分鐘後,勒費弗爾的連已經排出了不算整齊的線列。
「瞄準!」
「射擊!」
隨着勒費弗爾的大聲命令,30多支火帽槍發出一輪齊射。
距離較近的七八名阿爾巴尼亞僱傭兵頓時如被看不見的拳頭擊中,悶哼一聲向後翻倒。其他幾人慌忙轉身逃去。
勒費弗爾指揮自己的連又向敵軍縱深突進了幾十米,而後命令線列轉向南面,也就是阿爾巴尼亞陣地的左翼邊緣,開始邊射擊邊朝里壓縮。
這時,阿納托爾的連也跟了過來,在他的側後方展開成線列加入戰鬥。
正面戰場被打得搖搖欲墜的阿爾巴尼亞軍頓時雪上加霜,近萬人的僱傭兵被三千近衛軍團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不住地向西南方向退縮。
這既是後者戰術運用得更為合理,更是士兵素質和武器裝備上的巨大差距。
近衛軍團炮兵也在貝爾蒂埃的命令下,開始轉朝阿爾巴尼亞陣地的中部轟擊。近萬人攤在空曠的荒原上,幾乎不用怎麼瞄準,就能確保炮彈會有斬獲。
很快,塞米茲就看到自己左翼徹底崩潰,法軍已形成了兩面夾擊的態勢,將大量士兵擠壓到了戰場中部。而那裏正是法軍大炮猛烈轟擊的位置。
他臉色鐵青地對侍從官道:「讓法特斯頂上去。傳令,全軍撤退!」
法特斯所部是阿爾巴尼亞軍的總後備隊,有1200來人。他們之前待在主戰場的後方,倒是已經完成了列隊,此時開始整齊地向前移動。
然而,貝爾蒂埃根本不會給他們從容離開的機會。
他在望遠鏡里看到敵軍的混亂狀態,對傳令官道:「把騎兵收回來,準備追擊潰敵。
「讓步兵線列發起刺刀衝鋒吧。」
「是,長官!」
約瑟夫在望遠鏡里看到切入敵軍左翼的那兩個連,讚許地點頭:「北側是誰的連隊?」
貝爾蒂埃道:「殿下,硝煙太濃密了,看不清旗幟。」
約瑟夫觀察着戰場的形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敵人像是要撤退。或許可以讓那兩個連向敵人後方深入,切斷他們的退路。」
貝爾蒂埃猶豫了一下,畢竟那只是兩個連,才200來人。
「殿下,繞後的話很可能會和敵人的後備隊撞上,他們人數太少了。」
約瑟夫點頭:「我只是隨口說說,別讓我干擾了您的判斷。」
正面戰場上,近衛軍團的步兵線列在距離敵軍不足三十步的地方進行了最後一輪齊射,而後便在槍口裝上了刺刀。
隨着軍鼓聲變得空前急促,前線的軍官們揮動佩劍指向敵軍,大聲喊道:「沖啊!為了國王陛下!」
「為了王太子殿下!」
「沖啊!」
白色的步兵線列立刻如洶湧的海浪般拍向阿爾巴尼亞僱傭兵。後者早就亂成了一團,根本沒有接戰的勇氣——就算有勇氣,他們鬆散而坑坑窪窪的陣型也做不到。
抵在最前面的僱傭兵瞬間就被刺刀放倒,哀嚎聲此起彼伏。而之前就已後退的人更是被嚇得肝膽俱裂,直接由小步後退變成了轉身狂奔。
勒費弗爾那邊,原本還在有序地射擊推進,突然就發現敵人放棄了抵抗,開始朝西面快速逃去。
他略為怔了怔,轉頭對不遠處的連長道:「阿納托爾,看來敵人要跑!」
「那就追上去啊!」
勒費弗爾向西望去,搖頭道:「我們是最深入敵軍腹地的,這個時候應該設法截斷他們的退路。」
「啊?」
「要不要跟我一起來?」
「你要做什麼?」
勒費弗爾笑了笑,轉身對傳令官道:「命令全連立刻收攏為縱隊,不要和敵人糾纏。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向西走!」
阿爾巴尼亞軍這邊,法特斯帶領的總後備隊擺出整齊的線列,讓過了幾個「奧克」,也就是團的士兵,而後就看到了白色軍裝的近衛軍團揮舞刺刀沖了上來。
「瞄準!射擊!」
法特斯也顧不得面前還有不少自己人,慌忙下令開火。
一陣爆鳴響起,濃郁的硝煙捲上半空,幾十名阿爾巴尼亞僱傭兵和近衛軍團士兵應聲翻倒在地。
近衛軍團的衝擊勢頭頓時為之一緩。
前線的營級指揮官看到阿爾巴尼亞人竟然還組織起了成建制的抵抗,不由得微微皺眉。
他正準備收攏部隊,和對面進行對射,就聽到南側有人大喊着:「不要怕!他們最多只能開兩槍!以王太子之名,跟我上!」
營長踩着馬鐙站起身來,透過陣陣硝煙,就看到一個連如野牛一般,毫不減速地沖向了阿爾巴尼亞人的防線。
「達武?」他看到連隊的旗幟,頓時急得握緊了馬鞭,「這個冒失的傢伙!萬一敵人」
他念頭閃過,就聽到右翼傳來了應和一般的喊聲:「讓他們見識見識警校生的厲害!都跟我沖啊!」
營長轉頭望去,發現足有四五個連緊隨達武,以白刃戰的方式奔向了敵陣。
他忙對傳令官用力揮手:「傳令,射擊掩護他們!」
阿爾巴尼亞僱傭兵不愧於奧斯曼帝國最有戰鬥力的軍團之一,雖然驚於近衛軍團的滔天氣勢,但仍是咬牙完成了填裝,再次舉起槍來。
法特斯急着大吼:「射擊!快射擊!」
一陣密集的火光瞬間閃過。
奔跑中的達武就聽到耳邊有東西「啾」的一聲划過。他下意識地轉頭間,就看到自己的上士的半張臉不見了,身體在槍彈的衝擊下原地轉了一圈,栽倒在一堆雜草里。
僱傭兵的射擊造成了三十多人的傷亡。這對於數千人的近衛軍團來說不算什麼,但對士兵的心理衝擊卻非常大。
達武瞪着血紅的雙眼,腳下速度絲毫不減,用力喊道:「他們來不及裝彈了,大家上啊!為兄弟們報仇!」
實際上,他們距離敵人還有五十多步,對面說不定還能進行一次射擊。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退回去,將會受到更大的損失。
只能奮力一搏!
那些產生了膽怯心理的士兵聽到達武的話,立刻跟上了他的腳步。而不遠處的警校生看到了犧牲的同伴,反倒比之前沖得更猛了。
阿爾巴尼亞後備隊手忙腳亂地開始填裝,但在那些白色的軍裝出現在他們二十步外的時候,他們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
有些人擺出架勢準備用刺刀抵抗,也有的轉身招呼長矛手——是的,奧斯曼軍中還保留着這個近戰兵種。而更多的人則是戰戰兢兢地向後退去。
法特斯親自斬殺了兩名逃兵,卻完全無法扼制潰逃的勢頭。
沒等達武的刺刀碰到一個敵人,殿後的阿爾巴尼亞軍就已丟下武器,瘋狂地向後逃去。
「別讓他們逃了!」年輕的達武向身後用力揮手,自己則盯上了騎在馬上的法特斯,抽出手槍向他射去。
近衛軍團的騎兵驅散了阿爾巴尼亞騎兵之後,略做修整——主要是馬需要恢復體力——而後便整隊朝敵軍潰兵追去。
追擊戰中,騎兵永遠是主力。
在這數百騎兵加入之後,阿爾巴尼亞僱傭兵頓時被大量追上,紛紛跪地投降。
潰逃的僱傭兵中人數最多的一批,足有三個奧克的兵力,在退出了近一英里後,已聽不太清楚追兵的喊聲了。
他們正要鬆一口氣,卻突然看到,前面的山丘上有一道白色的「細線」。
那是勒費弗爾和阿納托爾的兩個連,在那裏展開成了線列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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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以少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