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第一場還有半個時辰結束時,勸學樓上的鼓聲敲響了,這是提醒考生的鼓聲,還有半個時辰就要考試結束了,這個時候也可以交卷了。一筆閣 www.yibige.cc
李延慶早已抄完了全部的試題,檢查了兩遍,確保一個字不錯,這時,他在正卷上方寫下了自己的籍貫、名字和考號,又將名字捲起,又從籃子裏取過漿糊,用糊名紙將邊緣糊住,等待卷子干透,最後在糊名紙上寫了卷號,八十八號。
天已經黑了,沒有蠟燭照亮根本就無法寫字,部分考生蠟燭上午就用完了,這時他們無法再做下去,不斷聽到有考生發出絕望的叫聲。
但監考官卻不肯補充蠟燭,而是嚴厲警告叫喊的考生,好幾名考生被記錄在案,這將嚴重影響他們的科舉,一般有兩次不良記錄,第一輪初選就會被刷掉。
這時,開始有交卷的鈴聲陸續響起,有考生交卷了,但不少考生還沒有做完,他們異常慌亂,拼命趕題。
李延慶忽然聽見右側的考生『啊!』地叫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驚恐和絕望,不用說,此君一定發現自己忙中出錯,倒是左側的鄭胖子一聲不吭,顯然已胸有成竹。
大部分考生都沒有打草稿,直接在正卷上答題,這樣修改難以避免了,一旦出現修改,運氣好只是被扣卷面和書法分,運氣不好就直接判為不合格。
雖然一科不合格並不影響後面三場考試,但考慮到最後只錄取十五人,一科不合格就等於提前判了整場科舉失敗。
李延慶看了看糊名條,已經差不多干透了,他便吹滅最後小半截蠟燭,收拾好籃子,將需要更換添加的物品放在桌上,晚上會有考官過來一一更換。
李延慶拉了拉門口的繩子,門頭上鈴鐺響起,片刻,考官出現在他面前,李延慶將整齊的卷子向前推了推,考官清點一下紙張,便將三張正卷收走,面無表情道:「可以走了!」
李延慶離開坐了一天的號房,他只覺自己腿都有點麻了,不過心中卻異常輕鬆,不管怎麼說,第一場考試終於結束了。
當他走出貢院大門,不由長長伸展一下身體,深深吸了口氣,夜裏的空氣清新而寒冷,使他有點昏沉的頭腦頓時變得清醒了。
「李賢弟!」
後面有人叫他,李延慶一回頭,只見周春快步走了出來,臉上顯得很輕鬆,看來他做得不錯。
「考得如何?」周春走上前笑問道。
「還行,周兄呢?」
「僥倖做完,不過最後一題我沒有寫草稿,直接寫在正卷上,有一處小小的修改,就不知會不會有影響。」
「一處修改應該問題不大吧!」
忽然,一名剛剛走出大門的考生驚叫起來,轉身向貢院裏跑去,只見聽他驚恐大喊:「要死了,我忘記寫名字了!」
他的幾名同伴死死將他拉住,這個時候闖貢院不是找死嗎?
考生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並不太同情的目光,居然忘記寫名字,這種低級失誤不值得同情。
這時,李延慶倒想起一事,便問周春道:「我想向周兄打聽一個人。」
周春是出了名的科舉通,科舉中發生的事情,很少有他不知道的,李延慶便問道:「有一個大胖子,姓鄭,周兄知道他是什麼背景嗎?」
周春略一沉吟道:「莫非是鄭榮泰,拿着個大包袱,長得極為肥胖。」
「正是此人,周兄知道嗎?」
周春壓低聲音對李延慶道:「此人是太子殿下的小舅子,他阿姊便是太子的鄭庶妃。」
李延慶這才恍然,原來是皇親國戚,難怪了。
「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此人居然在考場上睡着了。」
「呵呵!他就算一個字沒答,中舉也沒問題。」
這時,周春的幾個朋友也出來了,周春笑問道:「賢弟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
李延慶指指大門,「我等等同伴。」
「那好吧!我們先去了,賢弟別忘多準備點吃食和厚衣服,下一場可是三天兩夜,夜裏很冷的。」
「我知道,多謝周兄提醒。」
周春和幾個朋友先走了,不多時,張顯扶着秦亮出來,只見秦亮虛弱之極,眼看要站不住了。
李延慶嚇了一跳,連忙跑上前扶住他,一股強烈的騷臭味從秦亮身上發出,熏得李延慶差點吐出來,周圍人紛紛捏着鼻子,繞着秦亮走。
「他怎麼了?」李延慶強忍住噁心問道。
張顯搖搖頭,低聲道:「他只做了五題,這一科算完了。」
秦亮忽然放聲大哭,「太臭了,我實在受不了啊!」
這時,後面有人大喊:「李老弟!」
李延慶回頭,卻是大胖子鄭榮泰,只見他滿臉春風,正跳着腳向自己招手,李延慶倒很想認識一下這位將來宋欽宗的小舅子,他便對張顯道:「你扶秦哥兒回客棧,我晚點再回來。」
張顯在刑律考試上還有求於李延慶,便答應了,扶住臭氣四溢的秦亮先回了客棧。
「李老弟,我今天考得非常不錯!」鄭榮泰笑眯了綠豆小眼睛。
李延慶心中暗罵,整個考場都幫你作弊,你當然考得不錯,但李延慶卻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欣然抱拳道:「那就恭喜鄭兄了!」
鄭榮泰笑得滿臉開花,拉着李延慶道:「說好的,晚上我請你喝酒吃肉,咱們去鄭福酒樓!」
「那延慶就卻之不恭了。」
.......
鄭福酒樓距離貢院也不遠,走兩里路就到了,它是鄭家開的酒樓,是安陽縣兩家可以釀私酒的酒樓之一,另一家便是有官府背景的鄴白酒樓。
雖然鄭福酒樓生意火爆,座無虛席,但小東家來喝酒,再大的困難也要克服,酒樓掌柜在二樓靠窗處給兩人找了個好位子。
「不知小官人想吃點什麼?」掌柜滿臉陪笑問道。
「還是和以前一樣,菜也一樣,酒也一樣。」
「好咧!小東主安坐,酒菜馬上就到。」
鄭榮泰坐在一張寬大柔軟的椅子上,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還是坐在這裏適宜啊!考場那個號房簡直比坐牢還要痛苦。」
李延慶喝了口熱茶問道:「今年鄭兄是第一次參加解試嗎?」
「是啊!其實我在京城混得不錯,可我老爹急着要我當官,非要讓我回來參加這次科舉,我一點都不想來考,我知道這種坐號房的痛苦。」
「可就算考上舉人也不能當官啊!」
鄭榮泰向兩邊看看,壓低聲音道:「我給你說實話,老弟別外傳,其實我不是為當官,主要是我今年在京城考砸了,升不了內舍,父親就想了這個迂迴的辦法,讓我回來考舉人,考中舉人就可以直接進太學內舍。」
「不是說考中第一名解元才能直接升內舍嗎?考中舉人我聽說還是只能讀外舍。」李延慶不解地問道。
「你說的是普通考生,我本身就是太學生,和你們不一樣,今年太學改革,因為解試改由朝廷出題,舉人的含金量就高了,太學就有了新規,外捨生只要考上舉人,就相當於外舍年考通過,可升為內捨生,所以今年這麼多太學生跑回來參加解試,就是這個原因。」
李延慶這才恍然,難怪今年突然湧出這麼多太學生。
鄭榮泰又嘆口氣道:「我爹爹希望我考中解元,他說這是巨大的榮耀,他可以光宗耀祖,可是我一點也不想考中什麼解元,能考中舉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李延慶笑了笑,這個鄭胖子倒有自知之明,作弊考中舉人目標不大,勉強還能矇混過關,可如果作弊考中解元,那就會被萬眾矚目了,一旦東窗事發,天子為了太子丟車保帥,整個相州官場都要倒霉。
這時,掌柜帶着兩名酒保端着兩口鐵鍋和酒菜走來,兩口鐵鍋里分別放着一整隻烤熟的乳豬,還有五隻炙烤豬肘子,這是鄭福樓的兩道招牌菜,蓋子一揭開,頓時肉香四溢。
鄭胖子盯着噴香的肉食,他餓了一天,眼睛都綠了,他抄起一隻豬肘大嚼起來,滿嘴是肉地含糊不清道:「趁熱快吃,不要客氣!」
李延慶也着實餓壞了,他也不客氣,用刀切下一塊烤乳豬便大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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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試科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