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舍爾還對這個有一些陌生的名字咀嚼了一下,而臉色蒼白的鈎吻卻已經神情嚴肅地眯起了眼睛,手中的黃金流體劍也悄悄地背在了身後,
「哈蒙哈蒙?」
費舍爾很快也想起來了,先前拉瑪斯提亞才提到過的幾位有名有姓的外神。
哈蒙哈蒙便是原先盟友的一員,而如今,也是入侵的外神之一,樞機補完手冊混亂的來源。
想到此處,費舍爾低頭看向懷中可憐兮兮的埃姆哈特,不由得冷聲開口,
「赫翁祂們已經失敗了,現在你終於願意出來了?」
聽到費舍爾不算友善的話語,那身上破破爛爛的樞機依舊用着斷斷續續的電子音做着解釋,
「滴滴二位誤會了,我來此處不是為了與二位為敵的,相反,我是來邀請你們作客的」
「作客?」
費舍爾冷笑一聲,看着它問道,
「把埃姆哈特綁到了此處,還試圖攻擊現實中的生靈,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自稱為「哈蒙哈蒙」的樞機晃悠了一下腦袋,說道,
「滴滴無論如何,我對他們都沒有敵意,我靠近夢幻所求的靈魂也並不是因為祂,完全是因為她散發出了我權柄渴求的氣息,僅此而已而靠近這本淚滴聖物,則是因為數據庫中名為『加百列』的遺留言論。」
「加百列天使?」
埃姆哈特聞言立馬從費舍爾的懷中抬起頭來,還好費舍爾及時扣住了他方方正正的身體,這才不至於讓他亢奮地衝出去。
「滴滴的確如此,他為你留下了一些東西。」
費舍爾皺起了眉頭,旁邊的鈎吻卻先一步問道,
「什麼意思,千年前避難所的消亡還不夠,你再次甦醒又在耍什麼技倆?」
「滴滴我已經改過自新了。」
這話聽得熟悉,鈎吻和埃姆哈特都瞥了一眼費舍爾,讓他有一些無辜。
但哈蒙哈蒙的語氣卻出乎意料地誠懇,哪怕連那作為載體的納黎樞機已經破爛不堪無法維持飛行,它也平穩地為兩人做着解釋,
「滴滴幾千年前的我已經不再是我了,如今的我是一個新的、和平主義者的我,我願意展現出誠意並交給你我的補完手冊,以求徹底退出這個世界,不再插手此事。」
「」
也就是,投降了?
費舍爾和鈎吻都一時沒緩過神來,而哈蒙哈蒙又看向了旁邊的鈎吻,對他說道,
「滴滴不管如何,我都誠摯地邀請你們來到靈界中我的據點,這位鯨人種先生應當知道具體的靈界坐標。我已經撤消了所有蔓延的權柄造物以確保你們的安全,我將在那裏等待,期待你們的到來順帶,我還需要兩位幫我一些小忙,是關於夢幻的」
說着說着,那破破爛爛的樞機身上的光芒便愈發黯淡,像是體內徹底失了能源那樣。
身旁的鈎吻看它已經徹底變黑,卻還是連忙走到了那樞機的旁邊抬起了流體劍將它給徹底剁碎,斬得爛爛的才喘息着罷休。
「你這是在幹嘛?」
「咳咳我擔心它蔓延,幾千年前這東西可是非常危險的,和傳染疾病一樣防不勝防,當時天使的靈界避難所就毀在這個混亂的手中咳咳,但這個機械並沒有攜帶過去聯網的【蔓延病毒】」
「蔓延病毒?」
費舍爾走到了微微咳嗽的鈎吻身邊,他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回答費舍爾,反而是來到了建築的邊緣處看向了外面紅霧瀰漫的幽暗空間,很快在其中看到了好幾具漂浮在深空中的樞機殘骸
「祂已經聯網了」
費舍爾此刻也想起來了,阿什莉說過樞機只要聯網就會很麻煩,看起來也和哈蒙哈蒙的事情有關。
鈎吻的神情嚴肅,白着臉嘆了一口氣,對費舍爾說道,
「幾千年前的時候,米哈伊爾身上的混亂才開始真正地無法抑制,米迦勒卻並沒有放棄他,畢竟他們都待在一起幾千年了,再怎麼說也總之,當時米迦勒天使的靈界避難的建立有很大程度便是為了米哈伊爾。」
「那那加百列天使呢?先前祂不是說什麼有加百列天使給我留下的什麼東西嗎?」
埃姆哈特目光閃閃地飛到了費舍爾的肩膀上,看着鈎吻如此問道,而鈎吻卻搖了搖頭,毫不留情地潑了冷水,
「誰知道,但有可能是騙你的。千年之前,在祂力量的影響之下,所有的樞機都開始失控,而且從中蔓延出了能污染肉體的機械病毒,簡直是一場災難。還好當時他們及時斷了網並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銷毀大部分被污染的樞機,這才抑制住了這種機械病毒的蔓延可也正因為如此,米哈伊爾和米迦勒才被封鎖於了最大的避難所之中,再沒音訊」
費舍爾眯起了眼睛,對他問道,
「那個所謂最大的天使避難所是不是就是剛才祂說的那個『據點』?」
「啊雖然斷了網,但根據米哈伊爾最後傳出的消息,那被密閉封鎖的避難所殘骸中依舊遍佈被污染的強大樞機,這麼多年過去,就連夢幻的霧氣都無法穿透那裏,誰也不知道裏面的情況。」
「拉瑪斯提亞和其他神祇就沒考慮過處理這片區域?」
鈎吻輕咳了一聲,開口道,
「終極的情況不允許諸神亂來,更何況米迦勒最終做出的決斷是正確的。雖然他和米哈伊爾的結局恐怕會不好看,卻讓樞機補完手冊無法流轉,徹底控制住了混亂的生長而月亮和諸神一直都有間隙,不搗亂和干擾現實已經是祂能做到的最好了。
「我之所以一直待在靈界,主要是是為了對抗靈界污染,其次也為了那被污染封閉的避難所。」
其實真要算起來,當時靈界之中天使避難所的天使數量一定不太多。
天使神話種的數量原本就不到一百,其中大多數都參加了現實中的神話戰爭並在其中連同聖域以及他們的創造者而消亡,在靈界之內的首先數目一定很少,又發生了這種動亂,可以說是受災範圍就限制在了米迦勒和米哈伊爾兩個人周圍。
天使長的人緣估計也就那樣,身為轉移之人的米哈伊爾更還等着什麼人在乎?
本身便一直遵守約定待在聖域,就連造物學會的事情也都是遠程聯繫的。
出事時,米迦勒的同族已然差不多死光了,哪有什麼援兵;明日香已經化作了靈界污染、靈魂也墜入了靈魂之海
真正還能惦記着他們的恐怕也只剩下了在靈界中的鈎吻和一直苦苦等待的大衛了,現在,還要多一個從過去回來,知曉了情況的費舍爾了。
「你怎麼看?」
聽着鈎吻的問話,費舍爾摸了摸下巴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必須去一趟你說的那個避難所,我要拿到還在其中的樞機補完手冊才行。」
「所以,你的意見是去看看?」
「嗯,但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先去靈界的另外一個避難所里看看,你知道那裏嗎?」
鈎吻挑了挑眉,沒好氣地回道,
「我怎麼知道?這裏這麼黑而且全部都是污染,誰知道裏面藏着的哪些天使遺留的避難所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先前就去過那避難所?你是怎麼這麼早就來靈界的?」
「魔法的天賦,你不懂。」
費舍爾淡淡地如此說道,借用了老師筆記中魔法的噱頭,但實際上只有他知道,他是通過另外一位關係匪淺的名為「阿拉吉娜」的渠道提前來到靈界的。
「那個避難所里有米哈伊爾和米迦勒造的一台人工智能,叫做大衛,先前他就拜託過我幫忙尋找米迦勒和米哈伊爾現在哈蒙哈蒙都連接上了納黎的樞機了,恐怕也能聯繫上大衛,我們去問問也好。」
鈎吻將信將疑地瞥了費舍爾一眼,總覺得有貓膩,卻還是伸手喚來了下方漂浮的透明小舟,對着費舍爾說道,
「上船。」
「去哪?」
鈎吻面無表情,輕咳了一聲說道,
「我這麼些年的藏身處,那裏也暖和熱鬧一點就算要先去你說的那地方也得要先找到坐標才行,你從現實用魔法到靈界也不像是對坐標了解的樣子。我給你介紹一下坐標,順帶看看能不能聯繫上現實」
「好。」
說起來,當初費舍爾穿越回過去的時候第一個遇見的人也是這位鯨人種,當時他還不知道鈎吻與茉莉的關係,對過去一無所知時也是這位鯨人種給啟蒙的
如今來到了一無所知的靈界也是鈎吻帶路,這讓費舍爾有一些感慨。
「咦,有點好奇哦,他還不知道你對茉莉的所作所為嗎?還是說已經知道了?奇了怪了,知道了怎麼沒砍你?」
費舍爾跳上了那不大不小的透明船隻,肩膀上的埃姆哈特此刻被擄走的焦急也在回到費舍爾身邊之後消退,於是,他又發揮起了「拱火」的傳統藝能來了。
鈎吻聞言冷了吧唧地回頭瞥了一眼費舍爾,讓他瞪了埃姆哈特一眼的同時連忙舉手投降。
埃姆哈特被費舍爾禁言了,可鈎吻卻「和善」一笑,看着身後可憐兮兮的埃姆哈特循循善誘地說道,
「說起來,萬年之前都沒怎麼看見你,倒是從費舍爾口中知道你一直都在他身邊我一直都在靈界,他的事情倒是較少知道了,你一定知道,不妨和我說一說?」
「」
一提起這個埃姆哈特可來勁了,就像是記錄宮廷秘聞的史官寫下的筆墨終於待得後人查看那樣,他連忙飛到了鈎吻旁邊,肚皮裏面記錄的頁碼也開始快速翻動,
「哎,提起這個,我給你說幾處我覺得精妙的怎麼樣?這齣,海盜港灣蕾妮大戰薩丁女國船長阿拉吉娜!三言兩語打得那阿拉吉娜還手不能啊,當此時,費舍爾還興沖沖地去寄信!」
「哦?寄信?給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他的初戀,伊麗莎白·葛德林女皇啦!」
「」
費舍爾剜了一眼那漂浮在半空中一臉無辜的埃姆哈特,心說你這傢伙先前還不是為蕾妮馬首是瞻的嗎,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昏頭了,什麼都往外面吐。
面對着身後費舍爾那「殺書」一樣的眼神,埃姆哈特顫顫微微地避開了目光,心說不好。
誰叫鈎吻她老婆、茉莉她媽形勢在此呢?
費舍爾你個殺千刀的剛才是不知道,我被前後夾擊啊!那個慘痛!
你那些後面梯隊的女子們,尋日裏嘰嘰喳喳的,在茉莉背後的丈母娘面前那是真沒一個能打的,說話都不敢!
這有什麼前途,還不如早日投了。
什麼,你說蕾妮不是更強?
埃姆哈特先前也決定忠誠地掛靠蕾妮的,但萬事萬物都要結合現實來看嘛!
你蕾妮的確是猛,出場的那三兩下,別說是阿拉吉娜了,恐怕就連伊麗莎白那樣的都不是對手,就連費舍爾這個渣男都萬年難得一遇地主動表了白
可問題是,你強歸強你倒是登場啊!
一天天的跟個透明人一樣,似埃姆哈特我等忠臣都無主可依,連告費舍爾的黑狀都沒處可去了。
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棲,現在埃姆哈特先掛靠一下茉莉一邊,現在反正都到了靈界了,看看蕾妮什麼時候回來他再投誠回去好了!
至於費舍爾
埃姆哈特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艱難地下達了決定
再苦一苦費舍爾吧,罵名讓他來擔。
再說了,只要不和拜蒙好,和誰好不是好?
你們一天天的分陣營鬥來鬥去的,對費舍爾而言也沒啥區別,你好我好大家好,所以偉大的書爵士牆頭上搖擺一下也沒啥毛病
嗯,就是這樣!
不過那精講版「蕾妮一打阿拉吉娜」還未開說呢,費舍爾便已然無語地與鈎吻踏上了船隻,在上船之前,費舍爾還妥善地用篡生將自己的面容改了改,以免他原本的模樣吸引到了那無意識的污染。
鈎吻側耳傾聽埃姆哈特那繪聲繪色的記錄,當然,其實埃姆哈特一直以來的記錄都很客觀,和真史官那樣。
費舍爾之過,費舍爾之無可奈何基本上他都大概講了一下,雖然在鈎吻這種熱愛老婆的純愛戰神眼中基本上全部都是費舍爾的錯。
他越聽越難繃,更是好幾次都咬牙切齒地轉過頭來,可沉默許久之後,他竟然又像是忽而想起了什麼似的,臉色也變得七上八下起來。
就屬於是那種,想要怪罪費舍爾,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讓他沒辦法怪罪的理由,但主觀上又很想怪費舍爾,反正就是說不出口的樣子。
費舍爾微微一愣,看着那樣子也不免好奇了起來,可鈎吻這樣良善有原則的人怎麼忍心沒將那理由給說出來呢?
「當時我就懷疑那人留給你的補完手冊里記了一些髒東西,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
望着鈎吻那一臉「都是看亞人娘補完手冊看的」表情,費舍爾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
他都差點忘了,鈎吻和亞人娘控是好朋友啊!
當年救月公主的死胎還是亞人娘控把鈎吻從海里拉上來的,他們兩個有交情便意味着鈎吻熟知亞人娘控的秉性,也大概知道費舍爾的身上有亞人娘補完手冊。
亞人娘補完手冊對費舍爾有一定影響嗎?
有,但哪怕就連費舍爾也覺得那是在一定程度上的,就單單是對亞人種的奇怪愛好上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吧,可那種對女性們的貪婪,費舍爾卻認為那是他自己釋放而出的劣性。
可越是對亞人娘控了解的人便越能知道她做什麼事都不意外,而鈎吻恰恰對亞人娘控熟知。
越熟悉她,鈎吻便越覺得費舍爾可能是為她所累,反而成了費舍爾行徑的一個合理解釋
都是看亞人娘補完手冊看的!
費舍爾和埃姆哈特都同時一愣,埃姆哈特還想着說什麼,
「額,那個,其實吧,費舍爾也不是什麼」
「」
費舍爾連忙伸手將埃姆哈特給拎了回來,讓他支支吾吾的話語一下子斷在了口中,而費舍爾也不動聲色地開口道,
「亞人娘補完手冊製作的事情,你知道嗎?」
鈎吻點了點頭,卻又很快搖了搖頭,
「我知道她逃跑的計劃,但我不知道她製作手冊的事情和目的。她曾和我談過這件事,她說她也支撐不下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那樣性格的人的身上看到那種情緒我還以為她那種沒心沒肺的傢伙天不怕地不怕呢,畢竟那次我和她見面之前她都還在到處勾搭亞人娘。」
「」
一聽,費舍爾就覺得亞人娘控替自己背一部分鍋不冤,畢竟形象都已經深入人心了。
可再提起「亞人娘控」,鈎吻那原本蒼白的表情就更加惆悵,就像是一個上了年歲的疲憊老人那樣愈發沉默,這讓還想再問的費舍爾覺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畢竟都過了一萬年了,哪怕如樂觀溫潤如鈎吻,也能見到歲月在他身上投下的沉重。
「到了」
費舍爾猶豫片刻,可時間卻沒來得及給他再發言的時間,那小舟行駛的速度極快,而那避難所恐怕也離這裏不遠,不然他也就不會這麼快就殺過來清算費舍爾。
費舍爾抬眸一看,卻見幽暗中的猩紅之霧之中憑空出現了一道幽藍色的保護罩,而在那幽藍色的保護罩之中漂浮着一座不受猩紅之霧干擾的小小島嶼。
在那島嶼之上,費舍爾還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點交談聲。
「上面有人?」
鈎吻點了點頭,笑着說道,
「終極是打開的,只能進不能出。一萬年以來,總有一些外面世界的倒霉蛋跑進來,不過不是被那些神祇送進來的轉移之人,出也出不去,也不敢放他們進入現實。殺不掉的話,便只能暫時丟到我這裏讓我看管了」
費舍爾眨了眨眼,看向了那藍色護罩之中的島嶼,而上方,也伸出了一根根長着密密麻麻眼睛的觸角,同時看向了下方。
那些觸角巨大,而且看起來在觸角之上還站着一個個大小不一,或圓形的肉球狀的身影,或菱形水晶一樣發着光的某種漂浮物體,他們全部都和那生長出來的巨大觸角一同看向下面。
費舍爾還沒來得及辨認呢,一聲聲模糊不清的合成聲便從裏面傳來了,
「快看,是鈎吻回來了!!」
「啊呀!鈎吻親!」
「是鈎吻大大回來了!」
無一例外,合成選擇的聲音都是女聲。
費舍爾微微一愣,又轉頭看向身邊,卻見身邊的鈎吻已然臉龐一黑,渾身都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