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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榮方收拾行禮,重新將之前買的藥材用一個大麻袋撞上,拖着放到房間地上。
換身衣服,他開門走出去。
門外董大方在走廊邊的晾衣繩上晾衣服,看到他,張口想說什麼,但又還是忍住了,沒多說。
拖着行禮沿着走廊,張榮方正好碰上今天輪值的小隊伍。
隊伍里徐明玉和李復花都在,兩人跟着一名瘦高道人正在巡查。
看到他出來,李復花微微愕然。
「張師兄,你這是?」
「因為點事,被師傅趕了。現在已經不算修行弟子了。」張榮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說了。
「這」李復花還想說什麼,但一旁的徐明玉輕輕捏了捏她胳膊,沖她搖搖頭。
「走了。以後有緣再見。」張榮方沒再多說。提着大包東西,在兩人的注視下,離開這片區域。
他沒有回雜役弟子所住之地,而是直接朝着山門方向走去。
清和宮並非禁閉之所,想上山下山,沒人會阻攔。
但若是不經允許下山離開,山上是會取消道籍的。而如今的山下,道人們回去後,若是回家,沒了道籍,家中還要被抓男丁服兵役。
所以下山回家,不一定能過得好。
若是不回家,大靈對於各行各業有着嚴格規定,大部分行業都必須子承父業,代代做下去,不允許輕易改換。
如工匠,就必須代代做工匠。製衣就必須代代做製衣。
而這些行業,也不允許隨意進入,需要前往官府申請。
所以普通人能選擇的,範圍很少。
大概率只能打黑工。
但不管怎麼說,張榮方心中下了決定,提着藥材行禮包,一路穿過弟子住宿區,越過兩座配殿。
靈官殿,財神殿兩處,依舊誦經聲聲,香客連續,莫名透着道門的平和無為。
張榮方沒有多看,順着配殿側面的道路,繼續往前。
然後是玄心殿主殿。
紅牆黃瓦的大殿前,是一片寬闊場地。
場地上放有一碩大香爐,大量的粗大線香在裏面裊裊生煙。
一錦衣老者,正和殿主站在一人多高的香爐邊,小聲閒聊。
張榮方繼續往前,穿過拱門,便是迎松殿,貴人們便在這裏登記,然後被分開引流。
此時清晨香客已經來了不少。
張榮方逆着香客一路往下,很快又到了升仙橋處。
升仙橋再往前,便是山門所在。
「榮方師弟?」忽地一男子呼聲,從側面傳來。
張榮方循聲望去,見張新泰面露詫異,朝着他這裏往看來。
張新泰似乎正在引領一香客,見到張榮方提着行李下山,感覺神色不對,這才出聲叫住。
他轉頭和那香客小聲說了幾句,後者了解的點頭,自己往山上去了。
處理好後,張新泰朝這邊過來。
「榮方師弟,你這是?」
張榮方嘆息一聲:「師兄不是已經看到了麼?準備下山。」
「下山?出了什麼事?有什麼事要辦麼?」張新泰還以為是下山做什麼任務。
「此事說了恐怕師兄也不信。」
「你說了便是,我自有判斷。」張新泰正色道。
當下,張榮方也將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仔細給對方說了。
除開他自己武功方面沒提,其餘都沒什麼隱瞞。
一開始張新泰便有些皺眉,聽着聽着,他眉頭也越皺越深。
在聽到昨晚發生的事後,特別是蕭榕將他逐出師門時。
他一手猛地往下一揮,帶出一股破空氣流。
「豈有此理!你三番兩次挺身相助,結果這也懷疑那也懷疑!這蕭榕老頭當真不識好人心!」
「事已至此,我也懶得多言,就此離去便是。」張榮方嘆道。
就算下山可能會很苦,但總不至於逼死人。
有屬性點加持,他只要運氣不差,當個山匪也能自由自在。
只是前身的姐姐才找到自己,自己一走,以後恐怕再難見面了。
「不行!你不能走!」忽然張新泰一把抓住他胳膊。
「你走了,豈不是讓那蕭榕老頭,更認為你有問題!?」
他一番話說出,也是讓張榮方一愣。
他自然是知道這點,只是張新泰的態度,讓他意想不到。
「可我留下也只是當個雜役,他人是為家中佔道籍,但我如今家中早已無人,唯一一個姐姐也不知所蹤。要這道籍又有何用?」
張榮方搖頭。
「若就此下山,你日後再想上山,可就太難了。」張新泰誠懇道,「你現在下山,道籍上絕對會被打成驅逐,會留下劣跡。日後集賢院有了記錄,你無論去什麼地方,道門都不會接納。」
「可是」張榮方還想說什麼。
「你隨我來!蕭榕老頭有眼無珠,他越是如此,你越是要留下,讓他看清事實!」
張新泰抓着張榮方手,一路往回。
兩人沒有順着主道一路走,而是從右側一巷道進去。
一路加速,很快來到尚德園附近的一閣樓。
閣樓紅牆黑瓦,高有三層,整體呈方形,在大門前掛了一副字。
『嶺外音書斷,經冬復歷春。』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這是我師父剛來到清和宮時,寫下的一首詩,是前朝遺留,非師父所創。」張新泰簡單介紹道。
「好字。」張榮方雖然不怎麼懂,但那字行雲流水,工整勻稱,站立端正有力,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美感。
「師父就喜歡這些風格的詩詞,反倒是對現在流行的曲和雜劇,不怎麼感興趣。」張新泰道。
「你先在此暫候,我去通報一聲。」
「師兄請便。」
張新泰點點頭,快步推門而入,像進自己家一樣,走進閣樓。
沒等多久,他又出了來,抓住張榮方便往裏走。
「我師父和蕭榕老頭是多年的老對頭,一會兒你多說說那蕭榕的壞話,保管有效。」
他小聲提醒。
「這」張榮方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便被拉着走進門。
門內擺設和蕭榕的閣樓完全不同,風格迥異。
蕭榕起居最重自由,每一樣東西都放在他喜歡的位置,最方便的位置。
所以他的住處頗顯散亂。
而眼前這閣樓則不同。
書桌椅凳,刀棍佩劍,燈座水壺,無不規規矩矩的擺放整齊。
一進門,張榮方便感覺略微有些約束。
閣樓一樓大廳,地上蒲團正盤坐着一鶴髮老道。
老道雙目微眯,盯着張新泰,冷聲道。
「你小子把蕭榕趕出門的弟子帶到我這裏來,想幹什麼?」
「是覺得我張軒就值得收破爛?就要比他蕭榕差上一截?」
聽到破爛一說,張榮方眉頭一蹙,心中不快就要說話。
但張新泰卻是在一旁笑着發話了。
「師傅不知實情,若榮方師弟真是那般垃圾,弟子又怎麼會拉着到您這裏來?」
他又道:「全是那蕭榕識人不明,有眼無珠,平白將好良玉看做破瓦礫。」
「那你小子想做什麼?」老道張軒眼珠一轉,瞪着張新泰。
「師傅,若是之後那蕭榕查清,發現榮方師弟真的是被冤枉的,還是幫了他女兒的功臣,卻因此被他趕出山門。」
「到那時,我們帶着榮方師弟上門去,當着他蕭榕的面,大大嘲笑他一番。
還能當着整個清和宮的面,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蕭榕不如您!如此,豈不是可以氣得他吐血?」
「這個倒是」老道摸着下巴,明顯動心了。
「多謝兩位師長,只是若只是為此意氣之爭,並無必要」張榮方抱拳出聲道。
他繼續道:「弟子如今並無留下之意,只能萬分感謝兩位好意了。」
他去意已決,這地方留下也沒什麼前途,還不如下山闖一闖。
當即,他轉身便想走。
「慢着!」老道張軒忽地出聲。兩隻凹陷的眼睛,盯着張榮方上下打量。
「呵,有點脾氣。」
然後,他又看向一旁的張新泰。
「我有點信你之前所說了。就這麼下山,道籍肯定要丟,如今的大靈是什麼樣,誰不知道,更何況他一個蠻族儒戶,如此,他還敢說走就走,看來是真有骨氣。」
「這麼看來,那蕭榕當真有眼無珠。你這個徒弟,我收了!」老道站起身,音調拔高。
「???」張榮方一臉茫然。轉過身看向對方。
「是不是很驚訝?」老道笑了,「我就喜歡看別人嘴殼子掉了還出不了聲的樣子。你想走,我張軒偏不讓你走!」
「這法師您這不是」張榮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怎麼?你這是瞧不起我?覺得我張軒比不過那蕭榕?」老道頓時變臉。
「不是這收徒是大事,您就這麼張口一說」張榮方無言以對。
「你放心,我和蕭榕同級,都是傳功度師。他沒腦子,不代表我也一樣。」張軒老道又笑了起來。
「你放心,
好好在我這兒待着,等以後讓那蕭榕好好看看,看看他有多瞎!」
「還不趕緊叫師傅。」一旁張新泰不知道何時,站到張榮方身後,使勁推了推他。
張榮方無奈,只能跪地,三叩。半推半就認下師傅。
「你放心,拜我為師,吃不了虧。」張軒老道笑起來。「別看蕭榕那老不死成天裝模作樣,真打起來,老子讓他兩隻手!」
「就他那歪巴裂棗收的一堆廢物,和我兒相比,讓他一手一腳!」
「額一手一腳還是算了」張新泰在一旁有點尷尬。
這老爹兼師傅,性格古怪,又倔,還喜歡吹牛。
但他唯一有點的好處,就是看人極准。
有他過了眼,看來張榮方真的是被蕭榕冤枉了。
「師傅您對我什麼都不了解,就這麼收了?」張榮方起身後,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這師徒關係,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什么小事。
徒弟固然要孝順師傅如父母,師傅也必須各方面幫助培養弟子。
「怕什麼?就你那三腳貓功夫?老道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你,還怕你反了?」張軒重新回到蒲團上,恢復之前的老貓半眯眼狀態。
「我師傅年輕時候,可是實打實的五品高手!」一旁張新泰低聲介紹。
五品高手?!
張榮方微微一震,整個清和宮的宮主,也不過是六品。
五品品級,估計其他人也就監院和巡照房主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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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謝隨風飄揚f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