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瑤對趙伯魯的態度看去始終如一。
這個是智瑤拿趙伯魯來當自己的為人標準,說清楚一些就是做人的底線。
自從智瑤跟趙伯魯認識之後,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友善,原因是知道趙伯魯並非智瑤的敵人,以趙伯魯的能力也做不成智瑤的敵人。
不會成為敵人的話,智瑤從來不會表現得多麼囂張跋扈,頂多就是一種無視的態度。
換作是對待敵人的話?智瑤的道德底線將會非常靈活。
人其實都是那樣,沒有不變的標準,有的只是看跟誰相處,相互之間的關係有沒有產生變化而已。
換作跟誰都無下限或是下限無限高?這種人要麼是傻子,不然就是害人害己的爛好人。
畢竟,智障都能分辨出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壞,有自己一套與人相處的標準。
「與上君相識,便知上君定能創下一番偉業。」趙伯魯由衷地說道。
智瑤能看出趙伯魯對自己的態度很平和,沒有看到帶着仇恨,換了稱呼也帶上對君主的尊重。
如果趙伯魯會演戲?他一定不是趙伯魯,只能說表現出來的態度是內心所想。
「如今,寡人疆土西起涇水,東至東海,南達泗水,北入草原;疆域之廣,口眾之多,軍威之盛,產糧之多,諸侯皆不能及也。」智瑤多少帶上了一種炫耀。
有了什麼成就,無法向人吹牛逼是一件挺讓人難受的事情。
智瑤對臣下吹牛逼有什麼意思?要有也是臣下為智瑤歌功頌德。
當然了,智瑤不希望原國有懈怠的風氣,一旦發現臣下有些飄,會拿出新的目標進行鞭策。
智氏代晉只是一個開始,吞併齊國、仇由、中山、衛國只是邁向更大目標的一個過程,下一次再達成了什麼目標,隨後就會有新的目標。
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簡直太關鍵了,尤其是對一個國家來說。
多少國家設定的目標完成之後,沒有再找到一個新目標,免不了變得安逸,享樂之風再蔓延,隨後步入衰亡期。
「上君,原國徭役之重,遠勝諸侯矣!」趙伯魯覺得曾經的晉國已經足夠過分,沒想到原國會更加變本加厲。
趙伯魯這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說這事,能夠視為一種好意。
智瑤笑着搖了搖頭,沒有進行什麼辯駁。
原國這邊的徭役分兩種,一種是各諸侯那種無償貢獻……,也不能說是無償,生活在哪個國家受到庇護,算是一種相互付出的交換;另一種則是有償勞役,一般不是直接給工錢,可以是糧食、布匹或其它工業成品,如農具,也能是牛或馬、羊的牲口。
互相付出的勞役期限不會超過三個月,服徭役的人需要自帶乾糧,通常也會在家鄉附近服徭役。
有償徭役對黎庶其實是一件好事,哪怕吃喝公家都能給家裏省一筆,不要提還能帶回掙到的物品了。
但凡諸侯真的重視原國,他們怎麼可能沒有打聽到原國的有償勞役是怎麼回事。
驅使黎庶幹活不但在諸侯看來理所當然,貴族也是相同的認知,他們要說對智瑤的作為有什麼看法,只有一個:特麼破壞行情!
所以是,哪怕有些國家有財帛或資源搞有償勞役,他們也不會願意效仿,估計寧願把奴隸往死里用?
當前看似不缺銅,其實一直以來諸夏都很缺銅!
因為缺銅的關係,再則是白銀與黃金儲備不足,智瑤無法對貨幣做出改革。
事實上,諸夏大地不但缺乏銅礦,並且銀礦與金礦也沒有多少,以至於從長久的以前到很久的以後,以物易物是一種慣例,基本上糧食與布匹才是流傳最久、最廣、最硬的貨幣,其中又以布匹的價格波動略小一些。
「寡人慾在此築一城為『都』。」智瑤帶着趙伯魯來到『濮陽』西邊三十里之外。
這裏地勢平坦,距離大河約有十來里路,距離坐落西邊「楚丘」也是三十來里,南邊則有一座叫「鉏」的城邑。
那麼一來,等於說原國的都城將會被「濮陽」、「楚丘」和「鉏」從三個方向包起來,它們也是原國都城的外圍屏障。
其實,「濮陽」、「楚丘」和「鉏」除了作為屏障之外,它們也會是據點,城池周邊完全可以將原本就有的農業基礎進行擴張。
城邑的作用就是那麼回事,聯絡各村落的同時,以城邑為中心再鏈接村落,形成安全有保障的區域,再開展相關的農業生產。
趙伯魯看上去沒有感到什麼意外,說道:「智氏築城多也。僅『鄴』便是雄城。」
一開始,智瑤有點要拿「鄴」當都城的意思,後來發現地理位置有點不對,再來又發現可以利用交通的便利當作一座工業城池。
事後證明智瑤的眼光絕對正確,以「鄴」為工業城池,再利用「邯鄲」周邊的產糧,既有交通上的便利性,又能夠保證糧食供應。
事實就是那麼一個回事,當作工業城池的「鄴」城,圍繞它進行服務的人僅是含城池以及周邊就將近十萬人,太行山那邊起碼六七萬人,沒有足夠的糧食供應,不是在開玩笑嗎?
工業化的城池距離產糧區足夠近,光是運輸就能夠節省多少成本?至於產生的工業污染什麼的,別看「鄴」城的規模很大,造成的工業污染估計還沒有現代一家造紙廠或石材切割廠大多少。
不開玩笑,沒有任何環保措施的話,一家造紙廠或是石材切割廠,一條河就能被禍害完蛋,或是周邊會變成寸草不生的白茫茫一片。
智瑤帶趙伯魯走上一圈,心情得到放鬆,還能盡情地吹牛逼,疲勞一下子紓解了很多。
翌日。
智瑤先後接見了楚國、越國、宋國、鄭國、等等國家的使節。
楚國使節過來想談的事情就一件,想要贖回「渭水之戰」和「茅之戰」的戰俘。
兩國的關係怎麼樣之類,楚國使節一概沒有提到,有所觸及也是很快轉移話題。
越國使節就強調一件事情,友好、友好、還是友好!
能夠看得出勾踐想對楚國和原國騎牆,不會立刻選擇一方,同時也不會輕易選擇一方。
宋國使節談的事情比較多,保持良好關係的同時,加強互相之間的互通有無。
關於正式結盟這件事情?宋國使節隱晦提到時機有點不對,又很想原國繼續入侵鄭國,雙方可以在針對鄭國方面進行不結盟的合作。
鄭國使節所提的話題不複雜,消弭互相之間的敵視,互相更換封地的一系列後續問題。
可以的話,鄭國使節還是很想得到來自原國的支持,鄭國則是繼續跟宋國扛上。
其餘國家?除開老巢丟了的魯國之外,其餘小型諸侯國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
魯國使節的出使就干一件事情,哭,除了哭,就是哭,哭求原國放魯國一次。
先後接見了那麼多國家的智瑤倒是沒有感到什麼疲憊,當夜召集三公九卿以及一些部門的重要官員,連夜開起了大會。
「楚國與我,敵意頗大。」韓庚聽完就品出這一個。
派出使節團是一種建交,然而楚國並沒有恭賀原國的建立。這就是敵意最明顯的一種展示。
楚國並沒有將事情做絕,起碼沒有質疑智氏立國。
這個就要提到智瑤後面將國號定為「原」那麼一回事了。
依舊使用「唐」當作國號的話,楚國提出質疑會更有法統性質,其餘列國哪怕不想得罪智瑤,他們多少也要跟着「嗶嗶」幾句的。
那個「兵強馬壯者為天子」可不是現在的主流,並且不能小看法統性的重要性。
智徐吾說道:「楚君仍舊臥床不起。聽聞秦醫亦是束手無策?」
瞎了一隻眼的楚君章活着回到「郢」都,長期以來卻是受到了病痛的折磨。
如果沒有解決發膿的醫術,長久時不時發一次高燒無法得到根除,不知道楚君章還能熬多久。
鍾全說道:「楚俘不可應贖。若是開戰,此些人等便是北伐之兵。遑論此俘皆有用處。」
以前智氏是晉國的一個家族,抓了多少戰俘都是自家的奴隸。
等待智氏化家為國之後,其實奴隸也能算智氏的財產,但是私產與國有資產的界線就不是那麼清楚了。
各國的公族都是那麼一回事,並非智氏這邊存在特例。
韓庚附合道:「楚俘用於修渠,如何可歸?」
在智氏沒有化家為國之前,第二個五年計劃只是智氏一家的事情,輪到現在的情況發生轉變了。
首先,各個家族納賦也是存在期限,一旦服役期限超過,肯定指望着國家提供糧秣的啊。
晉國無非就是卿位家族強橫崛起,搞得那一條界線越來越模糊,要不然一開始國家也是需要成為各個家族的後盾,某個家族拿不出那麼多糧食,國家就該提供支持,國君的放貸業務也就來了。
原國沒有卿位家族,好多規矩也被更改,再有智瑤設下的紅線,各家族在某些方面吃了虧,智氏是不是應該有所補償?
當然,並不是智瑤全面啟動第二個五年計劃了。
這次「第二個五年計劃」遭到拆分,新的「三年計劃」在今年實施,需要挖一條從雞澤到「曲梁」的水渠主幹道,動用的就是來自各國的戰俘。
智氏的產糧多寡,確確實實是跟國家實力掛上鈎,變成了大家在乎的事情。
「楚君恐難食用新麥。」智瑤輕聲說道。
眾人腦子裏想到了一個人物,進而想起了晉景公的典故。
傷口發膿難止,一再反覆高燒,不得敗血症就怪了。
當前時代的醫術就那樣,小小感冒都能喪命,何況是敗血症?絕對死定了啊!
大家臉色逐漸變得嚴肅。
他們不得不神情變得肅然,一切只因為楚君章薨逝之後,楚國必然發兵北上進行復仇。
看楚國新任令尹的一些舉動,擺明了就是在為戰爭做準備,楚國與原國新一輪的大戰爆發,也許就在下一刻了。
智瑤又說道:「越國頻繁刺探莒國,或將用兵莒國。」
韓庚問道:「越國攻打莒國,為躲避我等與楚國逼迫?」
那個其實是越國既定的戰略目標,顯然想繼續執行下去,並且越國君臣的打算被韓庚說對了。
一些線報表明一點,越國重新開啟了修築城池的動作,再把夫差修運河的工程啟動,看似在為了征討莒國做準備,何嘗不是勾踐也有爭霸的雄心呢?
智瑤琢磨着,只要原軍再一次大勝楚軍,或許能勾引越國對楚國動手,否則一旦運河修好,到時候越國能做的選擇就多了。
其他國家使節提到的事情怎麼解決,後面原國君臣交換意見,拿出了回應方案。
沒有出錯的話,接來下原國有很多硬仗要打,倒不全是真刀真槍的戰爭,邦交戰場上的交鋒會更激烈一些。
「宋國乃是重中之重。」孫武近來比較少發表意見,每每提到一件事情就是關鍵。
智瑤看向韓庚,說道:「司徒為使,出訪『商丘』。」
老實說,韓庚一點都不想外出辦公。
局勢變化太大,不止化家為國的智氏一大籮筐的事情,韓氏自家同樣有一大堆事情亟待得到處理。
然而,韓庚不敢拒絕,同時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甚至要表現出智瑤將這等要害大事託付的感激。
沒有人提起魯國使節的事情,倒是鄭國使節的請求被拿出來反覆商討了。
鄭國想要和平,原國君臣商議後決定賜予和平,就是做事手段不能那麼直接,該要的好處不能少。
並不完全是原國君臣貪婪,主要是想讓鄭國君臣體會到原國這邊對和平的誠意。
用敲詐的方式證明確實想要獲得和平,不正是邦交的魅力之一嗎?
會議結束後,智瑤將韓庚、狐尤、鍾全留了下來。
「若楚君薨逝,析君必親率大軍北上,進兵路線當是鄭地。」智瑤說道。
析君是誰?就是公孫寧,也叫子國。
這一位擔任楚國令尹之後,有別於白公勝的強硬,採取了對內的軟化態度,拿出了一套新制度,自此打開了楚國封君政治的路線。
智瑤用「析君」去稱呼子國,多少有點嘲諷的意思,原因是子國將「析」地周邊的很多土地納入名下。
有權的第一時間給自己謀好處?子國真就那麼幹了,偏偏讓楚國眾貴族很是歡喜,一些本來死硬抵抗的叛逆,他們轉變立場想當楚國的忠臣,看似一下子解除了楚國的內部危機。
智瑤對韓庚、狐尤和鍾全提出要求,務必抓緊時間備戰,認為爆發戰爭的地方不會只有南部各處,西部和北部不能不防。
「封君制度?看似解除了楚國面臨的危機,着實也能讓楚國在這一次爆發一波。實際上,子國這是為楚國挖好墳墓了啊!」
那是以後的事了。
智瑤很明白楚國這一次爆發,才是最應該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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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搬家,請大家見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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