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眼神一動，刷了刷記錄，這是昨晚八點多鐘的聊天消息。
【李小音：兄逮們，出來恰飯！@所有人】
【許凌云：身為一個合格的社會邊緣人士，我拒絕參與一切花錢的活動】
【李小音：放心啦，這次我請客，到時候我要宣佈一件大事！】
【許凌云：你要這麼說，那我可得到場好好吃吃……聽聽了】
【張曉：什麼大事？有人願意娶你了？】
【許凌云：請問受害人是哪一位？他目前情緒穩定嗎？】
【李小音：哼，淨會扯淡！我跟你們說，這次我是真的逆天改命了！哇哈哈哈！！！】
【許凌云：懂了，釣到凱子了】
【李小音：你是不是想松皮了？是不是？！】
周靖嘴角不自覺勾起，整個人放鬆下來。
死黨……這個群聊包含他在內，裏面一共有四個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鐵杆朋友。
小時候一起玩，上學時也在一起，關係相當好。
直到畢業了，大家忙自己的事情，才見面少了，不過還是常常在群里聊天打屁，約飯聚餐。
上學的時候，周靖人緣不錯，朋友很多，只是能夠稱得上死黨的，只有這三個發小。
他繼續往下刷消息記錄。
【李小音：說正經的，今晚出來聚餐怎麼樣？今天不告訴你們這個好消息，我睡不着啊！（打滾）】
【張曉：都八點多了才約飯？！大姐，你別想一出是一出啊，我飯早就吃完了！】
【許凌云：反正我是沒問題，一整天沒吃飯，還餓着肚子呢，只要有人請客，我爬也爬過去！】
【張曉：話說到底是什麼好消息，你現在就可以說啊】
【李小音：不行，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在群里說太沒儀式感了，就要當面說】
【張曉：難道你和我一樣找到工作了？】
【許凌云：什麼？找工作？為什麼要自甘墮落，說好的大家一起做高貴的米蟲呢？說好的薅星際殖民主義的羊毛呢？@所有人】
【張曉：？？？誰和你說好了】
【李小音：@張曉，你可拉倒吧，你那叫找工作嗎，你那是去自己家裏公司上班吧！你家裏給你發工資，錢都內部消化了，那你賺了個啥，還不是和零花錢一樣！】
【張曉：大可不必算的這麼明白……】
【李小音：@周靖，靖靖，你咋不說話，啥時候有時間給個准信啊！】
【李小音：是不是睡了？寶貝起來了喂！@周靖】
接下去連續幾條，都是艾特他的消息。
周靖想了想，拿起手機回了一下。
【周靖：之前睡着了，沒看手機，我白天有時間】
消息發出，他見時間有點晚了，打算放下手機去吃點東西。
然而他沒想到群里立刻就有了回復。
【李小音：哈哈，靖靖終於冒泡了！】
【許凌云：好傢夥，你現在啥作息啊，昨晚八點多就睡了？！】
【張曉：靖啊，你是不是虛了？】
周靖嘴角一抽。
什麼鬼，這個點全都醒着，你們個個都不用睡覺的嗎？！
【李小音：喲，大家都醒着，要不咱們直接約一頓宵夜吧，正好說我的好消息，那樣我今晚就能睡得着了，走起走起！】
【張曉：欸，感覺可以，我正好打遊戲打到餓了】
【許凌云：我都準備好再餓一天去蹭飯了，竟然現在就吃，嘖，毫無挑戰】
【周靖：這也太突然了點，我牙都沒刷呢……】
【李小音：@周靖，走啊，反正你剛醒，就當吃早餐了！】
周靖撓了撓頭。
大半夜才決定出去吃宵夜？確實像是一幫死黨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個時代夜生活本就豐富，很多店鋪都是全天候開門……主要是機械人工不需要休息，可以無限制壓榨，別說996了，全都是007。
周靖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反正自己剛回歸，穿梭冷卻還有十幾個小時，沒什麼急事。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去哪裏乾飯都一樣，有人請客還省錢了呢，畢竟自己目前手裏也不寬裕。
另外，周靖也有點好奇，李小音說的好消息是什麼。
雖然這女的平時也這樣咋咋呼呼，天天嚷嚷着找到逆天改命的機遇了，自此走上人生巔峰巴拉巴拉的，但以她的財務狀況，興奮到請客的情況還是不多見的。
「那就去搓一頓吧。」
念及於此，周靖也沒拒絕，在群里定好宵夜地點和時間，便披上衛衣，出門赴約了。
……
……
即便在深夜，天空被閃爍的霓虹渲染得色彩繽紛，仿佛一座不夜城。
周靖乘上公共飛車，來到聚餐地點。
剛一下車，他就注意到有一個人蹲在馬路牙子上，穿着長袖外套，兩隻手抄在袖子裏，和個老農似的。
這人也注意到了周靖，眼神一亮，急忙把攏在袖子裏的雙手舉過頭頂，連連招手，叫道：
「兄弟兄弟，我在這！」
周靖一瞧，看清這人是個劍眉星目的英俊男子，但下巴滿是懶得刮的稀疏胡茬，渾身透着一股頹廢慵懶的氣質。
正是自己的髮小，許凌雲。
周靖走了過去：「另外那兩個呢？」
「那倆貨沒到，我第一個來的。」許凌雲仍然蹲在地上，仰頭回答。
周靖見狀，也蹲了下去，奇怪道：
「你平時哪次不遲到，怎麼今天來最早？」
許凌雲哼哼唧唧：「我可是餓了一整天，就等蹭飯了，當然得早點來。」
「一頓飯而已，你不至於吧……」
「是不至於，但我的存款有它自己的想法。」許凌雲聳了聳肩。
周靖嘴角一抽。
他差點忘了，許凌雲生活相當穩定——窮得很穩定。
這個發小身世坎坷，父母本是米蟲家庭，但由於一方的生理缺陷，遲遲無法補足生育福利金的三個名額，最終忍無可忍離異。母親和別人組成新家庭，父親則盯上移民福利津貼，參加了前幾批的星際移民，把他遺棄了，從此只剩他獨自生活。
許凌雲沒有選擇去撫養院，就這麼一個人隨隨便便長大，無人關心。
他也做過努力，想改變現狀，然而從來不是有了決心就能立刻扭轉現實的處境，許多時候甚至不知如何開始。窮困苦難的生活有時就像海草，想要掙脫卻越陷越深，惡性循環。
到了後來，許凌雲便得過且過了，不止一次說，人生打算就是領取救濟金生活，反正在這個時代基本餓不死，當個鹹魚好了，屬實是躺得平平的。
周靖搖搖頭，甩開這些思緒。
他拍了下許凌雲的肩膀，開玩笑道：「沒事，憑你的姿色，稍微拾掇拾掇，隨便傍上個富婆，好日子就來了。」
「拉倒吧。」許凌雲翻了個白眼，撇嘴道：「我沒有干體力活的興趣。」
頓了頓，許凌雲突然用手肘頂了頂周靖，壞笑起來：
「那你最近怎麼樣，我可是知道有不少大姐姐，就喜歡你這種斯斯文文的小嫩肉，趕緊老實交待，最近有沒有談戀愛？有沒有被人間的美色給腐化了？」
「我哪有這心思。」周靖搖頭失笑。
「那倒是，我差點忘了，上學時候那些女同學表白，一半沖你，一半沖我，我至少還答應了兩三次，你倒是一次也沒答應……」
許凌雲說着，猶豫了一下，悄聲問道：
「你該不會不喜歡女孩子吧？」
「我看你是老鷹打飽嗝——雞兒吃多了，淨說些屁話。」
周靖沒好氣。
我那是專心學習好嘛！
許凌雲搖頭，裝模作樣唉聲嘆氣：「你指定是有點問題，像咱倆這樣的顏值，潔身自好多難啊。」
周靖翻了個白眼：「你就裝吧，當我不知道？你牽一下女孩子的小手都會臉紅，還擱這和我裝情聖呢？」
「什麼臉紅不臉紅的……我那是面部血管豐富，一不小心充血了！」
許凌雲羞惱。
周靖都懶得點破他，站起了身，用腳踢了一下許凌雲的屁股，道：
「不和你閒扯了，別在這蹲着，去餐廳等吧，我有點冷了。」
說完，他正準備邁步，卻發現許凌雲還蹲在原地不動，正抬頭眼巴巴看着自己。
「你還蹲着幹什麼，走啊。」周靖奇怪。
「拉兄弟一把，我沒力氣站起來了。」許凌雲伸手要抱抱。
廢話，餓了一整天，有力氣才怪了……
周靖無奈，正準備伸手抓住許凌雲，突然動作一頓。
「話說你之前不去餐廳，一直在這裏蹲着，不會就是在等誰到了，把你扶起來吧？」
「就你機靈，那還不搞快點！」
周靖臉皮一抽，握住許凌雲的手，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許凌雲一臉得救了的表情，蹲的太久腿都麻了，哎喲連連，扶着周靖慢慢挪動。
沒多久，兩人總算到了約定的餐廳，找了一個角落裏的卡座，叫了飲料邊喝邊等。
大概五分鐘後，一男一女走進餐廳，正是另外兩個發小。
男的叫張曉，是個圓滾滾的小胖子，穿着毛呢風衣，脖子上披着米色圍巾，手上還戴着做工精良的機械腕錶，看上去家境不錯。
另一個女的是李小音，衣着倒是簡單，寬大的白綠色條紋短袖、藍色休閒長褲、黑白相間的平底帆布鞋，沒有別的飾品。
皮膚白皙，鵝頸修長，素顏朝天的五官不算驚艷，但透着一股乾淨與靈動，梳着幹練的馬尾，隨着走動一晃一晃。
李小音環視餐廳，看到周靖和許凌雲兩人，頓時眼神一亮，直接大聲打了個招呼：
「喲，兄弟們！」
聲音着實有些大，餐廳里的其他食客不禁扭頭，投來異樣的目光。
李小音一點也不尷尬，爽朗一笑，從容地舉起手向其他食客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接着不再管別人的目光，一路小跑到了周靖兩人的座位旁，一屁股坐下。
張曉有些不好意思，假裝沒注意到其他食客的注視，繃住表情讓自己目不斜視，跟在李小音後面一起落座。
「你倆一起來的？」周靖有點好奇。
「哈哈，這傢伙不是有車嗎，我家離得遠，我讓他載我過來的。」
李小音哈哈一笑，大大咧咧拍了一下張曉的後背，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張曉齜牙咧嘴，活動了一下生疼的後背，沒好氣道：「先點菜吧。」
「點！隨便點！今兒個我請客！」
李小音大手一揮，語氣豪爽。
許凌雲笑嘻嘻：「怪不得你今天這麼漂亮，一進來把所有人的眼神都勾住了。」
「這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張曉忍不住質疑。
「請客的人永遠是最好看的！」許凌雲豎起大拇指。
張曉頓時不忿起來：「我請客的次數也不少啊，也不見你們誇我。」
「首先你得有基礎條件，長得至少像個人，不然夸也像嘲諷，那你有這個條件嗎？顯然你沒有。」
「嘿，我就不服了，你……」
張曉擼袖子，就要好好掰扯掰扯。
周靖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兩人鬥嘴，好奇看着李小音。
「你這是找到工作了？今天這麼高興？」
李小音擺了擺手，嘿嘿道：「那倒不是，我畢業這幾個月一直沒去求職。」
「那在幹嘛？你群里說的好消息是什麼？」周靖訝異。
「哼哼，你們可別嚇到了。」
李小音得意一笑，用大拇指頂着胸口，朗聲道：
「姐們我，現在是一名超能者了！」
空氣頓時一靜。
022 發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