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哥遭對頭毒害,屍骨未寒,此仇不可不報,只是那陳封之勇驚神泣鬼,麾下又兵精將勇,我知眾兄弟深感悲憤,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重兵把守的滄水寨大廳內,眾頭領正在開會商議。
本屬於譚鵬的寨主大位,如今由二當家嚴遠坐了,正用同仇敵愾的語氣動員眾人。
而其餘頭領依舊坐在下頭,只是和從前相比,卻是有好些個位置空了出來。
嚴遠說了一通,正色道:「那陳封虎視眈眈,我等弟兄身家性命繫於一地,不能內亂,若有人生事,就是棄眾兄弟性命於不顧!我暫代山寨頭領發號施令,待度過此難,再論其他。」
眾人聞言,表面抱拳應和,心裏實則想法各異。
山寨生變,人心惶惶,如今在場中的頭領,一部分是擁護嚴遠上位的人,暗害譚鵬的行徑,便是這些人密謀的。
另外一些則是並未參與謀害寨主的中立頭領,是嚴遠安撫的對象,抵抗陳封還需要他們出力,不然無人可用,所以需要拉攏。
許多中立頭領知道事情蹊蹺,可不敢貿然反對,只好先虛與委蛇應承下來。
而忠於譚鵬的心腹,此刻都不在這裏,都被嚴遠等人先下手為強軟禁了,他知道這些人不會輕易妥協,都是不安定因素。
譚鵬始終不招安,擋了不少兄弟的出路,嚴遠為首的一系人馬早就不滿了,如今與陳封敵對後,更是不想陪着譚鵬一條路走到黑。
在他們看來,譚鵬死活不投靠朝廷,簡直是不可理喻的舉動。
大家腦袋別在褲腰帶,誰不是想搏個富貴榮華,如今朝廷扔出橄欖枝,譚鵬卻放着陽關道不走,非要走什麼獨木橋?
這不是耽誤兄弟們的前程嗎!
於是他們私下與朝廷使者聯繫,商議過後,最終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搬開譚鵬這塊攔路石,篡位主事,作主受朝廷招安。
謀害大哥,是不容於綠林道的行為,他們自然不能承認是自己做的。正好有陳封這個外敵,他們便將一切栽贓到此人頭上,還能激起嘍囉們同仇敵愾之心。
這些人選擇受招安,除了貪圖功名利祿、追求正統外,還有忌憚陳封的緣故。
他們都見識過陳封的厲害,實在沒信心獨自擊敗這個對頭,左右都要為敵,還不如得到朝廷幫助。
事情已經做下,他們也不怕朝廷過河拆橋,覺得陳封才是官府心腹大患,遠比他們更具威脅,所以即便朝廷有別的心思,在擊敗陳封之前,都會持續支援他們,不會坐視他們敗亡,導致陳封再次壯大。
就在這時,有嘍囉焦急走入,報告陳封有大舉進犯的跡象。
話音落下,在場眾頭領臉色一緊。
嚴遠沉聲道:「大敵當前,眾弟兄不可自亂陣腳,且調兵迎敵。」
他對此並不意外,早料到寨中內亂,會引來陳封的進攻。
不過,前段時間雙方才交過手,陳封那邊還沒完全整頓好軍隊,仍然是疲軍,就算再起戰火,估計也是互相奈何不了彼此。
所以在他看來,在這個節骨眼篡位,雖是在賭,但仍有勝算,只要穩住自家內部,抵擋住陳封應當是沒問題的。
只要支撐一段時間,拖入久戰,就能等到朝廷援助,自身到時也坐穩了位置,一切謀劃便徹底成了!
嚴遠暗自盤算。
……
所謂兵貴神速,趁着敵人山寨生變,周靖點齊兵馬水師,以迅雷之勢攻打敵方地盤。
大軍進發,浩浩蕩蕩,很快在關隘要衝處與敵人對陣。
只是對手在此陳列重兵,借着地利,採取固守之勢,大軍一時難以攻克。
這一日,周靖正在大營中與眾頭領商議戰事,手下卻來報告,說有一人前來投奔,卻是對方寨中的頭領。
周靖當即接見此人,從對方口中,得知此人不忿譚寨主遭小人暗害,於是來投效。
此人獻計,是想做個內應,既不用和那伙人待在同一條沉船上,又可以為譚鵬報仇。
思索再三,周靖決定採納計策,依計行事。
裏應外合之下,果真輕易賺下敵方關隘。
隨後,大軍長驅直入,一路破寨拔營,勢如破竹,直插腹地。
嚴遠所部節節敗退,越來越多頭領轉而投奔周靖麾下,一時間竟毫無還手之力。
朝廷雖有心援助,可周靖行動太快,他們難以插手。
當初參與密謀暗害譚鵬的朝廷使者,更是心裏嗶了狗。
他這邊一切流程都還沒走完呢,嚴遠那伙人就已經下手了,讓他不禁暗罵綠林莽漢不足為謀,性子太急,手也忒快了。
一路鏖戰,周靖勢力如滾雪球般壯大,很快便將嚴遠等人逼得走投無路。
嚴遠等人只能帶着僅剩的兵馬退守大寨,苦苦支撐,負隅頑抗。
周靖思量之後,並未採取強攻,而是讓前來投奔的敵方頭領日復一日在陣前喊話,一遍遍說譚鵬的死是嚴遠等人下毒。
如此熬了小半個月,敵方寨中最終爆發內訌,一些頭領綁了嚴遠,開了大門,舉寨投降。
大營中,周靖坐在主位,眾多頭領齊聚。
嚴遠五花大綁,被嘍囉押了進來,看到那些投靠周靖的「叛徒」,不禁雙目噴火,恨得咬牙切齒。
見狀,周靖立刻拍桌喝道:
「敗軍之將,還敢張狂?」
嚴遠扭頭看向周靖,自知絕無幸理,慘笑道:「成王敗寇罷了,左右不過是一刀,快快砍了我便是!」
「想死,卻也沒有那麼容易!你害死譚鵬,將污水潑到我身上,快將其中緣由如實招來!」
周靖冷聲喝問。
「明明是你毒殺譚寨主,休要在此胡說!」嚴遠咬死不認。
聞言,在場眾頭領怒了,紛紛叫罵起來。
「無恥鼠輩,當真可惡!」
「死到臨頭,還敢顛倒黑白!」
周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後冷哼道:
「我陳某一身好武藝,世人皆知,何需用這種下作手段。你若從實招來,我給你個痛快,不然有的是法子炮製你,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種就來,爺爺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嚴遠梗着脖子大叫。
「不見棺材不掉淚!」
周靖豁然起身,來到這人面前,並指朝他胸口穴位一按。
嚴遠只覺胸口一麻,接着有一股奇怪的勁力竄入體內,遊走全身,登時生出骨子裏的瘙癢疼痛,難以忍耐。
撲通一聲,他倒在地上,大聲慘叫,到處亂拱,要不是手腳都被綁住,恨不得把皮肉抓爛。
周靖面無表情,緩緩道:
「此乃西沙派的透骨勁,中者骨內生癢,痛不欲生,半個時辰才能消退,而由我用出來,效果則能持續一個時辰左右。你若是繼續顛倒黑白,我便每隔一個時辰就給你來上一下,看你骨頭是不是真的這麼硬。」
這幾個月來,雖然一直在打仗,但他也沒有荒廢武學修行,將各派呈交的武學秘籍都看了個遍,挑了些有意思的練了。
四號使徒陳封的武學資質此前得到了增強,達到深紫色檔位,這些武學招式幾乎是一點就通,學的飛快。
如今他算是身兼各派上乘武學,無論是用內力還是用武道氣焰都能施展出來,後者的威力更強。
雖然這些新學的武學招式,等級還不是特別高,但有【武學奇才】的加持,實際效果遠超等級應有的水準,無論什麼招式在他手裏都威力大增。
「我招,我招!給我個痛快!」
嚴遠慘叫連連,壓根不像自己想的一樣是鐵打的漢子,忍受不住,連忙告饒,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毒害譚鵬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聽完,原本為譚鵬效力的各個頭領,都是勃然大怒,破口大罵。
「好賊子,譚寨主一世豪傑,卻栽在你這小人手裏!」
「為了招安,你們就敢謀害寨主、篡位奪權,還敢說我們是叛徒?!」
眾人義憤填膺。
周靖聞言,環視眾人,大聲道:
「這分明是朝廷的離間計,大家都看到了,這便是受招安的下場!譚鵬雖與我為敵,但他骨頭夠硬,我也佩服,我與朝廷早已勢同水火,絕無招安的可能,若諸位兄弟有人不樂意,大可自行離去,我不阻攔。」
話音落下,眾人頓時譁然起來,群起聒噪。
「大哥說的哪裏話?既然追隨寨主,便絕無二心!」
「寨主莫非是看不起弟兄們?我們怎會和嚴遠這類鼠輩一樣,是貪圖富貴之人?」
在座頭領紛紛大聲表忠心。
周靖聞言,哈哈大笑,連說了三個好字,隨後一指滿地打滾的嚴遠,怒喝道:
「這等背主之人,剁成肉泥也不為過,但我既然許諾給他痛快,也不會食言。來人,拉他下去一刀砍了,斬首示眾,以祭譚鵬在天之靈!」
「多謝、多謝!」
嚴遠涕泗橫流,只求速死。
嘍囉上前,押着嚴遠出門,很快賬外便傳來斬首行刑的聲響。
周靖沒有二話,同樣砍了嚴遠等同夥祭旗,順利接手譚鵬遺留的勢力。
自此,湖陽平定,一家獨大。
「混世魔頭」陳封,崛起之速駭人聽聞,前後不過一年光景,便除掉湖陽三蛟,嘯聚七八萬之眾,成為南方綠林數一數二的巨寇,教人聞風喪膽。
勢力再度壯大,他沒有大舉攻打瑟瑟發抖的湖陽各州府,而是休養生息,開始埋頭發展。
雖然他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但稱霸湖陽的影響,還是迅速朝着各地輻散。
他在湖陽的連番戰績,震撼天下人,特別是那翻江倒海的「水性」本領,簡直駭人聽聞。
於是,繼「催命閻羅」、「混世魔頭」之後,他身上又多出了一個新的名號,在綠林道上廣泛流傳,被人津津樂道
「龍王」陳封!
在民間看來,能鎮壓「三蛟」的,可不就只剩龍了嗎?
至於這會不會犯皇帝的忌諱……咱們落草為寇的在乎這個?
而陳封麾下的勢力,同樣在道上得到尊稱,世人將他與北地的天王寨對應,人稱「龍王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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