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進廠了

    由於周靖每日產量有限，如今一藥難求，每天開門前就有人在門外佔位置排隊了，連周靖上班都得和人群打一聲招呼才能擠進去。

    這一日，比爾藥劑店照常開門營業，如往常一樣，大門被客人圍得水泄不通。

    周靖坐在櫃枱後挨個收錢，輕車熟路記賬。

    就在這時，隊伍輪到一個打扮優雅的小鬍子，手裏拿着一瓶痛覺減緩藥水。

    這人看着周靖年輕的臉龐，突然開口道：

    「你是從別人那裏學會的新配方，還是自己改良了獵人藥水配方？」

    周靖頭也不抬：「我說什麼不重要，看你信哪個。」

    小鬍子一愣，笑了起來：「看來我不是第一個這麼問的人。」

    周靖這才抬眼，聳了聳肩：「一般我說自己改良的，別人都會露出一副憑你也配的表情，畢竟我這麼年輕。一旦我說是從別人那裏學來的，他們就會覺得果然如此。」

    小鬍子點點頭，在看到周靖這麼年輕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也是如此，而在工坊內部，許多藥劑師抱有一樣的想法。

    不過此時，他倒是和工坊高層一樣，相信這三種藥水都是周靖自己改良的了。

    弄一個新配方，其實不難，因為只要扔不同藥草進去就行，只是最後的成品無法把握。真正的難處在於改良已有配方，難在指定方向的研發目標，需要增強原有效果，減少副作用等等，換什麼藥草、怎麼處理素材都很有講究，搭配組合太多。

    這時候，後面排隊的人急了。

    「聊什麼聊，還買不買了？」

    「這麼多人等着呢，你搞快點行不行！」

    「別想拉關係講價，我們沒這個時間等你，沒錢一邊去！」

    聞言，小鬍子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也不再好奇打聽，挺直腰板，正色道：

    「我是帝國工坊認證的專家級藥劑師蘇拉，專攻獵人藥水，我這次過來是代表工坊邀請你……比爾，要不要加入帝國工坊？」

    話音落下，嘈雜的店鋪里頓時安靜下來。

    眾多焦躁的客人吃驚望向此人，脾氣瞬間變好了，不敢造次。

    帝國認證的專家級藥劑師，可不是普通人了，頗有來頭。

    民間對藥劑師、鍛造師等工匠的評價很模糊，但帝國工坊對藥劑師有一套認證體系，分為四個級別，最低的是還未出師的學徒，最常見的是標準藥劑師——大多數工坊成員都是這個級別。

    只有在某個領域達到足夠技藝水平，做出創新型成就，比如改良配方、研發新技術等貢獻，才有資格被評為專家級……可以理解為，擁有一項或多項具備一定價值的專利。

    至於最頂級的大師級，則必須做出開創性的成果，比專家級要求更苛刻，由帝國冊封認證。到了這個級別，哪怕部族血親、宮廷大臣，都會以禮相待，熱情結交。

    不過在場眾人雖然尊重，卻還是忍不住露出古怪的表情。

    連專家級藥劑師，都被春藥驚動了？

    帝國工坊邀請比爾加入，該不會是想拓展業務，進軍春藥產業吧？

    周靖眼神一動，道：「我要是加入帝國工坊，負責研究什麼？」

    「當然是獵人藥水，你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小鬍子蘇拉趕緊回答，他可不想讓別人誤會工坊拉比爾去做春藥，丟不起那人。

    周靖沉吟了一下，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我懂得的配方有限……」

    「這不是問題。」蘇拉立馬回應：「等你進入工坊，會有製造任務、研發任務，一些你沒學過的配方，工坊會免費教給你。如果你想自由學習某個配方，只要完成各項指標任務，就能積攢功績，兌換想學的知識。」

    ……請你實話告訴我，這套玩意是不是異位面生命體幫你們設計的？

    周靖心裏轉過念頭，臉上卻不動聲色，假裝思索，道：「我是沒意見，能加入工坊是我的榮幸……但我有一個小小的條件。我不是要好處，而是對之後的研究方向有點想法。」

    「你說。」蘇拉好奇。

    「通用藥水、獵人藥水，都不是我的興趣，其實我對異血藥劑非常感興趣，以後想要研究這個方向，不知道我進入工坊後，能不能改變研究路線？」

    「只要你證明在一個領域有足夠的水平，工坊不會限制你的研究路線，這都是可以申請的。你想研究異血藥劑，那就多積累功績，自學相關知識就好了。」蘇拉答應很爽快。

    這種事在工坊里很常見，各個領域的重要性有高有低，越關鍵的項目就越受重視，福利待遇有差別，自然有很多人想跳到更好的領域，工坊內一樣有競爭。

    只要你不申請去研究春藥，那一切都好說……

    「那我非常樂意加入工坊。」

    周靖立馬站起身，露出親和力的笑容，熱情與蘇拉握手。

    這本就是他的目的，此刻終於引來工坊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暗暗興奮。

    「好，跟我去一趟工坊吧，我們去做些手續。」蘇拉笑道。

    周靖點點頭，扭頭吩咐一旁的衛兵：「老哥，幫我去門口喊一聲，今天不接待新客了，讓他們都散了吧。」

    看到周靖成了工坊成員，衛兵的態度變得敬重不少，聽從囑咐去門外勸人離開。

    周靖快速給店裏的客人結完賬，接着拿一塊木牌，刷刷刷寫下「今天歇業」的標語，掛在了門口，接着鎖好門，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蘇拉一道離開。

    外面等待的王都居民面面相覷，只好離開。而比爾加入工坊的消息，也隨着目擊者四散傳播。

    ……

    周靖和蘇拉邊走邊聊，打聽工坊內的情況。

    雖然用傑森打探過了，但獵人身份和工匠身份接觸到的信息，自然有所不同。

    很快，他便從蘇拉口中得知了工坊內部的大致情形。

    一般的工坊成員並非終身制，帝國工坊內部有考核制度，工坊成員有指標，若是完不成每年的製造、研發任務，那麼就會扣除功績，一旦功績扣到無法容忍的地步，就會被工坊辭退。

    只有專家級、大師級的各領域工匠，才不需要完成硬性指標，可以終生享受福利。

    而自己最近雖然在王都「大名鼎鼎」，又改良了一款獵人藥水，但進入帝國工坊，也只能跳過學徒級，從標準級開始。

    『怪不得帝國工坊沒有實際測試我的水準，只要沒完成指標，功績扣得爛爛的，就要自動捲鋪蓋走人。』周靖明白了。

    除了完成指標，想要獲得功績，還有幾種方法，比如主動承擔更多製造或研發任務，或者做出創新型貢獻。

    所以工坊內部也不完全論資排輩，還是有活力、有競爭的，特別是獵人相關項目，都要以滿足獵人的需求為優先級，所以更不容馬虎。

    『這種憑本事刷功績的環境，還挺適合我的，至少有本事就能出頭，不用天天混圈子，最多也就是一些專家級、大師級工匠佔着茅坑不拉屎而已，這種人應該是少數……』

    周靖眨了眨眼。

    憑藉三號使徒的能力，以及使徒工作狂人的特點，還不是分分鐘卷死競爭對手？

    就這麼決定了，卷他娘的！

    只是有點可惜，人生目標不是當一個技術工種，專業不太對口……還是先積累本領吧，應該也不耽誤賺錢。

    周靖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加入工坊之後，掌握的新配方要上交嗎？」

    蘇拉一聽，就知道周靖在擔心什麼，笑道：「工坊當然是建議上交的，你不用擔心，工坊會給你補償的。」

    周靖仔細問了一遍，大概明白了情況。

    泰拉帝國要收集各種配方，工坊成員研發出的新配方，他們更不會放過。

    但為了激勵工匠們，免得工匠們磨洋工、不創新，所以帝國工坊沒有採取無償上交的方式，而是尊重工匠的「知識產權」，沒有因為佔據生產資料就宣佈員工的成果完全屬於工坊……雖然不少領主是這麼做的。

    帝國工坊會出錢買下新配方，在內部開放學習，當別人申請學習這份新配方的時候，開創者也能獲得功績和金錢獎勵。

    但是在銷售端，處於原始時代的泰拉帝國，就沒那麼大本領追蹤了，所以是不存在銷售分成的。

    總體來講，上交配方就是放棄壟斷的可能性，金錢上可能有虧，換來的是在工坊內的功績，更多的知識以及更高的地位。

    帝國工坊重視的是周靖改良的痛覺減緩藥水配方，以及他本人的能力，至於「春藥」配方是否上交，工坊不強求……雖然這玩意很賺錢，但作為「國字號」的存在，他們還是要照顧顏面的。

    『這樣的話，精力藥水配方還是我自己留着吧，這門生意有發展成壟斷級的潛力，正好拿來完成人生目標。』周靖眼珠滴溜溜轉。

    兩人邊聊邊走，沒有直接去帝國獵人駐地，而是來了火爐區的帝國工坊分部——實際上這裏才是總部，因為研究項目都是常規產品，才顯得不重要。

    但它坐落在王都之內，所以存放着工坊成員的所有檔案，任何人加入都要在這裏登記。

    兩人來到門口找衛兵通報，很快便有人出來迎接，有些眼熟。

    周靖定睛一看，頓時樂了，來的正好是上次拒絕他的小老頭。

    小老頭屁顛顛來到蘇拉面前，問了個好，轉頭看到周靖，頓時一愣，只覺得有些眼熟。

    「這位是……」

    見狀，周靖忍不住好心提醒他：「是我，比爾，我們之前見過的，我來申請加入工坊，你拒絕我了。」

    「啊，是你啊……」

    小老頭隱約想起來了，忽然眼珠一瞪，滿臉詫異：

    「你就是那個春藥大師比爾？我還以為是重名……你跑來幹什麼？不會又是來申請加入的吧，你的條件還是不行。」

    蘇拉聽了一耳朵，大概清楚了情況，這種事太常見了，他只好咳嗽一聲提醒道：「獵人駐地的帝國工坊決定邀請比爾加入，這次過來登記檔案，麻煩帶我們過去吧。」

    「工坊邀請他？！」

    小老頭愣住了。

    帝國獵人工坊已經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嗎？

    不，不可能，工坊既然能主動邀請，肯定是這人有特殊才能，這方面他還是有清楚認知的。

    念及於此，小老頭頓時尷尬了。

    他還以為周靖用春藥在王都里闖出了名氣，於是覺得自身是個人物了，便不自量力又跑來申請加入工坊。

    他對這種歪門邪道向來嗤之以鼻，以為這樣就能加入工坊，做夢呢吧！

    沒想到是工坊主動邀請人家加入……丟臉，竟然會錯意了，

    周靖咧了咧嘴：「那我這次能進去了嗎？」

    「哦哦，快請進！」小老頭如夢初醒，老臉一紅，趕緊讓開路。

    周靖嘿嘿一笑，隨即走進工坊，他只是調侃人家一下，人家照章辦事，還不至於一直抓着調戲。

    這時代沒有太先進的身份審查，他跟着蘇拉，很快登記了自己的檔案。

    接着兩人便轉道出城，前往帝國獵人工坊。

    順利進入熟悉的帝國獵人駐地，周靖只覺得像回了家一樣，沿途看到一群認識的獵人在訓練場上摔跤打鬧，甚至其中還有傑森，正抱着一個獵人左右亂摔。

    感應到周靖，傑森遠遠投來目光，確認周靖沒有叫他，便沒有迎上來，繼續自顧自蹂躪對手。

    周靖收回目光，與蘇拉一起進入駐地內的帝國工坊，第一次走進制造區，相當於「後廚」，這裏不對獵人開放。

    藥劑區域和鍛造區域互相分開，大量工匠正在熱火朝天工作，滿是煮藥、打鐵、吆喝的嘈雜聲，如同集市一般熱鬧。

    再往裏面還有獸牢，關着一群麻醉的異獸，旁邊類似流水線的工作枱上，一大群穿着像廚師的技工，正在使用各種看上去和刑具差不多的血跡斑斑的工具，熟練加工各類異獸的材料。

    蘇拉笑了起來：

    「這裏才是帝國工坊的核心區域，雖然吵了點，但習慣之後，你會喜歡這裏的。」

    「是、是嗎……」

    周靖看着這相當有既視感的場景，嘴角微微一抽。

    好傢夥，自己這是進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