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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侯府
盧少棠舒服的窩在軟椅里,雙手合十,手指自然的交叉。道友閣 www.daoyouge.com舒愨鵡琻俊美的臉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一雙眼睛卻陰沉沉的,跟帶了鈎子似的,讓人不敢直視。
王麟屏住呼吸,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個節骨眼兒上撞上槍口,下場可是不一般的悽慘!
就在他憋氣憋得頭昏腦漲的時候,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快步踏進書房的大門,在盧少棠的書案前恭敬地跪下。「少主,朱雀堂主求見!」
「朱雀?」盧少棠在聽到這個稱謂的時候,俊挺的眉皺得更深了。「她怎麼到京城來了?」
那侍衛一直低垂着頭,額上隱隱冒着冷汗。「似乎在裴家那一家子進京的時候,也跟着到京城來了…」
盧少棠不由得眯了眯眼,顯然對朱雀這種先斬後奏的做法感到不快。沒有他的調令,私自離開已經是不小的罪了。進京之後還躲躲藏藏,不敢上門請罪,便是罪上加罪。
「看來,本座是太縱容你們了,是不是?」盧少棠笑起來的時候如沐春風,不笑的時候卻猶如閻羅,叫人膽戰心驚。
侍衛嚇得腿一抖,原先腦海里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全都化為了幻影。朱雀作為幽冥門唯一的女堂主,身份特殊倍受青睞,想必在主子面前也是獨一無二的。可是沒想到,主子發起狠來竟然六親不認,連姿色絕佳的朱雀堂主的賬也不買,當真是冷酷至極。
看着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盧少棠心中的怒火更盛。「一群蠢東西…膽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耍花樣,不想活了吧!」
「屬下不敢!」侍衛伏下身子,後背直發涼。
盧少棠冷哼一聲,毫不留情的下達了指令。「朱雀堂主擅離職守,隱瞞不報其罪一;耍弄心眼,糊弄主子,其罪二;不將本座的勸告當回事,屢教不改,其罪三。其他的暫且不提,光是這三項罪,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
跪趴在地上的侍衛頭皮一陣麻,咬着牙應了一聲。「是,屬下遵命。」
「還有…沒有本座的同意,不許在京城露面。」盧少棠心情不爽的又補充了一句,想要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朱雀一再的試探,他已經受夠了。若不是看在她有些用處的份兒上,他早就將她處置了。如今她的膽子是愈發的大了,竟然陽奉陰違起來。不給她一點兒教訓,看來是學不乖的。若以後再犯,他是不能留她了。
雲來客棧
「小姐…流風過來了。」雲霜快步走到貴妃榻前,小聲的在她耳邊稟報道。
岳如煙滿頭青絲垂在軟枕上,顯得格外妖嬈。聽見丫鬟的稟報,美眸驟然睜開,眼波流轉間,光華無限。「讓他進來吧…」
一個利落的動作,她從貴妃榻上坐起身來,眼裏寫滿了期待。
這一次,她沒有上奏門主就貿然的來了京城。雖然心裏一千個一萬個的忐忑不安,但還是抵不住向他靠近的誘惑,做下了這欺瞞之事。心裏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她始終不肯相信門主是冷血無情之人,便想要再賭一次。
若是這次還是無法令他動容,她便死心了。
當流風踏進門檻走向她的時候,岳如煙忽然感到莫名的緊張。那個她期盼已久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她既興奮又不安。
「見過朱雀堂主。」流風朝着岳如煙抱拳打招呼,臉上紋絲不動心裏卻默默地替這位美人堂主點了一根蠟燭,默哀三秒鐘。
岳如煙儀態優雅的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說話。「雲霜,上茶。」
流風卻站着沒動,乾脆利落的回絕了。於心不忍的將頭瞥向一邊,才緩緩地開口道:「朱雀堂主,門主的諭令,希望你能夠坦然接受。」
將盧少棠的話轉述了一遍,岳如煙的臉色果然大變。剛才還粉腮如霞的傾城美人姿態,在聽完他的話之後,臉色已然變成死灰一片,連眼眶裏都泛起了淚水。沒人落淚,原本是多麼賞心悅目的畫面。可是此刻,流風卻無暇欣賞這楚楚動人的一幕,朝着岳如煙拱了拱手,迅速的轉身離去。
「小姐…」雲霜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悲切的喚了一聲。
岳如煙似乎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根本沒反應過來。臉上的希冀早就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濃濃的傷感和痛楚。
雲霜見她毫無生氣的模樣,不由得站起身來,一副想要去找人理論的模樣。「少主怎能如此狠心?!他如何能。」
「雲霜回來…」在雲霜踏出屋子的前一刻,岳如煙總算是有了反應。
「小姐…」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泫然少女,雲霜喉嚨一梗,想要說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這個結果,也是情理之中的,不是麼?小姐不過是在賭自己的運氣,還有就是少主的心軟。然而這一次,小姐賭輸了。
顫抖着直起身子,岳如煙臉上的明媚早已化為了哀戚,憔悴不堪。「替我保留一分自尊吧…都到了這個份兒上,我還能奢望什麼呢…」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重新躺會榻上,眼角是抑制不住的淚水。
雲霜緊咬着下唇才沒哭出聲來,心裏卻暗暗的將盧少棠給恨上了。「小姐…既然早已傷透,不如離去吧…」
「容我再想想…」岳如煙忽然蜷縮起身子,緩緩地側過身去,任由珠淚四溢。
相府
經過媒婆的一番走動,與馬家的親事就這麼敲定了。莊氏特意找人算了算,臘月初六是個好日子,便派人去與馬夫人商量了,將日子定了下來。
如今已是農曆八月尾,再有兩三個月就到了迎親的日子了,府里上上下下便忙了起來。雖說是續弦,但婚俗當中三媒六聘卻沒有納下任何一樣,規規矩矩的走了起來,莊氏這個做嫡母的又是好一番張羅。
「母親,您坐下來歇息吧…」裴雲姍體貼的拿帕子替莊氏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額上的細汗,眼底滿是心疼。
莊氏好不容易得了空,這才在能坐下來喘口氣。「府里許多年沒辦喜事了,好多東西要準備,不服老真的是不行了。這才多大會兒功夫,就累得不行…」
莊氏揉捏着泛酸的腰背,微微有些喘。
裴雲姍輕輕地幫忙撫着背,勸道:「有些事情交給下人們去打理就行了,母親何必親力親為,如此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了!」
相對起那個不甚親近的過繼大哥,裴雲姍自然更心疼自個兒的親生母親。
莊氏嘴角微微上揚,不以為意的笑了。「我這不是高興的嘛…你爹膝下好不容易有了傳宗接代的香火,我自然是替他感到高興。等到來年,說不定就能抱上嫡孫了呢…」
嘴上不在意,但莊氏心裏還是存着一份遺憾的。
沒能給裴相爺生下兒子,她十分的過意不去。如今裴燕山也算是上過族譜的正經兒子了,心裏便有了一份期待。
裴雲姍撅了撅嘴,依舊放心不下母親的身體。「話雖如此,但累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娘沒那麼嬌弱…倒是你,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這管理中饋的事情也該學着了…」莊氏抓住女兒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提到嫁人,裴雲姍就不由得一陣臉紅。「娘說什麼呢…女兒還小,還想在爹爹和娘親身邊多呆幾年呢,您急什麼…」
嬌嗔的撒嬌令莊氏開懷一笑,連連拍着她的手,說道:「你能有這份孝心,娘心裏甚是欣慰…只是女大不中留啊…前兒個王閣老家的大夫人便派人送了帖子過來,想要你們姑侄幾個過府去玩呢…」
邀請相府所有的小姐,不過是為了一個名頭。其實,王家真正想要提親的對象,是裴相爺這唯一的嫡女。
裴雲姍臉上爬滿了紅霞,不知怎的就扭捏了起來。
莊氏也是過來人,這小女兒心思自然瞞不過她的眼睛。「說起來,你與王家那嫡長孫打小一起長大,也算知根知底。真門親事,娘覺得不錯。」
裴雲姍紅着臉沒有吭聲,但從神情來判斷,顯然是不怎麼反對的。
說起這王家,那也是大周穩紮穩打的鐘鳴鼎食之家,在朝廷的影響力不亞於皇家。王姓乃大姓,據說從開國之初就有一定的根基在,經過幾百年的沉澱,勢力更是盤根錯節,穩穩噹噹的坐着大周第一世家的寶座。比起裴家來,尤勝一籌。
莊氏原先還在閨中的時候,就與王家的老夫人是手帕交。這麼些年來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關係,時不時走動。兩人曾經約
定,生下孩子之後便要做親家的。誰知道莊氏肚子一直沒有消息,王家公子及冠之後,這個約定便只好推到下一代了。後來,莊氏產下一女,王老夫人比自己得了女兒還高興,於是便又重提舊事,想讓兩家結秦晉之好。
如今,裴雲姍也到了議親的年紀,這門親事自然又被提上了議程。加上那王家的嫡長孫也出落得風流倜儻,無論是在文治武功還是在為人處世上,都稱得上是上上選。莊氏見過兩次之後,就更贊同這門親事了。
「娘…沒什麼事,女兒先回去了。」裴雲姍站起身來,支支吾吾的說話就轉身跑出去了。
莊氏知道女兒這是害羞了,也沒加以阻攔,只是心裏隱隱有些不舍。畢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馬上就要成別人家的人了,她一時之間便有些惆悵。
章嬤嬤伺候在一旁,陪笑道:「小姐能嫁入王家,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憑王老夫人與老夫人您的交情,小姐嫁過去那也是被寶貝着的,肯定吃不了虧的…」
「雖說是這麼個理兒,但始終不比自己家…」原本,莊氏還想過給女兒招個上門女婿來着,可是後來被相爺拒絕了。如此看來,王家也不失為一個上好的選擇。
章嬤嬤又是好一番勸慰,這才讓莊氏振作起來,將管事們招進府來,過問起鋪子裏的生意來。
裴雲姍從雅安堂出來,便有些魂不守舍的。身邊的丫鬟諾兒卻忍不住拿起帕子掩着嘴偷着樂,這一舉動更讓她羞得抬不起頭來。
「小姐若是悶了,何不去大小姐那邊坐坐?」諾兒在裴雲姍的怒目而視之下,不得不收斂起來,強制忍住笑意建議道。
經她這麼一提醒,裴雲姍頓時豁然開朗。「你說的對…瑾丫頭一向是個有主意的…走,咱們這就去靜默齋。」
諾兒見自家主子快步向前,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靜默齋
裴瑾剛縫好一個藥囊,想要躺下來歇一會兒,就聽見丫鬟進來稟報,便強打起精神來迎了出去。
「這屋子裏什麼味兒,好像是中草藥?」裴雲姍一踏進屋子,就忍不住拿起帕子捂住了口鼻,眉頭蹙得死緊。
裴瑾很爽快的回應道:「是呢…天氣轉涼了,有些蚊蟲也要出來了,便做了些藥囊有備無患。小姑姑若是需要,我便讓丫頭們送過去一些。」
「你什麼時候喜歡擺弄這些玩意兒了,以前倒是沒聽說過…」裴雲姍有些狐疑的撥弄了一番桌子上的荷包,語氣中帶着些許疑問。
裴瑾笑得淡然,坦然說道:「以前泡在藥罐子裏,久病成醫也不是不無可能啊…」
裴雲姍這才點了點頭,瞭然的哦了一聲。「難怪…」
「小姑姑找我有事?」裴瑾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張口問道。
裴雲姍面上一僵,眼神躲閃着,忽然轉移話題道:「剛才去母親那邊,聽說親事已經成了定局。瑾兒,對於那一位,你可有什麼想法?」
「爹爹身邊兒如今正缺這麼一個明事理的人來幫忙打理着,我這個做女兒自然替爹爹感到高興啊…」她說起謊話來面不紅心不跳。
裴雲姍像是看怪物一樣,盯着她瞧了許久才接話道:「你倒是想得開…若換做是我,肯定不會這麼坦然的接受…」
「習慣了…沒有娘親照拂,這麼多年我不也過來了,有什麼好在意的?」裴瑾執起茶壺,替她斟上了一杯香氣撲鼻的茶水。
裴雲姍下意識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繼續說道:「聽說你原先的繼母也是姓馬的?」
裴瑾輕輕地嗯了一聲,道:「便是如今的馬姨娘…」
「真是世事變幻無常…上次去蒲州,我還叫她三堂嫂…那段日子,是不是發生了些什麼?」裴雲姍感慨着。
裴瑾嘴角不知不覺的挑起,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我這個做晚輩的,不好議論長輩的事情…爹爹也不是個不明事理的,會做出這樣的決斷,想必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吧…」
裴雲姍自然不好去打探這些秘辛,便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別處。「關於那位馬家七小姐,我也時常聽人提起。據說是個溫柔敦厚的大家閨秀,長得也很耐看…前幾年跟着母親四處走動的時候還見過,可惜後來發生了那件事
,她便沒出現過了…」
那惋惜的口氣,讓裴瑾暗暗上了心。「如此說來,能夠娶進這麼一位賢良淑德的…那也是咱們相府有福!」
裴雲姍眼睛一亮,嘆道:「可不是麼…」
裴雲姍坐了大半個時辰,見裴瑾臉色倦怠,這才起身告辭。送走了這個異常活潑的小姑姑,裴瑾便迫不及待往軟枕上一歪,困頓的睡了過去。
一個時辰之後
「小姐…小姐醒醒…」裴瑾迷迷糊糊之間,聽到有人再喚她的名字。
眼帘翕動了幾下,裴瑾總算是看清了眼前的人。「何事?」
「何姨娘過來了…」侍書表情有些詭異的答道。
果然,裴瑾在聽到那個稱呼之後,眉頭不自覺的蹙起,顯然也是感到有些驚訝。「將人請到偏廳去等着,我一會兒就出來。」
裴瑾迅速的從軟榻上爬起來,走到梳妝銅鏡前整理了一番儀容,這才振作精神步出主屋。只是心裏卻仍舊有些疑問:這位甚少碰面的何姨娘,怎麼想起到她這裏來坐坐了?
「姨娘請用茶。」侍畫動作嫻熟的將茶盞擱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後安靜的退到一邊。
何姨娘個子相對嬌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膚色白皙,尖尖的瓜子臉,娥眉淡掃,瑤鼻小瞧,雖說亦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可看起來仍舊像二十幾歲的模樣,讓人不得不感嘆,歲月對她的厚待。
裴瑾從偏門進來的時候,首先便瞧見了那張小巧精緻的容顏。
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裴瑾走進去對着她欠了欠身,行了個半禮。「姨娘怎麼想起過來坐坐了?」
何姨娘見到裴瑾,愣了許久才想起來要起身見禮。「婢妾見過大小姐…」
「姨娘快些請坐,切莫折煞我了…」裴瑾表現的落落大方,一舉一動都帶着大家閨秀的氣度風範。
何姨娘忍不住又偷偷的瞄了她一眼,才在椅子裏落座。不過,她也不敢明目張胆的擺長輩的架子,只坐了凳子的前半部分,神態看起來也有些拘謹。
「姨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我身邊的這兩個丫頭最是值得信賴的,保證不會在外頭亂嚼舌根的。」裴瑾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便事先聲明道。
何姨娘臉上的笑容僵硬,但聽裴瑾這麼說了,便也慢慢的放鬆下來,斟酌了一番開口說道:「婢妾身份低微,本不該來打擾大小姐清靜的。只是…馬姨娘院子裏這幾日一直不怎麼平靜…」
裴瑾睃了她一眼,心裏便有底了。
想必,在繼母進門之前,這位何姨娘是想事先找好一個靠山,免得被新來的夫人磋磨吧?可是不去找別人,為何偏偏找到自己呢?
何姨娘見裴瑾不吭聲,不由得咬了咬牙,努力打破沉默,道:「聽說馬姨娘是因為私自出府,所以才被老夫人罰了禁足的…婢妾與她的院子相鄰,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她輕輕地瞥了裴瑾一眼,見她沒有阻止她說下去的意思,便壯了壯膽,繼續說道:「馬姨娘之所以偷偷出府,卻是去了馬侍郎府。據說,馬姨娘與那位即將嫁進府的馬家七小姐是表姐妹…」
試探的話語點到為止,裴瑾也配合的做出驚訝的表情,低呼道:「當真?」
「婢妾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大小姐…若真是如此,那馬姨娘豈不是又要東山再起?到時候,興許又要威脅到大小姐的地位…」何姨娘狠下心來,說了句重話。
果然,裴瑾臉色沉了下來,放佛陷入了沉思。
何姨娘見達到了目的,便不再隨意開口。
裴瑾沉默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低沉着聲音說道:「這事我知道了,姨娘暫且先回去吧…」
何姨娘站起身來,朝着她福了福,便帶着自己的丫頭離開了。直等到她們主僕二人的聲音消失在角門,侍書才嗆聲道:「何姨娘這究竟是何意?想要拉攏小姐,大樹底下好乘涼?」
「感情是新夫人要進門了,所以有些心急了吧…」侍畫也跟着附和。
裴瑾臉上的沉悶早已褪去,依舊是那慵懶的態度,心情似乎不錯。「想必這一趟,更堅定了何姨娘的念頭。日後不必
咱們死死地盯着馬姨娘那邊,自然有人會將消息送上門來,呵呵…」
「小姐剛才演的真真兒的,奴婢佩服的五體投地!」侍書嬉笑着說道。
裴瑾甩給她一個白眼,起身回了主屋。
心情好的時候,她就喜歡搗騰她的那些小發明。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卻也有助於身心健康。
梅園
「恭喜姨娘,賀喜姨娘,那事兒…成了!」孫嬤嬤腆着笑臉走到馬氏的身邊,眼角的皺紋都擠成朵花兒了。
馬姨娘被禁足正悶悶不樂着,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精神振奮。「此話當真?」
「奴婢剛從廚房回來,一路上都在聽人議論,說是老爺要娶馬侍郎府的七小姐過門了…小姐總算是沒有白費力氣,得償所願了…」孫嬤嬤一路跟着馬氏到京城,沒料到馬氏竟然一夜之間從夫人貶為妾室,震驚之餘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跟着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家主子能夠復寵,她也好跟着享福。
故而,馬氏被禁足的日子,便是她在外頭替她打探消息。
「太好了!」馬姨娘忽然放聲大笑,得意之極。
她的策略總算是奏效了!
孫嬤嬤四處打量了一番,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才跟着附和起來。「等到新夫人進了門,便是姨娘翻身之日了…」
馬姨娘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也不嫌棄丫鬟服侍不周了。「哼…不將裴瑾那個丫頭弄死,我就不叫馬艷娘!」
「姨娘您小聲些…」孫嬤嬤心有餘悸的急着掩飾。
原先那些被收買的丫鬟被罰之後,就不敢再幫着馬氏隱瞞了。如今在院子裏頭說話,也要格外的小心。
馬姨娘抿了抿嘴,顯然不大樂意。可想到如今的處境,她又不得不謹慎小心起來,勉勉強強的收斂一些性子。「大少爺近來可還好?二小姐每日去老太太那裏請安嗎?」
孫嬤嬤一一作答,不敢瞞着她。「大少爺被老太爺訓斥了一頓,倒是乖巧多了,也不再沉迷酒色當中,安分的在呢。至於二小姐…興許還是太小了,尚不知道人情世故。被老夫人說了幾句,就賭氣不肯去請安了…倒是便宜了大小姐…」
聽着前半段,馬姨娘還眉眼帶笑,覺得兒子總算是出息了。可是聽到二小姐的部分,就又忍不住沉下臉來,暗暗咒罵起來。「她是想要氣死我才甘心嗎?千叮嚀萬囑咐,她就是聽不進去!唉…」
「姨娘息怒…小姐畢竟還小,等再過兩年就知事了…」孫嬤嬤不好說這都是您寵出來的,只能尋了別的理由來搪塞。
馬姨娘氣得站起身來,剛要往外沖,回頭一想,又轉了回來。「嬤嬤…你過去替我看着點兒那個丫頭,千萬別讓她鬧出什麼事兒來…」
孫嬤嬤點了點頭,不敢不從。
「駿兒那邊,吃穿用度也不能少了…我手頭還有些首飾,你拿出去典當了換些銀錢給大少爺。別一次全都給他,分幾次給…另外,去替二小姐多打幾套時下流行的首飾。她可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不能太寒酸了…」馬姨娘心裏少了一樁事,變又將注意力移到了自己的一雙兒女身上。
孫嬤嬤記住了馬氏的吩咐,便去翻箱倒櫃找東西去了。
從那一日起,何姨娘便時不時的往裴瑾的院子跑。不是送來一些好看的花樣兒,便是一些自己琢磨的吃食。
裴瑾倒也沒有將她拒之門外,不過大多時候都在院子裏見面兒,光明正大的,顯得坦坦蕩蕩,毫無。
這一日,何姨娘又斷了幾盤糕點過來,順便帶來了一個消息。
「馬姨娘變賣首飾?」裴瑾峨眉微微蹙起,很是不快。
「可不是呢…據說是想替大少爺購買典籍,給二小姐打新首飾…」何姨娘一邊抿着茶水,一邊貌似無意的說道。
裴瑾心中如火奔騰:好你個馬氏,欠着姑奶奶我的七萬兩銀子不還,居然還有餘錢給自己的兒子女兒打點!
侍書侍畫呆在裴瑾身邊的時日也不短了,自然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上回去討要嫁妝的時候都已經跟馬氏撕破臉了,沒想到那個女人不但不吸取教訓,夾着尾巴做人,還攛掇着別人一起來對付小姐,
真是厚顏無恥!
這樣的人,還不如一刀解決了算了。
「她倒是心疼自己的孩子…」裴瑾將茶盞往石桌上一擱,不急不緩的說道。
何姨娘也放下茶盞,陪笑道:「哪個做母親的不疼自己的孩子?婢妾是沒那個福分,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聽她這麼說,裴瑾不禁感到好奇。
何姨娘這般年輕,爹爹也時常歇在她房裏,怎麼會一直沒有身孕呢?莫非,這裏頭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何姨娘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輕嘆道:「婢妾以前也是懷過一個孩子的…只是剛顯懷的時候就小產了…從那之後,傷了身子,便無法在孕育孩子了…」
她說的雲淡風輕,但裴瑾卻聽得出裏頭隱含的意思。
「都過去了…婢妾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只盼着能夠安穩的過日子,其他的倒是無所求了…」何姨娘雙手交疊的放在膝上,臉上平靜如水。
又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
裴瑾不禁感慨:古代的婚姻制度害死人啊!這樣一個大好年華的女子,卻只能委屈的跟着一個老頭子,還要跟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這麼一個男人,當真是暴殄天物!
這一次的談話,裴瑾對何姨娘又有了新的認知。送走她之後,她便吩咐侍書去暗中調查,想知道何姨娘是否真的與馬姨娘有過節。
日復一日,時間飛逝,轉眼間就到了寒冬臘月。
屋子裏生了火盆,卻仍舊無法阻擋森森的寒氣。
侍書侍畫搓着手進屋,將手放在火盆上烤了烤,才覺得暖和了不少。
「小姐,明兒個就是新夫人進門的日子了,您怎麼還這般氣定神閒的模樣?」侍書見裴瑾抱着暖爐窩在榻上慢條斯理的翻着書頁,就忍不住念叨兩句。
小姐的性子也太沉穩了一些,明明才十五芳華,卻像個老太太似的處變不驚,看久了還真是有些彆扭。
「那我該是個什麼樣兒?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而煩惱傷懷,豈不是很吃虧?」裴瑾視線仍舊停留在書上,慢吞吞的回道。
侍書吐了吐舌,不說話了。
反正主子說的都有理,她不過是顯得太無聊,所以才找話題打破沉默罷了。「啊…想起來了…聽說宮裏的那位前兩日突然迴光返照,怕是要不好了…」
裴瑾的注意力總算被引向了別處,問道:「這麼說來,京城又要亂了…」
「可不是呢…近來太子與碩王之間的爭鬥更火熱化了…好些大臣都被牽連了呢…」侍書這些消息,自然是從那位那裏聽來的。
對於奪嫡之爭,裴瑾一向不怎麼關注。可如今到了京城,成為了相府的千金小姐,她就不得不多放些心思在這上頭了。
「相府沒有受到波及吧?」
「小姐放心…誰都可能有事,相府絕對不會有事!」侍書拍着胸脯保證道。
裴瑾暗暗驚訝,卻不動聲色的道:「你倒是篤定…」
「眾所周知,相爺只忠於皇上。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碩王殿下,都不止一次的想要拉攏相爺,可相爺都一視同仁的拒絕了。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相爺仍舊屹立朝中不倒,可見雙方都不敢輕易的動相府。」
裴瑾一邊聽着,一邊思索着。
難道,今上與幾位殿下之間有什麼約定?畢竟,祖父只忠於皇上一個主子,所以格外受賞識,能夠一步步爬到首輔這個位子。加上他在朝廷的門生不計其數,擔任着各部的要職。而且那些人當中,大部分是貧寒布衣出身,也學了祖父一身的傲骨,不輕易結黨。這一部分的勢力,也不容小覷吶。
為了爭取到這股勢力,太子和碩王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的心思。只是裴相爺一直不為所動,仍舊我行我素。那兩位雖然惱怒,但也不敢輕舉妄動!
再往深處想,裴瑾就將一切都聯繫起來了。
古代君王在彌留之際,會讓自己最為信任的肱骨大臣幫着擬定傳位詔書。而這一代君王最信任的人,便是裴相。
皇上對這位丞相十分的信任,也想讓他幫
着自己的兒子打理這大好的河山,所以不會輕易的讓他死去的。因此,皇子們便只能讓着他,不敢對他動手。因為除掉了他,勢必會引起皇帝的不滿而招來厭棄。
所以,即便是貴為東宮太子的趙永德,也不敢對相府如何,還時常讓裴婉回來走動聯絡感情。
想明白了這一切,裴瑾頓時又覺得無趣了。
前世,她的研究內容便是中醫藥理和人的心理。所以揣摩別人的心思,便成了她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有時候,她面對的還是窮凶極惡的罪犯。所以在最後一次任務中,她儼然成了罪犯報復的對象。在做心理評估的時候,出了意外,被犯人扼住咽喉窒息而亡。
擺了擺頭,裴瑾忽然覺得好笑。來到這異世也有些時日了,她幾乎都快要將自己當成真正的古人了呢。偶爾想起過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而想起過去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
「小姐又在發呆了…」侍書拉着侍畫,悄聲說道。
侍畫也發現了裴瑾這個怪癖,但卻不敢上前打擾。「先莫要作聲…小姐是個有分寸的,不必你我擔憂…」
「可瞧小姐那模樣…明明是思春了啊…」
侍書話還未說完,就被扔過來的書砸到了腦袋。
「胡說八道什麼呢…」裴瑾佯裝生氣的說道。
翌日
相府上下喜氣洋洋,到處一片紅色。紅色的燈籠,紅色的綢布,紅色的喜字。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一絲的笑意,就連老太爺也不例外。他沒料到還有娶媳婦這麼一天,心情也是格外的激動。
花轎快要到的時候,門口響起了震天響的鞭炮聲。
裴瑾捂着耳朵,站在某個角落裏,等候着花轎上門。
古代的婚禮儀式,裴瑾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看着那個便宜爹一臉春風得意的將新娘子牽進門,那大紅的嫁衣晃花了她的眼。
原來,這就是古代女子的嫁衣!比起那些古裝電視劇里的戲服,可要精緻華麗多了!那上面的一針一線,都是純手工縫製的,金色的絲線繡出大朵的牡丹圖案,與艷麗的紅色相得益彰,美輪美奐。
裴瑾感慨的同時,她身邊的兩個丫鬟也沒閒着,腦海里也開始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畫面。不過那裏頭的主角,卻是換成了她們心目中最為般配的兩位主子。
拜過堂之後,新娘子便被送進了洞房。
裴瑾作為子女,便帶着妹妹裴襄,跟在小姑姑裴雲姍的身後,去了新房見那位傳聞中才貌雙全的繼母。
新娘子此刻已經取下了蓋頭,臉上雖然塗了厚厚的脂粉,但也不難看出是一位容貌不俗的女子。
裴雲姍上前親熱的打了招呼,便將裴瑾裴襄叫到了跟前與馬氏見禮。「嫂嫂,這兩位便是大哥膝下僅有的兩個女兒。長女裴瑾,次女裴襄。」
裴瑾儀態大方的朝着馬氏福了福身,喚了一聲母親。裴襄起初有些不大情願,畢竟原先這位子是屬於她姨娘的。可迫於無奈,她也只能跟着行禮問候。
這位年輕的繼母倒是大方,當即讓丫鬟賞了二人一些精巧的首飾當做見面禮。裴瑾含笑謝過,便讓侍畫收了起來,也送上了自己準備的賀禮。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望母親笑納。」裴瑾一個眼神示意,侍書忙將手裏的盒子遞上前去。
馬氏纖纖素手打開那盒子,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驚訝。「這如何使得?這太貴重了…」
原來,裴瑾送上的賀禮可不是普通的物件兒,而是打聽清楚馬氏的喜好之後,特意尋來的一幅前朝流傳下來價值不菲的名人字帖。
馬氏見到那玩意兒,顯然驚喜有加。
「這字帖雖然名貴,但也只有遇到知音才能被好好地珍惜。聽聞母親乃是京都有名的才女,這東西在母親手裏才是最合適的。」裴瑾巧笑倩兮,臉上找不到絲毫的不情願。
裴襄看着那一疊紙,不屑的哼了一聲。她身邊的瑤雨也遞上來一個盒子,裏面裝的卻是兩個嬌憨可愛的娃娃,一男一女,煞是可愛,寓意也不錯,是希望馬氏儘快誕下子嗣的意思。這個禮物,她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呢,還花費了不少的心思才完成的。
原本馬
姨娘早早就替她備下了賀禮,只是她覺得那禮物顯得太過普通,便私自將東西換了。可是沒想到的是,馬氏掃了一眼那盒子裏的東西,臉色就驟然的暗了下來,衣袖下的指甲也狠狠地戳進了手掌心。
「襄兒有心了…」馬氏勉強的掀了掀嘴角,才擠出這麼幾個字來。
裴瑾看到這一幕不由暗暗好笑:果然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精明如馬姨娘,卻偏偏生了這麼一個蠢貨!
啊…日後相府的日子可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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