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小半年過去了,此時已經到了寒冬臘月天,離年關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文師閣 m.wenshige.com
這一天,陳恆之早早就起了床,推開院門,之前僱傭好的十幾名力夫早早的就備着馬車等在門口,陳恆之讓他們進了院子,然後開始搬東西。
陳恆之穿越過來的時候,轉世而來的身份中,附帶有數百畝上好的水田,還有幾間地段較好的店鋪。
這簡直是開局就送新手大禮包。
根據這個世界富戶們的慣例,每年的年關,主家都準備一些糧食、肉類、布匹、油、面之類的東西,送給佃戶,以示主家的恩德。
這是照例給鄉下的佃戶送溫暖,做做秀嘛,誰都會做,惠而不費的事,花一點小錢財收買人心,賺個好名聲,值!!!
陳恆之來了之後,便入鄉隨俗,他決定在這個世界呆上一日,這件事就一直做下去。
因此,陳恆之前幾天便備好了東西,並僱傭好了力夫,約定了今天一大早便要送往鄉下。
一炷香之後,力夫們將東西都裝好上車之後,力夫頭領便向陳恆之請示,是否可以走。
「走吧!」
陳恆之點點頭應了一聲,坐進馬車中。
玉京城外的陳家莊,出了玉京城南有二十餘里遠,整個陳家莊有二十來戶,統共也就二百餘口人,他們祖祖輩輩都是陳恆之家的佃戶,租種的是陳家的田地,因此,整個陳家莊算得上是靠陳家吃飯。
在金秋的會試、殿試中,為了低調,陳恆之並沒有顯露全部實力,只是中了二甲進士,在同年的眼中,自然算是泯然眾人矣。
風雪飄零已半月有餘,路上的雪都凍硬了三寸之高,出了城後,馬車「嘎吱嘎吱」的在雪地里行走着,不過二十餘里的地卻走了半個多時辰。
臨近陳家莊還有數里之遠時,前方出現了一座山,山名西山,當陳恆之一行臨近西山之時,有兩股戰鬥的氣勢波動從遠處的山峰中傳來,而且波動越來越強烈,就連馬兒都不願意再繼續前行。
「陳老爺,前方西山上似乎是有人在打鬥,請問咱們是先等待片刻,還是繞路走?」
這時力夫頭領敲了敲車廂,詢問道。
「咱們繼續走,不用管他們。」
陳恆之從馬車裏伸出頭來,往西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揮揮手,破除了那股無形的能量波動,瞬間就令原本焦燥不安的馬兒鎮定下來,便讓力夫繼續前進。
隨着車隊的不斷前行,山坡上的情形,就連普通的力夫,都能看清了。
西山路口的上方山坡上,氣運之子洪易正與頭戴紫金冠的洪玄機對峙着,兩人似乎在辯論着什麼。
片刻之後,兩人的談判似乎是破裂了,只見洪玄機渾身氣勢陡然間暴漲百倍不止。
車隊離着還有數百米遠,在這股壓力下,力夫們一個個從馬上跌落下來,坐在雪地上中爬不起來。
至於那些拉車的普通馬兒,若非陳恆之以神念將他們壓制住,恐怕此時早就受驚四散逃走了。
就在這時,只見被洪玄機氣勢壓制的洪易身形陡然間暴起,身後有着七道光彩奪目的光圈,帶着他飛到了空中。
隨着洪易的身形飛起,無數的風刃從洪易的身上爆發開來,只見無數的山石、樹木瞬間爆裂,化作一道無形的恐怖龍捲風,攜帶者摧枯拉朽的威勢,向着洪玄機席捲而去。
「嗯?香火信仰?七尊神靈!你這個孽畜!給我下來!」
見到洪易的攻勢,洪玄機絲毫不慌張,大吼一聲,宛如雷霆萬鈞之勢!
音波震盪,隱隱約約一圈圈漣漪以他為中心,四面發散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
四面八方,剛剛飛起的山石,斷裂的大樹,以及那遮蔽了天日的龍捲風,好像失去了動力似的,突然一下掉落到地面!根本沒有接近到那洪玄機的身體百步之內!
「不好!」
與此同時,洪易腦袋後的七重光圈,被這聲音一震!噼里啪啦!居然發出了瓦解的聲音,光圈在閃爍之間斷裂開來!
這一斷裂,洪易的身體在空中一停頓,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動搖兩下,就要掉落下來一般。
這道猶如天雷般的聲音,化作一圈圈的漣漪,向着四周蔓延,眨眼間便來到了車隊跟前,只是那似乎可以湮滅一切生機的恐怖怒吼聲,剛一靠近這裏,就消散一空,似乎這處區域,不屬於世間一般,根本遭受不到任何外力的侵擾。
「小畜生!你還不下來麼!」
眼見洪易搖搖晃晃的還沒有掉下來,洪玄機眼神眯成了一條縫隙,單拳一握,捏成一個四面張開的拳印,虛虛的指着洪易,嘴裏吐出一個字來!
「宇!」
噗!
這一個字吐出來,一團巨大的白霧,好像球體,足足衝起了十多丈,這是洪玄機劇烈運轉體內氣血,沸騰呼吸,導致呼吸吞吐,宛如雷霆現世,蒸汽升騰,聲勢當真是威猛劇烈!不可一世!
這團白霧好像是一股熾烈的太陽,其中蘊含着洪玄機浩大的陽剛之念,當頭朝着洪易衝擊了過來,可以想像,若是被這股浩瀚的陽剛之念擊中,洪易絕無倖存之理。
就在洪易重新凝聚腦後的光圈,準備施展道術之時,空中那團猶如太陽般的白霧,陡然間消散一空。
「這快過年了,兩位不在家裏好好的待着,跑到這荒郊野嶺來,是切磋武藝麼?」
一道平淡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中,聲音不大,但卻猶如天威降臨一般。
使得原本氣勢如虹的兩人,不自覺中,渾身氣息消弭,好似提不起一絲鬥志,使得兩人不由面色大變。
洪家父子聞言臉色大變,來人實力之強,簡直超乎想像,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瞬間就令兩人鬥志全消。
「咦,是陳兄?你怎麼來了?」
就在這時,兩人便聽到「沙沙」的腳步聲,洪易抬眼望去,頓時驚呼出聲。
「嗯?這小畜牲莫非認識此人?」
一旁的洪玄機耳朵動了動,聽到洪易的話,他不由的臉皮抖了抖。
陳恆之下了馬車,身影一閃便出現在山坡上,來到他們父子二人近前,聽到洪易的驚呼聲,淡淡的說道「不錯,正是我,洪兄別來無恙呀。」
「小弟見過陳兄,想不到陳兄修為如此之高,怕是有造物主的實力了吧?」
洪易拱手施了一禮,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造物主?算是吧。」
陳恆之隨意的點點頭,應道。
「閣下是何人?又為何要插手我與這孽子之間的事?」
洪玄機插嘴道,他見兩人很是熟悉,要是任由兩人再續舊下去,萬一此人倒向洪易一邊,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孽子?洪太師,父子之間怎麼說得這麼難聽?有什麼事可以好好說,何必大打出手?」
陳恆之本不想插手他二人之間的事,不過轉念一想,二人之間並未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是以想充當一回老好人,勸上一勸,左右不過圖個樂子而已。
而且,陳恆之也是另有算計。
洪玄機此人,在陳恆之看來並非十惡不赦之徒,除了在理學方面古板了一些,在治理國家上,也很有能力,只可惜,心性過於涼薄,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之外,其他人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捨棄的棋子。
但是,洪易也不是什麼好鳥,和他父親如出一轍,薄情寡義,偽君子一個,與陳恆之的性格合不到一起。
當然,這些都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陳恆之想改變劇情,獲得世界本源。
當然,不是陳恆之不想在洪易未崛起之前就滅掉他,而是,他怕若是直接滅了洪易這個紀元之子,只怕很快就會受到這個世界法則的反噬,被直接踢出這個世界。
「好好說?你問問這個孽子,哼!」
洪玄機冷哼一聲,既然對方願意講道理,就不怕突然翻臉,他心裏的石頭悄悄地放了下來。
此人來歷不明,觀其氣勢詭異,出場方式與眾不同,洪玄機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準備,莫要陰溝里翻了船。
「洪兄,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陳恆之轉頭看向洪易,其實對於這父子二人間的恩怨他是心知洞明,但若是不經他們口中說出來的話,又好似自己窺探他人秘密一般。
「誤會?你問問他,縱容他的正室趙夫人害死了我母親,如今在我母親的墓碑前,還說她是賤人,我恨不得打斷他的雙腿,廢了他的修為,讓他下半生都跪在我母親墳前懺悔思過!」
洪易怒視着洪玄機,眼中的恨意毫不加掩飾。
「啊?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可別搞得親者仇,痛者快!洪兄,還望三思而後行!」
陳恆之故作驚訝的勸道。
「誤會?沒有誤會!此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反正今天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陳兄不必插手,我必不與他干休。」
洪易卻是不想多說。
「洪兄,說來說去,你們父子倆人唯一的矛盾點,就是你母親的死,是這樣嗎?」陳恆之反問道。
「不錯,為了母親,我能忍,我這些年在侯府受些委屈也算不得什麼,但是,他竟然罵我母親是賤人,我身為人子,又怎麼忍受得了?」洪易一臉的憤憤不平。
「洪兄,或許…我可以復活你母親!」
陳恆之的聲音雖然輕,但是落到洪易的耳朵里,卻如雷霆乍響,驚得他連連後退。
「什麼……復活我母親?此事可當真?陳兄,你可不能誆騙我。」
洪易竄上前,用力抓住陳恆之的手臂,說話都帶着顫音。
便是洪玄機也目光閃爍不定,將注意力放在陳恆之的身上。
「復活一個人,對於我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陳恆之抽出他的手,轉而問道「但是,這個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那麼,洪兄,你又能付出什麼代價呢?」
「這……」
洪易撓撓頭,雖然這半年多,他強勢崛起,手中也掌握有不少神功寶典之類,可是想及陳恆之的恐怖修為,怕只怕他一樣都看不上。
「小弟囊中羞澀,怕是支付不起報酬!陳兄有何條件不如直接提出來便是,小弟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會辦到。」
洪易本想放棄此事,以後再想辦法,但是轉念一想,如陳恆之這等高人,既然話說出了口,肯定是有所圖謀,有話直接問便是,沒必要這樣扭扭捏捏。
「好,爽快!我確實有條件,若是你能答應下來,我這便可以復活你母親。」陳恆之的話果然不出洪易所料。
「別說一個條件,便是十個百個又有何妨,我洪易都應下了。」洪易卻是想都沒想,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不聽聽什麼條件?就直接答應了?就不怕我把你賣了,哈哈!」陳恆之打趣道。
「我相信以陳兄這等境界的高人,應當不會和我這等小人物計較,而且,說不定抱上了陳兄這條金大腿,小弟也有一日能發達,日後還要承蒙陳兄多多關照。」
洪易見他如此說,更放心了,便和他半開玩笑半試探道。
「好!夠聰明!好膽量!」
陳恆之豎起大拇指,誇獎道「我這便復活你母親,至於條件的話,稍後你們父子來我府上詳談好了!洪太師,你怎麼看?」
隨後看向洪玄機。
「小弟多謝陳兄!」洪易大喜過望,鄭重行了一禮,感謝道。
「嗯!好……吧!」洪玄機咽了咽口水,應承了下來。
拳頭不如人家的大,如之奈何?
不答應又如何?難道還能反抗不成?
你這哪是詢問,這分明就是通知我。
洪玄機心裏瘋狂吐槽。
「既然你父子都答應下來,那便好!你們退遠些,容我來施展神通。」
陳恆之揮揮手,讓二人走遠些。
洪玄機、洪易父子依言退出三丈遠,而後便凝神觀看陳恆之施法,期望能有所領悟,便是學到些皮毛也是極好的。
「時間倒退,輪迴盤現!」
陳恆之對着墓穴一指點出,一陣輪迴法則和時間法則的氣息自他身上瀰漫而出,準確的落在墓地周圍一丈見方。
一座巨大的輪盤緩緩轉動,那方輪盤呈無窮大,仿佛籠罩在無窮世界之上,仿佛橫跨了古今歲月。
輪盤看不見全貌,像是從井底看天空,只能看見那輪盤的一角。
不遠處洪易父子卻感覺到神魂一陣跳動,仿佛要從身體中跳出來,鑽進空中那輪盤一般,連忙竭力遏制。
而後,時間法則發揮出了巨大的威力。
只見,墓地上的景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着,墳堆上的枯草快速返回青色,又快速縮小,變為種子回到泥土中,消失不見。
一茬又一茬的青草變綠,變小,消失不見,墓地的泥土變得新鮮。
像是電影場景被按下了快退鍵一般。
青草倒退,一直七個輪迴之後,時間回到洪易的母親夢冰雲下葬前一刻,陳恆之伸指一點,定住了時光。
伸手一招,盛放有夢冰雲的新鮮棺木從墳墓中飛了出來,穩穩的停在陳恆之的身邊。
夢冰雲,太上道聖女,夢神機之妹,夢冰雲在青樓中邂逅了一時俊傑洪玄機,兩人產生戀情,其兄夢神機也欲扶持洪玄機。
於是,夢冰雲嫁與洪玄機為妾,然而,洪玄機執意效忠於乾皇楊盤,與夢冰雲離心,夢冰雲道心被破,在洪易7歲時,經洪玄機默許,被洪玄機的正室趙氏毒殺。
說起來,洪玄機此人,在處理女人情感之事上,還真是高手高高手,讓府內的三房夫人,四方小妾,服服帖帖。
太上道聖女夢冰雲、大羅派宗主趙飛兒、瑤池派宗主都心甘情願為他生兒育女,甚至為他偷來門派不傳秘籍,成為他事業上的大助力。
洪玄機本是大羅派弟子,但早早就勾搭上了大羅派核心家族的天之嬌女趙飛兒,得到對方乃至整個趙家的鼎力相助後,迅速崛起。
隨後,洪玄機就跟隨了二十年前還是太子的楊盤,並沒有娶趙飛兒。
趙飛兒嫁給了洪玄機的好兄弟燕真宗,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她為洪玄機生下了一個私生女趙妃蓉。
更重要的是,趙飛兒即便是嫁給燕真宗,卻依然在背後讓整個大羅派的勢力,全力支持與幫助洪玄機。
趙家也一直為武溫侯府的日常開銷與運轉,提供着資源與財力,讓洪玄機得以在別人面前保持節儉、清廉、克己復禮的作風,成為大名鼎鼎的理學宗師。
夢冰雲就更不用說了,作為太上道聖女,因為對洪玄機動了真情,結果道心破滅,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其間,還為洪玄機偷來了太上道的不傳之秘《太上丹書》道術篇。
二十年前,洪玄機、楊盤聯手太上道覆滅大禪寺時,也是夢冰雲牽的線。
瑤池派宗主瑤青慧,當年還是瑤池派聖女的時候,也鍾情於洪玄機,最後成為了洪玄機的情人,還為他生下了兩個私生女瑤月婷、瑤月如,時至如今,也一直在暗中大力支持着洪玄機。
洪玄機從一個大羅派普通弟子,到成為名震天下,讓天下無數勢力、強者忌憚的武溫侯,整個成長過程,處處都有女人的蹤影在背後助力。
這種吃軟飯的實力……
簡直堪稱軟飯之王。
令人不得不說一個服字。
言歸正傳,卻見時間法則生效後,陳恆之一甩袖,棺蓋騰空而起,落在一旁的空地上,棺材中顯露出夢冰雲的屍體,看上去新死不久,面容安祥。
陳恆之又是一指點出,天空中那巨大的六道輪迴盤虛影上,星星點點的光芒落了下來,落在夢冰雲的身體之上。
一瞬間,整片天地都被一股玄奧的氣息所充斥着,那是輪迴法則之力。
洪家父子仰天看去,那道遮蔽了一切的六道輪迴盤緩緩轉動着,仿佛覆蓋在無窮時空之上,凌駕於諸天萬界。
花鳥蟲魚,山河草木,神魔妖仙佛,眾生萬象,無窮虛影浮現而出,一眼看去,仿佛看穿了前世今生,看見了無數世界。
兩人都不由一陣恍惚。
隨後,在這道輪迴法則之力的作用下,夢冰雲體內殘留的毒素被化解消失一空,便是那有如馬蜂窩一般千瘡百孔的身體也被修復如新。
棺材裏面,夢冰雲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充滿了死寂的蒼白轉向紅潤,富有彈性。
半晌後,天空中的虛影漸漸隱去,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見陳恆之負手而立,洪易立馬趕了過來,聲音顫抖的道「陳兄,這……可是……已經好了嗎?」
一旁的洪玄機臉皮抖了抖,表面上不動聲色,可是他那豎起來的耳朵瞞得了別人,卻是瞞不過陳恆之。
「不錯,稍待片刻,令堂馬上便可甦醒過來。」陳恆之點了點頭,肯定的回答。
「多謝陳兄,小弟願為陳兄效犬馬之勞,陳兄若有差遣,小弟粉身碎骨以報。」
洪易聞言,心下大喜,立時便想跪下,被陳恆之一拂袖,便再也跪不下去了。
「無需如此,令堂已經醒了,我還有事在身,便先告辭了,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團聚。」
陳恆之瞄了一眼,見夢冰雲的眼皮動了動,忙對洪易說道。
「嚶嚶……」
洪易轉頭一看,果然,棺材中的夢冰雲「嚶嚀」一聲,睜開了眼。
陳恆之說完後,對洪玄機點了點頭,便下了小山坡,重新回到車隊,吆喝起力夫,重新上路,下鄉送溫暖。
對於他走了之後,洪易他們一家三口之間會發生什麼,陳恆之是一點都不想知道,也不想關注,只要別壞了自己的事,隨便他們怎麼折騰。
力夫們「唉呦唉呦」爬起來後,上了馬車,車隊又「嘎吱嘎吱」的往前走。
沿着被大雪所覆蓋的小路,車隊有些艱難的駛入了陳家莊中。
此時已近中午時分,整個村子雖然被冰雪覆蓋,但不時有一道道的煙霧升起,看來不少村民已經開始生火做飯了。
「少爺來了,少爺來了!」
一些孩童,穿着有些破舊的大棉襖,在雪地中嬉笑追逐的打着雪仗,當看到陳恆之等人的車隊後,特別是看到陳恆之走下馬車之後,立即歡呼出聲,有聰明的孩子立刻跑進村裏面喊大人。
不一會,村子裏管事的陳大福帶着數十個村民一窩蜂湧將出來,見到陳恆之後,驚喜的上來行禮「見過少爺,少爺萬安。」
「大福,快來,讓大家將東西都搬下來,分給鄉親們,這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臨近年關,讓大夥都過一個好年。」
陳恆之招呼了一聲,指着身後的上十輛馬車說道。
他抬起頭,四下看了一眼,對着漸漸圍過來的佃戶,高聲說道「各位鄉親,待會兒大家每戶領一套新被褥,一匹布,二十斤油,十斤豬肉,兩隻大肥雞,五十斤白面,家家戶戶都有份。」
「少爺仁義!」
「謝少爺!謝少爺!」
「少爺真是大好人,知道體貼我們這些苦哈哈,真的是太好了。」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對陳恆之這個主家感恩戴德,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謝少爺大恩!」
一群老實巴交的農民,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讚美之詞,只是一個個跪在地上,不斷的對着陳恆之磕頭,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有磕頭,才能表達出他們的感激之情了。
待村民們起身之後,陳恆之便吩咐大福帶着村民們卸貨。
村子裏一個個身材壯碩的小伙子們,便開始從馬車中將棉被、米麵、油、肉食等物品搬運了下來,先行放到村中的空地上,再行分配。
陳恆之掏出一袋金幣,遞給領頭的力夫,說道「多謝各位的幫襯,有多餘的,大家就拿去分了,喝杯熱茶吧。」
「多謝陳老爺,陳老爺高義!」領頭的力夫顛了顛錢袋,立馬心裏有數了,笑得裂開了嘴,露出一口的大黃牙。
陳恆之笑着點了點頭。
「陳老爺,那小人就先帶着兄弟們告辭了。」領頭的力夫一拱手,告辭道。
「好走,不送!」
陳恆之點頭示意。
待力夫們走了以後,陳大福就為村民們在村口分起了東西。
陳大福此人,年紀不過三十多歲,他原本就是府中管家,陳恆之從腦海中的記憶中得知,他從小就是家生子,一家數代都在陳家為奴,忠心耿耿。
此前,一直兢兢業業的為陳家打理內外事務,收取店鋪租金、收取佃戶田租之類,都是由他操持,陳恆之這個大少爺只需要一心念書就可以。
只是陳恆之覺醒了前世記憶之後,不太習慣有陌生人在側,便打發他來管理這個農莊,順帶收取田租之類。
與他一起來到陳家莊的,還有幾名下人以及他們的家人。
當然,那時候陳恆之的說法,是不放心農莊,要派一個得力之人去管理,於是便將陳大福從身邊支開。
此時,陳恆之卻動了將陳大福調入城裏,打理家務的念頭。
無他,如今中了進士之後,尤其是年後,吏部就會有職務分配下來,到時候,迎來送往的事情也會多起來,若是迎客、沏茶之類的事都要自己動手做的話,只會令人瞧不起。
雖說陳恆之不在乎這些虛名,可有時候,既然生活在這俗世紅塵,就努力使自己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太過於異類可不好。
為什麼神話傳說中,有些仙人漸漸的越來越沒有人性,逐漸變得冷血,哪怕是億萬人的死亡都不會眨一下眼,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呢。
當修士達到了三階以上的實力時……
當修士的生命本質得到提升時……
你神識掃視之下,曾經的女神站在你面前,你卻發現她臉上那數以億萬計的蟎蟲、細菌,你發現她身體表面毛孔里的污漬。
你還會對她感性趣嗎?
怕是會令人作嘔吧!
這不是眼界問題,而是生命層次問題。
所以,保持自己那僅有的一絲人性,乃是陳恆之如今正在努力的事。
否則,他擔心,如果走上了無情之道,逐漸的會被法則、天道,乃至是大道所同化,早晚會成為一具沒有感情的傀儡。
在陳家莊,陳恆之和佃戶們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待陳大福安排了農莊的事務後,陳恆之便帶着陳大福往玉京城趕去。
俗話說,過了十月半,圍着灶台轉。
意思是,冬日裏夜長日短,剛剛吃完午飯,過了沒多久就天黑了,該吃晚飯了。
因此,等陳恆之主僕兩人回到位於玉京城東南方向的陳宅時,天色已經轉黑,路上的行人也看不到幾個,天寒地凍的,人們都窩在家裏,若無必要,實在是不願意出門。
兩人進了院子後,陳大福熟門熟路的去點燈、做飯、整理自己的房間。
陳恆之邁步去了書房,點上書房的蠟燭,坐在書桌後,開始書寫着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陳大福來喊吃飯時,陳恆之才停下筆,出了書房,自去吃飯。
………………
另一邊,夢冰雲醒來的時候。
初時,對於洪易叫她娘親,她還一臉的懵逼,弄不清楚是什麼情況,待洪易細細為她講述她死後的經過之後,再看着洪易的臉,約莫有着小時候的影子,才終於肯相認。
至於洪玄機,在陳恆之走了之後,他便提前返回了玉京城,他也實在是不想,也不知道如何面對夢冰雲母子。
隨後,洪易便帶着他母親夢冰雲回到了他在城外的家,綠柳山莊。
……
武溫侯府書房。
洪玄機靠在太師椅上,望着遠方怔怔的出神。
他一路上回來,都在思考陳恆之的來歷,或者說是陳恆之突然現身又有何目的。
尤其是,對於復活夢冰雲而向洪易那個孽子提條件,陳恆之最後卻要求自己一道去找他,也不知是何目的。
這時,趙飛兒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
她走到洪玄機身後,輕輕的捏着他的肩膀,柔聲道「玄機,出了什麼事嗎?怎麼從你下午回來之後便心神不屬?」
「飛兒,我確實遇到了一件事,有些想不明白,正要你一起來參詳參詳。」洪玄機情緒並無太大變化。
「玄機,你遇到了何事,說給飛兒聽就是。」趙飛兒柔聲說道。
「今日,我前往西山,正好遇到那個孽子,我便質問他,妃蓉的死是不是與他有關,後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卻誰知…」
洪玄機緩緩說道,言語中卻露出一絲膽寒。
「那玄機你是殺了那小畜牲,還是廢了他的修為?」
趙飛兒頗有興趣的問道。
「都沒有,我正準備下殺手間,卻突然出現了一位實力恐怖的存在,這人只是輕漂漂的一句話,卻令我毫無鬥志,便是一直回到府上才恢復過來。」
洪玄機滿臉的嚴肅。
「什麼?這怎麼可能?玄機你已經臻至人仙境界,而且還修煉了造化天經和太上丹經,哪怕是遇到人仙巔峰的存在,便是不敵也不會出現這般情況,莫非這人是陽神境界不成?」
趙飛兒滿臉的不敢相信。
「別說飛兒你不相信,我現在回想起來也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我尤記得那人現身之時,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輕輕一句話,卻能令我內心中久久提不起一絲鬥志,如今想來,那般場景光是想想都令人恐怖不已。」
洪玄機心有餘悸的說道。
「難道……那人和小畜牲有何關係不成?」
趙飛兒心中一緊。
「我在旁邊探查到,此人樣貌不過弱冠,且與那孽子早就熟悉,看樣子不像是初識。」
洪玄機道。
「啊?此人竟然如此年輕,就有此等修為,莫非是被上古大能奪舍?」
趙飛兒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
「我也不知,我從他身上看不到一絲靈肉間的不協調,想來應該不是奪舍,或許,是上古大能轉世?」
想到這裏,洪玄機臉皮抖了抖,他繼續說道「隨後,此人調和我與那孽子之間的矛盾不成,又採用了一個折中的方法。」
「什麼方法?威脅你不得找那小畜牲報復?」
趙飛兒緊張的問道。
「那倒沒有,我觀此人比較明事理,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倒是老好人一個。」
洪玄機緩緩的說道「那人調和不成,竟然提出復活夢冰雲,以此來消除我們的矛盾。」
「什麼?復活?竟有此事?」
趙飛兒提高音量,詫異不已。
「不錯,那孽子當場欣喜若狂,對那人提出的條件滿口答應下來。」
洪玄機點了點頭。
「那人提出了何條件?」趙飛兒追問道。
「那人沒說,只是讓我和那孽子去他府上找他,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洪玄機將心中的疑惑道出。
「難道那人真的復活了那小賤人?」
趙飛兒的關注點明顯不一樣。
「不錯,我親眼所見,那人施展大神通,輕易就將那小賤人還陽轉世。」
洪玄機眼中放光,道「真是可畏可怖的手段,我本想學習一二,可惜毫無所獲。」
「啊?竟然真的復活了?玄機,你是不是又對那小賤人舊情復燃了?」
趙飛兒幽怨的說道。
「飛兒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對那小賤人,我一直都只是利用她而已,何曾對她另眼相看過?」
洪玄機惱怒的道「我現在不解的是,那人究竟有何目的?」
「玄機,你別慌,你仔細想想,那人有着如此恐怖的實力,卻一直不顯山露水,可見不是有什麼重大的圖謀便是淡泊名利,不理俗世。」
趙飛兒開解道。
「你說的有點道理。」
洪玄機思慮了片刻,點點頭「不過,此人有着疑似陽神境的實力,我卻從不曾聽過其名頭,可見其所圖不小,真是風雨欲來風滿樓啊!」
趙飛兒想了想,問道「玄機,如果你有了陽神的實力的話,你會怎麼做?」
洪玄機聞言沉思了片刻,緩緩的說道「輔佐陛下,掃平天下,統一世界,使我人族重現上古時的輝煌!」
「你看,你們男人只要有了實力,便想着干出一番大事業,我就不信那人一點想法都沒有,有一身恐怖的實力卻甘於平凡。」
趙飛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人此次現身定然不會這麼簡單!想來有着什麼陰謀詭計……」
洪玄機一副心思重重的表情。
「不要怕,天蹋下來有高個子頂着,再說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唄。」
趙飛兒柔聲安慰道。
「也罷,我稍後便去會一會這位高人,看看他到底有何目的,哼!」
洪玄機冷哼一聲。
………………
洪易帶着母親夢冰雲回到綠柳山莊之後,自然是引起了轟動。
死了七年之久的人,突然之間復活了,這可真的是世所罕見,因此,洪易的手下們聽聞此事,都來瞧熱鬧了。
而後,禪銀紗嬌羞的拜見了婆婆。
禪銀紗,八大妖王之一的銀鯊王,乃是出雲國公主,又是神霄道的傳人,與洪易兩情相悅,目前兩人已走到了一起。
隨後,眾人相聚一堂,禪銀紗問及事情的經過,洪易便將如何與洪玄機相遇,又鬧翻,動手,而後陳恆之出場,制止了二人,再提出條件,復活夢冰雲的事情說了出來。
在場眾人聽來,卻是驚險萬分。
這時,夢冰雲才知道,原來此前發生了這麼多事,後面聽兒子洪易言道,要去赴陳恆之的約定。
「易兒,母親與你一道前往,我要當面感謝陳先生的救命之恩。」
夢冰雲開口道。
「此事萬萬不可,母親你剛復活,身子還虛弱,需要好好調養,恢復修為。」
洪易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廢話,到時候洪玄機也會去,萬一到時候打起來,到時夢冰雲夾在中間,豈不是讓她左右為難,究竟是幫丈夫好呢?還是幫兒子好呢?
因此,洪易是絕對不會讓她與洪玄機見面的,再者,萬一兩人舊情復燃,那他洪易就坐蠟了。
「可是……」
夢冰雲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就被洪易打斷了。
「母親,感謝陳兄也不必在於一時,再說,復活母親乃是兒子與陳兄的交易,兒子自會去完成約定,哪裏有讓母親出面得道理。」
洪易語氣堅定的說道。
夢冰雲看着眼前略顯熟悉,卻又很是陌生的兒子,想到了他以前在侯府所受到的虐待,心裏已經明了,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沒說。
兒子已經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又有了自己的下屬,確實不需要這個做娘的操心了。
夢冰雲如是想到。
「母親稍待,孩兒這便進城,赴陳兄之約,聽聽陳兄有什麼吩咐!」
過了一會兒,洪易見天色暗了下來,便向夢冰雲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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