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伴隨着空氣中的低沉震動,囚室外的天空不停閃爍,紅白交織的光芒像是輪盤一樣在海法監獄附近的半空中旋轉,能聞到火焰灼燒冰面後升騰起的氣味。
拜倫靠在牆邊,半眯着眼睛,靜靜聆聽外面的動靜。
他暗自思索:「從最近的局勢和那些人的話里大概可以推斷出,格雷西他們已經和秘黨撕破了臉,如果歐內斯特家族取得上風還好,但萬一是加圖索家族獲勝……」
海法監獄,恐怕會真的變成他的「監獄」。
甚至於,被加圖索家族秘密處理掉也不是沒有可能。
正想着,忽然外面的腳步聲凌亂,接着幾聲爆響,停留在走廊里的歐內斯特家族侍衛們齊齊驚叫起來。
向外看,幾道人影突然衝出,與侍衛們纏繞在一起。
那些人手裏拿着的,分明是某種大威力的自動步槍。
而且,看樣子這些人是早有預謀,對監獄的構造十分熟悉。
「是個機會!」
拜倫眼前一亮。
眼前之計,坐以待斃是最愚蠢的選擇。
他必須做點什麼,才能不至於陷入任人宰割的被動地位。
轟!
又是一聲炸響。
囚室的門被轟擊而開,加圖索家族佈置在海法監獄的「內應」果斷沖了過來。
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衝着拜倫而來!
啪啪啪——連環的爆響從槍口亮起,橙色的火焰噴出,然而卻凝固在空中。
子彈像是被凍結了,停留在囚室里,一顆顆看得分明。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拜倫的身上並沒有電子鐐銬,歐內斯特家族根本沒有對他做出任何限制。
沖在最前面的突襲者只見到一個英俊的青年站在囚室中央,數十顆射出的子彈都不停旋轉着,停留在那雙金色的瞳孔前方。
時間像是靜止了。
一個無形有質的領域,已經擴散開來,將拜倫籠罩在其中。
「這是……青銅與火……」突襲者還沒說完,就感覺一股極高的熱量從手中暴起,接着一陣巨響,便是天旋地轉,他立刻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如閃電般衝出囚室,借着走廊里的混亂,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離開。
走到一處電梯前方時,拜倫卻停下了腳步。
這段時間來,他對歐內斯特家族內部的情況也有所了解。
自然清楚斯塔克與格雷西擺在明面上的不合。
而從未露過面的斯塔克,據說就一直待在海法監獄地下的秘密基地里。
盯着那特製電梯門的銀白色金屬光澤,拜倫的耳邊似乎若有若無的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
「……去看看,這下面有很熟悉的氣味……」
旁邊似乎傳來了腳步聲,拜倫眼神里閃過一道冷光,黃金瞳亮起。
他伸手扯開眼前的電梯門,金屬製品在他面前如同溫順的羔羊任人擺佈。
藉助向下的重力慣性和電梯間內的金屬滑軌,拜倫悄無聲息地向下方的通道潛入。
藉助這個機會,他要趁機看看,歐內斯特家族究竟在地下隱藏了什麼!
……
冰冷、機械感,還泛着一股奇異的香味。
地下三層,秘密潛入的拜倫瞪大眼睛,注視着眼前巨大而空曠的空間。
這裏的建造規模遠超他的想像,而且……除了遠處那特製的生物實驗室里的一排排血肉模糊奇形怪狀的動物肢體輪廓,他更加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
然而,還沒等他多看兩眼,一股陰森的氣息就從背後傳來。
他猛然一回頭,立刻看到身後大概十幾米外的金屬通道里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他抱着胳膊,對着自己發出陰冷的笑容。
「你……」
在與那男人對視的一瞬間,拜倫就感覺眼前一陣恍惚。
那人的眼睛宛如黑洞一般,兩隻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散發出不假掩飾的殺意,周身甚至還縈繞着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
他立刻想要發動言靈,卻感覺身體一陣難以言喻的僵硬。
巨大而難以抵禦的惡意如同海嘯撲面而來,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拜倫似乎聽到了腦海中傳來一聲悽厲的低吼:「該死的,這竟然……」
……
海法監獄,機場。
大部分跑道已經在戰鬥中被炸毀,各式各樣的言靈如同不要錢一樣揮灑而出,將這裏轟擊成了一片殘垣。
巨大的風暴逐漸消散,空中的黑雲而地面上的冰霜幾乎同時散去。
金髮青年身後的中年人臉色蒼白,默默退到了陰影中。
站在正中間的女孩神情複雜,驚訝中還帶着一絲悲傷。
冰寒的氣流圍繞着她,如同失去力氣的緞帶般旋轉。
十幾名神色各異的混血種已經緩緩圍了上來。
格雷西對眼前眾人熟視無睹,轉頭看向身後突然出現的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失聲道:「斯塔克叔叔,怎麼會是你……」
突兀出現的斯塔克面無表情,指了指周圍倒地不起的費爾頓和鄧普斯等人,又指了指遠處燃燒起大火的監獄,冷淡道:「你還想鬧到什麼程度?讓整個家族陪你一起葬身在這裏嗎?」
「我……」
格雷西神情困頓、疲憊,她剛才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對抗着秘黨派來的十幾位『a』級混血種,雖然對方並沒有形成默契的配合,但即使是如此,那個掌控風暴的陌生混血種依然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那人對言靈的控制,在南極這種風力強勁的特殊環境下,幾乎已經達到了領域的水平。
即使斯塔克不出現,她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快要支撐不住。
可她也很確定,對面的那些人,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但斯塔克的突然出現,卻給這搖搖欲墜的形勢,增添了最後一枚關鍵砝碼。
只是,這砝碼卻重重砸在了她的身上。讓她完全承受不起。
「可惜……對面的弗羅斯特和那幾人還未參與……」
格雷西很清楚,對面尚有餘力,而自己這邊卻已經到了難以支持的地步。
就如同她與斯塔克之前默認的,一旦她的努力失敗,兩邊就會撇開關係,以求生存。
說到底,還是她的準備不足,而加圖索家族得到消息又太快,各種突發事件頻出,讓她來不及佈置……
「把她拷上。」
斯塔克揮手,身後穿着黑衣的歐內斯特家族混血種衝出來,給失去反抗意志的格雷西戴上了電子鐐銬。
「弗羅斯特,好久不見。一切按照我們約定好的進行吧。」
斯塔克對遠處的老人微笑着揮揮手,接着隨口吩咐道:
「將格雷西和其他人,全部關押到監獄裏,最大力度監視。等到我們這邊交接完畢,就移交給校董會還有加圖索家族處置。」
遠處,聽到這裏的弗羅斯特臉上也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對斯塔克微微點頭。
不過,還是有加圖索家族的兩名『a』級混血種默默跟了上去。
站在旁邊的卡佩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笑意,不知道是在嘲諷還是有感而發。
站在更後面的貝琳默然不語。
她也看出,加圖索家族這邊的混血種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大多接近了極限。
如果格雷西等人再堅持下去,結果尚未可知。
可是,斯塔克的出現,卻完全改寫了這次衝突的走向。
格雷西想要脫離秘黨的打算,可以說是徹底失敗了……
她的努力值得敬佩,然而歐內斯特家族所面臨的真正危機,卻不在外部,而在內部!
貝琳雖然有心幫幫這位有勇氣向整個秘黨宣戰的女孩,可這並不符合洛朗家族的利益。
更何況,十年前,洛朗家族,也曾經有年輕人死在那次慘案中。
……
數十公里外。
一片冰原中,陸俊仔細掃視着腳下被厚厚積雪掩埋的飛機碎片殘骸。
如他所料,路明非和繪梨衣來時乘坐的飛機已經在風暴中被撕成了碎片,而且還被吹移了很遠,若非是他們搜尋仔細,恐怕還真不一定能找到。
「他們一定走不遠。這茫茫冰原上,能走到什麼地方去?」
源稚生伸手在那斷裂的機翼上按了按,看向身旁的亞特伍德。
「我懂,馬上就找。」
亞特伍德訕訕笑道。說着,他閉上了眼睛。
等到再睜開時,一絲絲鮮紅如血的絲線已經在他的視野中浮現!
與此同時,在旁邊默默等待的陸俊,心中忽然浮現出些許不安。
「也不知格雷西那邊的情況究竟怎樣,她和秘黨那邊……」
陸俊捏緊拳頭,眼下他有種強烈的感覺,距離找到路明非已經不遠。
他只能等到與路明非匯合之後,再返回海法監獄。
現在他只能期待,格雷西能在他趕回去之前撐住。
……
「請跟我來,這是我們海法監獄規格最高的接待酒店,條件雖然不如倫敦巴黎,但也不差。」
面帶微笑的斯塔克將弗羅斯特與卡佩一行人帶到了架設在二樓的由巨大集裝箱拼接組合而成的酒店內的會議室里。
透過一旁的巨大的方形落地窗,能看到外面被人工湖包裹,以及一片平坦的冰原和灰濛濛的天空。
「確實是個很美的地方。」
來自秘黨的眾人在寬敞的會議室里坐下,弗羅斯特當仁不讓地坐在主位,卡佩隨意地坐在旁邊,再次則是貝琳,還有其他家族的代表。
一干混血種默默站在後面,神態各異。
同時,還有加圖索家族派來的人,正在外面警戒。
在弗羅斯特看來,大局已定!
「現在,我們來談談對格雷西的處置問題吧。」
弗羅斯特的脾氣一直是直來直去,從來不避諱最複雜的問題。他剛一坐下,停頓了幾秒,就主動提出了這一點。
在他看來,斯塔克素來與格雷西此女不對付,甚至有着宿怨,因此應該對此沒有什麼意見。
剛何況,除了格雷西之外,憑藉歐內斯特家族現存的混血種,恐怕也失去了與秘黨,與加圖索家族對抗的本錢。
果然,斯塔克並未覺得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他點頭,道:「那依你的意思,應該如何處理她?」
弗羅斯特的臉上被冷靜和嚴肅佔滿,他環視一圈,冷淡道:「自然是需要按照校董會的規矩處置,她的行為已經違反了亞伯拉罕血契,對秘黨的任何分類都是不可接受的,背叛者將接受最殘酷的懲罰,也就是被公開處死。」
聞言,在場眾人的表情都各有變化。
一直低着頭的金髮青年緩緩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斯塔克,似乎想知道他會怎麼反應。
而旁邊的貝琳,則皺起眉,面露不忍之色:「我覺得,格雷西罪不至死……」
弗羅斯特淡淡道:
「她從事實上,已經對秘黨造成了分裂的結果,若非斯塔克站在我們這邊,否則一個失去控制的歐內斯特家族,會對秘黨我們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這一點誰都無法預料。
當然,出於對歐內斯特家族的尊重,我提議將作為罪魁禍首的格雷西秘密處死,其餘人監禁十年至數十年不等。」
他的聲音激昂、雄厚,勢必要將歐內斯特家族的隱患徹底解決:「這是我作為加圖索家族代表的意見,你們誰贊成,誰反對?」
卡佩眯着眼,沒有說話。而貝琳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也緩緩閉上了眼睛,沒有答話。
場面陷入一片默然。
當然,這也可以被理解為是默認。
然而,還沒等其他幾人發表意見,忽然窗外忽然一聲巨大的爆響,伴隨着桌面的震動,貝琳抬起頭向外看去,驚訝地看到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外大約五十多米外,人工湖旁邊的一名『a』級混血種,身體在忽然從水面下亮起的銀白色光束中化為飛灰。
與此同時,環繞着會議室的四周,從那人工湖的邊緣,一圈銀白色光幕猛然亮起,宛如沖天而起的屏障,將方圓數千平方米的範圍全部涵蓋在其中。
恰如一個堅不可摧的牢房,瞬間將眾人包裹在其中。
與此同時,在遠處已經被加圖索家族混血種們佔領的監獄和機場那邊,也傳出爆炸聲,轟然震起,地面劇烈的搖晃,震動!
剎那間,天翻地覆!
「這……」
一時間,在場眾人紛紛色變。
弗羅斯特也勃然變色:「斯塔克!」
這時,一直都沒開口發表意見,看似順從的斯塔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各位,不要緊張,只是一點意外罷了。」
不過嘴上說是意外,他陰冷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
「你想幹什麼?」弗羅斯特猛地拍碎了桌面,豁然起身。
旁邊的一眾混血種也齊齊上前,空氣如水波狀波動,仿佛下一刻就會天崩地裂,但在場的也沒有蠢貨,所以一時間無人輕易動手。
斯塔克不慌不忙的道:「你們或許是搞錯了一點,這裏是南極,是海法監獄,是我們歐內斯特家族經營了十年的地方。你們竟然敢在這裏提出要處死我們家族的繼承人?簡直是不知死活。」
他淡淡道:「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們,此刻在你們的腳下,有上千噸當量足夠毀掉方圓千米範圍的炸藥,此外你們也看到了,以人工湖為界限,已經被我佈置的特殊武器覆蓋,即使你們能從爆炸中活下來,也絕對逃不出這裏。就算你們會飛,也不可能。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試一試。」
「怎麼可能……」
眾人大吃一驚。這與說好的不一樣啊……
前一刻還其樂融融,看上去一切都風雲落定,可下一刻便是圖窮匕見,所有人都被困在這個『囚牢』里,隨時都有生死危機。
這樣的反差感,即使是這些見多識廣的精英混血種們,也產生了一種如墜夢中的感覺。
轟!
又是一聲巨響。
透過落地窗,眾人清晰的看到,一道身影飛速向人工湖外衝去,可當那人在跨越過湖面時,赫然被一道如閃電般的白色光束擊落,接着就是巨大的爆鳴聲。
一朵紅色的雪花在冰面上綻放開來。
這次,再也沒有人懷疑斯塔克話里的真實性。
弗羅斯特深吸一口氣,臉色難看道:「斯塔克,你騙了我們所有人!你一直在演戲!」
「不錯!」
斯塔克冷笑一聲:「歐內斯特家族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背叛秘黨的事情,十年前的那件事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可我們依舊被這無妄之災牽連,被你們這些人趕到了這個世界的最南端,從那時候開始,我們早就認清了你們這些人的真面目,什麼校董會,什麼亞伯拉罕血契,通通都是狗屁!」
他一字一句道:「我的哥哥約瑟夫是個對家族極不負責任的人,當年他說走就走,連句遺言都沒留下來,可也指定了格雷西這個家族繼承人。我雖然看不上她,但卻也不得不承認,格雷西是我們家族最近百年來,最有天賦的混血種!所以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以莫須有的藉口傷害家族。」
斯塔克目光陰冷的道:「現在局勢已定,從你們跟着我走進這間會議室開始,就已經走進了我的監獄。從現在開始,你們都是我的囚犯,歸屬於我來管轄!」
與此同時,全身被白色特製服裝,胸前佩戴歐內斯特家族族徽的混血種也魚貫而入,堵住了所有可能的出入口。
弗羅斯特咬牙道:「你究竟想要什麼?你應該知道,即使殺死我們這些人,秘黨也不會傷筋動骨,只會加深我們之間的仇恨!」
現在形勢比人強,雖然此刻果斷出手可能可以強行控制斯塔克,但這卻也可能是玉石俱焚的一種選擇。
斯塔克既然敢出現在這裏,就絕對備好了後手。別說那人工湖邊上給他們以巨大威脅感的事物,單說地下埋藏着大規模當量的炸藥,就足以讓弗羅斯特和其他混血種絕望。
斯塔克面無表情地擺手。弗羅斯特最先被戴上了專門為混血種開發的用特殊合金製成的電子鐐銬,只要察覺到任何特殊的波動就會立刻鎖死,甚至會引爆其中的高分子炸藥。
在對付混血種囚犯這方面,歐內斯特家族確實很專業。
弗羅斯特面沉如水,臉色彷徨。他沒想到,斯塔克為了麻痹秘黨和加圖索家族,竟然硬生生偽裝了十年!十年的時間裏,他都與格雷西表現得水火不融,甚至不聲不響,硬是將海法監獄經營成了這樣的死亡堡壘。
關鍵是,在暗地裏,斯塔克竟然還與加圖索家族通風報信。
這次格雷西要脫離秘黨的關鍵情報,就是斯塔克派人透露給加圖索家族的。
弗羅斯特在南極也有內應,通過情報交流確定了斯塔克對格雷西和她父親約瑟夫的恨意不似作偽,便相信了斯塔克。
誰知道,斯塔克竟如此老謀深算。蟄伏了十年,只為等待這一刻!
「這一次,是我失算了……斯塔克……」
在嘆息着的老人身後,金髮青年卡佩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的腳腕和手腕全部被鎖住,似乎覺得這一幕非常有趣。
……
另一邊,格雷西剛被押進走廊,身邊忽然響起尖銳的呼嘯聲。
幾道身影猛然朝她身後那兩名加圖索家族的混血種撲上來。
「該死的……」
其中一人的黃金瞳亮起,身體迅速如氣球般膨脹,皮膚發青,但圍上來的那幾人竟然也是力大無窮,就算手腕被折斷,腦袋被壓扁,也依舊死死抓着他,死命啃咬,像是失去生命的殺戮機器一般。
「這是什麼東西……龍族死侍?歐內斯特家族竟然在研究這些東西?」
那擁有言靈青銅御座的混血種,目光驚恐,被越來越多的扭曲的身影淹沒。
另一人也是同樣如此。
慘叫聲中,兩人被那些不畏生死的混血種漸漸圍住、吞噬。
以及,遠處的人工湖方向傳來的高能波動,還有爆炸聲……
格雷西呆呆的看着這一切。
旁邊的費爾頓隨手取下身上的電子鐐銬,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我知道你很吃驚,但這一切都是斯塔克先生計劃好的,為了瞞過加圖索家族的人,很抱歉我們不能提前告訴你。」
「你……斯塔克叔叔?」格雷西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
她聲音顫抖着問道:「那……這些人是誰?」
費爾頓目光幽深:「你還記得那些被特別關押道地下的死囚嗎?這十年來,被校董會批准處死的各種罪大惡極的囚犯……」
格雷西震驚道:「他們沒死?」
費爾頓搖搖頭:「一部分死了,但更多的……以另一種方式活着。這也是斯塔克先生這幾年來,一直在研究的東西。說起來,我們從三年前約瑟夫先生送來的東西里得到了很大的突破。」
格雷西咽了下唾沫:「你是說,父親曾經提到過的,從龍屍里提煉出的那種……可以激發混血種血統潛力的龍血藥劑?可那東西的研究,應該是禁忌才對。」
費爾頓淡淡道:「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嗎?加圖索家族在俄羅斯和世界各地有幾十家秘密或公開的生物實驗室,他們在這方面的研究,要比我們還要激進,所謂的人權,不過是他們用來掩人耳目的說辭而已。」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過,我們也有着他們絕對不具備的條件……三年前約瑟夫先生離開前送來的那東西……」
「這……」
格雷西的心緒起伏,從生到死,又由死而生,從絕望到希望,現在她的目光里浮現出濃濃的茫然,以及傷感。
她現在感覺,自己曾經熟悉的歐內斯特家族,曾經熟悉的家人,曾經熟悉的世界,竟然變得如此陌生……
或許是看出了格雷西的茫然,費爾頓安慰道:「不要太擔心,斯塔克先生說過,從今天以後,家族不需要再由您一個人承擔!」
格雷西下意識的問道:「那加圖索家族的那些人?」
費爾頓冷笑道:「他們將成為我們與秘黨談判的最大籌碼。」
她喃喃道:「好……好。」
「去照顧一下受傷的人……我也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一下現在的情況。」
格雷西挺直脊背,身上的茫然迅速掃空,雖然因為過度透支血統和言靈讓她此刻陷入了虛弱,但眼神里的氣勢卻依舊如故。
作為歐內斯特家族的繼承人,不管局勢如何變化,她都下定決心,絕不放棄。
……
海法監獄。
t字形迴廊內,金髮青年正半蹲在整潔的床板上,嘴角依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動容。
半晌後,他抬起頭,一雙如鮮血般殷紅的眸子在昏暗的囚室中亮起。
而他的眼前,也赫然從空曠的囚室變幻了一番場景。
地下,陰暗,潮濕。
玻璃窗外,穿着黑色風衣的中年男人站在空曠的走廊上,默默注視着他。
卡佩笑道:「這就是斯塔克經營了十年的地下實驗室嗎?果然有點樣子。」
那男人道:「歐內斯特畢竟是曾經秘黨內最強的家族之一,即使被趕到了這裏,也不容小覷。」
卡佩聳聳肩:「沒錯,就算是有着屠龍者之稱的弗羅斯特,不也被斯塔克騙的團團轉?歐內斯特家族這幾十年來,約瑟夫、斯塔克,還有格雷西……真是人才輩出。」
雖然這麼說,他的眼裏卻滿是諷刺。
男人冷冷道:「弗羅斯特不足為懼,雖然看似強勢,但實則普通,與昂熱和施耐德一樣,都是沉溺在過去的幻影中即將枯死的樹木。加圖索家族最值得忌憚的人,還是龐貝·加圖索。」
提到這個名字,一向輕鬆的卡佩眼裏也閃過一絲狠厲與忌憚:「等到歐內斯特家的事情徹底解決,下一個目標就是加圖索家。」
男人點頭:「這段時間我一直隱藏在地下,該做的準備已經完成了,我們這幾年在南極的收穫也不小,按照初步的估計,那東西發動之後,這裏的一切都將化作血肉的泥潭……」
男人的眼裏似有黑煙溢出,聲音冷厲:「這也是一次難得的觀察機會,藉助這次的預演,南極腹地千里冰封,歐內斯特家族包括弗羅斯特在內的幾十位混血種以及上百人的生命,足以為祂的降臨呈現一場足夠隆重的歡迎儀式。」
卡佩輕笑道:「你在這邊佈局了這麼久,我相信你。不過,路明非和繪梨衣那邊呢?雖然是一步閒棋,但我對那兩個孩子也很好奇。」
男人漠然道:「繪梨衣……蛇岐八家的兵器、一個替代品而已,不需要太過警惕,但路明非……體內卻隱藏着很大的秘密,為了試探他,我已經損失了一個分體。不過,上一次沒有成功,還有下一次,我已經為他準備了更好的禮物。」
卡佩點點頭,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相信你,畢竟你可是我的莫里亞蒂啊,你有能力編織出一張誰也無法逃脫的網。」
他雖然滿面笑容,但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冰冷:「不過,南極這邊雖然隱藏着大秘密,但三年前尼伯龍根開啟後,想要再次進入卻難如登天,這裏包括歐內斯特家族在內已經失去了價值,但遠東的局勢卻也非常有趣,昂熱那邊,或許已經有了進展。」
聽到這裏,男人問道:「也就是說,真正的青銅城和真正的王……對了,這裏還有一件小事,那個叫拜倫的年輕人,現在正在我手裏。」
卡佩隨意道:「我知道他,大概是被某個復甦的次代種佔據了腦袋,不過能憑藉自己的意志保持理智也不容易,你看着處理吧,或許留一步閒棋也可,畢竟他與陸俊的關係不差。」
男人點點頭,道:「明白。我這裏馬上就會發動,機場那邊我已做好準備,隨時可以撤離。」
卡佩道:「也多虧了斯塔克為了保險將我和弗羅斯特那些人單獨關押,不然想要離開還真有些麻煩。」
男人冷冷道:「如果他們阻攔,全部處理掉也可。你我合力,處理掉這些人並不費力。」
卡佩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別這麼說,他們可都是寶貴的資源,珍貴的實驗品。」
男人道:「不錯。」
談話到此結束。
卡佩睜開眼睛,又回到了冰冷空曠的囚室里。
他低着頭沉思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將是一場盛大的表演,作為導演這場戲的人,如果不能親眼看着好戲上演,該有多麼寂寞,我現在大概理解你的想法了。」
與此同時,海法監獄地下百米處。
玻璃窗忽然毫無徵兆的破碎,裏面的血肉一陣蠕動,一陣令人心悸的滋滋聲響起。
幾個失去神色滿臉木然的混血種搖搖晃晃的走進來,朝着那不斷蠕動的一攤鮮紅走了過去。
接着,便是一片死寂。
以及隨之響起的血肉被吞噬的不停的咀嚼聲……
站在幾十米外的斯塔克的心腹守衛,此刻已經摘下了面罩,一雙無神的眼睛裏,佈滿了血絲,身體周圍還隱隱散發着黑色的氣體,像是毫無知覺的木偶。
黑暗的冰冷的走廊中,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默默注視着眼前的這一幕。
幾分鐘後,這雙眼睛緩緩隱沒於陰影中,消失不見。
……